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年,在第 54 屆臺灣電影金馬獎頒獎典禮上,57 歲的香港女演員惠英紅憑藉電影《血觀音》獲得最佳女主角。臺上的她風採照人,但在光鮮的背後,又有人多少人知道,這位影后跌宕起伏的一生?就像她在訪談節目中所說:「我的一生是別人的兩世。」
1960年,惠英紅出生於香港,她的家族原本是滿清正黃旗後裔,父親是山東惠家莊的少東家。然而,隨著家道中落,惠家舉家搬去了香港,走的時候帶了整整七八箱的金條,一到香港,便買下了太子道一多半的物業。
怎麼說也是名門之後,但不曾想父親卻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即使家大業大也經不起他的嗜賭如性,很快的,他們初到香港買下的地產,被一條街一條街的輸個精光,等到第五個孩子惠英紅出世時,惠家已經搬到山頭上的木屋裡了。
隨著賭債越來越多,惠英紅的哥哥姐姐們相繼被送去戲班學武,而自己和母親則成了家裡的頂梁柱。最困難時,惠英紅曾跟著母親撿餐廳扔掉的剩飯剩菜吃,還跑去灣仔碼頭沿街乞討,或是抱著美國大兵的腿賣口香糖,連著幾個月她們母女都過著睡大街的日子,那時,她只有3歲。
乞討的日子持續了整整10年,惠英紅每天拿著口香糖、筷子、撲克牌,賣給路過的外國士兵。那段時期,她被迫早熟的學會了察言觀色,她會挑些看起來和善的士兵祈求施捨,但如果看走了眼,就會惹來一頓毒打。回想起那段日子,惠英紅曾紅著眼眶笑著說道:「即使是要飯的時候,我也是要飯的大姐頭。」
他曾回憶說:「當年我在碼頭賣口香糖的時候,有個混血水兵,漂亮極了,才十八九歲,天天買我的口香糖。去越南打仗的前一晚,他問我『 I love you 』中文怎講,我教他:我—愛—你。」那個水兵深情地看著她:「我愛你,too。」
「我在40歲時還在想,如果那個水兵回來找我,我一定會哭著吻他並跟他再說一次『我愛你』。如果他求婚,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嫁給他。」但是那個水兵沒有回來。這一段往事或許是那段灰暗時期,屬於惠英紅唯一的彩色,所以才會記得這麼久。
隨著年齡的增長,惠英紅眼看就到了13歲,正是青春期的年紀,她開始有了自尊心,擔心被熟人看到自己在大街上叫賣的樣子。偶然一次機會,她看到歌舞廳在招聘,便想去試一試。13歲的她,從此在舞廳每天跟著老師學習跳舞,不到2個月,惠英紅便開始上臺表演。
那個年紀的女孩,在燈紅酒綠,魚龍混雜的舞廳很容易迷失自己。為此,惠英紅時刻告誡自己要潔身自好:不賭博、不喝酒、不碰d品。直到如今,她已從影40餘年,依然堅守心中這份底線。
一年後,她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貴人:「邵氏電影」的導演張徹。此時,已經在歌舞廳是領舞的惠英紅被張徹選中,出演了邵氏電影《射鵰英雄傳》中穆念慈一角。在得到人生第一桶金後,她沒有揮霍,而是彌補了自己沒有上過學的遺憾,跑去報名了夜校,從基礎開始慢慢讀起。
在事業輝煌時期,惠英紅與很多知名導演合作,主演諸多作品。貴人相助,加上自己勤勉好學,她迅速走紅,成為香港炙手可熱的女打星!
說起靠拍武打片脫穎而出,惠英紅回憶道:「我為什麼可以做第一女主角,就是因為拍《爛頭何》的時候,那個女主角拍了第一個鏡頭,被人打,她說很痛,然後靜悄悄走了。」
武打演員的辛苦眾所周知,經常在高溫錄影棚裡,一拍就是12個小時,一個鏡頭可能要拍2天,早已是家常便飯。由於當時的保護措施落後,惠英紅幾乎是實打實的在配合武打動作,有一次,肚子上挨了10幾拳,實在忍不住跑出去吐,吐完了再回來繼續打,前後一共打了40幾拳!還有一次,她從很高的地方跳下來,韌帶斷了一半,肉眼可見的紅腫,第二天還要接著拍。
對於童年吃了太多苦的她,這點苦根本不算什麼,她知道唯有堅持,自己才能出頭,家人的命運才能改變:「我不能走。原因是如果不熬過這一關,我就沒機會了。我要成為明星,家裡才能有好的生活。」
事業如日中天的惠英紅,漸漸的開始在銀幕消失。原因是那段時期的香港電影發生變化,佔據主流的動作片熱度減退,武打演員的地位驟然下降。之後的好幾年,惠英紅都想不通:邀她工作的電話為什麼總是不響?
此時的惠英紅處在一個尷尬的年紀,她因為拍了多年打戲落下一身傷病,角色也從女主角降為女配角,甚至開始客串跑龍套。就這樣,巨大的心理落差讓44歲的惠英紅患上了抑鬱症。
一天,惠英紅寫下遺書,吞下100多顆藥片,試圖輕生。所幸被家人及時發現,但此時的她已經不省人事,為了不驚動記者,家裡人通過電話連線醫生,按照醫生的指導在衛生間給她灌水洗胃,進行急救。8小時後,她終於睜開雙眼,看著一旁哭紅雙眼的母親,她感到無比懊悔。
重獲新生的惠英紅,一瞬間想開了,於是,那個曾經拒絕飾演配角和母親角色的她,成了TVB的常駐綠葉,一部接一部的女配,她終於把自己重新淬鍊成圈內公認的老戲骨。
隨著身體漸漸恢復,惠英紅繼續充實自己,她跑去香港中文大學學習了英語、風水、心理學,還拿到了治療情緒病的牌照,當了九個月的情緒病醫師。
2009年,惠英紅終於接到了女主角的邀約,她出演了電影《心魔》,演一個對兒子有極強佔有欲的單親媽媽。一年後,她憑這部戲拿下了第29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這是她第二次奪下金像獎「影后」。在頒獎禮上,惠英紅哭著說道:「我風光過十幾年,不知道為什麼會跌落谷底,為什麼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但我很幸運有很好的家人。」
如今的惠英紅終於活成了自己期待的樣子,雖然已經60歲了,沒有婚姻與子女,但就像她說的:「經歷了20歲的風華正茂,30歲的落魄流離,50歲的我仍能再獲成功,這一切都是天最好的安排。60歲,作為女人,我有自信,可以優雅的老去。每個人,都是一個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