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才是《紅樓夢》中最吝嗇的女人?可能很多讀者都會認為是王熙鳳。這位出身豪門的璉二奶奶,手裡有一筆豐厚的嫁妝,又在賈府中管家,藉機給自己撈了不少好處。可是,她有時候表現出來的卻很吝嗇。
王熙鳳過生日,當著賈母的面,聲稱要替李紈出份子錢,可是離開賈母的眼,她立刻就跟尤氏耍賴,不肯拿出這十二兩銀子,說「這些還不夠使?等不夠了,我再給你」,氣得尤氏說她摳,說她「弄那麼多錢使不了,明兒帶了棺材裡使去」。另一位妯娌李紈,對王熙鳳也是差不多的印象,說她「若是生在貧寒小戶人家,做個小子,還不知怎麼下作,貧嘴惡舌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計了去」。
尤氏和李紈都認定了王熙鳳吝嗇,但事實上王熙鳳還真不是這樣的人。看到賈環因為和丫頭趕圍棋輸了錢,立刻就命自己的小丫頭拿了一吊錢,送賈環去迎春房裡玩;和賈母玩牌的時候,王熙鳳也是只肯輸不肯贏,也只不過是為了哄老太太高興。
更重要的,是平兒看到邢岫煙沒有避雪之衣,立刻就拿出王熙鳳的衣服,要送給邢岫煙,並且事先根本就沒有和王熙鳳商量。正如賈府中那些下人們說的:「若奶奶平日裡是小氣的,以東西為是,姑娘哪裡還敢這麼著了?」
所以,王熙鳳還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她屬於能掙會花,絕不把錢花到不該花的地方。明知道自己的生日,擺一天酒戲,根本用不了那麼多銀子,自然不肯給尤氏。
而《紅樓夢》中最吝嗇的女人,其實是王熙鳳的姑媽薛姨媽。或許是因為薛家衰敗了,或許是因為沒有了當家的男人,薛姨媽住進賈府之後,就表現出一種吝嗇的小家子氣。
自從進賈府那一天,薛姨媽就和王夫人說好了,一應供給,都不需要賈府提供,他們薛家自己吃自己的。不過,賈家常常大擺宴席,作為客人的薛姨媽,自然也常常應邀赴宴,但是,薛家在賈府住了那麼多年,薛姨媽還真是沒請賈家人吃過一頓飯。
第五十回,大觀園中下了一場大雪。晚上薛姨媽來和賈母說話,說了一句廢話:「昨日晚上,我原想著今日要和我們姨太太借一日園子,擺兩桌粗酒,請老太太賞雪的,又見老太太安息的早,我聞得女兒說,老太太心下不大爽快,因此今日也沒敢驚動,早知如此,我正該請。」
人家都吃過晚飯了,你才來說原本要請人家吃飯的,這話要多假就有多假。王熙鳳也不客氣,立刻戳破了薛姨媽的謊話:「姨媽仔細忘了,如今竟先秤五十兩銀子來,交給我收著,一下雪,我就預備下酒,姨媽也不用操心,也不得忘了。」
很有可能,依然薛姨媽也就是用這種方法,說過類似的空話,真到了時候,又裝作忘了,所以王熙鳳才會這樣說。在賈府一住多年,除了薛姨媽、薛蟠的生日,這種宴席不得不請,而且還可以收禮,薛姨媽還真是沒有請賈家人吃過飯。
香菱那條紅石榴綾裙子被弄髒了的時候,賈寶玉說:「姨媽老人家嘴碎,繞這麼著,我還常聽見說你們『不知過日子,只會糟蹋東西,不知惜福』,這叫姨媽看見了,又一個說不清。」
可見,雖然同樣出身富貴,薛姨媽確實是一個吝嗇的女人,對內對外皆是如此。然而,這位《紅樓夢》中最吝嗇的女人,卻偏偏養出了一雙最大手大腳的兒女。
薛蟠就不用說了,撒漫兒的手使錢,在學堂裡結交幾個「契弟」,一個金榮身上,一兩年就花了七八十兩銀子,就連賈瑞也圖薛蟠的好處,在學堂根本不管他,由著他胡鬧;為了配賈寶玉說的那種藥,薛蟠就花了一二千兩銀子;這位富家公子,每天就是花天酒地,鬥雞走狗,遊山玩水。
薛寶釵在賈府中,也堪稱「散」財童子。誰有了什麼難處,她都能及時伸出援手。為了史湘雲的「螃蟹宴」,薛寶釵差不多花了二十多了銀子;林黛玉要吃燕窩,也是寶姐姐從家裡拿了送來;邢岫煙當了衣服,也是薛寶釵幫她贖了出來……
最吝嗇的母親,養出了一對最大手大腳的兒女,為什麼?其實原因也很簡單,薛蟠的大手大腳,是薛姨媽的溺愛造成的;而薛寶釵的大手大腳,卻是另有目的——為了拉攏賈府中的人。
畢竟,薛家就是奔著「金玉良緣」來的,薛寶釵的形象,很有可能會對「金玉良緣」造成重要的影響。她必須和大觀園中的每一個人都處好關係。果不其然,大手大腳的薛寶釵,在大觀園中收穫了很多「粉絲」,尤其是襲人,得到了寶姑娘的幾次實惠之後,對寶姑娘讚不絕口。
所以,雖然薛姨媽很吝嗇,但卻有一雙大手大腳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