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問題叫我這個腦殘粉來答還真是有勇氣,就不怕我把「大大演得好!大大汪汪汪!」重複一百八十遍嗎?
當然高端如我是一定不會這麼做的,我只會把「大大演得好!大大汪汪汪!」翻譯成比較裝逼的形式呈現出來,而已。
怎麼樣,不服你打我呀、還是算了,為什麼要把彼此的關係搞得這麼暴力呢,黃老溼捂著被打腫的右臉說到。
總之演技這個東西呢,我一直覺得跟愛情、正義、夢想、社保一樣,看不見摸不著,沒有絕對的評判標準,而且往往被大眾想得太美好了。作為一個野生電影從業人員我可以拍腫胸脯告訴你,一個演員演技的最終呈現,是要靠編劇、導演、燈光、攝影、音效、配樂、跟焦員、化妝師等等等等通力合作,最後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演員在其中最多,撐死,出了兩分力吧。
當然,我也沒有否定演員的絕對中心地位,因為人家雖然只拿兩分,卻是最關鍵的兩分,就像做乘法,X前面是零的話,後面你乘以全地球人口總量也沒有用。
那麼這關鍵的兩分演技裡,最關鍵的又是什麼呢?
答案是,看臉。
對的就是這麼膚淺,不然你還以為是什麼啊。演員要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視覺呈現,方法派也好蛋黃派也好,表演理論再怎麼牛逼,演員也很難挑戰成功一個跟自己外形氣質完全相反的角色(反例請參考小蘿蔔反串黑人的《熱帶驚雷》)。
雖然蘿蔔在這裡面演黑人確實演得很好笑,但在現實世界裡,小蘿蔔絕不可能真的去演為奴十二年的男主,就算你想挑戰,片方也不會讓的。而且靠化妝特效變身,算什麼英雄好漢啦!
那這時候就有人舉手了:既然長相都天註定了,演員還要努力個屁呀!
話不能這麼說啊同學,有首歌唱得好,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雖然在殘酷的演藝界這個比例估計要倒過來,但一個演員哪怕先天條件再牛逼,後天如果不懂得利用好的話也白瞎。標本指路現在胡蘿蔔到地心的超人歸來布蘭登同學。
說回法鯊(終於),讓我們先來看看他的先天條件。德國+愛爾蘭混血,紅毛,183,大叔臉,就是這些因素構成了他演技的重要組成部分。
首先德愛混血這個,加分。美國影壇滿坑滿谷盤正條順的小狼狗,標本指路美國隊長的主演,
美則美矣,但這種型看多了,總有吃多了飼料雞的感覺,膩膩的消化不良。反觀法鯊,德式的冰冷禁慾和愛爾蘭的狂野粗放對撞成了一種迷人的矛盾共同體,賦予了演員一種冷冰冰的性感氣質。這種氣質在歐美影壇非常稀有,一隻手數得過來,硬要我想的話也就北歐那邊,漢尼拔門德斯叔叔和四哥一家可以一戰。臉麼越老越好看,《飢餓》摧毀了他最後的皮下脂肪也成就了他現在的標誌性長相:滄桑的額頭,粗獷的皺紋和凹陷的臉頰,相比之下年輕的他真是怎麼看怎麼怪,果然還是長太急啊……
正太法鯊……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對了,紅毛ginger在國外也是欲望/古怪的標誌,無形中給他的矛盾式性感進行了加成。183的個頭算可以,歐洲第一腰也不是白叫的,但是他的腰好看重點就在於線條流暢,所以比一般老外要長,這樣一來腿勢必就短了,五比五的比例拍全身很容易暴露。整體身材偏纖細,雖然現在流行緊湊型肉體但也還是過於纖細了,跟女性對戲常常會氣場不夠,加上頭又比較大,所以頭身比也並不算好,這個是減分項。
拍得好的時候……
不好的時候……
那麼法鯊又是怎樣用好這些條件的呢?看看他接的戲就知道了。
《飢餓》——愛爾蘭反叛領袖
《無恥混蛋》——假扮德國軍官的英國影評人
《魚缸》——出軌睡了人家一家老小(餵)的人渣經理
《百夫長》——衰神附體的(餵)羅馬軍團扛把子
《簡愛》——羅切斯特先生(這個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羞恥》——對著生人性癮對著熟人性無能的擰巴患者
《危險方法》——用SM治療患者的心理醫生
《普羅米修斯》——賤逼生化機器人
《為奴十二年》——壞得掉渣的農場主
《X戰警前傳系列》——各方面吸引力都超強的萬磁王
這些片子時間橫跨古今,題材百花齊放,唯一的共同點就在角色上:他們全都是大帥逼(這句劃掉)他們全都性感又冷感,強勢又脆弱,純真又變態。說得再明白點就是那種,讓你褲子都脫了但就是擼不痛快的死傢伙。
飢餓裡虛弱得我見猶憐——但人家瘦到死掉了啊;無恥混蛋裡軍裝帥死個人——但人家穿著納粹軍服耶;魚缸裡床戲不要太好看——睡人家女兒還是未成年什麼的真的好嘛;百夫長被人推來摸去的——但人家是可憐的戰俘呢;簡愛裡高富帥——婚外情燒死;羞恥裡正面全裸叫雞攪基色情視頻玩3P——沒看見他都哭了嗎;危險方法是個抖S——但又是個靠老婆吃飯的小男人;普羅米修斯端正筆挺又禁慾又聽話——但是賤逼到天怒人怨;為奴十二年自私冷血招人恨——可是跟女奴的對手戲還是色氣滿滿……
至於X戰警,他應該已經榮登最不招人恨反派第一名了吧。
你看,這人將自己身上的矛盾用得多好。引用Wondercon 2012 Prometheus panel 上Charlize Theron的話:"他帶有麝香和辣椒的混合味,有時再加一點薄荷",性、火辣和清涼同時交織在一起,這種複雜口感正是很多導演夢寐以求的,非常外化而又有層次感的人性。
刨掉外貌之外我們再來聊一點別的。這裡終於比較接近大家想像中的「演技」這回事了(但還是非常外化),那就是眼神、臺詞和肢體動作。法鯊的眼珠顏色很淺,眉眼距離近,張辛苑式的大平眉壓得太低,容易給人冷酷無情的第一感覺,但他32顆牙齒全開的鯊魚大笑中和了這種冷感。並且鯊老師還有一項必殺絕技——眼睛眨得慢。不要小看這個細節,較慢的眨眼速度顯得人專注、深沉、氣場十足,搭配不同表情會起到一種奇妙的化學效果。如果表情柔和,那就是一往情深恨不得分分鐘佔有你的眼神(參考無數次跟一美的對視)。
如果表情凌厲,那就是滿腔仇恨恨不得分分鐘殺你全家的眼神。
如果表情悲傷,那就是痛徹心扉還不得不強忍苦楚的眼神,
如果開懷大笑,那就是哈士奇式的逗逼二愣子眼神。
這種細膩的表現力很適合死命推近景摟大特寫,比起大哭大笑的小學生表演這種一眼定乾坤的演法也相當高級。懶得找圖了就舉個弱智的例子,下面逆轉未來兩張劇照,前後時間差不超過5分鐘,服裝造型景別機位搭檔身高都沒變,但隨著情境變化,明顯能感受到迷茫與怒氣的差別。
當然啦缺點也還是有的,微表情厲害的法鯊老師反而是大哭大笑的小學生表演略顯尷尬,舉例《羞恥》裡妹妹唱歌的時候他眼眶含淚要哭不哭的我就能跟著傷心哭到鼻涕都出來了,但是結尾那個放開了崩潰的哭法……當時笑到滿地打滾我會說。
不準笑!
再說臺詞,作為一個口音濃重的愛爾蘭和德國後裔,他隨時隨地一口接近美標的標準英語讓我非常敬佩,這得是多強的自制力才能做到啊(反例繼續參考一美,一接受採訪就開始講蘇格蘭天書)。而且人家真的是控制過的口音,真說起愛爾蘭腔他的聲音比現在的要年輕很多而且照樣聽不懂,範例指路《飢餓》裡的著名十七分鐘長鏡頭對白。
聲線低沉細膩,微微的沙啞恰到好處。缺點也有,從臨場反應上來說法鯊不是一般的慢,很難有大爆特爆、情緒激動的大段飈臺詞猛戲,而且很多時候看得出用力控制嘴唇的痕跡,但是這種慢半拍的氣質跟他霸道總裁的形象倒是莫名很搭,至少不讓人覺得呆,反而總覺得是在運籌帷幄,說不定背後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呢。
至於肢體動作嘛,鯊老師倒是沒什麼偶像包袱,一直都挺放得開的,(偶爾有些時候還有點過於放得開了)協調,自然,架子要散散得下去要提也提得起來,所以從混混到領袖戲路還挺寬。也許你覺得這沒什麼的肢體不應該是演員基本功課嗎?——還真不是這樣,很多演員能在鏡頭前拉屎撒尿,但就是做不到協調自然,看上去總是有點緊繃繃的,搞得觀眾朋友們也不自覺的跟著他一起緊張。沒有畫面感的話你想想古天樂和劉青雲在一個畫面裡的場面就明白了。
好了說了這麼多廢話,估計你們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還是來舉兩個直觀的例子吧。當然那些什麼減肥呀發癲呀之類的極端例子就不舉了,舉出來算欺負人,這裡只說兩個我很喜歡的細節。
第一個是最近這部《逆轉未來》的飛機對峙和最後的白宮決戰。飛機瓊瑤大吵架那段法鯊的口音和眼神完全模仿了老年萬磁王sir Ian的腔調。
你拋棄了我!是你拋棄了我喂!
精髓把握得很好,有種鬼上身的效果。而體育場被擊倒昏迷後X教授腦控他醒來,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也很殺,判若兩人,真的有「披著萬磁王皮的X教授」那個感覺。
第二個是普羅米修斯裡的生化機器人。這種似是而非的角色真是挺難表現的,「一個非常想當真人長得也跟真人一樣的機器人」到底要怎麼演呢?答案就在開場後不久他在飛船上的日常獨角戲裡。
那一段是穿過一道走廊,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點碎屑的動作,沒有臺詞,沒有表情,但就是這裡讓我迅速認同了這個傢伙雖然長得跟人類一模一樣但他肯定不是一個真人,因為那種看上去很眼熟但又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的氣質實在太難形容了。後來我看了幕後採訪,原來這一段法鯊參考了跳水運動員走上跳板的步伐動作,yoooooo,聰明!
最後讓我們放一點別人對於法鯊老師演技的中肯評(馬)價(屁)。
導演史蒂夫·麥奎因——法斯賓德是扮演布蘭登的不二人選。「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同時也具有一絲女性氣質,那種脆弱感是極美的。現在大多數男演員都太陽剛,你只能在過去的馬龍.白蘭度、詹姆斯.迪恩身上才能找到和他類似的氣質了。」
《華爾街日報》——麥可.法斯賓德是「X先生」,因為他低調、多變、具有深不可測的未知潛力。他就像一隻變色龍,能讓自己迅速披上角色的外衣,在各類風格的電影間遊刃有餘,與角色融為一體。
凱瑞.穆麗根——「如果要我說和麥可一起工作時讓我學到了什麼,那一定是他對表演的無所畏懼。」、「法斯賓德沒有不安全感。如果他有,他也隱藏得很好。很多像他那樣外貌出眾又有才華的演員,只想得到那些光鮮的角色,但法斯賓德不是。」
法鯊自己——「我喜歡有瑕疵的角色,因為我們都是有瑕疵的。人是複雜的,人與人之間產生的行為舉止很奇怪。所以我希望獲得機會去洞察那些東西。」
那麼就用有瑕疵的Frank進行結尾吧。祝大家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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