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啡裡的雲
聲明:原創文章,禁止轉載,抄襲必究!
在風起雲湧、亦真亦幻的武俠電影世界,徐克是一面不倒的旗幟。
他或執導,或監製,或武指,製造了「盡皆過火,儘是癲狂」的武俠太虛幻境,讓數億影迷擁有了刻骨銘心的青春歲月。
《新龍門客棧》不屬於金古梁溫中的任何一個人,但它足夠承載武俠文化,也能夠代表香港電影。
從劇本到場景,從人物到動作,這部電影的每一處都是「對」的,讓人挑不出差錯,於是影片呈現出的觀感也就是「對」的,任誰看完都得說一句:「原來這就是武俠。」
千帆過盡,《新龍門客棧》風採依然,如豐碑一樣屹立於江湖世界。
它對人物的刻畫達到了極致,從主角到配角,個個有血有肉,經得起百般琢磨。
吳宇森曾說,香港導演裡「最會拍女人」的是徐克,所言非虛。
二十幾年了,金鑲玉依然風韻不減當年,邱莫言仍舊是我們的最純情的初戀,歷久彌新,經久愈堅。
任刀劍無眼荒漠無情,兒女依舊情長,美人在水一方。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事實是,江湖中風雲動蕩,奸臣當道,宦官專權,赤子之心豈可苟且偷生於亂世無常?
因為天生俱來的俠骨柔情,因為不離不棄的兒女私情,為了營救忠良之後,周淮安、邱莫言、金鑲玉註定要在大漠之中、在龍門客棧相濡以沫。
而張曼玉和林青霞兩個氣場如此強大的女人出現在同一部影片中,愛的又是同一個男人,實在讓人仿佛感覺雙重性格要被撕裂一般,過癮,卻被撕扯得生疼。
誰能忘記那個叫金鑲玉的客棧老闆娘呢?
在張曼玉一生中演繹過的無數經典角色裡,金鑲玉仍算得上是出挑的一個。
「風情萬種,風∣騷蝕骨」這八個字,她金鑲玉認第二,大千世界就沒人敢認第一。
風∣騷斷然不是種美德,卻絕對是種致命誘惑。
金鑲玉,一聽這名字,就夠香豔旖旎,讓人想入非非的。
有人說:
金鑲玉才是真正適應那個無情的大漠和龍門客棧的人。
但我覺得也只有這大漠中有了金鑲玉這樣潑辣,風∣騷的尤物,才消除一點冷清,才使這個地方還有口活氣,像個人呆的地方。
無論沙漠裡是如何悽清荒涼,無論外頭是怎樣風雨交加,但因為有了這個黑店老闆娘,龍門客棧裡多了香豔曖昧的成份。
也許這就是為何這是大漠中唯一一家客棧的緣故。
「金碧生輝玉玲瓏」,這個角色一亮相就給整部電影定了調子:變化多端而奇詭,風格利落而快意。
差一分容貌,少一毫演技,都不會有那個效果。
她不同於一般風塵浪∣蕩女子,金鑲玉的風∣騷已經「騷」出了境界。
無論是跪在桌上耍潑的那種風情,還是雙方人馬對峙時叫嚷著「天太熱,灑點水」的魅惑,都足可以讓人臉紅心跳,大汗淋漓。
更不用說,一絲不掛的坐在屋頂「叫∣雞」到天明的經典鏡頭。
尤其是周淮安牽著馬走過來問:
龍門客棧在哪?
她寸縷不掛,只把龍門客棧的旗子緊緊包裹在凹凸有致的軀體上,有些媚惑,又似乎格外天真的說:
龍門客棧,就在我身上啊!
看到這一幕,連我這個女人都不禁怦然心動。
這個世間總有些人,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他們本來的樣子。
你以為他們輕浮放蕩兇悍堅強,你以為他們無情無義心如鐵石,你以為他們只做買賣不談感情。
其實若真可以這樣多好,就像一塊石頭,沒有心,便沒有絲毫破綻。
大漠的女子,刀頭舔血行走江湖,保護好自己的唯一途徑,就是強悍。
因為那個讓你變柔軟的人沒有出現,於是要把自己磨練得如鐵如石,任誰上來打一拳都叫他骨指碎裂。
能小鳥依人,哪個女子會喜歡歇斯底裡拋頭露面呢?
千萬個男人已因她而亡,她卻也為那千萬男人而傷。
於是將那放蕩輕浮兇悍霸氣來包裹自己曾經也柔軟過的心。
她就如同這塞外的風,穿越細微也覆蓋遼闊,歇斯底裡的撼動著那些阻擋她的障礙物,卻最終也被它們的稜角劃得遍體鱗傷。
只是那夜一見傾心,願為他放下所有,卻見他柔情似水的目光,注視著另一個姑娘。
即使後來洞房花燭,明知是利用,卻慶幸自己還有被他利用的價值。
金鑲玉的愛,給了便無怨無悔。
即使明知飛蛾的盡頭是滅亡,卻如此執迷於那種烈焰焚身的快感,仿佛只有這樣,才對得起自己如此刻骨的愛,才不枉自己偽裝了這麼多年的堅強。
優雅?她不是不會,只是看為了誰而展現優雅。
醉臥沙場看一曲曲笙歌唱盡,她願為他舞破這天涯的風沙,可他卻以為她無情無意殺∣人如麻。
是,她是狂風烈焰,兇悍、虛偽、放蕩、輕浮、強勢、無情,但這些只等著有朝一日,有一人,能以柔情之手,揭開這些面具,還她本來面目。
只可惜,她看到了他的心,而他卻只看到她的面具。
也許金鑲玉曾經是一個放∣蕩的女人,打著客棧的名義,做著噁心的勾當。
但是,在她遇見了周淮安以後,我有理由並且堅定不移地相信,她是真的對周淮安動了感情。
聰明如她,雖然口口聲聲說著沒有一個男人會不為他動心,但她內心裡一定知道周淮安接近她,與她曖昧,不過是利用她打聽出關的秘道。
所以,對她而言,那份珍貴的感情,其實一直被她藏在心底。
可是,為什麼她依然願意嫁給她,並偷了邱莫言送給周淮安的笛子?
而後與東廠打鬥的時候,客棧夥子黑子的死,喚醒了金鑲玉內心深處比愛情更偉大的良知。
金鑲玉,她的悲傷是不為外人見,卻深刻刻進骨子裡的,連自己都未曾發覺的。
而周淮安呢?完全對金鑲玉無動於衷嗎?未必見得。
那些言語間的挑逗和調情,肢體上的接觸,雖說似乎是為了打探沙漠出路,但也不乏男歡女愛之意。
說到底,周淮安對金鑲玉無所顧忌的曖昧,不就憑著金鑲玉喜歡他嗎?
徐克似乎對大漠有一種情懷。
也許只有在惡劣的環境下,才看得出人的真性情,而在惡劣的環境下,才能激發他的激情與熱血。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雜亂的客棧,粗糙的門柱,門外黃沙晦暗,莫言與周淮安靠在客棧內的一根柱子上如是說。
為誰情多絲宛轉,未免心苦巧玲瓏。
笛聲悠揚,吹奏的是「革命愛情」的悲壯旋律。
如果說金鑲玉旖旎如火,那麼邱莫言即是她的反面——冷若冰霜。
林青霞這個瓊瑤劇中的純情女子,被徐克雕琢成精緻絕倫的「東方不敗」之後,再一次以女扮男裝形象出現在沙漠之中。
這個橫掃千軍如卷席的女俠,恪守著傳統東方女性的內斂、矜持與儒雅,懷著對周淮安的愛慕之情,她選擇來到這個沙漠,選擇了風刀霜劍相伴的生活。
她表面高冷寡言,其實溫情細膩。
她為國為民行俠仗義,但心底裡也掛念著情郎周淮安對自己的感情。
周淮安和邱莫言自然是兩情相悅,互相歡喜的。
在龍門客棧樓上,周淮安與邱莫言久別重逢,二人百感交集。
莫言伸出左腳,手倒背,周淮安伸出右腳,手亦倒背,姿勢優雅特別,心有靈犀一點通,此時無聲勝有聲。
走廊上,他輕撫她的臉,他的愛戀眼神,她淺淺的笑意,讓這一刻唯美得讓人心悸。
沒有激情擁抱,沒有驚呼大叫,莫言在周淮安撫摸她臉龐時柔情似水嬌豔欲滴。
濃得化不開的情啊,卻要面對腥風血雨的考驗。
然而鬼門關前,愛情甚至性命都得先讓道。
為了過這一關,周淮安迫不得已以色相為誘餌,以娶金鑲玉為名逼其提供秘道。
一邊是忠心俠義,一邊是兒女情長,周淮安把賭注押在了金鑲玉手上。
危急關頭,莫言等人殺出重圍,幫手全部遇難,莫言中箭而返。
三人的愛情糾葛戲在敵軍壓境之前達到高潮。
莫言受傷時,周淮安把她擁上肩頭,情深的一句「江湖兒女更情深」。
周淮安和金鑲玉金二人假扮新婚之夜,莫言看到自己送給周淮安的笛子在金鑲玉手中,悲傷欲絕。
此時莫言不再堅強,而成了一個孤獨的影子。
她藉機與東廠之徒鬥酒,將一壇酒倒入口中,「別管我」,抬頭飲盡了那壇酒,酒入愁腸,化作傷心淚。
她香腮邊的一滴清淚與金鑲玉在洞房裡對周淮安的百般挑逗萬般折騰形成鮮明對比。
雖然她清楚地知道,周淮安是深愛她的,他和金鑲玉成婚不過是一個策略,需要一方面拖出東廠的人,一方面尋找暗道出關。
但那一刻,她還是不敢確定,畢竟那樣的金鑲玉,很難不讓莫言對周淮安是否動心產生懷疑。
也許,如愛情這般具備複雜元素的情愫,即使是一場逢場作戲,對於莫言這樣的女子,也會傾盡淚水,無限感傷。
我甚至在想,莫言飲盡那一壇酒的瞬間,或者想著那一壇酒若是毒藥更好。
那樣醉生夢死過後,便不會落淚,便不會傷心。
人說亂世莫訴兒女情,其實亂世兒女情更深。
決鬥之中,受傷的莫言被流沙慢慢淹沒,絕望的周淮安愛莫能助痛不欲生。
林青霞的那種美,真是無法言喻和無可替代的。
還是金鑲玉胸懷大局:
周淮安,你要挺著,你是男人來的,你還要帶孩子出關呢。
一劍穿喉,周淮安和金鑲玉幸運地鬥垮了曹少欽。
大漠之上,天地變色,風沙呼嘯。
電影最後,周淮安走了,他對金鑲玉說:
下一批過客來時,你自會忘記我的。
本來到此結束,也就可以了。
江湖多情,英雄除了在義和情之間抉擇,還要在此情與彼情間流連。
都是獨到又精湛的女人,一個為了他丟了性命埋身沙海,一個為了他再無瀟灑心留牽掛。
一個死了身,一個揪了心。
金鑲玉何嘗不能繼續做著她的老闆娘,繼續戴著巧笑嫣然的面具,殺∣人越貨,風流恣意。
然而金鑲玉回去了,她一把火燒了自己經營多年的龍門客棧,追隨周淮安而去,天涯海角任平生。
她何嘗不知道周淮安愛的依然是邱莫言,她何嘗不知道這麼去追著周淮安未必有好結果,她是最懂得用面具來自我保護,同時揭穿他人虛偽的女人啊。
但她還是去了。
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在無情無義的沙漠裡玩弄人情左右逢源揭穿虛偽,是因為她不相信世上還有真東西。
但一旦發現還有點真的,她就義無反顧地去了。
就像那一縷清越的笛聲,其實無遮無攔,純粹之極。
都嘆紅塵可笑,都盼心無所擾,半生逍遙,又怎麼知道絕情忘情才是最難做到。
朔風之中,孤獨的竹笛成全了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的執著追求。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事幾多嬌。
只是作為看客,忍不住想,如果莫言沒有死去,周淮安當如何選擇?
洞房之夜他對金鑲玉說,「你告訴我密道,日後我回來娶你」,到底是不是一句戲言?
如果莫言沒有死,如果我是金鑲玉,我定會放手讓他們兩個離去,還守著我的客棧,喝酒唱歌,殺∣人劫財,繼續我自由逍遙的生活,也未嘗不好。
畢竟,再痴情,也都是過客。
天高雲淡,任我飄搖。
徐老怪配上程小東,真是天作之合。
那個時代的香港武俠電影,總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能夠讓觀眾著迷。
經過歲月變遷,再看那些電影也許我們會覺得技術老舊,畫面也顯得不太清晰。
年輕人逐漸會質疑老一輩的審美,遠離濾鏡的江湖,或許將不再討人喜歡。
那又怎樣呢?
就像我真的沒辦法投入時間和精力去看現在的影片。
站在客觀的角度,我不會去批判什麼,只是借用金老先生《白馬嘯西風》裡的那句話: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歡。
(所有配圖均來自網絡)
~END~
一直一直
在文字的陪伴中傾訴一顆不曾叛離的心
堅信成長才是女人最終的歸宿
願你能在我的文字裡感受溫暖和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