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阿呆,應該走進《走進科學》。
大約是生於新疆,長在貴州,賦予了她某種神秘屬性,聽她講自己的夢,我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做過夢:
「 四五歲時,我還在新疆,有一天在曠野上放驢,睡著了,夢見個老爺爺,問我在幹嘛,我說放驢。問我害怕嗎,我說怕啥?醒來後,發現自己身邊有個骷髏頭。那時新疆要更原始,野地裡有很多獸骨。而我也不知道害怕。」
「 我的夢是有色彩和溫度的,有時還有連續性。許多年前的事,或者對話,我感覺都記得。當然,有時候,記憶也可能被自己修改。」
認識阿呆超過13年,不但她的超量記憶、不改童顏讓人不解,那股不竭的洪荒之力,也是個謎。
去年,為了和喜歡的老師學埃及東方舞(俗稱肚皮舞),她火速訂了從貴州貴陽到河南偃師的一個人的火車票,還給我看她在臥鋪車窗蹺著腿兒的照片,「 上學時坐火車看到的是滿目山河,昨天看過去只覺得滿目瘡痍。不過,還是喜歡這一馬平川的風景。」
曾經,她沒有離開北京時,我們一起看過不那麼平的風景:
夜爬香山。眼見下班臨時趕來入夥的她風衣飄飄,腳踩5cm坡跟靴,如摩西劈開紅海般在叢林野路中自如騰挪。當時就把這位身高不到1米50的少女哪吒 (本人要求註明:有胸有腰有屁股)歸入了非人類行列。
戶外老司機上山下鄉無不專業防風抗凍全副武裝,她卻時常跳出花傘裙襪套針織鬥蓬這樣荒腔走板的單品。
小五臺山三臺連穿。落在隊伍最後的我,在高山草甸的羊腸坡路上趔趔趄趄呼哧帶喘,好不容易趕到營地,卻聽說大隊人馬早就休息了1個小時的殘酷事實,然後得知比男生早早到達,精力過剩的阿呆小姐,竟獨自爬上了一棵大樹尋開心。
這個曾經的渾善達克沙地馬拉松女子組冠軍,妥妥就是穿裙子的泰山,行走的二次元啊。
女泰山阿呆,應付城市叢林也比我從容,時常蠻力開掛。記得某次我在家中鼓搗可樂雞翅,不幸釀成大型車禍現場——幾枚雞翅與鍋底糊成死黑一坨,任是手撕刀割都無法分離,正想壯烈拋鍋,客人阿呆擼袖上陣,愣是把鍋底清理得好像一切沒發生。
但論起心思感性、對詩詞野史的喜愛,阿呆又全然不像瘋狂原始人。看她尋章摘句的博文,總覺得博主本人黛玉附體一往情深,常翹蘭花指。所以,她後來迷上東方舞,把沒有天生優勢的肢體修煉得靈動有樣,也不意外。畢竟有這股柔勁在。
12年秋天,頤和園一片枝繁葉茂撒滿陽光的角落,和五六好友在樹蔭下小坐,不知是誰慫恿了幾句,還是陽光太撩人,平日聽到限制級段子都會臉紅的阿呆,突然興之所至現場獻舞了一曲,連我這旁觀者都緊張地心臟狂跳,她卻全程坦然專注,視路人為無物。
那一刻,我希望擁有她的快樂「厚臉皮」。雖然,對那些童年的記憶、路上的風景、人際的離合與悲喜,她其實比誰都敏感。
13年,為了陪伴家人,阿呆辭去了北京的工作,定居貴陽,繼續她興味盎然的小生活。有時馬拉松,始終有瑜伽、舞蹈、塗鴉、手工陪伴。時不時,我會收到她發來的各式舊照、搞怪自拍,就像女孩的微型史記,講述著一如既往用力又盡興的她。不知不覺,以臨摹這些照片為樂的我,也攢了幾張幼稚小畫。
希望它們能表達出她哪怕千分之一的呆、萌、靈、衝。
講述|阿呆 插圖|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