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誨世人忌貪、嗔、痴。世人總忘了佛的教誨。
自古紅顏多薄命。我是一條類似此類意義引發慘死的狗。
我很萌。有很招人愛的外形。人畜無害善良美麗的眼睛。四個雪白的爪子,身上卻是象太陽溫暖下來的金黃。身驅嬌小,一張尖痩的臉讓美麗大眼充滿靈性。我這樣的我見猶憐,算得上人類紅顏禍水級別的顏值。
我覺得我招主人疼、主人愛,不是靠顏值。而是我懂她、愛她。聽得懂她所有的話,和話外旳意思。即便主人一聲不經意的嘆息,我也知道她是為了什麼。我懂她每時每刻的思想和每分每秒的喜怒哀樂。我於她,是夥伴和朋友。
我是她的聽眾。主人的喜怒哀樂都會向我傾吐。唯有我,會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靜靜地聽她說。不會出賣她的秘密、不會嘲笑她的情緒、不會鄙視和嫌棄她的嘮叨和抱怨。不會和她爭吵,只會安靜地看著她傾聽她的訴說。
主人有了我可以說話,不再寂寞孤單。我是她忠實的聽眾和不會背叛她的朋友。主人習慣了和我分享喜怒哀樂。正因如此,造成了主人在那件事發生後的執著。
主人每天上班會把我鎖在家裡。我知道主人這樣做是為了保護我。主人總會叮囑:「別亂跑啊,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外面很亂,不安全。」主人似乎早料到以我這樣的美貌跑出去會惹起是非,甚至送了我的小命。
犯錯的人都知道道理,可還是犯錯了。比如我,記得主人的叮囑,還是跑出去了。
我並不是要違反道理。只是捨不得主人。每次主人出門我都捨不得,都會依依不捨趴在門邊很久。
這一日,我發現門是虛掩的。我興奮地躥出門去,去尋我的主人。
主人的氣味淡了,尋不見了。我茫然四顧,希望能見到主人的影子。
太陽很好,有風。四周陌生的花鳥樹木讓我興奮又害怕。眼前的陽光被擋住了,兩個陌生男人站在我面前。他們仔細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
我感受到危險。轉身想逃。卻發現草木花朵矮了下去。我被其中一個男人舉了起來。男人嘿嘿笑著轉頭對同伴說:「能賣個好價錢。」。
我徒勞地拚命掙扎。我看到離花壇不遠的人行道上,主人鮮紅的羽絨服如鮮豔的火焰正經過那裡。我希望她能看到我。
我用盡全我的細嗓子拚命嘶吼。可是在嘈雜的環境裡無法引人注意。我巴巴地看著那團熱烈希望的火焰消失在路旳盡頭。
我能看到主人手上拎著我愛吃的狗糧。我知道她開門必尋我。我能想見她尋不到我的傷心。可我已無能為力。
身為一條狗,在人類社會只有待宰割的命運。我沒有成為一鍋狗肉火鍋或別的什麼,是我的顏值救了我。
看兩個男人喜形於色的表情,應該是把我賣了個好價錢。
我的新主人喜歡我,尤其是他們的孩子。她沒事就會摟著我,會粘著我一起玩。獨生子女的孩子太孤單,我能理解她有了我之後的歡呼雀躍。
漸漸地,我會回應她的喜愛。她也會和老主人一樣,喜歡對我說話。學校裡的事、生活裡的事都會事無巨細地告訴我。並沒有什麼大事,生活的瑣碎點滴、學習上的困難、進步。我被她的純真可愛一點點融化戒備的心。
我也會和她撒歡兒,也會盼著小主人放學回來和我玩。也會在她出門後依依不捨。可這並不代表我忘記了我的老主人。我只不過是一條狗罷了,我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我想念我的老主人,每當現在的小主人被母親哄著離開我去上床休息以後。我會看著窗外同樣的高樓大廈,想念我的老主人此時正在做什麼。
我聽到了老主人的聲音。聲音從新主人的手機裡傳出。我緊張地過去,想聽清楚說了什麼。新主人戒備地把我趕出了房間。
自那後,新主人總用鬼祟的目光審視著我。總避得我遠遠地接電話。小主人終於有一天摟著我,對著她的母親放聲大哭:「我不要狗狗走,多少錢都不讓。」
母親安慰著那個哭得稀裡譁啦的孩子:「我讓它的老主人好不容易願意用極高的價錢贖它。你這樣捨不得,我們可再抬高些價錢。」
那天我聽到了樓道裡響起老主人的腳步。我太熟悉那個腳步聲了。我激動地扒在門上,我可以和老主人團圓了嗎?這是我一直盼望卻不敢想的。
我激動地在門邊打轉轉。新主人卻並不開門,只是隔著門和老主人討價還價。現在的小主人在邊上哇哇大哭。
門終是沒有開。我聽到老主人腳步離去的聲音。我奔跑到陽臺上,能看到老主人穿著鮮紅羽絨服正在離去的熟悉身影。
屋裡新主人正喝斥著孩子。「如果她肯給我們之後新提出抬高的價格,可以給你買好幾條同樣的狗狗。」
自從在陽臺上見到老主人的身影,我便總趴在陽臺上張望。我希望我的老主人能穿過一路明豔的花草,出現在我眼前。
那一日,我正望陽臺外張望,我見到了我的老主人正穿過一路明豔的花草向這邊走來。我眼花了嗎?我使勁睜大我的狗眼,終於淚一滴滴淌下來。
是她,她接我來了。我仿佛能看清她微鎖的眉頭。她是經歷了怎樣的千辛萬苦尋到我的?她的身後跟著一個掛攝像機的男人,是記者嗎?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我四處尋找不安的源頭。發現我的新主人正站在我身後,神情複雜地也向下看著。
老主人帶來了新主人最後抬高的價錢,也帶來了記者。
傻子都清楚老主人的意圖。「我讓你去了錢,我讓你丟了名。」。
新主人顧不上哇哇大哭的孩子,顧不上老主人和記者在門外的叫門聲。緊張地皺著眉頭來回踱步思考著。記者的攝像機下,錢是拿不去了。即便不拿錢,也惹得一身騷。
新主人怒從心頭起, 惡向膽邊生。新主人突然看向我惡狠狠的目光,讓我從頭到腳一身刺骨的寒意。
新主人一把拎住了我的脖子,狠狠地拋向了陽臺外。我聽到老主人不依不饒地敲門聲,新主人家孩子撕心裂肺的大哭聲,呼呼的風聲。
我死了。事沒完。
新主人的惡行被口誅筆伐,千夫所指。
老主人將新主人告上了法庭。新主人名譽掃地。
可是即便如此,我已經死了。
若新主人不貪而惡,老主人不嗔而怒、痴而怨。我可能僥倖還活得一條狗命。
我鄙視新主人的貪心和不義。但我無法指責待我如家人老主人的嗔痴。
正因俗人難免,所以佛不斷告誡我們切忌貪嗔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