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潤發被忽視的佳作，與2位「最佳拍檔」聯合主演，如今鮮為人知

文：宿夜花

80年代中後期，可謂是周潤發在香港影壇的「巔峰期」，1986年同吳宇森合作的《英雄本色》創造了票房紀錄，1987年的《秋天的童話》、《龍虎風雲》、《監獄風雲》分別是代表愛情片、警匪片、監獄片巔峰水準的「裡程碑」，1988年的賀歲片《八星報喜》又順利摘得年度票房冠軍。

1989年，仍舊是周潤發電影生涯的豐收之年，其於王晶電影《賭神》中塑造的高進，成了「賭片」中的標杆角色，在杜琪峯《阿郎的故事》中的催淚演出又使其成為了歷史上第一個三奪金像獎影帝的香港男演員。

相較之下，周潤發與林嶺東導演合作的電影佳作《伴我闖天涯》不僅在當年票房略遜一籌，如今看來，比之《監獄風雲》的深入人心，在年輕的觀眾群中卻鮮為人知（豆瓣觀看量尚不足五千）。佳作被忽視，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當然，影片沒能「出圈」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儘管它秉持了導演林嶺東一貫的冷峻、寫實風格，但比之導演前作《監獄風雲》劍拔弩張層層蓄勢的情緒張力、《校園風雲》對「校園霸凌」人性陰暗面的殘酷呈現，少卻了幾分生猛與凌厲。

放到如今看來，影片《伴我闖天涯》仍然有著很強的觀賞性，2位合作演員都可以排入周潤發銀幕上的「最佳拍檔」之列——鍾楚紅在《秋天的童話》與其一同詮釋了悽美又溫存的愛情，而張耀揚則在《監獄風雲》中的「殺手雄」與周潤發的「阿正」則是一對深入人心的「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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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伴我闖天涯》披著警匪片、愛情片、槍戰片的外衣，但其實裡子反映的本質主題卻是時代的變遷帶來的價值取向的變化——由鄉土世界過渡到工業時代，都市價值觀給人帶來的潛移默化的改變。

這是香港電影乃至華語片的一個「大母題」，吳宇森對這一主題的詮釋，是帶有一種骨子裡的悲愴的——是一種內心知曉江湖道義終將消逝後孤注一擲的堅守，張婉婷的詮釋則是一種夾雜哀傷愁緒的「守」與「變」。

在《伴我闖天涯》中，周潤髮飾演的警察「貓哥」仍舊是盡職盡責、重情重義的代表，但在利益至上的現實社會，反而顯得「脫節」與追名逐利的金錢主義者格格不入。

林嶺東略微收斂起前作中對底層男性邊緣化命運的控訴、宣洩，取而代之的是在憂鬱苦悶、無可奈何中的苦中作樂。

電影的愛情故事模型，是極為通俗化的「鰥夫」警察「貓哥」（因工作危險性妻兒被殺害）與離異的單身鄉村女性阿雪，他們因為一宗槍殺案開始了彼此的相識相知相愛。

加加是阿雪的姐姐李月霞與洪先生（秦沛飾）的私生女，在母親被槍殺後，加加遭到了生父洪先生的拋棄。對於電影的全部故事而言，加加喪母后被父親拋棄，是情節的導火線，兩位主人公以此結緣，並開始了逐步深入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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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鍾楚紅而言，影片中性格傳統的鄉村女性阿雪，是其銀幕生涯獨具一格的角色。

鍾楚紅的美，是兼具風情萬種與清新出塵，既大氣嫵媚，又不失溫婉乖巧。因此，無論是濃豔型角色，抑或是樸素平實，鍾楚紅詮釋起來毫無違和之處。

影片對阿雪的展示，是給足了細節空間的。

一方面，她生活在鄉村，終日所做所為無不沾染農業時代的印記，燒水、拖地、農活、中藥、砂鍋、草堆，導致了她身上有種遠不同於都市女性的純真與質樸。

另一方面，她內心是自持、倔強、富有主見的。面對移情別戀的前夫，面對老父親男權思維下「從一而終」的顧慮，絲毫沒有任何妥協與讓步，在捍衛自我時毫不軟弱。

阿雪與「貓哥」的愛情，是一種中國式的含蓄蘊藉。

這種脈脈含情、心照不宣的親密關係：可以是公路上停車在眼皮底下吹沙時的順勢撫摸，也可以是電話那邊噓寒問暖時的溫情脈脈，更或者是嘴上說著「女人真麻煩」內心卻甜蜜無比的直男式傲嬌。

值得注意的是，「貓哥」掛在嘴邊的「女人真麻煩」與《秋天的童話》中船頭尺的那句「船頭愛茶煲」有異曲同工之處。

如果說姐姐的情人洪先生，移情別戀的前夫，更像是工業時代商品社會的逐利者，自私虛偽、貪婪刻薄；那麼有情有義的「貓哥」與堅韌厚重的阿雪，則延承著傳統男女性格品質中的亮色。

片名所謂的「伴我闖天涯」，是兩個處於時代變遷、價值觀衝擊下無所適從的苦命人，對於自我各自人生信條的苦心堅守，在歲月變幻之際，更顯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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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出於對當時觀眾審美偏好的考量，影片在情節編排方式上，還是可以看到「風雲三部曲」的痕跡。

縱使不那麼酣暢淋漓、揮灑自如，在張耀揚飾演的反派洪先生手下的殺手炮哥身上，還是可以看到男性荷爾蒙爆棚的「爭勇鬥狠」場面。

比之《監獄風雲》中「殺手雄」的「惡」與「邪」，《伴我闖天涯》的打手炮哥，相對而言更類似是一種單純的各司其職、「各為其主」的狠勁與生猛（劇本對人物的設定是：炮哥的命為洪先生所救，所以不惜一切地為其賣命）。

也正因如此，觀眾的觀感更取決於對於愛情故事、槍戰動作場面的偏好程度。

貫穿全片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作為老少鹹宜的愛情歌曲，中和掉了槍戰部分的殘酷、愛情片段的閒適，使得全片的調性從舒緩、冷峻歸於一種雋永。

比之吳宇森式暴力美學形而上、儀式性的悲憫，張婉婷式溫情電影裡唯美主義、情緒化的哀傷，林嶺東電影中所透露出的，總是底層人在貧瘠現實、艱澀生活壓迫下無奈之餘對美好理想的苦苦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