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稜街上為弦子舉起的標語

2021-03-03 語言茶座

12月2日,北京海澱丹稜街,一群人在嚴寒中堅守八小時,為了聲援一個女孩。這天,弦子控訴央視主持人朱軍性騷擾案,在海澱區人民法院受理。

主流媒體未對此案有報導。網絡上關於此案的消息陸續發出,多數被刪除。距離案件審理過去了一段時間,本文儘可能客觀中立地討論一些問題,提出一些看法。

表態,星星情感上非常支持弦子,支持弦子的朋友們。

世界不是分為好人和壞人,每個人內心都有光明和黑暗,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如何選擇,知道我們究竟是什麼人。——小天狼星·布萊克

此案的影響較大,原因在於被告朱軍的名氣,以及性騷擾議題逐漸被公眾關注。

對於弦子,支持和質疑的的聲音同時存在。支持的認為,她勇敢站出來抗爭;質疑的認為,她通過誣告藉機炒作。

至於朱軍,許多人對他進行道德審判,說他道貌岸然。朱軍本人事業為此大受影響。

對此,星星的態度是尊重法律,相信法律。就幾個法律問題解釋。首先,本案是民事案件。弦子是原告,朱軍是被告,而非一些網友口中的犯罪嫌疑人。

據弦子所述,事發後她次日報案,公安機關受理後不了了之。實際上,「不了了之」不可能,《治安管理處罰法》和《刑法》都對猥褻婦女的行為做出規定。如果公安機關查實,應當對朱軍進行處理。

因此可推斷,這段描述的真實情況,應是公安機關經過調查後,不予立案。換言之,如果公安機關公正履職,意味著缺乏有效證據,證明朱軍進行了猥褻行為。

因此,本案是一個民事案件。《民法典》1010條規定:「違背他人意願,以言語、文字、圖像、肢體行為等方式對他人實施性騷擾的,受害人有權依法請求行為人承擔民事責任。」

弦子在法庭外

民事案件的特點,就是「誰主張,誰舉證」,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提供證據並加以證明。就目前情況來看,弦子沒有可靠物證(朱軍的身體組織、衣服上指紋、監控錄像),沒有可靠人證(直接目擊證人)。

根據我國法律,性騷擾案件屬於侵權案件,需要有四個要件:過錯、侵權行為、損害後果、因果關係。弦子需要向法官證明,被告有騷擾故意、有騷擾行為、原告權益受損、且受損行為和被告有關。四點都證明,才能勝訴。

要證明幾年前存在故意的騷擾行為,難度很大。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新證人、證物出現,弦子幾乎必敗無疑。

此外,弦子要求朱軍做測謊,於法無據。我國規定測謊結果不屬於民訴法規定的合法證據形式,只能起參考。人民法院對此不進行委託鑑定。

從這個角度,我們不能確定地認為朱軍就是壞人。同樣,不排除弦子有誣告的可能,不能確定地認為弦子是好人。即便,星星和很多人一樣,相信弦子是好人。

再說,我媽媽以前經常說,失去的東西總會找到方法回來的。 ——露娜·羅古德

當天深夜,弦子走出法庭,向大家宣布經過團隊的努力,爭取到了休庭,申請三位法官迴避,要求朱軍出席。

有網友認為這是弦子的勝利。對此,星星很遺憾地認為這事實上宣告了原告方回天乏術。弦子團隊的做法,實際上是「大概率敗訴案件」中常用的「拖延戰術」。

一般意義上,拖延戰術的作用,在於利用程序時間進行輿論發酵,利用它來給法官施加壓力。根據民事訴訟法,弦子提出申請,法院需要做出裁定,被否決後弦子還可以提出複議,這都需要時間。

星星在這裡斷言,弦子肯定會敗訴。而且,弦子也必須敗訴。首先,本案影響重大,海澱法院一定高度重視,安排最妥當的法官組成合議庭,因此弦子方面提出的迴避申請大概率沒有理由,最終被否決。但人民陪審員加入是可能的。

其次,就目前情況來看,如果弦子勝訴,很可能說明法官沒有依法作出判決,受到輿論左右。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影響將遠遠超過案件本身,相當於動搖司法獨立的原則。從這個角度,星星寧願弦子敗訴,也不願司法獨立受到幹擾。

再次,弦子的案件發酵客觀上觸犯了許多潛規則。支持者和平集會、外國記者報導、「向歷史要答案」口號……即便不是弦子的本意,但實際上已經引起了有關方面的關注。

但是,離開法庭本身,弦子已經贏了。

本案有效震懾了職場性騷擾者,有效增強了中國女性的自我保護意識,有效進行了反性騷擾的討論和宣傳。在支持者中,看到了不少男性的身影,米兔得到了更廣泛的認可和支持。這些影響都超出了案件本身。

那麼接下來,無論是誰碰到了「性騷擾」,應該怎麼做呢?弦子案給了準確的提示:保存好騷擾的證據。

對於文字、圖片儘量保留原物,對於簡訊微信聊天記錄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公證保留,對於言行騷擾可以通過錄音錄像來記錄,無法取證的應當及時報警並保留衣物,在警方指導下收集固定證據。

最重要的是,明確拒絕乃至于堅決反抗。直接警告騷擾者,他們的行為造成了困擾,明確要求他們停止騷擾,堅決反抗也可以獲取必要的目擊證人。總之,一定要勇敢。

弦子很勇敢。作為弦子的朋友們,我們也要勇敢。

你這個令人失望多愁善感的小子,只會苦澀地抱怨生活多不公平。你可能沒有注意到,生活本來就是不公平的。——西弗勒斯·斯內普

星星很欣賞的一位朋友評論:這不僅僅是一個平權的個案。我們為underprivileged守候,就是守候每一個有可能在社會受到不公待遇的我們自己,就是讓不可一世的權力和社會規範收攏爪牙,匍匐在個體跟前。這個夜晚是惠及所有人的壯舉。溯洄從之,道阻且長啊。

星星深以為然。在人漫長的一生中,難免都會有受欺負的時候。那怎麼辦呢?是默默承受,還是奮起反抗,亦或轉而欺負更弱小的人?

張文宏醫生對此有段描述,星星把原文摘錄下來:

像我們現在在社會上,大家經常的一個感覺,老是被人欺負,對吧,是不是?事實上我也是一直被人欺負的,我一路被欺負過來,現在也是年過半百了,我就理解什麼叫被人欺負。

那你被人欺負慣了,基本上做兩件事情:一個是,人家怎麼欺負你,你也怎麼欺負人家,但你如果素質多了,人家怎麼欺負你,你就不跟這些人有關係,那他怎麼欺負你呢,你說是不是?

第二個,就是你被人家欺負慣了,你就知道這種欺負人的嘴臉是什麼樣子,那你就要善待比你年資低的、權利沒你大的這些人,那這個社會不是就很和諧啦。

張醫生說得多好啊。星星回憶起當年受過的欺負,即便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那種感覺還是像心頭飄過一朵烏雲。

生活不公平,被人欺負,該怎麼辦呢?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因為強大就像陽光一樣,驅散掉那些烏雲驅散。星星起初利用業餘時間通過司法考試,也有此考慮。

更重要的是,我們既然知道被人欺負的滋味,那就儘量善待後來的人吧。儘可能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幫助和保護那些被欺負的人。這,也是從弦子案中得到的啟示。

在最黑暗的時候也有光明,只要你用對方法,把燈點亮。——阿不思·鄧布利多

12月3日,星星發了一條朋友圈,同步到微博。後來,微博被刪,朋友圈還在。關於此事件的多數公眾號文章都被刪除了,本篇文章也可能存活不了多久。也許隨著時間推移,世人會逐漸淡忘這件事情。

在《哈利·波特》裡,魔法部得知伏地魔復活的消息,千方百計掩蓋,還把首先發現此事的哈利·波特塑造成騙子。但是,伏地魔就是復活了啊。

最終,鄧布利多等人領導鳳凰社,付出了巨大犧牲後,戰勝了伏地魔。羅琳想告訴讀者:在人類歷史上,無論是多麼黑暗的時刻,人性的光輝依然會閃爍。

從理想主義的角度出發,星星認為:丹稜街舉著標語的年輕人,組成了反對性騷擾乃至社會不公的鳳凰社。這是多麼令人讚嘆的事情。

最後,再發一遍朋友圈的文字吧——

昨天的北京超級冷,感覺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中關村的丹稜街,有群人在嚴寒中堅守八個小時,為了聲援一個女孩。現場的消息不斷發出,不斷被刪除,宛如風中搖曳的燭火。

丹是紅色,稜是加工後的木材。丹稜合起來,紅色的木頭,不就是火炬麼?願這燭火點燃火炬,願這火炬劃破冬夜。

春天總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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