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樂獨角獸 阿澀
「不止撬單,房似錦還能撬婚。」網友紛紛調侃道。
隨著房似錦(孫儷飾)力挽狂瀾,王子健(王自健飾)「半路換人」成功表白朱閃閃(孫佳雨飾),《安家》於上周五在皆大歡喜中落下帷幕。
毫無疑問,《安家》成為2020年Q1熱度最高劇集。據藝恩數據顯示,《安家》用戶熱度與觀看度雙榜居於首位,騰訊視頻播放量已達56.2億次。
(數據統計時間:2020年1月1日—2020年3月10日)
《安家》收視連續三周登頂榜首,連續兩周收視破3,成為去年12月以來首部綜合收視率突破3%的電視劇。在播期間,其熱搜上榜167次,微博話題討論量589萬,閱讀量過億話題數18個。
《安家》是由安建執導,孫儷、羅晉主演的都市劇,講述了安家天下中介公司大區經理房似錦空降到靜宜門店,與徐文昌(羅晉飾)形成雙店長,幫助客戶買房賣房租房,見證他們生活中的歌舞昇平與一地雞毛的故事。
自播出以來,《安家》一邊是高居不下的收視率與話題討論度,而另一邊則陷入了「劇情懸浮」「人設崩塌」的口碑爭議。而僵持在這種局面之中的行業劇,還有之前的《創業時代》《精英律師》,以及同樣於前不久收官的《完美關係》。
那麼,行業劇為何總是「高熱度低口碑」?所謂「懸浮」到底是編劇對於職場的陌生,還是觀眾用現實生活衡量劇情後的以偏概全?靠話題發酵的行業劇又將如何打破口碑魔咒?
憋屈的現實生活與烏託邦式的職場
所謂行業劇,一是講述聚焦某一行業從業者的職場故事,描摹特定背景下的叢林法則以及職業精神,二是圍繞從業者衍生出的社會關係,呈現職場人的社會處境,勾勒行業全貌。
而《安家》恰恰用房似錦與徐文昌兩個人物的幾度交鋒,構建了一個烏託邦式的職場,以及讓人憋屈的百態人生。
房似錦,原名房四井,以「要扔在井裡沒死成的老四」得名,自調任店長以來,對外辣手反擊,對內冷血整肅,揚言「沒有我賣不出去的房子」,典型「強」「慘」「獨」的女主形象;徐文昌,外號徐姑姑,推崇「人性流」管理方式,紀律、業績、銷售額通通隨緣,做事講究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典型的「佛系店長」「外圓內方」。
當編劇將這兩個人物湊在一起時,理念之爭必然造就戲劇張力。也因此,形成了這部劇中幾個較為精彩的片段,比如房似錦誤會朱閃閃趁自己生病要搶單、關於賣包子老人是否全款買房「房徐」二人的不同觀念等。但隨著房似錦被徐文昌的「同化」,人物內心的深層矛盾很快轉變為中介所與「外力」的對抗,劇情也越來越讓人憋屈。
殘酷的現實生活與幽暗的人性角落被一一掀開,真相像一塊又一塊的巨石壓在主角的背上,也壓在觀眾胸口,無法喘息。從出軌後倒打一耙的張承承、掙黑心錢的小區物業,到利慾薰心的商人、算計老兩口的外甥,《安家》中唯利是圖的反派角色越來越多,那些現實生活中迂迴前行的灰色哲學,以及特定行業中的職業智慧毫無體現。靜宜門店也如此成了烏託邦式的職場,美好得不真實。
當對抗主角的外力成為了單一形象的工具人,那麼主角也就漸漸脫離內心那些細枝末節的轉變,以及在職場打磨中珍貴的成長,因為主角擁有堅不可摧的友情和無所不能的愛人。
而這樣的職場故事是無法引起觀眾的共鳴的。因為現實生活中沒有幾個「闞太太」可以義憤填膺地跟丈夫離婚,還能獲得12個億可以照顧四個孩子;不會因找到了徐文昌,就可以輕易擺脫掉吸血的原生家庭……
《安家》裡的故事或許真實存在,但它們脫離了行業劇的基本脈絡,沒有職場關係的搭建,將戲劇衝突武斷地套用在人性黑白之間的較量上,那麼主角只能使用普通人沒有的「超能力」,才能達到以「白」制「黑」的效果,將劇作價值觀扭到正軌上。這便是《安家》不得不構建烏託邦式職場生活的重要原因。
哪怕其中的故事都來自真實案例,但它並不具備戲劇真實感。這也就是之所以行業劇總是看起來「懸浮」的原因。
從婚姻危機到原生家庭,話題先行讓行業劇啞火
近幾年,現實題材回歸,都市愛情劇、家庭情感劇、都市職場劇屢屢霸屏,當數據成為劇作重要的衡量指標的同時,製作公司對話題度以及傳播度的追求越來越高,進而切中社會痛點、聚焦大眾情緒的話題劇,成了各平臺爭奪收視率的必備選項。
據云合數據顯示,《安家》針對「原生家庭、原型人物、買房、婚前財產」等關鍵詞進行統計,彈幕量超20萬條,引發大量討論。自上線以來,《安家》受眾反饋高達600萬+,百度指數單日最高35萬,微信指數單日最高突破214萬。從雲合數據的全輿情熱度榜單來看,該劇穩居前3位,且已超過20天位居榜首。
可以看出,話題帶動了《安家》的收視率一路上漲。《我的前半生》中走紅了「前夫哥」,也引發了全民對於「小三」的聲討;《歡樂頌》《都挺好》中由樊勝美和蘇明玉的原生家庭引發的重男輕女、啃老、贍養老人等現實話題虐到了觀眾的心;《小歡喜》聚焦到了中產階級對孩子的教育問題,激起了一番討論。但這一次,《安家》企圖運用社會議題,靠「情緒」出圈,似乎有些用力過猛了。
《我的前半生》中的陳俊生(雷佳音飾),是在婚姻的圍城裡待久了,渴望尋找安逸的天地又被責任困頓無法脫身,自我掙扎的社會精英,觀眾對他愛之恨之,厭煩他的無能又理解他的痛苦。而《安家》中的張承承則是出軌後又甩鍋他人,胡攪蠻纏又頗負心機的作女。《歡樂頌》中樊勝美的母親在不斷壓榨女兒的同時,尚有良心可循,而《安家》中房似錦的母親,已經成為毫無靈魂的索錢工具。
犧牲故事邏輯,去置換看似高潮迭起,實則狗血的狼狽現實,是創作上的本末倒置。話題先行之下,裹挾著的所謂社會熱點與大眾議題,就只剩下了數個極端的人設和故事模型。它們彼此之間缺乏內在情感聯繫以及故事邏輯,將一部行業劇割裂成了碎片化的話題劇,而這些失去了情感穿透力的「話題」,掀開了輕飄飄的逐利本色,就只能成為佔據一時熱點的明日黃花。
如今,各種話題劇集自帶「爽」「喪」「甜」等情緒,為挖掘潛在觀眾提供了方向。但觀眾下次是否還會為套路式的情緒買單,就難說了。
誠然,行業劇並非是對某一領域的科普或是記錄,觀眾可以對一部奇幻劇感同身受,亦可在一部偶像劇中品味浪漫,行業劇同樣可以被當做「異世界」來處理,但人性與情感依舊是相通的。國產行業劇常常聚焦於律師、醫生、房產中介等行業,恰恰是因其具有洞悉百態人生的職業屬性,以其獨特的行業視角觀察人性溫度與人間悲喜。模糊職業特性、不顧及行業發展規律,套用劇情的「百搭公式」,便失去了行業劇的魅力。
縱觀2020年的待播劇,行業職場類劇集仍佔較大比例,比如時尚行業題材《正青春》《買定離手我愛你》;律政檢察題材《黑色燈塔》《你好,檢察官》《完美證據》;工業、製造業:《最好的時代》《格林威治時間》《越過山丘》《美好的日子》《山海藍圖》;醫療題材《了不起的兒科醫生》《謝謝你醫生》;網際網路題材《大時代》《創想季》《走起!我的天才街坊》《愛情高級定製》《青春創世紀》;《遇見陽光遇見你》涉及生物科學研究,《海洋之城》涉及航海,《壯志高飛》涉及航空,《暴風眼》涉及國家安全;《平凡的榮耀》涉及金融投資;《危機先生》涉及公關;《小風暴之時間的玫瑰》涉及金融獵頭;《商業調查師》涉及商業調查。
不過以上劇作大多以「行業+青春」「職業+愛情」「商戰+懸疑」等糅雜類型呈現,即是對行業劇內容短板的補足,亦是行業專業性和情感通俗性的結合,以話題度吸引觀眾。但誰能打破創作窠臼,從「話題性」轉化為「現象級」,而不是讓熱門話題掩蓋住行業本質,就要看這些劇作的表現了。
話題、流量、熱點並非與口碑背道而馳,未來行業劇的創作方向仍少不了對熱點事件的捕捉與呈現,對社會話題的反映與討論,只要不再拿話題當作吸引眼球的噱頭,用行業邏輯與情感內核推動故事發展,行業劇將會距離口碑劇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