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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清揚》第05章 姐姐妹妹
一
周六中午,閆師姐叫小夢去她家裡,她收拾了一些之前的衣服,讓小夢拿走穿。閆師姐骨架比小夢大一號,她穿不了的衣服給小夢穿剛好合適。
小夢心裡感謝閆師姐,心想總不能空手去,想起有次在校園裡碰見閆師姐,剛好她手裡拿著在食堂買的醬香餅,閆師姐嘗了一口直呼好吃,於是她就跑食堂裡買了點醬香餅給閆師姐帶去。
閆師姐是個熱心人,自從在導師那裡聽說了小夢的經歷,心裡就有些疼惜這個小師妹,有時做了好吃的就會叫小夢過去。
閆師姐在學校附近一個老舊小區裡租了套很便宜的小兩居,小夢進門就聞見誘人的香味,閆師姐燉的排骨剛剛好,姐妹倆一人盛一碗,配著醬香餅,吃得大快朵頤。
「建國哥沒在家啊?」小夢吃飽喝足,抬頭環顧四周,才發現男主人沒在家。
「他加班,單位最近事情多。」
吃過飯,閆師姐又張羅著做美容,讓小夢躺在床上,她學著美容院那些女孩的樣子,在小夢臉上抹來抹去。其實,閆師姐跟小夢一樣都是農村出來的土妞,不怎麼會打扮,只是去逛街的時候,有些美容院為了推廣,常常邀請路人做免費體驗,體驗過之後,閆師姐不捨得花錢辦卡,就買了按摩膏,回來自己做。
享受著閆師姐的VIP服務,小夢感覺無比放鬆。這些年,她一直在各種考試中度過,要麼在備考,要麼在做家教掙錢,日子過得就象一支高亢的進行曲,她好像從沒這麼愜意過:「師姐,你可真會享受生活啊……」
「上學的時候就是艱苦奮鬥,現在畢業了,除了工作,就要學會對自己好點嘛……」
她倆絮絮叨叨,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薇薇和X教授。
「你那個小老鄉,還真是厲害啊,硬生生把一個知名教授給拉下馬,我還真是佩服……」
「那都是他自己作的!一大把年紀了,老不正經!你是不知道,薇薇都快氣瘋了,就她那脾氣,不鬧翻天才怪!」小夢提起X教授就沒好氣,「師姐,你說那個教授,年輕時候也跟咱們一樣,辛辛苦苦考研考博,一路苦熬過來,現在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這個嘛,當然是有內因,也是有外因,」閆師姐一邊往小夢臉上糊按摩膏,一邊悠然地說:「他這人肯定是腦子有毛病,不正經,這毋庸置疑,另外,受欺負的女孩一般為了名聲大都忍氣吞聲,不敢聲張,這就讓他越來越膽大,人性是非常軟弱的,經不起試探——就像你平時跟一個強勢的人相處,他得罪你一次,看你不敢反抗,他下次就更大膽,脾氣都是慣出來的……」
「還有他們學院的領導,一出事,不是想著怎麼解決問題,而是一個勁地要擺平薇薇,好像只要受害者不吭聲,就什麼事都沒有,一切問題都怪受害者!然後,省紀委一出面,立馬變臉,看看他們通告上說的義正言辭的,再想想當初他們跟薇薇說的,感覺真是諷刺!」小夢越說越來氣。
「這個嘛,就是屁股決定腦袋了,」閆師姐用溼巾擦掉小夢倆上的按摩膏,又把面膜糊上去:「領導最關心的事情,不是學生安危,而是自己的官位,要保住自己的官位,治下就不能有事,即便有事也要使出吃奶的勁給掩蓋了——這也客觀上縱容了X教授這種人,你想啊,學生不敢反抗,有事領導兜著,同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種環境簡直是性侵犯的天堂!」
「娘啊,我咋越聽越瘮得慌,」小夢只覺得渾身發冷。
「不用怕,經過這事,那些有想法的、蠢蠢欲動的,都徹底嚇怕了哈哈——現在的小姑娘哪個都不好惹!」
「幸虧咱們文學院沒有這種老師!」小夢還是很慶幸的。
「怎麼會沒有!蒼蠅落腳是不揀地方的!」閆師姐小心翼翼把面膜均勻地糊了小夢一臉,然後意味深長地擦擦手。
「啊,咱們學院也有啊……」小夢差點跳起來。
「別動!面膜都掉了!」
閆師姐告訴小夢,文學院以前也有個不正經的老師,上課總盯著漂亮女生,下課還會追著人家要電話,被學生投訴到學院,學院怕出事,立刻把這個老師調離教學崗位,避免學生和他直接接觸。這人在學術上也不求上進,後來年紀大點就懶得上班,學院索性批准他提前退休,送走瘟神。
「還是咱們文學院的領導有手段有風骨,這樣解決不是挺好!哪像薇薇他們學院,非得縱容惡行到這種地步,簡直是鄭伯克段於鄢!」這會兒,小夢的「學院自豪感」特別強。
聽到「鄭伯克段於鄢」,閆師姐忍不住又笑了,這是文學院學生的通病,聊天也要引經據典:「不過,這次,他們學院總得來說還算體面,你看問題這麼解決,不僅沒有敗壞學校的名譽,網絡上對咱們學校的評價反而特別好!不管是在校生還是已經畢業的學生,都特別暖心,覺得學校還是願意保護學生的!」
「不過我覺得,這次還是要感謝網絡的力量,網際網路太厲害了……」小夢若有所思。
「對啊,網際網路就是一場革命,讓信息傳播更快更透明,改變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二
做完面膜,小夢看到桌上一本相冊,打開一看全是前段時間閆師姐和羅建國回老家結婚的照片。閆師姐也樂得分享幸福,索性打開電腦,放入光碟,和小夢一起看結婚時的錄像。
看著閆師姐打扮得花枝招展被羅建國抱進農家院,院子裡擠滿了人,嘻嘻哈哈,十分喜慶,小夢覺得特別有趣,看得兩眼放光,感覺閆師姐和建國哥簡直是神仙眷侶:「好浪漫啊……」
「哈哈,這麼老土的婚禮還叫浪漫啊,只能說你思春了,哎,你有對象嗎?」
「沒呢,師姐你得給我介紹個!」說著話,小夢心底閃過李振華。
「沒問題,我讓你建國哥留意一下,看他們單位有沒有合適的小夥!」閆師姐一向愛做媒,只是成功率太低。
小夢一臉憧憬:「就找個建國哥這樣的就行,師姐,我感覺你倆感情真好……」
閆師姐撲哧就笑了,小師妹夠實在。
小夢在閆師姐家裡玩了半晌,臨走時,閆師姐收拾了一包衣服,另外還給她幾盒點心,據說是羅建國出差時買的。
小夢看著點心,十分歡喜:「我一會兒把這些點心給我媽寄回去!」
看閆師姐有些詫異,畢竟這些點心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小夢解釋道:「我媽胃不太好,經常說嘴裡沒味兒,我有時候就買點好吃的零食給她寄回去——她自己不捨得買,給她錢她也不花,只有給她買了她才會吃!」
小夢的孝心讓閆師姐感喟不已:「那我再給你幾盒,反正我也不愛吃零食!」
閆師姐找了個紙箱,把家裡的零食點心搜羅一遍,裝了一箱,然後陪著小夢到小區附近的快遞站,寄了出去。
送走了小夢,閆彥回到家裡,羅建國已經回來。
閆彥問羅建國:「你們單位有沒有合適的小夥,給小夢介紹一個唄!」
羅建國有些不耐煩:「我忙死了,哪有空操這閒心!」
閆彥笑嘻嘻地說:「人家小夢可相中你了,說介紹個你這樣的就行了!」
對於這樣的評價,羅建國還是比較受用的:「啥叫我這樣的就行了?我是最低綱領嗎?你應該明白,不是誰都有你這種好運氣!」
「呸!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三
晚上臨睡前,小夢把身上衣服換下洗了,然後把閆師姐給的衣服一件件換上,在宿舍穿衣鏡前面扭來扭曲地臭美。閆師姐也是個樸素的人,所以她那些衣服沒有太誇張的式樣,穿在小夢身上,和她平日的風格接近,沒有一點違和感。小夢本來就想買衣服呢,只是思來想去不捨得,這下正好,省錢了。
「挺好看的,真合身!」程麗娟去公共衛生間裡洗過臉,端著盆回來,一進門看見小夢身上的衣服,由衷讚嘆。
小夢喜滋滋地說:「師姐給我一大包,你要喜歡也挑幾件……」
小夢話沒說完,程麗娟的手機響了,她趕緊放下臉盆去接電話。
「姨媽……啊,又跑了……好,我現在就去找她!你別急,我找到她就給你回電話!」
麗娟本來都已經換上了睡衣,洗漱完畢要上床睡覺了,掛了姨媽的電話,趕緊換衣服要出去。
「這麼晚了,你出去幹嘛?」
「我妹妹又犯病了,不在宿舍,大晚上跑出去,不知道去哪了,我姨跟我姨父聽說了,急著往這邊趕,可是再急一時也趕不到,就讓我先去找找。」
小夢知道麗娟有個表妹在藝術學院學舞蹈:「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出去我也不放心,我陪你,咱倆一塊!」
麗娟本來是不好意思麻煩小夢的,可這會兒確實太晚了,宿舍樓馬上就要鎖大門了,她一個人出去也膽怯,就同意了。
倆人急匆匆地下樓,怕宿管阿姨訓她們,先偷偷張望一下宿管阿姨的窗戶,然後趁其不備,嗖的一下跑出去了。
麗娟說萱萱妹妹很熱愛舞蹈,練舞很刻苦的,倆人決定去藝術學院舞蹈教室看看。
小夢邊走邊問麗娟:「萱萱到底什麼病?」
麗娟皺著眉頭:「好像是抑鬱症還是雙向情感障礙什麼的,我也說不清,反正是心理疾病。」
小夢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校園的林蔭道上,路燈昏黃,行人稀少,綠化樹後面黑黢黢的。
近幾年,隨著心理學的發展,人們也越來越關注心理健康,隨之,好像得病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尤其是那些演員作家之類號稱藝術家的人,要是沒得過抑鬱症焦慮症,簡直心靈太過粗糲,實在沒有才華。小夢心思單純,一時不能理解抑鬱症是什麼感受,但是看過一些抑鬱症患者寫的文章,好像是挺痛苦的。
藝術學院的大門已經鎖了,麗娟說她知道有個小門可以進,她以前跟著萱萱走過那個門。
小夢跟著麗娟,從藝術學院後面一個小角門溜了進去,遠遠就看見舞蹈教室亮著燈,倆人趕緊跑過去,推門進去,裡面有兩個女孩在練舞,她們說萱萱以前喜歡晚上來練舞,但是最近一段都沒來過了。
倆人在藝術樓裡面轉了一圈,也沒見著萱萱,只好失望地出來了。
四
「你再想想,你妹妹平時喜歡去哪兒玩。」小夢提醒麗娟,在她的印象裡,學藝術的好像都挺會玩的。
「萱萱其實生活挺簡單的,人很單純……她就喜歡買一些稀奇古怪的發卡毛衣鏈什麼的,要不,我們去精品店看看吧!」
倆人急匆匆往校門外趕。
麗娟忽然憤怒地說:「我知道萱萱為什麼犯病,都怪我姨父!」
小夢很疑惑:「你姨父咋了?」
麗娟恨恨道:「萱萱想畢業後去北京舞蹈學院繼續深造,可是我姨夫不同意!」
「怎麼?她家沒錢?」
「不,是因為太有錢了!」
「啊?」這對於小夢來說有點超綱了。
「就是因為太有錢了,我姨夫覺得上學沒用,考什麼研究生,讀什麼博士,全是傻子才幹的事情,淨浪費掙錢的時間!萱萱的病本來已經控制住了,讓她爸這麼一攪合,又犯病了!」
小夢聽得無比感慨,窮人為了改變困境,拼了命供兒女讀書,有錢人卻因為太有錢,不讓孩子深造……這麼一比較,小夢居然有一種悲涼的優越感:還是做窮人好啊,窮人除了煩惱錢不夠花之外,好像沒有別的煩惱了……
兩個姑娘跑到校門口的幾家店轉悠一圈,人家都要打烊了,店員和老闆都打著哈欠,疑惑地望著她倆。她倆探頭探腦,每個店裡都搜羅一遍,卻沒見到萱萱的身影,只好悻悻而歸。
在門衛的審視下,她倆走進校園,朝宿舍樓走去。這時,麗娟的電話響了,是姨媽,聽麗娟說沒找到,姨媽失望又焦慮,但是也不好意思讓麗娟再找下去,讓她趕緊回宿舍。
夜已深,校園裡幾乎沒人了,寒涼和夜色一起侵入骨髓,讓小夢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出來得急,忘記多加一件外套了。
對妹妹的擔憂和焦慮,讓麗娟的憤怒越攢越多,她咬牙切齒地說:「我最清楚萱萱的病是怎麼回事了!病根全在她爸她媽!」這會兒她恨得連姨媽姨父都不願意喊了,直接是「她爸她媽」。
「她爸她媽」也算貧賤夫妻白手起家,生意越做越大,錢越掙越多,夫妻感情也很老套地越來越疏遠。「她媽」是個沒有自我的女人,一心撲在丈夫身上,沒錢的時候,努力幹活幫丈夫掙錢,有錢的時候,就一直盯著丈夫對不起自己的那些事,每天跟祥林嫂似的碎碎念,總感覺自己的付出沒有得到應有的認可與回報。「她爸」本來是個愛說愛笑的活寶,可能也確實幹了對不起老婆的事情,可是架不住女人見天念叨,到後來,晚上寧願睡在車裡也不想回家。這下「她媽」更受不了,萱萱每次回家,她都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個勁地向女兒訴苦。萱萱一開始非常同情媽媽,恨爸爸恨得要死,可是到後來,她被媽媽的負能量折磨到精神崩潰,忽然就理解了爸爸,又開始恨媽媽。一個年紀尚輕的小姑娘,面對最愛的至親,一會兒恨這個,一會兒恨那個,她能不分裂嗎……
麗娟性格內斂,平時不喜歡和別人說自己的家事,這次,一時激憤,把妹妹家的事情全倒給了小夢,說完又覺得忐忑,她不習慣如此坦露自己。
兩個姑娘默默無語,在夜色中匆匆前行,一轉彎,忽然,黑暗中跳出一個男人,擋住了她倆的去路……
今天的故事裡,講到萱萱爸爸因為太有錢了,不願供女兒深造,可能很多親會不太理解,可是,我認識的人裡面,確實有不止一個,因為家裡太有錢,而不願供女兒讀書……因為都是女兒,我一開始考慮這裡面有沒有重男輕女的因素,我後來發現,這個因素即便有也佔很少的比例,他們是真的嫌上學浪費掙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