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銘玖割肉孝親
作者:高雲平
高銘玖老年照
高家第四代曾祖姓高名賀號銘玖,生於清光緒十五年(1891年),是高老雲二子中的長子。
雖賴父親高老雲置下了大片山林土地,他不用艱辛勞作,只靠僱工便可衣食無憂,但他並非紈絝子弟。其父高老雲在太平寨染坊當大掌柜,家中一切事務俱由他來主持打理,故也很少閒暇。
高銘玖為人至善,現在年歲大的還經常提起一些往事。舊社會外來要飯吃的窮人很多,到別人家要飯能給端出一碗稀飯來就算不錯了,可高銘玖家門前來了要飯的,他都是把人家招呼到屋裡,放上桌子,讓要飯的吃飽再走,走時還給帶著點留著下頓吃。
在舊社會,凡大戶人家多注重保護自己的私有財產,窮人由於沒有山林,有時就到大戶人家的山林裡去拾柴,一般山主看見都要把人攆走,可高銘玖家的山林從來都是開放的,誰去拾柴都隨便,高家從來就沒管過。
到秋天時,那些家裡沒有果木的窮人往往到大戶人家的梨樹或慄樹林中去偷採一些瓜果梨桃,一般樹主看管都非常嚴緊,決不允許外人亂採自家的果實。可高銘玖從來沒因有人偷採罵過誰或打過誰。有一天早晨他到河東去查看自家酸梨是否成熟,該不該採摘,當他走到梨樹跟前時,見有人正在樹上摘梨,那人背著身子也不往下看,只顧忙著摘梨。高銘玖見他並沒發現自己,就悄悄後退,然後從遠處繞過這棵梨樹到別處查看去了。回家時他說起此事,家人問他「你為啥不喊一聲?」他說:「我怕喊一聲把人家嚇得從樹上掉下來。」
也正因他有一顆善心,才被道教所迷,因此又險些敗光了家業。
民國十七年(1928年),口外老道梁寬來關內傳道,收了大批信士弟子。高銘玖也在其中。他經常去山上上香打坐,但很少住在山上。在金頂山上常住的有男道士也有女道姑。當時,住在觀內最有名的道姑是楊劉氏和李相合媳婦。一九四一年的一天,高銘玖早起就到了金頂山上,他正想去老母殿上香,進門卻見李相合媳婦跪在殿裡哭泣,高銘玖不知其故,忙問道:「師姐為何大早晨的跪在這裡哭泣?」李相合媳婦一見高銘玖更加悲不禁聲,一邊哭一邊說:「大事不好了,我算著道兄家三月內應有血光之災,必應在大少東家身上,我正為你家悲傷呢。」高銘玖一聽顏色更變,忙問:「師姐可有破法?」李相合媳婦說:「破法到有一個,不知道兄能否辦到?你可在廟裡不出門躲避七日,七日不可見日月星辰,若能辦到,此災可消。」高銘玖說:「這有何難,我躲七日便是。」自此高銘玖躲在廟裡,吃喝、解手都在屋裡,到第六日,忽有遷安縣縣長帶領隨從到了金頂山上。當時山上居室很少,縣長逐屋查看,高銘玖再也無法躲避,只好出門相迎,避了六天還是功虧一簣。半月後,二十五歲的長子高秀庭果因趕大車出事故摔傷內臟,一月後不治身亡。有此變故,高銘玖對道教更是深信不疑。
自從高銘玖篤信道教以後,由於在錢財上不遺餘力地全心投入而被擁為壇主。為時時禱告方便,他在家中設了老君堂,每日添燈換供,焚香祭拜。非但如此,他還全力資助金頂山修建道觀,為開山刻石的石匠買米買菜組織夥食,還要負責山上道士的一些生活用度。每逢太平寨大集的頭天晚上,他都要開列很長的清單,列出金頂山所需全部物資,第二日由長子高秀庭牽驢或一頭或兩頭到太平寨集市上去購置。集集如此,縱有餘資也難長久,很快金錢便入不敷出了。但他絲毫沒有減少對道教的投入,有錢拿錢,沒錢賣地,到金頂山被毀時,他已賣掉了許多土地。
高銘玖不但在外善心昭著,在內更是為子至孝。一九三四年,父親高老雲七十二歲時在太平寨得了肺癌,病輕時還堅持理事,後病情加重已不能行走才給家裡報信。高銘玖心急如焚,即刻吩咐高秀庭備好車輛趕往太平寨,把病入膏肓的父親接回了家。到家後,高銘玖四處請醫抓藥,衣不解帶侍候床前。但父親病體卻日沉一日,好轉無望。一日,又從遠處請來一位郎中,郎中號過脈相,自知無力回天,只是竭盡所學開了藥方。高銘玖將郎中拉到另一房內詢問說:「難道真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郎中說:「我看是沒辦法了,我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啊,看來他壽數就到這了。」高銘玖涕淚橫流苦苦哀求郎中再想辦法,郎中說:「要想治好老太爺的病除非有人借壽給他。」高銘玖說:「我願借壽給父親,但不知怎個借法。」郎中說:「要借壽得先表孝心。」 高銘玖說:「怎表孝心?請郎中教我。」郎中說:「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看你心誠不心誠。」 高銘玖左思右想,怎樣才算是表孝心呢?除非效丁香割肉孝親救母的故事,我何不也從腿上割下一塊肉來給父親吃了,上蒼若感我孝心,或可借他幾年陽壽。想罷,他來到自己屋裡,備好了刀子,坐在炕上先喝了幾口酒,最後一口酒照著小腿肚子用力一噴,緊接著左手將肉提起,右手握刀就向肉上割了下去。他疼的大叫了一聲。家人聽得屋中叫喊,不知出了什麼事,慌忙跑進屋內,就見高銘玖一手拿著刀子,一手舉著淌血的肉塊。家人嚇得連聲驚叫,忙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又趕緊燒棉花,用棉花灰捂在傷口上。由於他割肉時用手將肉提起來,肉割下後四外皮肉回位時就變成了一大片傷口,好在血流見黑則止,棉花灰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高老雲正在後屋靜養,忽聽前院叫喊聲急,不知何故,正好長孫媳婦高仲芝經過門前,便喚來詢問。孫媳婦本想撒謊,但事出急迫撒謊無詞,只好實言相告。高老雲聞聽心疼的打了個咳聲說;「咳,我那個傻兒子啊」!
高銘玖割肉孝親並沒能感動上蒼,在他割肉後的第五天,高老雲與世長辭。此時高銘玖腿上的傷口還未癒合,連引魂幡都打不了。此時二弟高升已故多年,打引魂幡再無二人,無奈他只好扛著引魂幡,由兩個人架著他走出一百步然後返回,算是送父親最後一程。到他去世時,腿上還留有一塊五寸多長二寸多寬的黑色疤痕。
高銘玖於一九六四年去世,享年七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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