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擊上方藍色小字，快速關注「船員驛站」
18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18年，在歷史的長河中可能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過，18年，也足以讓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成長為一個翩翩少年。18年前，被海盜劫持的巴拿馬籍「天裕（TENYU）」號貨輪在張家港被查獲！這樁驚天大案在老一輩海事人的記憶中可能已經漸漸模糊，而年輕的海事人也可能只是略有所聞。12月18日，在這個「天裕（TENYU）」號重獲光明的日子，讓我們再回到18年前那個驚心動魄的時刻，傾聽安檢前輩們的光輝事跡，以他們為榜樣，自加壓力，奮勇前行！
震驚，一艘近百米海輪突然「失蹤」
「天裕（TENYU）」號貨輪，全長86.65米，排水量２６６０噸，屬於巴拿馬天裕輪船有限公司（公司老闆為日本人）旗下，是一艘裝備有現代化導航設備和通訊系統的遠洋貨輪。1998年9初，「天裕（TENYU）」號從韓國蔚山港出發，駛往印度尼西亞Kuala tanjiang港，在該港滿載貨值４８０萬美元的３００６噸鋁錠後，於9月27日午夜離港駛往韓國仁川。此行」天裕（TENYU）」號上共有14名船員，船長和輪機長為韓國人，其餘12名船員為中國人（均為大連海洋貿易公司外派船員），輪機長樸海勇還在9月初與家人通話，商議在一個月內回家休假。
「天裕（TENYU）」號開航不久就在沒有發出任何遇險求救信號的情況下，從無線電、雷達甚至全球衛星定位系統中失去蹤跡， 第二天公司和岸上控制中心也沒有收到韓國船長的例行航程情況匯報。就這樣，「天裕（TENYU）」號連同14名船員、3006噸貨物，一同在茫茫大海上消失了。
「天裕（TENYU）」號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呢？根據航程及航次計劃推算，「天裕（TENYU）」號失蹤的地點極有可能是海盜活動最為猖獗的馬來半島和蘇門達臘島之間的馬六甲海峽。這裡是海上交通的咽喉之地，加上風大浪急、水深、暗礁多，船隻必須減速行駛，這就給海盜們以可乘之機。
20世紀90年代，有組織有計劃的國際海上欺詐和海盜行為尤為猖獗，特別是在東南亞海域，武裝劫持船舶、搶劫財物、脅迫甚至殺害船員，非法轉移船貨的暴力事件和海上欺詐案件屢屢發生，僅1998年，全世界67名被殺海員中有66名是在亞洲海域遇害。海盜作案的工具也升級為性能優異的快艇、全球衛星定位系統以及各型先進的輕重武器等，因而更加肆無忌憚。海盜組織劫船並將貨物出售後，往往將船舶改頭換面，從事非法的國際運輸業務，這樣的船被稱為「鬼船」。
據專門對付各種海事欺詐、瀆職行為和海盜的國際性組織「國際海事局」（ＩＭＢ）的一份資料中統計，１９９１年—１９９８年間，全球共有３０餘種型號１２５０餘艘註冊輪船在海上航行過程中被海盜「襲擊攻擊」。僅１９９８年就有１９２艘輪船被襲擊，作為當時世界第五航運大國的中國也「 在劫難逃」，有２０艘輪船遭到海盜襲擊，其中就包括震驚中外的廣遠公司「長順」 號貨輪被劫持，船員集體被殺一案。
「天裕（TENYU）」號船、貨、人員一起失蹤的極端事件，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嚴重關注，１９９８年１１月２８日，國際海事局向全球各大港口及相關部門發出「特別通告」，懸賞１０萬美元尋找「天裕（TENYU）」號貨輪。
疑惑，神秘貨輪顯現蛛絲馬跡
三個月後，一艘懸掛宏都拉斯方便旗，船體鏽跡斑斑，裝載著３０００噸棕櫚油，配備１６名印尼船員，但卻漆著閃亮的黑色「SANEL I（姍妮１號）」字樣的貨輪出現在中國張家港，棕櫚油的收貨方是張家港保稅區某公司。
1998年12月18日，張家港長江港航監督局（張家港海事局前身）對「SANEL I」號開展港口國監督檢查，敏銳的港口國監督檢查官發現該輪一些設備的安裝日期與該船船舶證書上的日期不符，船名及船籍港有被油漆覆蓋痕跡，煙囪標誌上也有人為的刮痕，懷疑這條船是艘「鬼船」的念頭迅速在檢查官的腦海中閃過。經過進一步檢查，檢查官們發現該船不僅僅在結構上與在馬六甲海峽失蹤的「天裕（TENYU）」號的資料異常接近，而且連顏色都是一樣的由白、灰、綠三色構成。
懷疑「SANEL I」號就是「天裕（TENYU）」號的緊急電傳迅速經中國海上搜救中心發往國際海事局和專事緝拿海盜的吉隆坡海盜通報中心，船名、船籍港、IMO編號、電臺呼號、建造日期、噸位尺寸、機械設備、船舶特徵等重要信息在第一時間傳遞給了各方。據此進行調查核實的國際海事局很快發現了重大疑點，SANEL I」號的國際海事組織勞氏船舶登記號（ＩＭＯ編號）為9811114，但這個號碼事實上不存在。「SANEL I」號確有其船，通過韓國船東證實，真正的「SANEL I」號當時正在日本大阪港，而且該船從未到過中國！也就是說,存在兩艘「SANEL I」號。國際海事局由此認為停泊在張家港的「SANEL I」號，其證書在很多方面具有以前「鬼船」的欺詐特徵，是一艘「流浪船」。
國際海事局要求中方扣留該船並進行調查，但由於「SANEL I」號部分船體塗上了新漆，更改了名字，銷毀了可能引起懷疑的證據，僅憑以上信息還無法確定「SANEL I」號就是「天裕（TENYU）」號。眾所周知，船舶是船旗國的流動領土，神聖不可侵犯，貿然扣留一艘主權國家的船舶，可能引發不小的外交風波，1993年發生的「銀河號」事件，中美兩國角力之激烈就可見一斑，而且扣留期間的港口使費和對船期耽誤造成的損失，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如果船東因此進行起訴，後果也將非常嚴重。
１２月２１日，情況「十萬火急」，「SANEL I」號在張家港已經卸完貨物，準備起錨前往菲律賓馬尼拉港，但這艘行蹤詭異的貨輪究竟真的開向何方只有天知道。一時間，國際海事局、吉隆坡海盜通報中心、交通部、外交部、公安部、武漢海事法院、「天裕（TENYU）」號日本船東、船東保險公司、貨主等相關方一起將目光聚焦在了張家港長江港航監督局。這一天，海量的國際、國內多方信息在張家港進行著高頻率的匯集和傳遞，但張家港長江港航監督局發往該事件重要當事方，「SANEL I」號船東公司--宏都拉斯·皮體迦亞航運公司的徵詢信息始終無人回應。此刻，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了徐新中、蘇健、趙忠飛、承海、王友國，五名張家港海事局第一代港口國監督檢查官身上。
亮劍，偽裝「鬼船」原形畢露張家港
這艘隱含著累累罪惡的「鬼船」在幕後黑手的操縱下公然來到中國，是想把中國當作「避風港」，也是對中國海事法律的公然挑釁和對中國執法力度的嚴峻考驗。顯然，他們的這一步「棋」是大錯特錯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五名港口國監督檢查官沒有辜負國家的期望，他們發揮「堅貞、堅毅、堅韌」的工作品質，用過硬的專業素質終於撕下了「SANEL I」號的偽裝面具。
細心的港口國監督檢察官最終從４個方面迅速確認了「SANEL I」號就是「天裕（TENYU）」號：產地、主發動機編號一致；２臺雷達序號和生產日期一致，電臺呼叫號碼一致；船上部分器材、資料可以直接反映「天裕」字樣；結構外表一致。檢查官還在船上發現了一些令人心酸的證據，如在船員房間發現了斧頭砍劈的痕跡。很多注意事項的外文標識下，還用油漆寫著簡易中文，「小心輕放！」、「注意！」……，這是中國船員留下的最後痕跡。一本船員使用的日曆，上面的日子被逐日逐日地劃掉，劃到１９９８年９月２７日就沒劃了，這一天正是「天裕（TENYU）」號的罹難日。後來還找到一位曾外派到「天裕（TENYU）」號上工作的大管輪申永浩上船查看，他甚至發現了自己當年在主機1號和2號汽缸的搖臂杆與頂杆之間為銅彈簧相連而系上的鐵絲。
認定「SANEL I」號就是「天裕（TENYU）」號後，「天裕（TENYU）」號日本船東隨即向武漢海事法院提出訴前財產保全申請書，請求扣押「SANEL I」號輪，把討回公道的希望寄托在中國的法律之上。「SANEL I」號最終被扣押在了張家港９號泊位，並在張家港邊防檢查站和江蘇省公安機關的協助下，進行了武裝監管。
12月23日，武漢海事法院做出裁定，對「SANEL I」號進行證據保全，這也是我國海事法院首次受理外國船舶所有權確認案件。雖然可以確定「SANEL I」號就是「天裕（TENYU）」號，但要通過法律程序把船還給日本船東還需要一個過程。因為所謂「SANEL I」號的船東是個皮包公司，自始至終都聯繫不上，起訴書和判決書都只能公告送達。這樣，從公告送達起訴書到一審判決生效，至少需要１３個月時間。如果讓船再在張家港停上１３個月，各種管理費可能要超過船舶價值本身，到時可能會出現船東棄船不要的局面。在這樣的情況下，法院決定先予執行。１９９９年４月１５日，在「天裕（TENYU）」號船東按法律規定提交了相當於船殼保險價值83.3萬美元的先予執行擔保後，法院作出民事裁定，將署名為「SANEL I」號 的「天裕（TENYU）」號返還「主人」。５月１１，在張家港進行了交接儀式。港監、法院、邊防等部門減免了「天裕（TENYU）」號數萬美元的停泊、辦案和看守費用，讓來接船的日本船東代表舛本武感激不盡。
1999年8月12日，長江港航監督局在張家港長江港航監督局隆重召開查獲海盜劫持船「天裕（TENYU）」號表彰大會，交通部海事局黨委副書記孫繼、長江港航監督局黨委書記許傳樹、副局長張同斌等領導及公安部、海關總署、張家港市政府以及口岸各相關單位的領導出席了會議，中央及地方二十多家新聞媒體的記者進行了現場報導。張家港長江港航監督局監督科榮立集體三等功，五名檢查官榮立個人三等功。國際海事局和長江港航監督局獎勵張家港長江港航監督局2萬美金和2萬元人民幣，以資鼓勵！
遺恨，茫茫大海無處祭奠船員冤魂
據事後了解，「天裕（TENYU）」號9月27日離開印度尼西亞後，可能在馬六甲海峽遭劫持，先後被改名為「VITTORIA」號、「HANA」號，並在北美的波多黎各及帕薩古丹、都買等地運輸偷來或搶來的貨物，最後改名為「SANEL I」號，並在印尼的Dumai港裝載了3000噸同樣是搶劫得來的棕櫚油駛往張家港。
審訊「SANEL I」號上的16名印尼船員後得知，他們是被一個叫Captain Lee(後查實為韓國人李東傑）的人所僱用。他們從馬尼拉坐飛機到了新加坡，在一個旅館裡住了一個星期，後又接到指令趕到仰光。１０月２１日他們在仰光上了船，當時船上沒有船員，沒有貨物，也沒有航海日誌和任何的船舶證書。但開船前有人把一套航海日誌、船舶證書送到了船上。Captain Lee從不與他們見面，都是用手機單線聯繫。
我國公安部門迅速展開了國際行動，韓國警方也積極配合，以涉嫌「天裕（TENYU）」號失蹤案，將李東傑抓獲。1999年8月7日至13日，公安機關派人到韓國，與韓國警方交流情況，並審訊了李東傑。通過對李東傑的審訊，確認了印尼人羅傑有參與這起海盜活動的嫌疑，這個羅傑還曾收購被搶的「長勝」輪。通過調查還查到了躲在羅傑背後的主謀。至此，這個隱藏在東南亞的海盜集團已經暴露在國際社會的面前。
公安部門在對16名印尼船員進行盤查時，還發現「SANEL I」號的大副，竟是另一艘「鬼
船」「Anna Sierra」號上的二副，另一名船員也曾在「Anna Sierra」號上任職，但由於缺乏足夠證據證明這些船員曾參與過海盜活動，最終只能將他們遣返回國。
「天裕（TENYU）」號在海事人的不懈努力下終於重見光明，但「天裕（TENYU）」號上的12名中國船員他們在哪裡？他們是生是死？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無人知曉。隱匿在海盜活動背後的罪惡組織雖然浮出了水面，但對他們的懲罰遠沒有「湄公河行動」那樣來的大快人心，茫茫大海，竟無處祭奠12名中國船員的冤魂！
18年過去了，當年的五位安檢英雄也都已經在自己的崗位上建功立業，成為海事事業的中流砥柱。張家港海事局船舶安全檢查團隊這支具有優秀傳統的隊伍，也在一代又一代海事人的努力下不斷傳承、發揚，期間湧現出了全國港口國監督檢查競賽亞軍金波，國際海事研究委員會港口國分委會專家薛懷穩，江蘇海事局港口國監督檢查競賽冠軍黃翔、亞軍王根繼.，一塊塊獎牌、一面面錦旗、一項項研究成果，正在激勵著這支隊伍奮勇向前!
如今，這面光榮的旗幟已經傳遞到了80、90後的海事青年手中，張家港海事局也已經率先成立了以蘇州市勞模金波為帶頭人的「勞模暨外輪安檢創新工作室」。站在巨人旁邊，年輕一代的海事人享有著更多的資源，更高的起點，和更好的條件，他們將在張家港海事局「創新爭先」的精神鼓舞下，肩負起更大的歷史責任，創造更加輝煌的明天！
「勞模創新工作室」公眾號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