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芸(河南 信陽)
一道野味,一次突如其來而又冥冥之中的疫情,讓這個年關,真的關住了我們,我們都成了籠中人。
出不了門,也不敢出門。朋友圈裡卻異乎尋常地熱鬧起來,按壓不住的各種情緒四處蔓延,像春天曠野叢生的草,層層疊疊,繚繚繞擾。
有人問,大家都在家裡幹嘛呢?
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各種回答蜂擁而出,如果,答案有聲音,那一定是嘰嘰喳喳,花開紅樹亂鶯啼,叮叮噹噹,大珠小珠落玉盤。
小坡說,繡十字繡,眼都快瞅花了。
璨說,葛優躺唄。底下紛紛跟帖贊同,這種似乎已經成了大部分人的生活常態了。
凡凡說,我在打坐。我想像著,有點嬰兒肥的凡凡窩在沙發上,紋絲不動,煞是可愛。
亞冉說,我天天在家訓八哥。這八哥可愛罵人了,最會罵的話是八格牙路!這些天沒法帶它出去遛,它就天天罵,八格牙路!說著,她拍了幾張籠中八哥的照片,光滑的羽毛,圓圓的腦袋,歪著,一對黑黑如彈珠的小眼睛,盯著鏡頭,投射出一股機靈勁。真是成精了!
一番熱鬧回答後,群裡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這個時候,有人轉了一個段子:
我們曾經夢寐以求地想過豬一樣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生活。然而,現在,我們才發覺,豬也過得不容易呀!
是啊,剛剛開始的新鮮已過,已是封印第七天。我們都成了籠中人。如果,豬,八哥會思考,他們也一定不願成為籠中人吧?
想起了2003年的那場非典,SARS病毒的肆虐也讓整個社會嚴陣以待。那年我教高三,除了畢業班,其他年級均已停課。但那一場非典尚不如此次的來勢兇猛,氣勢洶洶。飯店依然開業,迪廳依然熱鬧,超市依然繁華,不過是人少了一些。那時候,我和娟我倆住在學校的單身宿舍裡,我們都無法回家,被封閉在學校繼續上課。可是,如果,真的感染上了怎麼辦?我們還沒有談過戀愛呢!想著這些,我倆不禁有些心酸,於是,我們得空,偷偷跑到一家影樓裡拍了一系列的婚紗照,她扮新郎,我是新娘。我們想著,就是真的得病去了,也算了了一個念想。
時隔十七年,我們早已結婚,生子,娟子的女兒再過兩年就要考大學了。時光如水,流逝無聲。照片已經發黃,歷史卻又忽然重新回來。
然而,此時的我們再也沒有曾經的膽量了,憨憨地跑到影樓,花費幾個小時,換了數套衣服去照相了!娟說,因為曾經,我們都只是女兒,而此時,我們亦女亦妻亦母了。
有了更多的牽掛,有了更多的束縛,有了更多的羈絆。
初為人母的蓬蓬在朋友圈裡說,困在家裡出不去,天天陪娃,看她哭,聽她鬧,逗她笑,無聊,卻也幸福。
只為你盈盈一笑,我便情願畫地為牢。
我們仿佛成了籠中人。我們心甘情願地去畫地為牢。
這無形的籠,是人類綿延不絕的無邊無際的幸福。
而此刻,我們真的成為了籠中人。
我們戴著口罩,戴著防護鏡,戴著手套,層層包裹。我們足不出戶,我們沉默不語,陽光明媚,卻觸手難及。
我們曾經把動物關在籠子裡,而這個春節,動物卻把我們關在了籠子裡。
這有形的籠,是人類自以為是饕餮狂妄輕視自然的代價。
詩人說:
虐殺蝙蝠,果子狸,穿山甲
人間野獸橫行
地球就有了漏洞
人類就有了牢籠
所幸,我們還有那些最美逆行人,那些不舍晝夜,奮戰在一線,危難之際為我們擋住病魔的最可愛的人。
何事重新作此年,身無疾病意欣然。春風莫但開桃李,吹落妖星靜九天。
那一天,牢籠打碎,沒有歇斯底裡地獵奇虐殺,沒有瘋狂貪婪的口腹之慾,萬物與人類無事相安。我們的後代,和他們的後代盡情享受天倫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