1、野心,什麼時候變成了貶義詞?
《乘風破浪的姐姐》幾期播出之後,爭議最大的姐姐之一就是藍盈瑩了。初評閃亮登場勇奪第一之後,愛她的人們贊她積極,上進,刻苦,業務能力也強,是個「學霸」。
但隨之而來,批評的聲音卻不出意料的沒有缺席:火力同樣集中在她毫不掩飾的「野心」上。
最近一期中,她又引發了爭議,只因在選擇戰隊時,她搶先一步提出去寧靜隊,而鄭希怡也想去,並曾經私下與寧靜有過約定。儘管這個行為出於無意,但仍然讓很多人覺得她太野心外露了。
她在帶吳昕和黃齡那一組時也同樣如此:為了節目出彩,硬逼著吳昕在短時間內學會一種樂器,雖然最後在大家堅決反對下,她放棄了這個方案。
乘風破浪的姐姐
但她的執著和「強勢」,還是不可避免地長久地留在了大眾腦海裡,從那之後,「藍盈瑩野心」不再只是上進積極的代名詞,而被塗抹上了晦暗的「貶義」。
在深度訪談節目《定義》中,藍盈瑩談到第一次從導演那裡得到帶有貶義感的詢問:你在不在意別人說你是一個有企圖心的人?她感覺自己心像被刺了一下,雖然她個人認為「野心」是一件好東西,但那一刻,她感覺到,對於野心,很多人可能並不懷有同樣的想法和感受。
她在訪談節目中自問,也像是質問:為什麼,野心成了一個貶義詞?
是的,這也正是我想要去追問的:為什麼藍盈瑩有野心的樣子,刺痛了那麼多人?
2、野心:欲望與攻擊性
野心,到底是什麼?這本來就需要一個「定義」,每個人對於「野心」的定義,重要的不是定義本身的內容,而是背後的情感色彩。
藍盈瑩談及「野心」,就是非常坦然的:
我認為說出自己的欲望,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這個事情一點兒也不可恥。
可恥,兩個字,異常扎眼。
野心,從字面上看,野,是一種原始的生命力的感覺。野心,實際上也就是生命最原初的動力:欲望和攻擊性。
我想要得到更多的食物,更大的地盤,更優質的配偶,在這個徵途上,我無懼於為此去搏鬥。
這就是「野心」。
正如藍盈瑩所說,這是一個生物,或者說一個生物種群需要延續,發展所必須去做的事情,是非常正常的,不是「錯」的,「不好」的,「可恥」的。
但為何野心從「正常」漸漸走向了「可恥」呢?
這其中有一個社會化的進程的原因。
當人類脫離了動物的世界,漸漸形成人類社會時,所要面臨的就是如何平衡自己身上生物屬性和社會屬性的問題。
這也會出現種種社會規則和社會教化來約束原始的欲望和攻擊性,比如有了法律,有了監獄,有了道德等等。
為了自己的利益極大地損害其他人的利益或者人類共同利益人,必然會受到制裁和約束,這是毫無疑問的。
這個不是可恥,是有罪。
「可恥」的野心是什麼呢?
可恥的野心,其實並沒有真正過分到嚴重影響他人的程度,重點是引起一種羞恥的心理感受:
我不該,我不好。
直接說出自己欲望是不好的,直接展示自己攻擊性,自己優秀的一面也是不好的。
這種「不該」,「不好」的來源在哪裡呢?
什麼是你嚮往的生活
3、為野心可恥,對人生最大的誤會
不該有的「野心」,刑法上都告訴你了,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為該有的「野心」可恥,主要來源於兩個內心中深層的感受:
第一:內心有一個嚴苛的「超我」,阻止你去自由釋放欲望和攻擊性。
「超我」是社會道德規條,更是權威人物打擊欲望的內化。
兒時,父母可能因為他們無法滿足孩子欲望的無力感無法承受,轉而將這個無力感變成對孩子欲望的打擊,這是常見的情形。
這種打擊有時候是情緒化的,比如你要什麼東西不成反而換來一個巴掌,一頓怒吼。
有時候是「講道理」式的:比如跟你講講孔融讓梨的故事,講講吃虧是福的老話等等。
不管怎樣的處理方式,等於告訴你:你的欲望是不合理的,是不該有的。
久而久之,不需要別人說,你就會自動把自己的很多欲望歸為不合理的,不該有的,而連去試一試爭取的勇氣都沒有。
第二:我感覺自己太弱小了,但我不敢展現這種弱小,怕被人發現,更怕被自己發現,從而感到更弱小。
想要,說白了,就是在說自己「還沒有」。
這本身就足以讓一部分人感覺到恐懼和無力。在內心深處,他們不敢承認自己「還沒有」,他們想假裝自己「非常圓滿」。
說到攻擊性,那就更令他們不齒:
我居然還要靠爭搶才能得到這些東西?也太掉價了吧!
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搶不走,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勉強也不會有好結果。
嗯,道理看上去也挺對的,只是,你試都沒有試,或者你都沒有盡力去爭取,就談「勉強」,這也太「勉強」了吧?
實際上他們怕的是什麼呢?他們害怕自己攻擊性釋放後如果面臨失敗,那種自己脆弱渺小無力的感覺,會把他們吞噬。
為野心而可恥,就是躺在早年的心牢裡:你覺得自己高潔淡泊,與世無爭,實質上是不敢面對那個壓抑之下,真實的自己。
4、討厭「野心」:憑什麼你可以那麼自由?
所以我們不難理解藍盈瑩為什麼那麼令人「討厭」了。
她在採訪前坦然自若地談著「我對我的人生很滿意」,「我從來就覺得應該有什麼就說出來」。
甚至她在公演時真實地說出來:我戲約並沒有排到大後面,你們有戲還是可以找我的!
讓我想到在有一年的某頒獎晚會,孫儷在領獎臺上也大方地說出來:我現在孩子都大了,你們有什麼劇本都可以找我。
已經成名的演員,都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需要,直接地表達出來,不由讓我嘆到:這樣的人,不成功真是沒有天理了。
看著她們,說不羨慕嫉妒是假的,因為我也曾經是那個坐在心牢裡的人。
自己坐著牢,看別人在陽光下自由地奔跑,嬉笑,怎麼能不憤怒,不覺得討厭?甚至恨不得想把她們抓回牢裡,跟我一起坐牢才好。
5、和「野心」做朋友:解鎖心牢
看藍盈瑩訪談,真的會很羨慕她曾經擁有的成長環境:雖然也會有打罵,但顯然,她的欲望她的自主性,沒有受到什麼壓制。
人們可能更想問的是,我跟她不一樣,被壓制了那麼多年,我還能重啟自己的野心嗎?
對野心的羞恥感的覺察,即意味著按下「野心」的重啟鍵。
如果能覺察自己對「野心」是羞恥的,可以向前推進一步:去看看自己的羞恥感,是來源於別人讓自己不自由,還是害怕面對自己的無力,亦或兼而有之?
在源頭上,對於「野心」的羞恥感,並不是一個道德問題,而只是被內心無力感和束縛感所操縱。
要擺脫這種無力和被束縛的感覺,需要去正面迎接它,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想要去做,卻因為擔心看起來太有「野心」而不好意思去做的事情。
或許是在一次勇於自薦的表達,或者是一次主動加薪的談判,甚至只是一次普通討論中大聲說出自己完整的看法……
有「野心」的你,也才是真實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