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幸運,在合適的時候聽到合適的歌。
每次回家,「什麼時候離開北京」「什麼時候安定下來」總是不可避免的話題,想著很可能哪天來不及說再見就要回家,也可能,很多生命中的人,已經見過我們之間的最後一面。
「說什麼冰山一角,說什麼兵敗如山倒」,不是第一次聽這首歌,但是第一次聽清楚這句歌詞。回想起來總是覺得不可思議,在那個剎那突然湧起來放手一搏的勇氣,看清楚心中的輪廓,那是默默堅持的自己。
我奔跑在我孤傲的路上
使然看不見終點和希望
就算我把整個世界給輸掉
也希望你能看到
——《奔跑在孤傲的路上》
這不是我第一次愛上旅行團樂隊。
第一次聽旅行團的歌,我剛剛在最愛的雜誌找到第一份實習,雜誌的城市特刊推薦了幾個樂隊,聽了一圈下來,只有《廈門之夏》和《Summer Holiday》的小清新色調入了我的耳。
慵慵懶懶的Bossanova和爵士氣息,天生帶著一股南方的潮氣,加上孔陽的空靈嗓音,極適合蜷在沙發上,膝蓋上放著電腦自習。
歌其實有點傻。有的英文語法錯亂到傻萌,還有副歌最後和聲的《愛我中華》更是讓人笑到打跌。不過那種絮絮叨叨地把喜歡的東西給你分享的勁兒,天然帶著不知憂愁的滋味,是白日夢最好的註腳。
Tibet has the cute buddha
India has the Taj Mahal
Italy has the Lasagne
Mexico drink tequila
——《回到巴巴拉拉的城堡》
第二次重新開始聽旅行團,是有人看到我iTunes裡的列表,說:「哎,你也聽旅行團呀,我和他們一起演出過。」
那個男生長得和孔陽一樣高高瘦瘦,嗓音有一種優質的簧片震顫感,酥酥麻麻還說粵語。他身上有奇妙的,世俗和天真的融合:可以喝著酒和誰都稱兄道弟,直接hangover來解決時差;不過說起音樂來,憋著一股憨勁兒直比「Rock」的手勢。
這次在廣州看旅行團的Live,Po圖的時候在Ins上圈了他,「恍恍然看成臺上有四個你」。
今年看旅行團的演唱會,奇怪過很多次:旅行團的這群人,真的怎麼看都不像83/84年出生的人。或許這就是音樂帶來的「少年心氣」吧。
摞出更多勇氣 多D時間貪玩
偷偷的飲咗了佢嘚糖水
誰料你可以為了佢這樣的不雅
——《Oh My Story》
話說回來,再說說旅行團和北京,我和北京,還有每個人在北京的故事。
他們的北京,也是我的北京。
旅行團寫過那麼多個地方的歌,廈門、柳州、西雅圖、羅馬。只有這首歌讓我感同身受。這種悠悠蕩蕩的旋律,像極了北京夏夜騎著自行車穿行在彎彎窄窄的胡同裡的感覺,有一點點逼仄但是充溢著散散的自在。
「擁擠的人群,散落各自的屋簷」。落幕時刻的北京,沒有白天的緊繃透著一絲舒爽。每每浸沒在夜幕裡面的暗暗心緒,仿佛是你和這個城市共同的秘密,也會成為離去時,你心中關於這座城市的回憶。
北京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每一秒,你都覺得自己的渺小,但是每一秒,你又能覺得自己站在宇宙的中心。這種樂觀而犯傻的牛逼勁兒,是很多人包括我,在北京生存的動力。
所有活著的人,
要珍惜你身邊的愛。
我們的愛在地震帶,
隨時可能出現意外。
——《我們的愛在地震帶》
到北京漂泊這件事情,從一開始起,就是一個取捨。我們一路向前,也一直記得有人在一路充滿惦念地目送。
從B-side開始,旅行團的歌慢慢少了不知憂愁的少年甜膩,更像靜靜地敘事,透著平淡的無奈。他們的歌從不失旅行的希望,但並非時時都是愣頭青般的無憂無慮。
吉他手子君很多時候提到這首歌背後的故事,對爺爺的時時掛念,然而錯過最後一面的永生遺憾。同樣地,我們嚮往大城市裡的極致和機遇,也確知家鄉的牽掛和愛戀。這種矛盾的牽扯和拉鋸,總是會在夜深人靜撕開一時的平靜。
來北京兩年,每天和家裡通話,至多兩個月回一次家。從數字上來看,怎麼都是一個顧家的好孩子。可是每次回家都被愧疚煎熬。最近一次回家,沒有告訴奶奶。她聽到樓下門鈴的我的聲音的時候,那種顯而易見的突然驚喜,聽在我心中是叩問的聲音。
災難不是最壞,最壞是遺失心中所愛。
穿過雲和煙 看大地溫暖的浮現
你呼吸 已改變 停滯於某段流年
離別的你我 才明白揮霍有期限
你一語 你一言 是我最眷戀
——《逝去的歌》
北京很大,大到留不下一個人的痕跡。
這首歌的誕生,有點傷感而哲理。樂隊的鍵盤手旅行團成員韋偉在兒時就曾常幻想:如果到了離開那天,還會有人記得他嗎?逝去的人勾起了親人怎樣的記憶呢?
在北京,還在變化最快的科技和創業領域,見過太多奔跑著,卻跑不過時間的人和事情;也曾送別過很多離開北京的朋友;甚至我自己,也並不準備留在北京。北京很大,會不記得我們;不過即使是離開的人,也會一直在我們的共同約定中。
16年年初的十周年巡演,孔陽唱這首歌的時候失聲,跪倒在舞臺。最後子君淡淡的和聲結尾,近乎於旁觀式的獨白感,意外地合適。
無論我們將來在哪裡,希望你能成為那個你,我能成為那個我。
我不想再去,理解你給我的大道理,
此刻我站在這裡,面對著,瘋狂的機器,
我要給人們,唱這首歌曲,
因為太陽升起,不是為了忘記。
——《滾Rolling》
在北京,要一直陽光明媚實在是難事。難能可貴的是,旅行團的歌,就算有偶爾的喪氣,也一定會有前方的田野。
新專輯的歌有種奇怪的魅力,像《西雅圖陽光》這種眯眯笑眼的歌詞,調子和西雅圖的陰雨天一樣帶著一點點壓抑;再比如《滾Rolling》,全程是濃重搖滾的腔調,歌詞帶著發洩,最後確是收拾心情繼續上路。
旅行團十年,好像是小孩進入了青春期,一路晃蕩的輕快,湧入複雜翻騰的情緒。好在,心中有種秘而不宣的約定,一起奔跑在孤傲的路上。
再回來北京這個城市,其實再沒有和第一份實習的前輩們見面,這本雜誌也停刊轉型,成為另外一本雜誌。不過幾位前輩對於我的影響和對於極致內容的追求,依然停留在我寫每一個文字的時刻。
那個因為旅行團而注意到我的男生,早已不在樂隊,不過心中一直還有著他的音樂夢。從隻言片語中,Muse演唱會還是他場場不落的執念。已經很久不曾聯繫,心中還是有一個小小的不求實現的願望,是想聽他唱一版《奔跑在孤傲的路上》。
至於我和北京,看起來,還會有一些故事,那就做個好夢,晚安就好。Mua~
再立一個看起來更好實現的Flag,想給旅行團樂隊當一次Live主辦方。嗯,就這樣。總是要允許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