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起悲劇發生之前幾天,也就是聖誕節前夕,法國已經發生兩起和穆斯林有關的襲擊。悲劇發生後,法國媒體一邊倒的譴責暴力、悼念死者、呼籲國家團結,將法國雜誌社遭到屠戮的悲劇定性為對民主的攻擊,極少探究悲劇何以發生。今天的巴黎慘劇,並不僅僅是反恐這麼簡單,實是西方與伊斯蘭文明對立的延續。只是矛盾雖然是舊酒,但西方卻無法找到新瓶來解決……
法國雜誌社遭恐怖主義襲擊 圖為持槍恐怖分子
文/旅法學者、觀察者網專欄作者宋魯鄭
1月7號,是法國一年兩度、最為消費者甚至是全球消費者期盼的打折期的第一天。令誰也想不到的是,購物狂歡剛上演,以巴士底廣場聞名的巴黎十一區,法蘭西共和國的首都核心地帶,竟然發生了極其瘋狂的殺戮:多名嫌犯衝進諷刺漫畫周刊《查理周刊》總部,持槍掃射,僅到目前就已經造成十二人死亡,是法國四十年來最慘重的襲擊悲劇。
這場襲擊立即震撼了法國和整個西方,並立即不約而同的定性為恐怖襲擊,齊聲譴責。雖然法國官方聲稱譴責不針對任何具體族群或者宗教,法國伊斯蘭理事會也譴責這是反民主的行徑,但誰都明白作案者的身份。以極右著稱、前國民陣線主席勒龐則公開譴責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據警方透露,犯罪嫌疑人行兇後高喊:「我們已經為先知復仇了」(英國的BBC文稿是:我們已經為先知穆罕默德復仇了)。
一向以大膽諷刺著稱的《查理周刊》,曾多次刊出過調侃伊斯蘭先知穆哈默德的漫畫,甚至是穆罕默德的裸體漫畫,令穆斯林社會非常憤怒,並遭到燃燒彈襲擊。就在事發前,還刊登了諷刺伊斯蘭國家首腦的漫畫。雖然《查理周刊》引發穆斯林社會的強烈抗議,但得到了法國官方和主流社會的肯定,認為這是新聞自由----但不同的是,該報前身《HARA KIRI》曾於1970年諷刺去世的戴高樂將軍而被禁,隨後才改名《查理周報》。而且在1981年至1992年間由於諷刺名人而被停刊。這顯然不是同一個標準。
不管怎樣,從後果來看,西方這樣的新聞自由不但無助於解決不同族群之間的矛盾,相反會激化。畢竟,不同的族群,其價值觀和宗教信仰是不同的,如果用一個族群的標準去衡量另一個,其衝突不可避免。更何況,難道新聞自由也包括冒犯他人信仰的自由嗎?從這個角度講,中國沒有這樣的新聞自由,實是各民族之幸。
西方和伊斯蘭社會的尖銳對立可謂冰凍三尺。尤其是在冷戰後迅速升級。2001年「九一一」事件達到階段性頂峰。雖然西方在反恐時非常謹慎的把極端恐怖分子與普通穆斯林進行區隔,但事實上並無法根本上改變兩種文化的對立。2004年馬德裡連環爆炸案和2005年倫敦爆炸案都是極端伊斯蘭恐怖分子所為。尤其是倫敦爆炸案兇犯,竟然是英國土生土長的穆斯林。
如果說過去雙方的矛盾主要在於偏袒以色列、幹預內政,但二十一世紀則主要在於穆斯林在西方極其迅速的人口擴張。按這個速度發展,在一兩代人的時間裡,整個西方將伊斯蘭化。在這個背景下,西方社會不斷發生類似於文明遏制的舉措。比如法國立法禁止穆斯林婦女披戴傳統罩袍,要求進行價值觀同化。比利時政府則隨後出臺法規禁止戴頭巾中學生進入各大官方學校,其理由是阻止對穆斯林婦女和女孩的壓制。但正如質疑者所說的:選擇穿著服飾是人類的最基本權利,要求禁止戴面罩的那些人他們無法拿出證據,證明戴面罩可能破壞社會民主、公共安全、秩序或道德。
更令人擔憂的是,伴隨著穆斯林人口的擴張,西方極右勢力也迅速抬頭。2011年震驚世人、造成上百人傷亡的挪威爆炸槍擊案和烏託亞島大屠殺,其作案動機就是指向這一人口歷史趨勢。兇手布雷維克在網上發布的聲明把矛頭指向了「多元文化主義」和「推動伊斯蘭化」。當然,他還把日本做為西方各國應該學習的榜樣。
2013年法國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極右歷史學家溫納在遊人如織的巴黎聖母院裡面的聖殿前開槍自殺,以此來警醒西方文明面臨的人口消亡以及被取代的危險。溫納反對當時剛剛通過的同性戀婚姻法,同時他又看到一個阿爾及利亞博客作者的話「無論如何,當15年後伊斯蘭主義者在法國掌權,他們還是會廢除這項法律的」。無論是同性戀婚姻還是穆斯林執政,他都無法接受,於是在絕望中自殺。表面上看,溫納是為抗議同性戀婚姻而死;但從深層來看,他是死於自己眼中對法國和歐洲文明的危機感。而他的自殺也從一個側面看到這種文明的對立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這裡需要多說一句的是,何以已經實現現代化的西方卻有可能失去未來。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為了追求現代化,西方不得不進行世俗化,以擺脫宗教的愚昧,但也由此喪失了宗教的狂熱性。實現現代化之後,又出現了低出生率的現象。同時一人一票的民主又為其他文明取代自己提供了合法的渠道。
從未來看,西方事實上已經不是伊斯蘭文明的對手。這種事情歷史上一再上演過。
回到這場由一幅漫畫引發的血案。
其實刊登漫畫諷刺伊斯蘭先知並非法國獨有,2005年9月30日丹麥銷量最大的日報《日德蘭郵報》就連續刊出過。儘管它明明知道,伊斯蘭教反對宗教中使用人的形象,嚴禁用圖形來表現先知,如果刊登穆罕默德的圖像被認為是褻瀆的行為。當時十一位伊斯蘭國家的駐丹麥大使約見丹麥首相拉斯穆森,希望他與《日德蘭郵報》刊登的漫畫以及丹麥媒體上的其他對伊斯蘭教不友善的言論保持距離。首相以言論自由不得幹預為理由謝絕會見這些大使,足見西方的傲慢---它的價值觀有什麼理由要高於另一文明的價值觀呢?
儘管如此,隨後,丹麥、德國、瑞典、挪威、比利時、冰島及其它部分歐洲國家及美國的報紙也陸續刊登這些漫畫,隨後甚至還發生了義大利部長卡爾代羅利穿著漫畫上衣一事,導致利比亞的騷亂,逾千人在義大利領事館外抗議,警方開槍鎮壓,造成最少16死50傷,死者包括利比亞人和被暴徒毆打致死的基督徒。西方這樣做的理由同樣是捍衛言論自由。雖然理由很漂亮,但卻站不住腳。在今天的西方,任何否定猶太大屠殺、為納粹辯護的行為都會被繩之以法,何以冒犯其他宗教就成了新聞自由?這背後的真正原因體現的是西方文明即將消亡的焦慮感。
另外從一名中國人的角度來看,悲劇發生後,法國媒體一邊倒的譴責暴力,悼念死者,呼籲國家團結,並借政治人物之口如前總統薩科奇,定性為對民主的攻擊。但是卻極少探究悲劇何以發生。仿佛這是沒有原因的仇恨和暴力(絕不會有類似於本文這樣的文章出現),所以悲劇發生後,有平時不關注時事的朋友向我詢問什麼原因導致的。這和西方報導發生在中國的恐怖襲擊事件重點放在所謂背景和根源的手法完全不同。
就在這起悲劇發生之前幾天,也就是聖誕節前夕,法國已經發生兩起和穆斯林有關的襲擊:一是第戎(觀察者網註:第戎Dijon,法國東部城市,勃艮第大區Région Bourgogne的首府)一名男子用阿拉伯語高呼「真主偉大」的口號,半小時內在5個不同的地方開車衝上人行道,撞傷13名路人。隨後不久,圖爾市一名男子也是高喊著「真主偉大」,向當地執勤的警察發起攻擊,隨後被警方開槍打死。
而在德國,「愛國的歐洲人反對西方的伊斯蘭化」運動日益高漲。據前不久《時代在線》進行的一項調查,德國公民中大約73%擔心極端伊斯蘭在德國會逐漸壯大。
所以從大的歷史背景來看,今天的巴黎慘劇,並不僅僅是反恐這麼簡單,實是西方與伊斯蘭文明對立的延續。只是矛盾雖然是舊酒,但西方卻無法找到新瓶來解決。
從人類的歷史上看,不同文明之間如何實現和平,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有效的辦法。西方和伊斯蘭文明的衝突延續了上千年直到今天,西方對印地安文明、非洲文明、印度文明、中華文明不是屠殺、販買就是殖民,對猶太文明迫害也是主線。相對而言,只有中國對不同文明更為包容。因為我們是天下觀,沒有宗教。所以也就少了西方建立在種族和宗教對立基礎上的衝突、歧視和排他性,更沒有為了傳教而具有的擴張性。
巴黎悲劇,不但不會令這種文明衝突降溫,相反將會更加激烈。僅就法國而言, 這起悲劇將有助於極右政治勢力的進一步崛起。應該說挪威慘案和溫納自殺都沒有在法國激起太大的反響,但這一次給法國人的衝擊實在太大。正如總理瓦爾斯所說:「它擊中了法國的心臟,每個人都感到恐懼」。法國各地都自發出現不同規模的集會,悼念死難者。此事件將令整個法國社會思考自己的文明未來以及與伊斯蘭文明的關係。在民意的壓力下,法國也將出臺更為嚴厲的文明遏制政策以及同化政策。這反過來又將刺激穆斯林社會的反彈。畢竟,不管什麼宗教,都有極端主義者(《查理周刊》在法國的政治光譜裡屬於極左)。每一方的激進反應只能造成惡性循環。
在未來的二十年間,隨著西方文明的日益衰落和人口數的迅速下降,極右勢力將日益活躍和壯大,對立雙方激進派的崛起,將使得文明的對撞更加慘烈。只是在這個過程中,西方文明賴以存在的基礎民主不但束手無策,相反還將加劇危機的來臨。
巴黎,並不是終點!
(本文系旅法學者、觀察者網專欄作者宋魯鄭獨家供稿觀察者網)
——————————————————————
觀察者網
眼光六路耳聽八方
域外西媒獨家編譯,境內熱點犀利評論
得觀察者app姿勢過人,上觀察者網hold住天下
觀察者網www.guancha.cn
政治波普情趣閱讀
不同凡響資訊體驗
微信號:guanchacn
觀察者網 悅人悅己
————————————
最後藏個彩蛋:據說這是一條通往奴役之路呢,來這裡觸及靈魂,來這裡付出身心,快點擊「閱讀原文」來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