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祖筠在臺灣演藝圈內常被親切地成為「郎姑」、「阿郎」,她是縱橫戲劇、主持、影視、相聲、音樂、戲曲、配音多個領域的全方位藝人,有「百變女王」之美譽。曾擔任臺灣金鐘獎和金馬獎的評審。
與郎姐面對面聊了不到三分鐘之後,就會發現採訪她完全不用想主題,她的輕鬆幽默調侃不斷噴薄而出,一顰一笑都頗具戲劇風採,談到開心的事,她通常會不由自主的就表演起來,逗得人捧腹大笑。
剛見面時她用口罩將自己遮了起來,那天沒有霧霾,她摘下口罩後就大大舒了口氣說:「我體質太容易過敏了,沒想到沒有霧霾,卻敗給了柳絮,哈哈哈哈。」
這位連小S在節目上都稱不敢亂開玩笑的臺灣「百變女王」,竟可愛的如此性感。
我始終認為,智慧、幽默和關懷,這三個標準都是和性格相關的。很多人會把外貌加進來,但美貌很普遍,而智慧、幽默和關懷這些特質卻難以兼具,而郎祖筠是個例外。
郎祖筠畢業於臺灣藝術學院(今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父親是電視臺的資深幕後工作人員,對於表演她打小就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和天賦。一畢業,郎祖筠就留校當了表演老師,而她第一次當表演老師,教的學生就是徐若瑄、吳奇隆、蘇有朋,那個時候徐若瑄才14歲。她說進入演藝圈完全就是個偶然事件。
空:您沒想過主動向圈裡走去嗎?
郎:完全沒想過,我畢業以後也只是在電視臺幫幫忙,主要還在做舞臺劇,我當時一腔熱血就只想做舞臺劇。
空:那怎麼就被誘惑去了呢?
郎:這就是個偶然。那時候柴智屏做一個新節目,叫《連環炮》,正在找新演員,我一個學長也在電視臺,就打電話找自己去試鏡,當時接到電話的時候我還在臺灣南部宣傳自己的舞臺劇,回去以後就想著也沒什麼事,就去試試,迷迷糊糊的,試鏡就成功了。
空:有沒有特別興奮?
郎:拍短片這件事倒沒有很興奮,我興奮的是發現給的錢還蠻多的,我一想這樣一來既能演戲又能賺錢,何樂而不為啊。(笑)不過後來好多年以後,提起收入,柴智屏才說當說不知道行情,所以錢給多了,那我可不管,反正錢也還不了啦(大笑)。
空:柴姐的內心當時應該是崩潰的。不過我很好奇,你那麼喜歡演戲,為什麼能去電視臺拍短片,並不興奮呢?
郎:這就是我想跟你好好聊一聊的。因為我們這種專業就是學表演的,也就是學院派,我們當時的教學比較封閉,我在念書的時候老師就會說學藝術是件很神聖的事情,不要去看電視,電視裡演的都不正統,所以自己當時很少看電視,以至於自己開始做電視節目的時候內心很掙扎,接受不了自己不是在舞臺,而是在銀幕。
空:可在我看來,無論是在哪裡,都一樣是在表演啊。
郎:沒錯沒錯,就是這個道理。我當時受學校的影響比較大,就一直沒想明白,直到一個前輩有一天質問我:「演戲不是你最喜歡的事情嗎?你現在難道不是在演戲嗎?那不然咧?」我突然就通透了,沒錯,在演戲中,只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
本來我最想做的就是演戲啊,現在只不過是換了個平臺,但做的事情是一樣的,這有什麼好睏惑的。
空:所以就從《雙響炮》開始,在喜劇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顧:(笑)其實,喜劇這件事是我進入了電視圈,開始與王偉忠先生合作後才學到的。這種喜劇與我們在學校中接觸的莫裡哀啊這些不一樣,在與王偉忠合作的階段裡,更多新的養分被灌輸進了我的表演中。
再之後,陸陸續續與更多風格不同的導演合作,好比在不同角度不同階段去觀察事物一樣,收穫的感悟也都不重樣,對角色的感悟也就變得越來越多。
二、表演,一份責任
進入演藝圈後,郎祖筠先後參演過《搶錢的世界》、《寶島一村》、《十三角關係》等多部舞臺戲劇作品。她是《寶島一村》裡歇斯底裡愛抱怨的趙太太,也是《當嶽母刺字時》那位不贊成的媳婦……除此之外,她還在電影《甜蜜殺機》裡演了一個配角,但就是這個戲份並不多的角色,卻讓她入圍了金馬獎的最佳配角獎。
郎祖筠介紹她在其中演一名男殺手,角色規定不能講話,而且還是一個同性戀,做老闆的保鏢兼情人,她覺得通過眼神和肢體語言來表演,非常過癮。
空:覺得演這樣的角色好玩嗎?
郎:很爽。因為我(角色)是個變性人,我深愛著一個男人,但又不能讓人看出來,就只能靠肢體和眼神,這可能比有臺詞要難演,我一開始也沒想到能入圍金馬獎,不過後來我回去看了看電影,發現我裡面有一個眼神做的很好,我想評委就是被那個眼神打動的吧(大笑)。
空:哈哈,但我知道作為喜劇演員要入圍金馬獎,其實不那麼容易。
郎:是啊,可這也沒辦法呀,要用喜劇的特性獲獎,要麼就是演變態,要麼就是殺人犯之類的,不然……
空:了解。那相對於熒幕,現在應該最喜歡的還是舞臺吧。
郎:那是肯定的啦。因為電視會把演員的精力抽乾,所以我每年都會演舞臺劇,現在呢,精力更多是放在做舞臺劇的導演上。
空:自己做導演,和做演員,完全是不同的感受吧?
郎:肯定是不一樣,因為自己做導演,要考慮的太多了,要全面,要注意整體的平衡和節奏。
空:有沒有吸收其他導演的一些精髓?
郎:非常多。說個你熟悉的吧,賴聲川導演。賴聲川是我的表演老師,大二時我就出演了賴導的一部戲(環境戲劇),當時藉助臺灣中影廠的片場(一個完整的四合院),演的是荒誕派大師貝克特的作品,他非常擅於即興創作,這就要求演員的內在必須是豐富的。
跟著即興的環境不斷釋放自己的能量,充實自己的角色,這是一個自主的狀態,在即興的過程中,慢慢抓住不同的東西,建立與塑造起角色。
空:終於要說到此次您和顧寶明老師來北京的目的了,那談談梁志民導演?
郎:哈哈,梁導是我學長。在上海演出的時候觀眾都叫他暖男,其實他以前很不苟言笑的,外冷內熱,他站在哪裡,哪裡就會變冷(笑),不過自從有了孩子後他就變了,把他原本內心特別暖的部分也從外在展現了出來,以前他的作品是有愛,現在的作品是充滿愛,所以我就說他的小孩就是天使,讓他把更多的愛帶給了大家。
空:所以接演《接送情》,就是因為梁導的暖男魅力咯?
郎:當然,這是一方面。還有就是我當初一聽到演員有顧寶明,不由分說,怎麼樣都要接。因為他是很厲害的前輩,跟他合作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
後來才知道這個戲只有兩個演員,就只有顧老師與我,不過我相信寶哥的謹慎,當時就覺得這肯定會是一部難得的好作品。
空:一開始,我還以為就兩個人會比較平淡,真沒想到您和顧老師演了四個人物,而且都是那種生活中的尋常人物,就足夠讓人哭成狗。
郎:我在排練的時候也常哭呢,哈哈。但是我想就是因為這部劇將注意力聚焦在人身上,才造就了這部劇與眾不同的地方。
其實很多以往看似尋常的經歷,在人們心底都抱有特殊的情感,只有讓劇本回歸到小人物本身,才能將這種年代的力量彰顯出來。
空:您在劇裡一會是優雅的大小姐,一會是說著山東話豪爽的老太太,反差也太大了,幾乎都認不出是一個人演的。
郎:一人分飾兩角,其實對於演員來說不是特別難,難的是怎樣讓不同的角色的質感和自己接近,讓角色和真實的自己達到一個平衡,這樣才能讓觀眾覺得真實,不是在演。
我曾接觸過一本名叫《Proof》的劇本,裡面的角色剛開始讓我感到難以掌握,但其實劇本裡姐姐的角色個性和特點,都能從她與妹妹間的對話內尋找到線索,從中推論出結論,將其熟記於心,在演出的時候儘量將其表現出來,這也是一個求證自己對角色理解真實性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不宜深藏自己的情感,情感是循序漸進的,到某個節點,情感就會自然真切地流露出來。
空:會因為太投入而失控嗎?
郎:我覺得會失憶。我告訴你哦,我在上海排練《接送情》的時候特別健忘,通常是情緒先上來了,臺詞還沒來,然後我一個人在那裡熱淚盈眶的看著寶哥,臺詞卻死的想不起來,還好後來順著寶哥的話才慢慢想起來(笑),甚至還有的時候,排練的時候嘴上說著下臺要把道具帶下去,結果話說了,東西卻沒拿,太好笑啦。
其實,熟悉臺灣娛樂圈的人都知道,郎祖筠除了做演員,主持人,拍電影,拍廣告,教過學之外,還當過金馬獎評委。她說做評委很過癮,可以看好多電影,而且比別人早看。同時在眾多的專業演員裡面,可以得到很多收穫。
雖然看片花費的時間也很痛苦,因為一天要看好幾部電影,要排好時間,而且筆記要做得很勤。
最厲害的是,除了以上身份之外,她還是臺灣相聲名家吳兆南唯一的關門女弟子。說起相聲表演,她覺得首先要在臺上建立一種鮮明的個性。有的人走的比較蔫的路線,而她的個性則是比較火爆強勢的。當觀眾認定這種角色設定之後,在相聲裡的表演就有自己的特質了。
空:女生學相聲,我知道的不多。
郎:嗯,真的不多,這又是另外一次偶然。我是在做一次脫口秀中,被我師父(臺灣的相聲大師吳兆南)看中的,當時是我二師兄帶著師父去看的,表演結束以後,師父就覺得我還不錯,我二師兄就趁機問覺得人家不錯就收做徒弟嘛,我師父就說這也不能是我自己說嘛,還不得看看我的意願,我哪裡還有什麼意願,知道這個消息以後,我整個人都是飄的,完全不敢相信,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後來就順理成章的拜了師父,帶藝投師。
空:相聲給您的表演又帶了許多新的靈感和思考吧?
郎:相聲給我幫助太大了。因為我是做喜劇的嘛,節奏感特別重要,相聲就是最有節奏感的,我剛開始登臺說話速度比較快,師父讓慢下來,我自己覺得太慢了,但後來在臺下才發現這樣的節奏是必要的,節奏有很多方式可以訓練,但相聲帶給我更多的表演養分。
空:現在很多年輕演員追求創新、追求很多概念式的表演模式,覺得不再需要像相聲這種傳統藝術從小練功,有諸多規矩,您怎麼看?
郎:我覺得吧,傳統的東西在過去一定創新過,但創新的東西未必能形成傳統,所以在現在的表演中,很多傳統的規矩是一定要遵守的,比如演舞臺劇,演員上了妝就不能出門,不能帶妝出門給別人看到,這樣就降低了大家對舞臺的期待度,也對不起那些買票進場的人。
這些規矩能流傳到現在一定有到現在的理由,不是隨隨便便背個臺詞,上臺走走就完事的了。藝術是一件值得終生去揣摩的事,我師傅就曾經說過,以前說相聲是為了活著,現在活著是為了說相聲。我對表演的態度,也是如此。
所以,無論是在生活,還是舞臺,郎祖筠都覺得能夠演到一個過癮的角色,完成一件事情,自己就會很愉快。她很享受排戲,覺得排戲很過癮。除了排戲本身的正職之外,她還喜歡聊天,並且在聊天中演繹出事件。
她說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會產生很多的創意和花火,她說:「上天給了我那麼多能表演的蠟燭,所以每次點燃都要珍惜,我不能浪費我的青春,我要燃燒我的歲月。」
法律顧問:北京市東友律師事務所
本文系空間戲劇原創,轉載請註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