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好喜歡蘇芮的歌呀。
對了,我認識這個「芮」字,就是因為她的名字。「蘇芮」倆字組合在一起,又好看又好聽,草字頭,上下結構,「陰陽上去」中的一、四聲,簡直完美。
當年,好喜歡《搭錯車》裡的主題曲呀。
是因為《酒幹倘賣無》知道蘇芮的,當年這首歌的火爆程度怎麼說呢?那可真是風靡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每個人都能哼哼幾句「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多麼熟悉的聲音……」
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表叔唱的。那一年他從北京回老家過春節,在我家短暫停留,哼唱這首歌,聽不懂「酒幹倘賣無」是何種方言,後來曉得是閩南語,意思是「有空酒瓶賣嗎?」收廢品收破爛的叫賣聲。
還記得看《搭錯車》是跟同學一起,在濟南普利街的一個錄相廳裡。
冬日的午後,在學校門口坐1路電車晃當到共青團路附近,吃完草包包子,看到有家錄相廳門口小黑板上寫著《搭錯車》,就進去了。黑乎乎的沒看清裡面有幾個人,極小的電視機屏幕,極差的錄相機放映效果,看得熱淚盈眶。
出來彼此不好意思看對方的眼睛,知道肯定是在人家的故事裡,流了不少的眼淚。
《搭錯車》裡,女主角阿美演唱的另一首歌是《一樣的月光》,雖然沒有主題曲那麼流行,但因為歌詞寫得美,也深得我心,同學也極喜歡這首歌。
路邊的法桐樹早已掉光了葉子,泉城冬日的陽光,溫暖地瀉在我們身上。一邊唏噓阿美的命運,一邊覺得「一樣的月光」的旋律在腦海繚繞不絕,以為友情也就是「一樣的日子,一樣的我和你」,以為世界改變不了我們……不捨得多花五分錢坐電車,好像是一路走到經七緯十二,才上了公交車。
什麼時候兒時玩伴都離我遠去
什麼時候身旁的人已不再熟悉
人潮的擁擠
拉開了我們的距離
沉寂的大地
在靜靜的夜晚默默地哭泣
誰能告訴我 誰能告訴我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
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
誰能告訴我 誰能告訴我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
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
一樣的月光
一樣地照著新店溪
一樣的冬天
一樣地下著冰冷的雨
一樣的塵埃
一樣地在風中堆積
一樣的笑容
一樣的淚水
一樣的日子
一樣的我和你
一樣的笑容
一樣的淚水
一樣的日子
一樣的我和你
什麼時候蛙鳴蟬聲都成了記憶
什麼時候家鄉變得如此地擁擠
高樓大廈
到處聳立
七彩霓虹
把夜空染得如此地俗氣
誰能告訴我 誰能告訴我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
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
誰能告訴我 誰能告訴我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
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
一樣的月光
一樣地照著新店溪
一樣的冬天
一樣地下著冰冷的雨
一樣的塵埃
一樣地在風中堆積
一樣的笑容
一樣的淚水
一樣的日子
一樣的我和你
一樣的笑容
一樣的淚水
一樣的日子
一樣的我和你
曾把歌詞一筆一畫抄在筆記本上,現在想起,形同「膜拜」吧。青春歲月裡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信手塗鴉時,試筆時,隨手寫的幾個字總是「一樣的月光,一樣的日子……」
多年後,才知道《一樣的月光》詞作者是吳念真和羅大佑,一個是「臺灣最會講故事的人」,一個是「華語流行樂壇的旗幟、音樂教父」。蘇芮是這首歌的原唱。
如今,偶爾還是會想起這首歌。在晚上10點鐘之前,去廚房或洗手間,對面樓上的LED燈變幻著七彩光,忽明忽暗,偶爾會想到「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俗氣」;在祊河大橋的那一頭開車過來,河對面亮化的樓體迎面撲來,燈光幻化成星星或月亮的圖案,的確美麗,也難免俗氣……
那天下午,我騎車走在解放路上,恰遇園林工人正在往樹上綁LED燈帶,掛紅燈籠……近幾年,為了營造春節的喜慶氣氛,那條路兩邊的法桐樹,每一棵都被「五花大綁」起來。
我曾在靜夜獨自走過幾乎空無一人的解放路,兩側的樹幹上螺旋形纏繞著的暖色燈帶,樹枝上的大紅燈籠亮起來,也曾覺得又熱鬧又冷清,煞是好看。
但那天下午,我騎車走在解放路上,被正在施工的車輛擋住去路,停下來看那些工人往樹上綁燈帶,掛燈籠,在白晝,那些裸露的燈帶是何等的醜陋啊。莫名就替那些大樹難過、委屈起來——假如它們會說話,願意被人打扮成這個樣子嗎?
子非樹,焉知樹之所思所想?人家若知道我這麼想,大概會覺得矯情吧,或者也會反過來問我一句:「子非樹焉知樹之樂?」
「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俗氣。」
「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俗氣。」
昨天我妹妹開車經過那條路,拍了照片發朋友圈亦是說道:「子非樹,安知樹之喜樂或憂鬱或傷痛!」
我知道,原來不止是我一個人站在了樹的那一邊。
《一樣的月光》又不時縈繞在腦海間。
這麼多年,蛙鳴蟬聲也成了記憶,家鄉也變得越來越擁擠,高樓大廈到處聳立……想起那些年少的歲月,想起那些還沒被七彩霓虹染俗的夜空,想起那些沒有霧霾的好天氣,一樣的日子,一樣的冬天,一樣的月光……一樣的我和你已經走散在了人群裡。
我終於無法回答,「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