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30日，楊世柏迎來80歲生日，他沒有辦宴席，低調而過。不過，生日那天，他收到一份特別的禮物。「爸爸不希望給人添麻煩。」女兒楊皓軍說，80歲生日，他們瞞著父親提前準備，跟親朋好友約稿，父親與他們的點點滴滴，匯聚成文字，最終裝訂成冊，送給父親，也送給每一個約稿的親朋好友。
楊世柏習武60年，幾乎每個孩子的童年，都會跟著這位長輩習武。
▲楊世柏
從病人，到徒兒，再到女婿
捲曲花白的波浪長發，不苟言笑，即便大冬天也穿得很少。楊世柏的家住在南坪四小區，走進門，瞬間被牆壁上的照片吸引，青春時代的楊老像極了偶像劇中的男主，帥氣十足。各式各樣的「寶刀」灰跡斑斑，一看就是武俠小說中的「江湖異人」。事實上，老人的確會功夫，習武足有60年。
直到現在，老伴兒那邊的姊妹們，不會喊他姐夫，而是稱呼其為「楊師兄」。為何？這得從60年前的一次相遇說起。
1960年7月，楊世柏因腰部受傷，走進重慶市中區（現在的渝中區）民生路88號的山東骨傷科王址城診所。「先是去看病，後來就拜師習武，成了徒兒，最後又成了女婿了。」聊起自己習武經歷，楊老記憶猶新。楊老是家中的獨子，看到師傅家七個孩子需要照顧，常常抽空去陪伴師父師母，照顧弟弟妹妹。
▲年輕時的楊世柏和師傅合影，後來他成了師傅的女婿。
「父母覺得這小夥子有禮節人品不錯，那年我14歲他21歲，爸爸叫我們以『師兄師妹』相稱。」妻子王家裕回憶，從那年起，王氏大家庭裡多了一位家人。後來，父親有意撮合她和師兄的夫妻之緣。「其實，在世柏踏入我們王家後，我和他就互生了好感，正好有父母之命，我們更加有信心在一起了。之後的我們通過書信相互鼓勵，並且進一步了解彼此，堅定了結為夫妻享受一生的信心。」王家裕說。
20歲那年的習武經歷，讓楊老獲得一段姻緣，也收穫了更多的親人，被滿滿的愛包圍。這幾十年來，他用自己的行動，去關愛這個大家庭。
▲1965年與師妹確定戀愛關係
很硬核，拒絕操辦80大壽
「辦宴席，客人來了還要送禮，給別人添麻煩，不好。」楊老說，好幾個月前，親朋好友都過問起楊老80歲大壽的事情，不過楊老搖搖頭，告訴孩子們，不操辦80大壽。
80歲生日，爸爸不願意辦席，怎麼讓老人高興呢？「我們希望給給爸爸送上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你看到家裡堆著的物件，也大概曉得他其實是很懷舊的人。」女兒楊皓軍想到了一份生日禮物父親應該會喜歡，幾個月前，她通過向至親家人、徒弟朋友們約稿，回憶他們與爸爸的點滴，將其文稿圖片整理成冊，最後印刷出來，送給每位親朋。
在整理親朋好友寫給爸爸80大壽的文稿時，楊皓軍好幾次潸然落淚。兒時爸爸帶她去吃的罐罐酸奶，中學時代為自己買的紫色運動服……相比珍貴的生活記憶，楊皓軍最難忘的還是父親留給她的那些為人處世的諄諄教誨「為人要正直、為人要有擔當，在大是大非面前要勇於挺身而出，不苟且不退縮」；「待人接物要真誠別拉稀擺帶，幫人如幫己，樂於助人其實也是助己」……
「這個禮物好，很喜歡，我喜歡收藏，家族裡很多老照片我都洗出來歸檔放好，這次他們悄悄做的這個冊子，有很多我都記不太清楚的記憶，很珍貴。」楊老拿著女兒送給的生日禮物，頻頻點頭，直說好，在2020年跨年夜，他和妻子女兒等圍坐一起，回憶紀念冊中的點點滴滴故事，仿佛穿越到昨天。
▲孩子們送給他的80歲生日禮物
▲在親友心中，楊世柏有溫度、有情義、有才華。
教兒女孫子們打拳練武
楊皓軍回憶，這幾年的爸爸，雖然冬天還是穿著單薄的外套，但是他的行動已經不再矯健，聽力開始下降、背有些許佝僂、好幾次摔倒和暈厥、時不時還出現腿腫胃痛的病症，他已不再是女兒心中那位身強力壯、金剛不敗的爸爸。
「爸爸的人生列車距離終點還有一段不長也不短的距離，85、90、95、100歲......這一個個站點，作為兒女，真的要好好思考還可以陪他看些哪些風景、嘮嘮哪些家常。」楊皓軍告訴記者，爸爸還有很多願望，比如操辦一場收藏品展覽會、教兒女孫子們打拳練武、為家人露幾手他的烹飪絕活兒……
走進楊世柏的家，好似走進一間大倉庫，房間裡堆著滿滿當當的各種老物件，僅容得下一條過道。堆積在房間的老物件，有的是楊世柏老人從市場上淘來的，有的是親人們的各種存檔資料。雖然現在網絡發達，手機數位相機都能便捷的拍出一張張照片，但是老人還是喜歡可觸可摸的感覺，每當有紀念意義的照片，他都會洗出來，歸類存檔。讀書看報，精彩之處，還會剪報，這個習慣一直到現在還在繼續。所以，兒女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喜愛得很。
「從我記事起，大姑爺爺就是一位另類的『藝術家』，像武俠劇裡面的功夫大師會各家拳法套路，有幸在家族春晚『同臺』表演，也成為我最珍貴的記憶！」楊世柏老人的侄孫女楊巧玲從小考進雜技團，他一直鼓勵著她，在老人看來，有晚輩能進雜技團算是有人傳承祖輩的武術(絕活)。他也保存著侄孫女從小到大精彩時刻的照片，做了很多本專屬她的影片寫真相冊。「那真的是比我家裡儲存的還多，姑爺爺就像一個儲存空間超大的硬碟，家裡什麼時期、各種年代的照片都能在他那裡找到，簡直就是活古董！」侄孫女兒楊巧靈說。
親人們的點滴回憶，溫暖著楊老，他直言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禮物。當約稿遇上出差，有的親人在外熬夜寫下回憶錄，小妹王佳敏更是躺在病床上寫下祝福，「大姐夫早已是家長般的存在……」
辦家庭春晚，設家族基金
王家兄弟姐妹，不稱呼楊世柏為姐夫，更喜歡稱他為「師兄」。60年來，「師兄」比親人還親。在整個大家庭中，幾乎每個孩子的童年，都會跟著這位長輩習武。
「讀初一的時候，我那副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模樣讓大姨爹憂心忡忡。於是，每天晚上從上清寺放學回到南岸後，作業後的練功變成了一種日常。」除了寒暑假的集中培訓，楊世柏還單獨給侄兒張青喆「開小灶」，教了他套洪拳。
▲整個大家庭，不少晚輩都跟他習武。
民生路88號，那是楊皓軍出生的地方。自打記事起，她就能感受濃濃的年味兒，每年春節，這裡熱鬧無比，一大家人，聚在一起，拉二胡，表演京戲……節目豐富多彩。家庭春晚，一直保留到現在，在形式上，進行了創新。除了傳統的節目表演，這些年還新增了表彰，比如最佳兒女、最佳父母等。「我得過最佳兒女獎章，還有獎狀和獎盃。」楊皓軍告訴記者，每年春晚，表彰評委一般都由家裡的長輩來評選；每個家庭出的文藝節目，由小輩們來投票誰的節目最好看。每年春晚，爸爸的保留節目都是打拳，給全家老小展示他練習60年的武藝。
▲家庭春晚上，楊老每年都會表演武術。
「在每年的家庭春晚上，我們還要為家族基金充值，我們這一輩充值1000元，父輩充值2000元。」楊皓軍介紹，2006年，外婆去世，當時留下3萬多元，在爸爸的建議下，以它作為原始基金，每個家庭每年往裡繼續充值，每當這個大家庭有人升學或者有困難，總會第一時間為他們送去溫暖。
「我想，這就是家的意義，也是親人不可分割的凝聚力，很溫暖，很有愛。」楊皓軍說，爸爸一生愛著這個大家，溫暖著這個大家庭，對家的嚮往，深深地影響著他們以及子孫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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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遊新聞·重慶晚報慢新聞記者 周小平 實習生 王子燁 文/圖/視頻 （部分圖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