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小哪吒可謂成為了陸海空皆知的當紅花旦,無論是《哪吒之魔童降世》引爆廣大青年的熱血沸騰,還是即將在2021年大年初一上映的《新神榜:哪吒重生》中酷似賽博朋克般過去與未來的奇幻聯動,哪吒已然從佛教護法軍神「那吒」,落地成為那個既似古惑仔、又似超人一般看似頑劣卻不屈不撓的小英雄形象。
有人問,對哪吒的改動究竟是「魔改」,還是未來文化作品的一種必然趨勢呢?讓我們從後現代主義的視角出發,聊聊這些年動畫影視劇中哪吒的新生。
後現代主義,顧名思義,就是站在現代主義的對立面上,對整齊劃一、刻板理性的價值觀進行批判與否定,同時倡導多元化和開放性的思維模式。
在冷戰後期直至21世紀以來,後現代主義得到了尤其是青年一代群體的喜愛。
簡言之,後現代主義更多的是一種「解構」與「重構」的複合體,他打破了高雅與低俗的藩籬,對刻板、嚴肅的內容進行嘲笑和解體。
在後現代主義作品中,你可以看到本應用於哄小孩的《兒歌三百首》變成了至尊寶解救唐僧和紫霞仙子的制勝法寶,也可以看到當時人們對於既有體系的懷疑與無知未來的迷茫感。
新世紀以來,後現代主義的手法也逐漸出現於國內的各種影視作品之中。
哪吒的原型是佛教護法神「那吒」,又稱:「六臂那吒太子」,「三面八臂大力鬼王」,其成為眾人皆知的神仙需歸功於《封神榜》、《西遊記》二書中「哪吒」這一角色。
在《西遊記》裡,哪吒身為如來的義子和半弟子,被封為為玉帝的三壇海會大神,而《封神演義》裡的哪吒是太乙真人的弟子,憑藉一身寶物和高強的武藝多次過關斬將屢立大功,最終肉身成聖。
因此,在中國古代的民間信仰中,哪吒被供為斬妖除魔、降龍伏虎的少年英雄,同時也是百姓敬仰的童神;在正統宗教文化信仰中,哪吒作為道教武神,被尊為統領天兵神將、法場高端的護法大神,信仰垂拜者極多,可謂萬民供奉的中國傳統神靈。
對於大多數的70、80,乃至90、00後而言,「哪吒」這一角色所有的印象更多來源於上海美術製片廠《哪吒鬧海》一片中對於哪吒形象的描繪。
丸子頭、蓮花衣、酷似女童的男童形象,一個頗具中國人像畫風的哪吒是一個時代的印記,他看似如仙童一般活潑大方、靈動自然,卻採用了一種近似悲劇的手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這一動畫版本裡,哪吒面對龍王所代表的邪惡強權沒有妥協,亦沒有激烈的反抗,而是運用一種自我毀滅——即自刎的方式終結了被舊規範、舊道德所約束的境況,擯除了傳說「剔骨還父,割肉還母」的血腥感,更多展現的是動畫上映所在年代打破的許多看似堅不可摧的壁壘。
人們開始意識到,有許多不一樣的道路似乎也可以通向未來,有許多新的方法可以解決曾經無法打破的困境。
整體而言,《哪吒鬧海》相比後來的改編作品們更像是對原傳說「中規中矩」的改編,這一形象成為了隨後電視劇、動畫連續劇中哪吒的首要形象,並一直延續到新世紀之後。
毫無疑問,《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簡稱《魔童》)是對哪吒形象的一次徹底的顛覆與重構。
有關哪吒的人物性情,《魔童》之前的作品都沿襲民間信仰及傳說過程中的「英雄」思路,為其打上的「善」的標籤。而在《魔童》中,哪吒擁有的是一個頗具偶然性的人格:原本應是「性本善」的靈珠,被偶然掉包為了「魔珠」。
在這樣的境況下哪吒可以選擇自身的善惡屬性,正如最後哪吒也可以自己控制魔性、父親李靖可以運用改命符一般,哪吒成為了與傳統命運觀所不同的「逆天改命」典範。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哪吒無疑是一位存在主義式的人物——命運具備偶然性,後天的選擇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即「我命由我不由天」這一新規範、新秩序的構建。
對「自我」的無限強調是現代人們打破鄉土格局後的一次本我的集體覺醒,更是與改革開放後的那個充滿可能性、未知感的全新時代的呼應——一切皆有可能。
詹姆遜曾用「懷舊電影」一詞來形容後現代文化藝術作品的創作趨勢:創新很艱難,符號創作者們往往會模仿以前的作品進行創作。
在《魔童》中,我們可以看到類似好萊塢「最後一分鐘營救」的太乙仙人救下哪吒和敖丙的場面,也可以在即將上映的《新神榜:哪吒重生》中窺見猶如《慶餘年》般「穿越+翻轉」的設定。
然而,「懷舊」的屢屢出現,是否會讓當前文化的發展面臨淺表化、單一化、媚俗化的未來?這還需要時間的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