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起伏又張弛有度的情節帶來引人入勝的可看性,同時也從各個細節中細膩地刻畫出不同卻都有血有肉的人物。
人物的真實性讓我們無論選擇哪一種視角都能夠共情。這種共情讓我們不僅知曉極權的恐怖,更感受到結構暴力對不同個體彌散性的影響,使得反思與批判的力度得以增強。
權力結構中的掌權者通過對歷史這種共同記憶的篡改,對民族主義這種想像共同體的塑造,以達到對結構中其他人從物理到心理的囚禁與馴化。在這部劇裡這一切不再是刻板的符號,人物也不再對它採取統一機械的反應。
結構暴力有如一面菱鏡,照射在不同的人物身上,就自然化作他們的一部分。脆弱的芸芸眾生,他們的生命在結構中是草芥,是燃料,是隨時可以被犧牲的數字;他們的理想與觀念也是被擺弄的泥塑,把真相當做謊言,把謊言視為真相。可力量強大如野獸巨人,軀殼堅硬如萊納,也難逃戰士榮耀的規訓,民族主義的控制。英勇無畏如團長,也深陷被篡改的記憶中迷茫彷徨;武力高超如三笠,依舊因創傷而封閉內心。哪怕高高在上如雷斯家族,還是抵不過權力的誘惑和古老思想的延續。
「所有人都是某種事物的奴隸。」並非是指人被某個單一的事物所控制。而是極權結構給個體所帶來的成長傷痛,獎懲機制,文化觀念,共同限制了他們。上百米的城牆固然可怕,可每個人心中的藩籬更難跨越。
所謂的燃點,表面上是個體在逆境中的崛起,對強大對手的逆襲,但真正激勵人心的,就是這種掙扎中人超越限制,抵抗結構的瞬間。希斯特利亞在家庭的結構中曾被驅逐和遺棄,長期的剝奪感使得她服從於討好他人的慣性,渴望著得到父親的認同。團長的父親因說出真話而受到體制的懲戒,真相成為他追尋的最高價值,其他的一切成為可以被犧牲的代價。這種慣性本是驅使他們一輩子行動的動力,可他們卻在掙扎中抵抗了它們——前者打掉父親遞來的針,拒絕被權力控制,後者背過掩藏真相的門,選擇以死守衛人民。亞妮輕柔放下阿爾敏的瞬間,阿爾敏戰勝自卑與怯懦決定殺死貝爾託爾特的時刻,讓渾身發抖卻站定在調查兵團的姿態——這些與結構和控制鬥爭,抵抗,超越的每一個舉動,是真正追求自由的過程,是真正燃的核心。
可《進擊的巨人》不是只在強調燃,而是透露出:只要追尋自由,勇氣,愛,這種在結構中的掙扎與抵抗,妥協與痛苦,就不是一場勝利就一勞永逸的戰鬥,而是一生持續的戰役。正如翻過城牆還有城牆,大海的對面也依舊是敵人。自由應是我們永恆追尋的過程,進擊應是我們永遠堅持的姿態。
大海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