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引言
《圓覺經》為佛門了義經,非常殊勝,是宗門必看的經典。這部經裡提到了用功的四種病,即作病、任病、止病、滅病。每一種病都很典型,嚴格來講,有其中的任何一種,都不能被稱為善知識。
修行人在剛走上修行這條路時,肯定是有各種習氣的,行為上會有很多地方達不到佛法的要求,但是在見地上必須首先搞明白了,不能有死角,否則很容易南轅北轍。
就好比黑夜裡在大海上航船,首先必須找到那個燈塔,燈塔就好比見地,找到了燈塔才能知道向哪裡前進。雖然前進過程中,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暫時地偏離航線,但因為大方向明確了,最後還會回到正確的航線上。
02作病
若復有人,作如是言:我於本心作種種行,欲求圓覺,彼圓覺性,非作得故,說名為病。
這個「作」字用得非常妙。一個本來沒有的東西,在我們的努力或者造作下產生了;或者因為自己沒有某種東西,然後不停地折騰,希望能夠達成目標。
可見「作」的本質是原來自己沒有,在努力之後產生了。然而圓覺性是我們本來就有的,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只是一個迷和悟的問題。
所以百丈禪師才說,悟道之人「不異舊時人,只異舊時行履處」。作病就像我們俗語說的那樣,騎著驢還找驢,頭上安頭。所以三祖僧璨在《信心銘》中說」智者無為,愚人自縛「。
可見,修行是無為法,一切現成,不假外求。古人講「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才動被雲遮「,說的正是這個意思。法爾如是,並不是我們造作出來的。然而人的心就是喜歡造作,連停止造作的想法依然是造作。
03任病
若復有人,作如是言:我等今者,不斷生死,不求涅槃,涅槃生死,無起滅念,任彼一切隨諸法性,欲求圓覺。彼圓覺性,非任有故,說名為病。
」任「字就是放任、隨順自己的習氣,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各種合理化、自我心理安慰。」任病「其實與」作病「有一定的關聯性,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上面講圓覺性不是造作出來的,那麼有的人就會藉機隨順自己的習氣:既然不是造作出來的,既然一切現成,那就該幹嘛幹嘛,因為我本來就是佛啊,還求什麼?
這麼一想,明明是隨業流轉,卻美其名曰」自在解脫「,明明處處造作惡業,卻安慰自己說」一切都是假的、空的「。記得看倓虛法師的回憶錄,有一段文章裡講到,諦閒法師生病了,疼的厲害。
一天,諦閒法師的一位弟子過來看望老法師,說了幾句問候的話之後,對老法師說:「老法師!您不是會修三止三觀嗎?病是假的,您老可以修假觀呀!」
有任病的人,可以想想,大病的時候還任不任,還能不能與往常一樣瀟灑?雖說一切都是唯識所現,但如果沒有觀成,生病的時候,那個痛苦是真實的。所以任病是自欺欺人,最後害得還是自己。
04止病
若復有人,作如是言:我今自心永息諸念,得一切性寂然平等,欲求圓覺。彼圓覺性,非止合故,說名為病。
止病就是因為希求解脫,但錯會了「寂然平等」的意思,以為用功停止、熄滅各種念頭,便能求得圓覺。這種功夫,實際上如同死水,死水不養真龍。
有止病的人怕自己產生各種念頭,怕做事,貪愛禪定之境,因為一做事就會產生各種妄念,妄念多了就會煩惱不停。所以喜歡找一個清清靜靜的地方,一個人呆著打坐。
然而真正的定並非靜的境界,如果真正的定只是靜境的話,那麼還怎麼行菩薩道?永嘉大師講「 行也禪,坐也禪,語默動靜體安然」,可見功夫是活的,不是死相。
止病與作病剛好相反,一個是不停的造作,一個是停止造作,熄滅諸念。所以三祖講」莫逐有緣,勿住空忍「。
05滅病
若復有人,作如是言:我今永斷一切煩惱,身心畢竟空無所有,何況根塵虛妄境界,一切永寂、欲求圓覺,彼圓覺性,非寂相故,說名為病。
滅病就是覺得我們之所以有各種煩惱,是因為有身體和心識,以及外在的世界,我現在要斷煩惱,就要把這些全部都空掉,空的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這樣的話,煩惱就不會再有了,因為一切都空了啊。有任病的人,沉溺於外相,有滅病的人剛好相反,他要把所有的外相都空掉,也就是「一切永寂」。
實際上覺性是寂而常照、照而常寂的,並不是一味的寂相。《金剛經》裡有一句話,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所住不能理解成寂相,但也不能理解成動相,它是超越名言的非思量境界。
很多人在讀了《金剛經》之後會問,無所住怎麼能生其心?其實這麼問的人,說明對空義還是沒有一點相應的體認。「無所住」就是「生其心」,「生其心」就是「無所住」。
就好像一面鏡子,鏡子雖不動但卻可以照萬物,所以不存在無所住怎麼生其心的問題,因為照和用是同時的,這裡沒有時間相,沒有可思量處,所以叫大圓鏡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