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時光慢下來，靜聽心中花開
文/楊嵐 冬日午後的太陽就像一位溫婉美麗的姑娘，踩著宋詞的韻腳，帶著盈盈的笑意，邁著細碎的步伐緩緩而來。她將溫柔的光透過玻璃窗撒在我陽臺的桌几上。我安閒地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光柱下那些個極其微小的粉塵歡快地飛騰著、衝撞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紛紛穰穰，又像這塵世間的過客，在滾滾紅塵中勞碌奔忙。
我將茶爐上燒開了的水澆在了茶碗裡準備好的一撮普洱上，潔白的碗底頓時映出了一縷茶紅色，隨著時間茶色漸濃又慢慢地洇開，在拿掉過濾網的那一刻，碗底裡竟然呈現出了一枚殷紅的海棠，十分漂亮。我盯著這枚盛開在碗底的海棠心中忽然生出一份感動，才發現只要讓時間慢下來，只要認真地去觀察，用心去感受，這世間竟然有著諸多不經意的美麗。
點燃一支檀香，打開最喜歡聽的那首古箏曲《舍利子》，看一縷香菸婷婷嫋嫋在悠揚婉轉的禪音中翩然起舞，那一縷淡薄如紗的奶白猶如一條細細的飄帶，帶著幾分妖嬈由低處緩緩向上攀升，它在空中繞來繞去繞出了幾道彎，就像舞臺上一位伶人舞動的水袖，妙曼中帶著幾分不舍與感傷，讓人的心裡無端又生出了許多懷想。煙霧漸漸地彌散在空氣中，化作一抹淡淡的幽香，深深地吸上幾口，心神便會寧靜安詳。
喜歡聞檀香的味道，喜歡聽箏音，更喜歡在這樣靜怡的時光裡享受一盞茶，一曲禪音，還有這一縷陽光。它讓我再一次想到了那四個意境優美的文字——歲月靜好。
記不清有多久沒有享受過如此閒逸的時光了，只是感覺已經好久好久。也不是忙的那麼純粹，除了工作，我們還有固定的節假日，偶爾的閒暇又不甘心只呆在家裡，還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著詩和遠方。而今能整日蝸居在家做自己想做的事，喝自己想喝的茶，念自己想念的人，聽自己想的曲，真是感覺無比的舒心與愜意。
記得有人說過：煮一壺茶，讓時間慢下來，你會聽見花開的聲音。是的，讓時間慢下來，我似乎聽見自己內心裡有了一種花開細碎的聲音。它不是瞬間的怒放，而是漸漸地舒展著每一瓣心香，在心底慢慢暈開，那便是愛，是暖，是希望……
是的，讓時間慢下來，慢下來我們才能一件件去梳理、去回味這一路走來，周身彌留下來的芬芳。
這幾日，我借著身體的微小不適享受了國家給予的法定年假，也是出於一種對家人的愧疚想藉此機會來彌補，做回我曾經的賢妻良母。兩年多來，沒有認真下過廚房的我，幾乎廢掉了會做菜的技能，也曾有過幾次下廚的機會，卻一次也沒能獲得成功，不是搞錯了食材就是燒糊在鍋底。每逢這樣的時候，我總是不好意思地衝著我那隻老貓笑笑，或振振有詞地怪他把我寵成了一個廢人，害我生疏了廚藝。
記得有一次，想為病中有些挑食的父親換換口味，幾年前我學會了烙餅的手藝，結果和了三次面最終也沒有做出過去的口感與味道，我沮喪到幾乎要掉眼淚。在心裡問自己：我真的是廢了嗎？
前幾日在一次朋友聚會的晚宴上，面對朋友妻一桌豐盛的飯菜，我自慚形穢。我心裡很擔心，怕我的老貓因此而受到刺激，產生不平衡的心理，於是暗中察言觀色卻並沒看出什麼倪端才放下心來。我在想，都是事業有成的優秀男人，朋友回家後就有熱乎乎的飯菜在等待，而我的他回家後常常還要圍著灶臺轉。這兩年多的時間，我手上幾乎沒有粘過一滴油漬，而是讀書寫作，彈琴練功，竟忙自己喜歡的事。我曾為自己文學上一點點小小的收穫而沾沾自喜，可是如果沒有他的支持，我又怎麼能夠堅持？
那天在聚會回來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並溫柔地對他說：回家之後我要重振自己在廚房中的地位，好好為你修煉廚藝。然而他卻堅持，說喜歡為家人下廚，喜歡聞我身上那一縷淡淡的墨香，喜歡看我吃他做的飯時，一臉開心的模樣。
我竊喜……
可是，這幾日我還是放下了手頭所有的喜歡，安靜地呆在家裡做起了只屬於他的主婦。我從以前最拿手的紅燒排骨做起，小試牛刀，出鍋時那味道與顏色恰好都是我想要的，滋味不減當年。他下班回來後一開門就聞到了廚房裡飄出來濃濃的香味，跑進來問我做了什麼好吃的，我故弄玄虛地讓他閉上眼睛張大嘴巴，把一小塊沒有骨頭燉的很爛的肉從鍋裡直接夾出來放進了他的嘴裡，然後一臉得意地背著手站在他面前等待他的獎賞。哪知剛剛出鍋的肉太燙，他被燙的一邊張大嘴吧哈氣，一邊在地上打轉，我被他的樣子逗得捧腹大笑，等他咽下去之後我問他味道怎麼樣？他卻說：太燙，沒咀嚼就咽下去了，重來，這次要吹吹再喂。
我沮喪……
飯後他半躺在沙發上休息，我坐在身旁為他焚香司茶。他犯困，我將身邊的毯子拉起來蓋在他身上，然後轉身默默地離開。我靜靜地坐在陽臺，不去打擾熟睡中的他，這，便是最為安心與充實的一天。
我站在陽臺透過窗看一陣風起，那些搖曳著的枝葉在風中颯颯作響，那片片紛飛的落葉一如春天裡飄飛的花瓣，只是地上鋪滿的卻是一地枯黃，沒有那樣炫目，也沒有那樣令人神傷，因為落葉歸根，那是生命的本真。
我透過鱗次櫛比的樓房，看到遠處霧霾中迷濛起伏的秦嶺山，想像著山那頭，我那有著腿疾的媽媽正在廚房拖著病腿為爸爸燒飯；地球的另一端，我那沉睡在夢中的小女兒，一副嬌憨的模樣。我仰頭，看見湛藍的天空下，幾朵走失了的白雲正緩緩地向遠方遊走，也許在累了的時候，它們也會在某一個山腳下停留。我聽見了鳥兒啾啾的叫聲，看它們轉動著小腦袋驚慌失措地在風中迷失了方向；我看到樓頂上一排排紅旗在風中飄揚，心中又湧起了一種作為中華兒女無尚的光榮與力量。
讓時光慢下來，我們可以靜看一支檀香漸漸燃燒的過程，感受它燃燒時的快樂與疼痛，去接受餘溫散盡化為灰燼的惆悵；讓時光慢下來，讓我們細細地去品嘗一盞茶苦澀過後餘香，再去接受淡到無味時的尋常。讓時光慢下來，讓我們去觸摸愛人的手，感受他指尖跳動的脈搏，用燃盡的香灰去治癒火花飛濺時落下的灼痛與陳傷。
讓時光慢下來吧，讓我們靜靜地去感受世界，感受生命，感受陽光，去聆聽時光流動的聲音，感受這世間的美好與疼痛，感知自己的真實與存在，感知生活帶給我們的安暖與清涼。
作者簡介：
楊嵐，筆名陌然淺笑，陝西志丹縣人，現就職於寶雞市中心醫院，醫生。寶雞市作家協會會員；寶雞市散文雜文學會會員，熱愛文學，作品散見於各報及多家網絡平臺。讀書是門檻最低的高貴，寫作是靈魂深處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