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黑水河,收拾了替父報仇的苦孩子小鼉龍之後,西遊記進入到第44、45、46三個回目。這三個回目的故事大家也非常熟悉,就是孫悟空和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在車遲國鬥法的故事。車遲國的故事在西遊記中也是挺特殊的。
第一,故事中的三個大仙和孫悟空並沒有打的天昏地暗,主要鬥爭是鬥志不鬥勇。
第二,這三個大仙對唐僧肉沒有興趣,根本也沒打算吃唐僧肉,他們之間發生衝突的焦點是因為對待佛家和道家的矛盾而產生的。具體說就是這三個大仙都是崇尚道家的,而車遲國因為20年前遭受自然災害,而在自然災害中,和尚們都沒有辦法,最後三個大仙降臨解救了這個國家的老百姓,所以車遲國的國王從此開始打壓和尚,把三個大仙拜為國師,把境內的和尚殺的殺,其他的都給道士當苦力。這才惹了孫悟空,最終和三個大仙來了個最強大腦終極之戰,把三仙給幹掉了。
第三個特殊之處。其他各界神仙在這場戰鬥中之中的態度非常曖昧,並沒有明確的立場。我們來看原文中的幾個例子。先看看500個當苦力的道士如何向孫悟空陳述的:
眾僧道:「不是鬼,乃是六丁六甲、護教伽藍,但至夜就來保護。但有要死的,就保著,不教他死。」「他在夢寐中勸解我們,教不要尋死,且苦捱著,等那東土大唐聖僧往西天取經的羅漢。他手下有個徒弟,乃齊天大聖,神通廣大,專秉忠良之心,與人間報不平之事,濟困扶危,恤孤念寡。只等他來顯神通,滅了道士,還敬你們沙門禪教哩。」
大家看,六丁六甲是玉帝的人,是道家這邊的,護教伽藍是佛家的人,雖然他們都是取經團隊的保護者,但是他們共同認為,等孫悟空來了,就把這些道士給消滅了,你們別擔心。似乎佛道兩派的人士在這個環節中都要消滅道士。我們再看看孫悟空在和鹿力大仙比砍頭再生這場比試。
那大聖徑至殺場裡面,被劊子手撾住了,捆做一團,按在那土墩高處,只聽喊一聲:「開刀!」颼的把個頭砍將下來,又被劊子手一腳踢了去,好似滾西瓜一般,滾有三四十步遠近。行者腔子中更不出血,只聽得肚裡叫聲:「頭來!」慌得鹿力大仙見有這般手段,即念咒語,教本坊土地神礻氏:「將人頭扯住,待我贏了和尚,奏了國王,與你把小祠堂蓋作大廟宇,泥塑像改作正金身。」原來那些土地神礻氐因他有五雷法,也服他使喚,暗中真箇把行者頭按住了。
當地的土地山神都知道是孫悟空了,竟然敢聽從鹿力大仙的命令,跟孫悟空作對,你說這不是找死嗎?這完全顛覆了西遊記中山神土地聽命於孫悟空的態度。這種反常的態度也讓我們不太理解。再看看孫悟空和虎力大仙在求雨一戰中天宮諸神的態度。
只見那南天門裡,鄧天君領著雷公電母到當空,迎著行者施禮。行者又將前項事說了一遍,道:「你們怎麼來的志誠!是何法旨?」天君道:「那道士五雷法是個真的。他發了文書,燒了文檄,驚動玉帝,玉帝擲下旨意,徑至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府下。我等奉旨前來,助雷電下雨。」行者道:「既如此,且都住了,同候老孫行事。」
由此可見,在孫悟空到來之前,天宮諸神是聽命於虎力大仙,他們並不忌諱幫助道家人士排擠佛家。而悟空八戒等人在這個故事中對於道家的態度也是讓人大跌眼鏡,他們一路上都獲得了太上老君、太白金星等等道家人士的幫助,同時獲得了天庭諸位神仙的大力幫助,但是他們在這裡竟然對於道家祖師進行了非常無恥的褻瀆。先是變成了三清的模樣騙三仙喝尿,進而把三清的塑像扔到茅坑裡。
這呆子有些夯力量,跳下來,把三個聖像拿在肩膊上,扛將出來。到那廂,用腳登開門看時,原來是個大東廁,笑道:「這個弼馬溫著然會弄嘴弄舌!把個毛坑也與他起個道號,叫做什麼五穀輪迴之所!」那呆子扛在肩上且不丟了去,口裡嘓嘓噥噥的禱道:三清三清,我說你聽:遠方到此,慣滅妖精,欲享供養,無處安寧。借你坐位,略略少停。你等坐久,也且暫下毛坑。你平日家受用無窮,做個清淨道士;今日裡不免享些穢物,也做個受臭氣的天尊。祝罷,烹的望裡一扌卒,灒了半衣襟臭水,走上殿來。
悟空八戒在這裡完全不顧道家的面子了,這個態度在整個西遊記中也是非常少見和大膽的。那有的朋友就說了,這個故事反映的正是佛道之爭的慘烈,也反映了當時社會的一種現實。這點我是不同意的,為什麼呢?首先,我從來不認為西遊記的核心反映的是佛家與道家的爭鬥,因為這不是作者的本意,作者讓佛家和道家乃至天庭的力量來促成取經大業的目的在西遊記的名字中就說明白了,本書叫做《西遊釋厄傳》。就是如何消除人生困境和磨難的,作者根本就不是站在任何一邊。第二,作者在西遊記中各處都可以找到崇尚佛教或者崇山道教的例子,也能找到貶低佛教和貶低道教的例子,如果作者只是站在某一個道德立場上,那麼全書就缺乏了主題的一致性。那麼到底作者在車遲國這場佛道之爭中想要表達什麼樣的主題呢?我推薦大家先去理解一下這個回目的名稱叫做《法身元運逢車力,心正妖邪度脊關》。要理解作者的本意我們必須要從題目出發才行。好了,今天我們就說到這,下次節目我們從回目名稱出發和大家聊聊作者的真正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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