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箭穿心》：哭著看完這部扎心的電影，最後卻覺得有點溫暖

文/一南

---

安妮寶貝寫道：男人在睡覺，受傷，吃飯，信任某個女人的時候，會像個孩子，有著天然的脆弱和純真。而女人不同，女人會隨著歲月變得堅硬實用。

《萬箭穿心》這部電影更是驗證了這段話。

和丈夫馬學武相比，雖然寶莉只是個小商販，可她卻更有責任和擔當，也更堅強壯大。

丈夫後來自殺，沒有文化的她為了供兒子上學和照顧婆婆，自己選擇去挑扁擔給別人送貨，一挑就是十多年。

她沒有逃避，沒有嫌棄，沒有抱怨。

朋友心疼她受苦，她卻只是嘻嘻哈哈地把生活的重擔接了過來，在這十年如一日的生活磨礪中，像和尚撞鐘一樣，把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

電影一開始，寶莉給人帶來的感覺就是十足的潑婦形象，好像茅坑裡的臭石頭一樣堅硬。

她會因為搬家的人坐地起價在巷子裡一口一個「老子」地罵人，看到丈夫給他們遞煙又用言語辱罵……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很難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寶莉的丈夫懼怕她，鄰居不待見她。甚至連搬家的人幹完活臨走前，也要給馬學武說一下他這個老婆有多麼不堪。

按正常來講，馬學武公司分下了一套房子，一家人從合租房裡終於搬到了新家，應當是快樂和期待的。

寶莉也的確是懷著很大的憧憬住進去的，原本以為能夠開啟新的生活，卻沒想到，這是一場噩夢的開始，也是一道讓寶莉加速衰老的閥門。

搬到新家後，寶莉對丈夫馬學武說，自己從未想過廁所也可以是香的。

從未想過的，還有丈夫即將開口提出的離婚。

女人的堅硬大都是表面，寶莉看起來一副誰都惹不起的模樣，實際上，她內心卻是柔軟的。

丈夫提出離婚後，她當著閨蜜的面大哭。

覺得不對勁又跟蹤馬學武，發現丈夫出軌，她癱坐在地上哭。

幫助扁擔大姐，照顧婆婆，把挑扁擔賺來的錢都交給婆婆，自己只顧著一頭投入到賺錢生涯裡去，寶莉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

但這種掩藏在語言暴力背後的勤快和深情沒太大用處，對於大部分馬學武這樣的男人來講，他們需要的女人，是賢惠和溫柔，是仰望和尊敬自己。

電影裡的寶莉完全相反，她有的是盛氣凌人高高在上，要讓這樣的女人撒嬌溫柔，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她又痛恨丈夫的冷漠，只能一度地使用爭吵和胡鬧引起丈夫注意，其實內心卻在沉默地吶喊，渴求的不過是一個有溫度的擁抱與呵護。

但這樣換來的，卻是夫妻關係變本加厲的僵化。

若不是不得已，沒有哪個女人願意武裝成戰士去和生活打鬥，把自己搞的面目全非，成為他人口中的「潑婦」。

如果願意去發現，我相信我們都會看到她們內心溫情的一面。

只是對寶莉來講，那個愛她的人，不是自己的丈夫馬學武。

馬學武這個男人的沒有擔當和懦弱，是從影片開始就顯露無遺的。

搬家公司坐地起價，他一聲不吭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把這些應當和洶湧生活做鬥爭抵抗的，交給了妻子寶莉一個人。

即便是回到家裡，也不會給妻子任何安慰，反而因為搬家工作人員的話，走向了「出軌」的道路。

後來出軌被抓了個正著，馬學武也沒有站出來維護對方，從此變得更沉默寡言，越來越「慫」。

部分男人總是會嫌棄家裡的妻子無緣故破口大罵，脾氣暴躁，甚至邋裡邋遢。

同時又羨慕外面那些溫柔懂事又漂亮賢惠的女人，覺得世界上似乎只有老婆這麼一個「潑婦」，連看也不願意看她一眼。

可他們沒有反思過，那樣的溫柔賢惠，源於她們很少被生活傷害。是她們被家人和生活環境保護的太好，不用自己去抵抗太多風浪。

也是因為距離太遠，理解太少，看一個人難免帶著自己單方面的美好想像。

影片裡的寶莉固然真實，卻又代表了大多數男人都不喜歡的形象。

時常把髒話掛在嘴邊，對丈夫並不夠尊重，也缺乏足夠的溫柔。不注重個人形象，脾氣暴躁……

可她承擔的太多，丈夫又不肯站在她面前袒護她，疼惜她，連幾句好聽的哄她的話也不願講。

這種不聞不問和被忽視，是女人變得暴躁堅硬的最大源頭。兩者之間互相拉扯，一方得不到應有的回應，另一方又必須去獨自面對孤苦漫長的歲月。

於是就這麼耗著，耗到大家都沒有了心力再一拍兩散。或者一起同床異夢，維持著乏味的婚姻感情先後死去，一輩子也就完了。

很多人都在這樣的婚姻裡過活著，既不想好聚也不想好散，把自己一個人的一生毀了也就算了，還要搭上另一個人的。

寶莉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為自己考慮過，先是為家，後來又是為孩子。

等到孩子考了狀元，以為自己終於要輕鬆了，兒子卻要和寶莉斷絕母子關係，把她掃地出門。

她一定覺得自己這個母親當的太過於失敗，可任他人如何作想，她還是要對著生活大罵一句。

打開《萬箭穿心》這部電影，哭著看到最後，好像誰都有錯，又好像誰都是不得已。

馬學武雖然懦弱缺乏擔當，對妻子寶莉不夠疼愛關懷，甚至以死做最後的抵抗。

可他也在寶莉無意識的壓迫下一點一點地被磨損了鬥志，喪失了自信。

我們也沒有資格去指責兒子小寶對母親寶莉的態度，可能對於大部分男孩子來講，他們和父親之間的關係是母親無法理解也不能替代的。

小寶從小在家看到母親對父親的責罵，任誰都很難對這樣情緒失控的母親完全坦露愛意。

父親的死，讓這份愛和依賴徹底封閉了起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恨意。

這部電影裡的每一個主要角色，不僅僅都是受害者，同樣也都是施害者。

寶莉在言語上對馬學武造成的傷害，是大部分人都無法接受的。

不過令人悲哀的是，在這樣艱難不堪的生活裡，女人一心想要把這個家過好，省吃儉用扣扣索索。

丈夫卻似一個甩手掌柜，對妻子的艱難和疲憊視若罔聞，甚至內心對妻子的暴躁和邋遢有所鄙夷。

和寶莉一樣的女性，她們在這樣生活裡能尋求安慰的對象，少的可憐。

同樣的是，面對這樣的妻子，幾乎誰都會走上不歸路。

電影《萬箭穿心》對於寶莉這樣的女性是有些「友好」的，馬學武死後，寶莉後來熬過十多年的艱難，雖然兒子不想再認她，可她等來了不會再對自己「冷暴力」的建建。

有人在豆瓣上寫：「不管萬箭穿心還是光芒萬丈，總有個建建，願意為你搖下車窗」。

寶莉那顆變得寡淡的心，多少也因為建建的再次出現，讓她從這十多年受苦的生活裡漸漸恢復活力，又在一點一點地吸收著對生活的新希望。

有人分擔苦澀，在這樣漫長枯燥的生活裡，到底是好的。

《萬箭穿心》聚焦小家庭，凸顯出的卻是社會的縮影。

它對如同寶莉這樣的女性有了更多的鏡頭指向，也令更多觀眾對這類女性群體增添了些理解和同情。

不過說到底，寶莉和馬學武的悲劇在於，他們兩個並不是一路人，雙方在性格上的矛盾幾乎無法消解。

安妮寶貝《眠空》這本書裡寫道：關係需要適當控制，適時調整。避免圖窮匕首見。除非對方能夠抵擋和消解你的刀子，並會把它轉化成熱能。否則不要輕易亮出本性中的刀子。它若割傷自己，一定也會損毀對方。

寶莉用自己的性格刺傷了馬學武，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馬學武接不住寶莉遞過來的刀子，但建建卻可以。

儘管如此，作為丈夫的馬學武，在男人應有的擔當方面依舊十分匱乏。他從橋上一縱而躍，擺脫了生活的鞭打，卻把更多的重擔都交給了寶莉。

經營一個家庭從來都不是易事，馬學武的悲劇值得同情可憐，但生活裡如果多一些有擔當、有責任，又更強大的男人，或許會少許多寶莉這樣的女人。

死去的馬學武，在外人眼裡到底算是「弱勢」，但「建建」的出現，讓寶莉們不再是一個人去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