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 遠 別 對 生 活 冷 感 |
在荷爾蒙營銷這一方面，CK向來是佼佼者。它製造了太多健美又誘惑的性感肉身， CK挑的內衣男模女模，大多是九頭身、大長腿、小翹臀、冷酷臉。偏偏這回破天荒，用了個「黑，胖，醜」的模特。老實說我有點驚訝。
2009年紐約曼哈頓街頭的CK巨幅廣告牌，是杜晨克洛斯。無論從什麼角度聊都是美人，海水由她凹凸有致的身體滑落。
這些天，模特換成了Jari Jones。一位黑人大碼模特。圓方臉，體態壯闊，與以往荷爾蒙審美完全不在同一頻道。
輿論大戰隨之而來。
有人批：這是全宇宙最政治正確的模特。Jari Jones不僅是lgbti人士，黑人，身材大碼，還有lgbti配偶，一起養著跨性別子女。她是演員，劇本顧問，還是製片人，在美劇《姿態》中扮演Butt Smack Woman。CK用她，正好迎合了黑人平權浪潮。
她被全網惡嘲，也是預料中事。她本人一慣懶理，海報掛到曼哈頓那天，她和朋友當街開香檳慶賀。
港真，CK多少有點政治投機的意思，到底看中的是Jari Jones身上的標籤能給它引流，還是真的看好她？不好說。但我半夜看了一堆評論，好想滾起床罵人。
當代網際網路油膩、以自我為中心的直男癌是不是太多了？Jari Jones穿的是女性內衣，這些男人自我委屈個什麼勁？
他們覺得自己遭受強烈的視覺爆錘。「這樣的模特，我看了要陽痿……」「傷害了我的眼球，內衣絕對不買」戳進去看都是男的，您倒是買過女人內衣穿嗎。（我的男性讀者素質都不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些評論裡……）
我可以為這些男性的自戀哈哈哈大笑三天。敢情以為這年代女人的內衣是穿給男人看的？
連《青你》和《浪姐》的目標觀眾再也不是男人了，還在自我陶醉的男人們，求求你醒醒。
▲ Jari Jones這樣也挺好看啊！
我18歲那會去買內衣，相當乏味。我討厭內衣上的蕾絲，可偏偏一大堆內衣牌子，或多或少都有蕾絲。
我倒不是非要diss蕾絲，可蕾絲就是永恆的女性氣質代言？審美為何如此扁平啊？那年頭不少內衣大打性感牌，大意是買一套「戰衣」給你男友驚喜。
內衣設計師的腦袋估計滿腦子都是荷爾蒙，根本沒空管舒不舒服這回事。
天天性感累不累啊，我只想舒舒服服喘口氣。美越來越狹隘了。舒適的內衣不是沒有，而是那年代舒服又好看、適合年輕人消費力的基本沒有。你只能找到你媽同款，很可能還是土肉色。
每個女孩都有這樣的經歷：銷售一個勁跟你推銷收攏、提胸、聚攏型內衣，甚至是熱死人不償命的塑形內衣，夏天穿著會中暑的那種。一邊危言聳聽，女孩子從小就學會管理胸型，不然胸部下垂就無法挽回了。
胸部下垂對照的是性吸引力減退，女人從18歲開始就被警示女性的身體規訓和中年危機。原本買內衣是為了美麗，可廣告和銷售們處處暗示你不夠完美……
為著胸部不下垂，內衣以前大多是有鋼圈的，穿一整天要勒出痕來。但照這麼多年的經驗和朋友的經驗，聚攏內衣只會在穿著的那大半天聚攏。連健身練胸肌，都比穿內衣有用。
內衣最終敵不過地心引力。
數據是這樣說的：2016年《中國女性內衣調研報告》，72%的女性認為她們沒有穿到舒適的內衣，而88%的女性並不是很清楚該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內衣。
還有個醫學生給我留言：解剖老師說穿內衣不能防止下垂。大胸穿內衣的好處是減少胸部和手臂的皮膚壓力，其他胸不穿，有利於血液循環……反而是內衣過緊會影響淋巴回流，增大乳腺癌的風險。
女性一生要面對的消費陷阱太多了，它們跟女人的年齡焦慮、身材焦慮、容貌焦慮綁在一塊。聚攏型內衣也許就是其中之一。
可10年後不一樣了。內衣體貼女人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內衣是為女人設計的。無鋼圈的內衣牌子這幾年如雨後春筍般長出來。連slogan都不一樣了，現在內衣講究的是穿著感本身，也在乎好不好看，內衣最好的品質是如若無物，輕鬆自在。胸還垂不垂啊？管它呢。
女性思潮怎麼變，從胸開始。
一味的性感不吃香了，維多利亞的秘密陷入經營危機。回到90年代，維秘風光無限，它才是時代精神的代表。
女人怎麼就不能性感呢？女人有穿衣的自由，不管是比基尼，丁字褲，還是花枝亂顫的性感內衣。不讓性感不也是蕩婦羞辱嗎。另一個時代精神代表是穿上錐型胸衣的麥當娜。
可維秘漸漸不吃香了。為了打造「最性感的女性形象」，維秘啟用的超模有24英寸的細腰，體脂不過18%，當然還要有天使的面孔。想獲得同份性感，就得餓著將自個兒塞進一點都不舒適的內衣裡。
它越來越陳舊，性感只是營銷的方式，生動的、自發的性感沒有了。美國的女性主義者老批維秘賣弄性感，物化女性，它離時代精神越來越遠。它的美狹隘又苛刻，只屬於5%的女性。
現在的女人啊，比起性不性感，更在意自不自如，姐快不快樂。
▲ 紐約內衣品牌Land of woman, 主理人原本是大碼模特，他家的標語是「Made for women, by women.」
說回那些diss CK找了個那麼醜的內衣模特的直男們，你們搞錯了。女孩穿什麼內衣，還真跟你們沒什麼關係。女孩哪怕再性感，也不是為了取悅男人。
女孩們在建構自己的審美體系。她們的美不再只為了給男人看。
所以很多直男對女人之間的審美和時尚一臉懵逼。女孩們穿好看的衣服，是為了自我取悅，又或者同性凝視——為了女人與女人的審美承認。直男看不懂？有關係嗎，本來就不是給直男看的。
多元才是當今的時代精神。我想以後的審美會越來越趨向這樣：高的矮的白的黑的胖嘟嘟的嬰兒肥的瘦削的都放一起，各種的美是多樣的。我覺得我的審美是這樣，你的和我不一樣。但任何審美都值得尊重。
以前的美是：只要你買了這個，你就能跟照片裡的那個女人一樣美。現在是，你看看，你也在我們的時尚範疇裡啊。
你們也許有小肚腩，小疤痕，妊娠紋，又或者紋身。內衣模特不再只是迎合大眾的審美，而是告訴人「不完美」也值得美麗。
原文首發於《新周刊》旗下公眾號「F小姐Mis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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