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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臺灣省九合一(九種「地方公職」同一天選出)大選暨公民投票日。
選舉不稀奇,但這個日子讓一個群體等了幾十年——
LGBTQ群體。
LGBT是女同性戀者(Lesbian)、男同性戀者(Gay)、雙性戀者(Bisexual)與跨性別者(Transgender)的英文首字母縮略字。另外,也有在詞語後方加上字母「Q」,代表酷兒(Queer)和/或對其性別認同感到疑惑的人(Questioning),即是「LGBTQ」。
這次公投項目中,意外出現了「婚姻平權」一項,即同性二人有機會可以通過民法建立婚姻關係。
倡導平權者,紛紛喊出一句口號:「兩好三壞,投出幸福未來」。
所謂兩好,就是在第14、15號法案上勾選「同意」,在10、11、12號法案上勾選「不同意」。
兩派法案就「同性婚姻」和「性別平等教育」產生對立:
公投於昨天下午4點截止,唱票階段持續了長達10小時,終於在凌晨2點得出了最終結果——
三個反同公投案(第10、11、12案)都獲通過,而兩個平權案(第14、15案)都沒能通過。
至此,婚姻平權和性別平等教育平權公投,宣告失敗。
此前以為有諸多先行者的帶領,臺灣民眾對同性婚姻的接受度已達到多數,然而,事與願違,沒有勢均力敵,不相伯仲。
第14、15號法案,反對人數是支持平權人數的兩倍還多。
而第10、11號法案,則高票通過.
也就是說,從此民法婚姻限定性別為一男一女,學生們不會在教科書上讀到關於性別平等教育的任何內容。
另外,第12號法案的通過,意味著同性別二人共同生活的權利,將另立專法保護,可能會是「伴侶法」,總之不會被寫進民法婚姻。(明年5月還是可以結婚,因為大法官此前已經判定不準同志結婚違憲,只是伴侶法會少了很多權益)
選票數量差距如此之大,讓人感慨LGBT群體的平權之路實在艱辛,社會比想像中要不友善。
同性戀是愛滋病傳播「主力軍」、在宗教角度上有罪、孩子必須傳宗接代否則人類會滅亡、「娘炮、噁心、不男不女」等等,是反同群體的主要污衊言論。
但沒有想到的是,不友善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在號稱民主自由、公平公正的選舉過程中,被網友曝出了如下黑箱操作——
1.在偏遠鄉下地區,愛家聯盟(反同群體)不經過同意,直接幫年紀較大、不識字的老人蓋章,為14、15號法案投下反對票。2.反同群體專挑長輩下手,給其通訊軟體發送投票懶人包,內容大概為「除了14、15案選不同意,其它全部選同意!」3.某些公投站根本不發放14、15案的公投票,只給10、11、12案的公投票。4.愛家聯盟在公投站附近派放寫有反同言論的報紙、傳單、小抄,卻沒有官方人員進行幹預。5.一些公投的圈票處沒有設置隔間,違反了私密原則,並有疑似指導投票的行為。總之,愛家聯盟就是用盡一切手段搞小動作,暗中操縱公投的走向。
臺灣警方派遣了16000多名警力、24000多協勤民力,保障投、開票周邊安全,依舊沒有辦法杜絕這些「作弊」行為。
道阻且長,有時候是人性本惡。
最終,多數無關的人還是決定了少數群體的權益,也不知道這個結果中到底有多少水分。
此前,臺灣各界人士紛紛力挺,呼籲群眾積極投票。
曾以《孽子》書寫同志王國的知名作家白先勇稱——
「同志也是人,他們有組織家庭、享受家庭溫暖的人權。」
作家龍應臺撰寫長文道——
「與我們不一樣的人是我們的兄弟姊妹,憑什麼把他們排除在『民法』的『民』以外?」
《孽子》2003
前不久的金馬獎被攪得烏煙瘴氣,但為數不多的光亮來源於他們對婚姻平權的爭取。
執委會主席李安導演親筆寫下「愛最大」,以表示支援。
短短三個字,背後是他拍攝經典之作《斷背山》、《喜宴》等同志題材影片的全部創作路程。
以《幸福城市》奪下金馬最佳女配角獎的丁寧,在得獎時,也為同志群體發聲,高呼「愛最大」——
「我要把這個獎獻給所有的同志朋友。只有愛與尊重可以化解所有問題,解決所有的暴力,讓世界走向更美好的未來。這個世界需要不一樣的力量,而我們就是那個力量,因為愛最大!」
這才是電影藝術應該附加的東西。
此次公投能開放投票,來源於一個執著的「瘋子」,他叫祁家威,臺灣第一個公開出櫃的同性戀者。
在上世紀80年代,公開出櫃等於全盤接受整個社會的敵意。
當時他和伴侶爭吵,祁家威一氣之下說,「那離婚好了!」
「那你得先證明我們有結婚!」
祁家威愣在那裡,是啊,沒有結婚,又何來離婚。
就是因為這次爭吵,他跑去各個公證處,請求婚姻平權,在嚴苛的法律體系中,他繞來繞去。
這一晃,就是好幾十年。
終於,在2017 年 5 月 24 日,臺灣司法院大法官針對同性婚姻是否違反當地憲法作出解釋:
臺灣現行的《民法》不允許同性婚姻是違憲的。兩年內立法機關應做出符合憲法精神的修訂法案,若無,兩年後《民法》自動生效。兩年的時間,他為這個群體爭得了這次公選。
此時,已經 59 歲的祁家威說——
「為了這天,我已等了 41 年 6 個月又 24 天」。
祁家威是個戰士,而葉永鋕是讓人們惋惜不已的玫瑰少年。
紀錄片《不一樣又怎樣》講述了他的故事。
葉永鋕生性乖巧懂事,對母親體貼入微,常常讓鄰裡羨慕,這兒子比女兒還省心。
然而偏女性化的性格和行為也給這個少年招來了災難。
他聲音細柔,喜歡娃娃,喜歡唱歌,而由於女性特質常被班上同學欺凌。
每次上廁所時,都是葉永鋕的噩夢,一群男生會把門關上,衝上來強脫他的褲子,檢查他是不是女生,大聲罵他「娘娘腔」。
這逼得他只敢趁著下課前跑去廁所。
這樣的肉體和精神折磨整整持續了四年。
期間老師早已發現,但從未制止欺凌他的學生們,而是選擇漠視,甚至通知葉永鋕的母親,帶他去看病。
母親這才知曉兒子與他人的「不一樣」。
但醫生斬釘截鐵地對她說,「你兒子非常正常,覺得他不正常的人,才不正常。」
可惜,短短一句話,許多人到死也不會理解。
2000年4月20日上午,葉永鋕像往常一樣在下課前五分鐘離開教室去上廁所。
然而當下課鈴聲響起,廁所門被推開,這個男孩已經倒在血泊裡失去意識,口、鼻不停地湧出鮮血。
最終不治而亡。
這個少年在世短短走一遭,年僅15歲。
他離開了這個惡意滿滿中傷他的世界,也離開了最愛的母親,抽屜裡還留下一張字條, 「媽媽,救救我」。
不知道那個早早凋謝的玫瑰少年會不會知道,曾讓他絕望的這個世界現在依然讓人絕望。
事後,校方在未報案的情況下擅自將廁所的血跡清洗乾淨,並且聲稱葉永志有心臟病。法官判決學校和其他同學無罪。
母親當然知道兒子沒有所謂的心臟病,不能接受這樣的侮辱,她堅持上書,一個人奔波六年,終於為兒子討回公道。
最終,法院改判學校三名當年對欺凌玫瑰少年葉永鋕置之不理的主管「業務過失致死罪」。
臺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也出版了《擁抱玫瑰少年》以記錄葉永鋕事件。
往後的日子裡,葉媽媽一直遊走於各個同志群體中,在2010年高雄同志大遊行上,她對參與遊行的孩子們大聲鼓勵——
「孩子們,要做自己!不要怕!你們沒有錯!天地創造你們這樣一個人,一定有一道曙光讓你們去爭取人權!」
「我救不了我的小孩,我要救跟他一樣的小孩。」
婚姻平權不單為這個群體爭取到人權,毫無疑問,也將大大改善社會上日益嚴峻的同妻現象。
同妻:即男同性戀的妻子。有很大一部分同性戀男子迫於社會壓力,選擇隱瞞性向與女性結婚,致使婚後不知情的女性遭受家庭暴力和冷暴力困擾。
在婁燁導演的《春風沉醉的夜晚》中,王平就是一個有家室的同性戀者,與秦昊飾演的江城婚外偷腥。
不料被自己的妻子僱傭了私家偵探調查,發現了他出軌的事實,隨即大鬧第三者辦公室。
「同妻」形象,第一次出現在華語電影的語境中。
今年備受矚目的臺片《誰先愛上他》,就道出了同志與同妻的雙重窘迫與心酸。
亡夫去世,妻子三蓮帶著兒子繼續生活,可她為家操勞半生,亡夫居然把保險理賠金留給邱澤扮演的同性戀人。
在這場爭奪死人的戰爭中,本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失去了話語權,而看似得到一切的同性戀人,也要背負「男小三」、「死同性戀」的罵名。
即使愛最大,他同樣也沒有話語權。
據保守估計,中國目前處於性活躍期的男同性戀者至少有2000萬,其中80%會進入婚姻或已經在婚內,由此推算中國同妻至少有1600萬以上。
這些無性又無愛的女人,還要遭受冷暴力甚至愛滋病的威脅。
婚姻平權,同時也是保護了這些隱形的受害者。
《斷背山》中悲慘的同妻艾瑪
可昨夜過後,我們沒有盼到想要的結果。
一個臺灣省都普及得如此艱難,很難想像在大陸的路還要走多久。
但今天的公投不會是最終的結果,而是繼續努力爭取權益的開端。
希望不久的將來有一天,我們的人民在性文化的認知中,不再把生育當做性的目的,把無知當純潔,把愚昧當德行,把偏見當原則。
愛,不應該有局外人。
在這個寒夜,巴塞君為大家準備了幾個暖心視頻,希望大家(尤其是LGBT群體)看了之後,會得到些許慰藉:
1.《誰先愛上他的》特別企劃,同志小孩的父母接受採訪
2. 聽媽媽的話:愛,不需要長篇大論
後臺回復關鍵詞「愛最大」即可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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