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試問，擁有力量便可成為屠龍勇士嗎？
被那群惡龍一般邪惡的男女強行塞進滾筒當球踢的時候小曦也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
而她面前的這群人，分明都是同齡的校友，可卻折磨起她卻絲毫沒有手軟。
「啪！」那群惡人停下了腳下動作，罐子不再滾動，小曦忍著胃裡的噁心，艱難地爬了出來，死死地捂住嘴，野狗一樣趴在地上乾嘔。
乾淨的衣裙早已亂成一團，領口外翻，胸口的溫軟若隱若現。
「你不是愛替好朋友出頭嗎，那就代替她啊！」
穿著校服的男孩們，相視一笑，陰冷的似黑童話中滿是邪念的龍。
為首的人將小曦撲倒時，閉塞的小屋發生了一陣肆意的笑聲。
「放開我！」小曦的哭聲不曾蓋過那恣意的大笑。
掙扎的瞬間，她的頭幾乎疼得要裂開，意識一點點模糊，恍惚間她看見撕扯自己衣裙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可怖的惡龍。
她不能就這麼低頭，再也不願被這群人任意踐踏！
驀地，掙脫的力氣越來越大，雙眸瞪得發直，不知為何那一刻她想起了從前在書中看到的一句話:
力量易獲，勇氣難得。勇士之所為被稱為勇士，並不因對強大力量的崇拜；而是為那明知敵強於己，卻奮勇屠龍而頌詠的一場悲歌。
或許你也曾看過這本書，是一個有關屠龍的故事……
【二】
又是一個被風沙喚醒的早晨，曦抱著自己的彎刀躺在自己的土洞中甦醒，準確來說她並沒有熟睡，身在屠龍大陸，即使在睡夢中也要保持警惕。
屠龍大陸，顧名思義——一個被惡龍威脅的世界，人類在風沙與惡龍的爪牙下艱難地活著。
屠龍勇士應運而生，血灑黃沙，有去無回。
「曦，你的信！」
一封信被扔進屋門，信紙上沾著黃沙，待曦拾起信封，送信者早已裹緊自己的披風快速去往下一家。
——潘荼送上。
信封上的字跡如此的熟悉，是多年不見的好友潘荼，她生活在黃沙另一端的鹿城。
信紙雖沾染上沙塵，卻帶著一股淡淡異香，這世道能弄到一點香膏或是香水可不容易。
嗅著那異香，一陣狂喜湧上心頭，曦緊緊地捏著信封高興得眼放金光。長年的相隔並未衝淡友誼，在這惡龍橫行的亂世任何一點溫情都能叫人歡喜不已。
信封被拆開瞬間，異香大盛，「是潘荼送我的禮物嗎？」曦激動念著，下一瞬眼前一切卻都出乎了她的意料。
紅色的光芒佔據了信紙，光芒燃氣溫度燙的曦指間一痛鬆開信紙，信紙跌落地面的瞬間鮮紅光芒的咒文煙霧一般脫離信紙，向曦衝去。
「曦，你這個蠢貨！你以為我稀罕你，你在我心中連荒漠中的一粒黃沙都比不過……」
咒文如人一般發出怪異的叫聲，那叫聲不是別的，正是信紙上文字內容。咒文撲向曦的剎那她才看清那東西的真面目——咒惡龍！
此龍沒有強大的軀體，好成群結隊躲藏在人們的文字中，篡改人們真意，在人們打開信紙的一剎撲食獵物，用惡語傷人，隨後從臉開始一點點將人撕碎，直到整個將獵物蠶食至面目全非。
「啊！」
鮮血從傷口中溢出，尖利如刀的爪子劃傷了曦的臉頰，留下了一道欣長的傷口，咒惡龍一品鮮血的滋味，越發地興奮，他們將曦撲倒在地，幾乎快佔據了她的整個面孔，爪子和利齒爭先恐後地想要撕扯皮肉，如螞蟻群湧上一塊冰糖，興奮的吼叫竟是一聲聲如人語一般的惡言。
「滾開！」
歇斯底裡的一聲痛叫，曦本用手扒拉著臉上的東西。鮮血與疼痛不曾能讓她失去理智，土洞中尚還有些水存在缸裡。
她瘋了一般向水缸衝去，中途好幾次險些被咒惡龍的爪子刨去眼球。
「噗！」
整個頭顱沒有一絲猶豫地扎進水裡，水衝進鼻腔灌進肺裡，嗆得她在水中本能張嘴猛喝了混著咒惡龍的水。
咒惡龍懼水，一朝入水，掙扎不過半分便沒了方才的厲害，一群群脫離曦的臉頰，在水中發出怪叫沉入水底。
「咳咳咳！」
脫水的剎那，曦猛地將嘴裡咒惡龍的殘肢咳出，口中留下了咒惡龍身上的異香。
來不及抹去臉上的水，一群殘餘的咒惡龍如蜂般襲來，靈巧的雙腳敏捷的一躍，看準了自己的彎刀，膝蓋落地的一瞬，抓起彎刀。
「呎——」
刀刃抽出刀鞘的聲音無比刺耳，轉身揮刀，刀光一閃，月牙一般的刀刃直直斬向飛來的惡龍，隨即他們被撕成兩半，死蒼蠅一般落了一地。
整個土洞陷入沉寂，唯剩曦的喘息暗示著方才的一場的惡戰。
地上的信紙恢復如常，臉上的傷口滴落出殷紅的血液。
曦，多年不見，十分想念，期盼相見，我在蕭城等你——你的朋友.潘荼。
潘荼二字被鮮血點染，曦欲小心翼翼地抹去落款上的血紅，伸手一撫卻將字跡模糊了徹底。
是時候上路了，她的朋友說到了想念。上路前同城的人前來相送，曾問:
「曦，你可是隱藏的屠龍者？否則怎可能不懼這路途中可能出現的惡龍？」
——我不是，我只知道我的朋友在等我，朋友是最彌足珍貴的。
【三】
鹿城，一座比曦想像中更安靜的城。
經過一路的漫漫沙塵與風暴她已順利地到達了鹿城，好在這一路都還不曾遇到惡龍，否則她亦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到鹿城，又或是有沒有命見那相隔多年的好友。
黃昏的光芒黃沙渡上一層赤金，大風一吹，赤沙飛揚，一如女子紛飛的頭巾，壯麗中帶著一絲悽美。土樓林立，所見之人驚訝於著穿越風沙而來的外來客，雖有好奇，但卻無人上前問詢，眾人齊齊朝城中心的方向行去，朝會一般。
「既然人群都往城中心所去，說不定潘荼也在前方！」
曦自言自語般地喃喃了一句，緊了緊行囊，跟上人群的步伐，大步地走去。這裡的人們似乎並不因為害怕惡龍而畏懼出行。
「真是奇怪。」
暗嘆中遠處出現了一龐然大物，那是一座高臺，高臺用各色難以想像的各色珠寶修建而成，雕龍的臺階，惡龍的翅膀熊熊伸展，栩栩如生，若是在夜裡借著星光，曦一定會以為自己遇見了一隻真的惡龍。
跳動的紅映入眼帘，是濤濤大火，火焰佔據了高臺的最中央。
「轟！」
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整座城大道民眾都為之一抖，下一秒什麼東西撲翻頭頂的紅雲，風雲捲動，一巨物飛箭一般穿透雲霄俯衝而來。
——是龍！
碩大的飛龍盤旋高臺，雙翅一抖喚出狂風一陣，曦清楚地感受到身邊的城民紛紛低下了頭顱，人群中是死寂，不遠處的高臺卻是巨龍的咆哮，恐懼的氣息蔓延人群的每一寸空間，除此之外還有一似不可言說的情緒，像是糾結……可有透著是漠然。
「啊！」
慘叫聲劃破天際，足驚破了人們的感官，可無人敢抬頭去探。
那尖叫從高臺而來，在曦的腦海划過半分後急化作一道驚雷劈中她心頭的軟弱，如此熟悉的聲音不是潘荼又會是誰！
抬眸的瞬間，大風一揚火花跳動，烈火擺動，這才使人看清在哪火焰的中央，一個姑娘孤立無援地蜷縮著，一縷火舌舔過那的長髮，燙傷了她的手臂。
「潘荼！」
如火焚心，聲音還未落下，雙腿便已邁去，只見人群中曦瘋了一般扒開人群飛一般的衝去，腳下黃沙騰起，眾人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個飛奔身影，無數雙瞳仁不住的震蕩。
本以為好友重逢該是激動與歡喜，可卻變成了滿腹的震驚與憂愁。這世間沒有人不懼惡龍的強大，可那一瞬曦的眼中只有一個念頭——護住自己的朋友。那個姑娘就那樣奔去，如黑夜中飛蛾義無反顧的向火光飛去。
彎刀劈開了烈火，惡龍顯然看見了跨越大火的姑娘，巨大的身影在天空盤旋幾圈，隨後又是一聲巨吼，巨翅一扇就連高臺上的流淚都被扇飛，撕破了一個口子。
「曦！我們不能走！」
曦不顧亂舞的頭髮，攬著懷中的人慾逃離高臺，可才走出了幾步那人便決絕的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會被惡龍燒死的！」
她聽見潘荼的話：「我們又能去哪？我做錯事才受懲罰。」
惡龍的咆哮扔在耳畔，曦認為一定是自己出了幻覺，可對上潘荼雙眸與那一張一合的唇，她知道自己的雙耳還不曾幻聽，她聽好友說：
龍——是這座城的神明。
智者曾言，人們習慣對難以反抗的強權俯首，即使這代價是付出自己至真的靈魂。
曦看著潘荼灰暗的眸，才知原來智者似乎並沒有說錯。
夜色深沉，鹿城的天空沒有繁星點點，蒼穹壓低，極近壓迫。
高臺之下，曦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鼻邊是黃沙的味道，乾燥的空氣令她口中皆是苦味。潘荼舉著火把立在曦的身邊。
據說眼前的高臺乃是「龍神」的棲息之地，此刻惡龍正盤踞於高臺內的宮殿之中。
「曦，你冒犯了龍神，就跟他道個歉吧，我知道你覺得他只是作惡多端的惡龍，可我保證只有這一次！你要是不去，我以後也不會好過的，我總是要生活在鹿城的啊！」
潘荼一首握著火把，一手緊緊攥住了曦的衣角，只有在哀求時眼中才會流露出些許光芒。曦自認不是什麼敏感之人，可如今再見好友，卻分明地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女似乎與當年那個只會拉著自己傻笑喝酒看星的姑娘不再相同。
「龍不會傷害你的！相信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一絲淚花閃現，潘荼拉著曦的手臂晃了晃，極近哽咽的聲色令曦如鯁在喉。被風沙磨礪的傷口輕輕撫上潘荼的眼角，淚水比夜色還冰涼。
本就是為了來看好友，一路艱辛都過來了，再為她費個嘴皮好像比面對這一路的黃沙來得容易。
「我們是朋友，不會讓你受傷，既然你一定要我這麼做，我成全你。」
話畢，曦輕輕一笑，拉著潘荼來到了高臺的入口，拿著火把獨自進了高臺，進門前她聽見自己的好友，在自己身後說「我在這兒等你出來，我們一起回家」。聽到此言，曦覺得惡龍也沒什麼可怕了，因為不論如何都有一個人在身後等著自己。
【四】
「啪啪啪！！！！」
急切的拍門聲迴蕩著高臺內的惡龍洞府，砸門者似乎是要將整個門都砸碎一般。
「潘荼！開門啊！開門——惡龍會把我撕碎的！潘荼！」
高臺內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小寸空間，門前曦扒在出口處的大門上瘋狂的地捶門，惡龍怎會是聖潔的神明，從她踏進這個高臺起它便只想將她撕成碎片吞下肚子。
空氣中瀰漫著腥味，是血的味道，殘血從曦的嘴角滑落，身後是惡龍的吼聲，額頂被惡龍的爪子劃破，粘稠的血液模糊了視線，左手手骨已碎，只能靠著手臂拍著大門。
惡龍的咆哮越來越近，似乎下一秒就要衝到此處，生吞了她。
門內是嘶聲力竭的求救聲，曦拉不開大門，可卻聽見了門外的幾聲啜泣，不是她無力拉開在這座門，而是她眼中的好友將她困在了裡面。
那一瞬，她失去了求救的力氣，身體中有什麼東西悄然碎裂，雖如黃沙飛起無聲，卻痛至脊髓，狠狠地穿刺她熾熱的靈魂。
方才還不停拍門的雙手僵在半空中，她不明白潘荼為何真的變成了叛徒。
「砰！」
幾塊飛石狠狠地飛撞在曦的身邊，碎石蹦得她生疼，轉身間惡龍已向飛來，巨大的翅膀揮出巨風，咆哮聲幾乎快將她震聾。
在惡龍面前，人類便似螻蟻一般渺小，但無論如何都不要小瞧人類的求生之意。
——我不能死，也絕不會向惡龍低頭！來吧！
發自肺腑的一聲大吼，被巨龍的叫聲淹沒
從前畏懼生死，不敢輕易屠龍，但此刻不敵，一定會死，那麼這一刻；這一秒便再無可懼，從前沒有屠龍的勇氣，那麼如今向死而生，就算只做一瞬的屠龍勇士也絕不枉然放棄！
彎刀出鞘，那個曦光少女抱著自己的一腔孤勇向龍奔去，此夜註定被鮮血浸染……
整個世界陷入黑暗，不知過了多久，痛苦的龍嘯傳遍鹿城的每一個角落，一隻斷爪的巨龍從高臺的天洞直穿雲霄，消失在了月夜之下。
入口的大門開了，火光中一個少女顫抖的走進高臺，不是別人正是潘荼。
而曦，她就那樣倒在地上，破布一般，胸前是巨大的抓痕，鮮血染紅了她渾身的衣袍，右腿被啃食了一大塊肉，血淋淋的傷口就那樣暴露在空氣中，彎刀仍躺在她的手心，可卻沒有了握緊的力氣，一根斷爪掉落在她身邊。
好在那起伏的胸膛，預示著她仍然留在這個虛假的世間。她沒死，也沒有戰勝惡龍，只斬斷了他的尾巴，兩敗俱傷罷了。
「曦！對不起，我真的害怕！龍說過只要有一個人可以能夠代替我，我就再也不用受折磨了！對不起，我真的太害怕了，我是有苦衷的，你沒有死，就不要怪我了！」
潘荼幾乎是撲到在曦的身邊，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捂著了曦的胸前的傷口，豆大的淚水大顆大顆的從眼眶砸落，哭泣聲中的愧疚絲毫不假。
「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只能想到你，我知道你一會幫我的！」
一絲星光隕落，不是從天際，而是從曦的眼底。無力的雙手緊握起手中的彎刀，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令她這再次一躍而起，刀光一閃，鮮血飛濺在她臉頰，比自己的鮮血更加滾燙。
刀尖狠狠地扎進了潘荼的身體，一刀穿心，她痛得說不出話，眼中更多的是驚訝，仿佛一聲聲悽厲的反問：「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背叛者比惡龍來得更加不可原諒。
語落，一個生命永墜地獄。
晨曦的餘暉從天頂落進高臺，那個少女就著曦光包裹好自己的傷口，撐著彎刀一瘸一拐的站起身來，艱難地向著出口的光行去。
經歷一事，她再無可懼，屠龍少女就此而生，誓要屠盡世間惡龍……
【五】
屠龍的故事在這裡劃上句號，可事實中一切卻仍未結束。
當眾人找到小曦時，無人不被屋內的一切所驚。
陰暗的小屋裡，小曦呆坐在地上，那空洞的雙眸不曾為地上的鮮血所懂，不算乾淨的襯衣濺上了紅色的液體，那血點如火星一般，刺痛了眾人的眼。屋子裡潮溼的氣息混著血腥味，令人反胃。
她就那麼跪坐在地上，垂落在地的手心中無力地躺著一把小刀，身邊是一根冰冷的斷指。
無人能想像剛才屋子裡發生了什麼。
「謝警官！這個人是瘋子！她要殺了我們，還砍了李楓的手指！快把她抓起來！」
一個男孩身上渾身顫抖地拉著自己帶來的警察，看向小曦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害怕，卑鄙地在話中掩蓋了自己惡行。
「哈哈哈哈哈……」
不等幾個警官行動，地上的女孩突然爆發出一陣駭人的笑聲，那笑聲歇斯底裡，歡喜中帶著一絲無所畏懼，狂魔得令人頭皮發麻。
「哈哈哈哈，你們是來圍觀我的勝利嗎？你們看我斬下了惡龍的爪子……我！是一個勇士！惡龍都將死在我的刀下！他們再也不能隨意欺負我！」
那個姑娘瘋魔一般地笑著，渾身顫抖，空洞的雙眸中光芒大盛，隨粼光而來的還有淚水，豆大的淚珠混著沾染在臉上的血點模糊了臉頰。
屋外的月光融進屋內，照不亮幽暗，夜色襯著她逐漸平復的笑意，最後披落她肩頭，將她無聲地籠進那一抹黑暗。
笑聲凝滯的那一秒，空氣仿佛都僵在虛空之眾。
「你們來的太遲了。為什麼我被打耳光、被菸頭燙，撕衣服拍視頻、裝在罐子裡像垃圾一樣被踢來踢去的的時候，你們沒有來？現在來是為了救我，還是抓我？」
薄涼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一字一句，平靜如水，卻在她抬眸對上一眾警官的雙眼時，在眾人心底掀起巨浪。
那一雙瞳仁沉如死水，沒有恨，沒有責怪，漆黑一片，令人啞口無言。
半晌，「屠龍少女」踉蹌地站起身來，一步步走進為首的謝警官，伸出的自己的雙手。
「帶我走吧。」
【六】
高中生剁手案傳遍全城後的第三天，謝警官來到小曦的屋子，屋子一塵不染，桌上放著一本牛皮的厚本，翻來一看，那是一本日記，日記本裡是一個少女成為屠龍少女的故事……
2018年4月11日雨
今天我收到了潘潘的信，奇怪的是信裡不是想念也不是閨蜜的悄悄話，竟然都是對我謾罵。我急忙打電話詢問，潘潘說信不小心被同班的同學換了，只是一個惡作劇，讓我別放心上。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潘潘是我最好的朋友，再過一段時間我也要轉學去鹿城高中了，我們能在那裡相見，開心！2018年6月11日 陽
我終於到了鹿城高中，作為新學生不緊張是假的，但好在今天見到了潘潘，我們很久沒見，但是情意還是和從前一樣，只是不知為什麼她好像不像小時候那樣開朗了！也許長大就會這樣吧。對不，今天看到潘潘的右手滿是淤青，她說走夜路不小心摔倒了，真是笨潘潘！切記，明天不要忘記給潘潘帶藥膏。2018年7月1日 陰
是學校裡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他們大都是鹿城有錢有勢人家的孩子，仗著自己的靠山就在學校裡欺負人，老師亦不敢多管他們。我找到潘潘時她被那群混蛋拖到操場，那群混蛋簡直不配被稱為人，就像是童話裡人人厭惡，作惡多端的惡龍。周圍還有一圈圈的同學，他們看著潘潘被拉扯，羞辱，看著那群「惡龍」用打火機燒潘潘的頭髮卻無動於衷。面對霸凌他們不敢吭聲，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拉潘潘一把。這樣的人怎麼能稱為同學！我把他們都推開，將潘潘帶了出來，現在我才明白潘潘之前手臂上的淤青皆是那群惡龍所為！從前以為校園暴力離我很遠，可如今就這樣發生在我眼前！不管怎樣，潘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保護好她!潘潘說那群惡棍約我們明晚見，說是想要和解，我懶得和他們打交道，可潘潘害怕若不去赴約日後還會被欺負，好吧！我怎麼能讓好朋友失望呢，去！2018年7月3日 大雨
今天在那個蔽塞的小黑屋裡，他們打我，剪我的頭髮，我拼命地求人給我開門，救救我，可沒有理我，潘潘就在門外，我知道她就在門外！菸蒂燙胸口真的很疼，我哭得那樣崩潰可他們置若罔聞，我被強行裝在罐子裡被他們玩具一樣來回的滾動。從罐子裡醒來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走了，潘潘在我身便哭成了淚人，她說：我真的很害怕，小曦你知道我這一年一直都被他們霸凌，我真的受夠了！前天你幫了我，他們恨上了你，說只要我把你帶來就不會欺負我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她的淚水滴落在我臉上，我已分不清是不是鱷魚的眼淚。我不知我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只記得自己被虐待戲耍的畫面，還有離開時潘潘拉著我的手問：我再也說不出話了，我知道她真的害怕，可是我卻再也沒有勇氣回話。2018年8月11日陽
為什麼沒有人幫我？打耳光，扯衣服，我快瘋了！老師們不相信我，因為他們害怕！同學看著我受欺負，他們同樣恐懼，不敢多言！這些人看著我受欺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們都是幫兇。要是這世界上真的有屠龍勇士就好，他們一定會幫我把這些「惡龍」消滅！2018年11月2日 陰
忘不掉！忘不掉！我真的忘不掉！忘不掉他們是怎麼用冷水潑我，扇我耳光，用惡毒的言語辱罵我，把我裝在罐子裡滾來滾去！我這麼痛苦，可那個姓潘的人自詡我的朋友卻從未幫我，她現在都還躺在我的好友列表，可是我看到列表裡的名字我都覺得噁心至極！救命，我覺得我快瘋了……有沒有人拉我一把？我快喘不過氣了……如果我是一個充滿力量的勇士就好了，那樣我要把那群混蛋都殺光！2019年1月1日 晴
2019年10月2日 晴
從今天起我就是屠龍勇士！我殺了所有的惡龍，消除一切欺凌！【七】
一年後，判決終於下達。
不是進監獄，等待她的是另一種牢房。
當警官帶著她來到目的地的大門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是潘潘。
那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寫滿了愧疚，她猶豫著走進，在小曦的面前駐足，喉頭哽咽似有千言萬語，最後卻只毫無底氣的吐出一句話：
「小曦，我們還是朋友嗎？」
「屠龍少女」不曾開口，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面前那篇大門，門頂那一行字是這座「監獄」的名——鹿城第一精神病醫院。
她早說過：背叛者比惡龍來得更加不可原諒。
頂圖/麻海夕微
編輯/顧晞妖妖
校對/靜沫，大元
封面攝影/攝影部成員
文章有時會同步更新到
荔枝FM1898596電臺
——卿嫋嫋
酒館編輯後記：
這是一篇立意深刻的文章，被朋友背叛，被惡霸欺負，一個受長期校園霸凌折磨的少女，只能通過想像讓自己在獨屬於自己的小世界裡不那麼痛苦……讀完令人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