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12號周五晚躺上床後,我突然想到了正在熱播的日劇2013版《一吻定情》,遂拿出手機看起來,這一看,就從臨睡時間一直看到了天亮~我有多少年沒通宵看過電視了啊!(印象深刻的一次,是1999年夏天看《還珠格格1、2》,全家人一起通宵)那個周末,我把已經播出的15集全看了,邊看邊傻笑,激動又激情。而大結局第16集要第二周周五才播,在等待的一周裡,我把1996版《一吻定情》中的個別劇集重看了一下,又把2008年動畫版看了,7月21號周日再看了2013版結局。
這麼熱血地追劇集,讓我仿佛回到了那個暑假——1998年7月24日,《一吻定情》在鳳凰衛視(周一至周五22:00)首播(一時間不僅收視率狂飆,多次重播的收視也都位列榜首)。那個夏天,我每天就盼著晚上的電視上演,可惜每天只有一集,短短幾十分鐘,還數次被廣告打斷,而周六周日不播更是讓苦等了一天的我失望,再加上1996版總共也只9集,實在讓我意猶未盡。而這版中的男主角柏原崇更是讓我著迷,印象中,向來不追星的我似乎只在自己房間牆上貼過他一個人的海報。他不愧是「世紀末的美少年」,甚至「日本最後一個美少男」,在我看過的其他所有日本男星中,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接下來的寒假,我隨父母到爸爸的大學好友家去玩,叔叔家的妹妹收藏了許多經典漫畫,其中就有《一吻定情》。我如獲至寶,很快將23冊看了個遍。現在想想,我那時的閱讀速度真不錯,每天白天都外出遊玩,剩餘時間還看了許多長篇漫畫。漫畫比1996版電視劇呈現的內容豐富多了,96版的琴子太聒噪太沒自尊,入江太冷漠太沒風度。而2013版電視劇基本跟2008版動畫的內容、節奏一致,但人物刻畫更飽滿,細節處理更豐富和有說服力,一些改編的情節也更合理、有內涵。
比如只有琴子和裕樹在家時,裕樹突發急症進醫院,由於直樹沒帶手機,阿金跑到直樹打工的地段挨家咖啡館找,最後終於找到直樹去醫院籤了手術同意書,及時讓裕樹動了手術。道別時,直樹鞠躬感謝阿金,阿金則訓斥了直樹一通:「你也有點太隨心所欲了吧?……我知道你想一個人生活肯定有著很深的緣由,可萬一因為這個發生了什麼事,都將傷害到自己和身邊的人,那就為時晚矣!人是不能光靠自己生活的,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訴周圍人才是最重要的。」阿金的形象瞬間高大,不再只是以往版本中那個衝動無腦的搞笑悲摧配角。而入江深受觸動,在醫院門口撫著琴子額頭說謝謝,當晚又跟琴子談起生活的意義,還感到後怕,進而萌生做醫生的念頭,並對琴子動心偷吻,這樣的心路發展就顯得水到渠成。而以往版本,包括原著,描寫直樹在琴子打來的電話裡指揮琴子做好急救工作、送裕樹去醫院,自己再趕到醫院辦好一切手續,一點起伏都沒有,顯得他太冷靜,不像有血有肉的人了。
所以我認為,2013版的劇本是最好的。很多人說,這一版是最忠於原著的。其實這一版,或許已經超越了原著。對比之下,2013版的直樹最有紳士風度,他在舉手投足間以及生活細節上展示出的良好教養、優雅禮儀、精英氣場真的比1996版的好多了,甚至比動畫中的都更像入江這個人應有的感覺。雖然古川雄輝絕對沒有柏原崇帥,但他本人就是個「現實版入江」,算是本色出演。連導演都認為:「這個言談舉止從容優雅、表情認真淡漠的傢伙大概就是最佳人選吧!臉可以騙人,但氣質卻騙不了人。」好吧,經過這麼多年,我從青春少女變成了黃臉大媽,看男人的眼光也變了,帥不再是重點,涵養、風度更重要。
日劇名字直譯是《惡作劇之吻》,也更符合劇情,但我還是喜歡香港這個譯名——一吻定情,顯得浪漫而美好。據說漫畫是作者多田薰以其和丈夫西川茂的愛情故事為原型創作的,從1990年連載到1999年初,因為多田薰遭遇意外去世,漫畫尚未完結就只能終止了。1996版的電視劇由多田薰親自擔任顧問,而2008年動畫版和2013版電視劇都是西川茂監製的,甚至2007年臺灣版進入日本時,西川茂也去記者會探了班(當看到片花裡的陽臺擁抱時,他一個人走到角落,滲出淚來——許是想起了早逝的妻子,以及他們共同擁有過的青春)。此外,2010年韓國也拍了這部電視劇。一個故事能夠被全亞洲熱烈翻拍並且收穫高收視率,可見內容有其吸引人之處,足以跨國界、跨時代地重複解讀。偶像劇的明星會老,會被新生力量替代,而那個青春美好的愛情故事卻是永恆的。好似民謠《青春無悔》裡唱的:「是誰的聲音唱我們的歌,是誰的琴弦撩我的心弦。你走後依舊的街總有青春依舊的歌,總是有人不斷重演我們的事。」2013版更強調直樹的視角,表現直樹的心動曲線。對琴子,他不是純粹的被動,不是被持久的追求所感動,而是很早就怦然心動。有評論說,這恐怕就是直樹原型西川茂在對天國的妻子隔空喊話:「其實,琴子,我很早就愛上你了啊。在我眼裡,你一直是嬌憨可愛的啊。」
琴子和沙穗子聊天時,說:「只要喜歡上一個人,都會這麼想的。即使下定決心一定不會放棄,也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失去信心。即使像沙穗子你這樣又漂亮、又端莊、又完美的人都會這樣想,普通的女孩就更會如此了。因此,如果他對自己稍微溫柔一點的話,就會得意洋洋、忘乎所以,然後覺得也許他也喜歡自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是,如果他又突然變得冷淡了的話,就會覺得是不是自己被他討厭了,就是這樣反反覆覆的。即使下定決心要加油,心情還是會像這樣忽上忽下的。」
琴子在愛情中太卑微了,太多的妥協和患得患失,入江給她點陽光她就能夠赴湯蹈火。入江應該感謝琴子,能夠樂觀並內心強大到等了他這麼長時間(5年)。就算是看穿了這個人的自傲和矯情,在這種沒有良好溝通的情況下能不能做到一直強大並相信?至少我覺得自己做不到,我還是認為,兩情相悅不需要太久時間就能彼此明白。如果沒有感覺,就不要給我錯覺。如果沒有動心,就不用動搖我的心。忽冷忽熱、忽遠忽近是很折磨人的。
入江這樣的人,就是少女心中的一個夢吧,讓人可以嚮往和花痴的一個夢。遺憾的是,我從來沒有像琴子那樣花痴地迷戀、追求過一個人。在能夠為愛痴狂衝動的年代,身邊沒有像入江那麼優秀的人;在遇到優秀的人時,又早已過了一腔熱血的年紀,再做不出那樣的事——不過也有可能還是因為遇到的人不夠有魅力,不足以吸引我為之瘋狂。我高一時的同桌是個活潑熱情的女孩,她很喜歡張信哲。我們學校高三有個帥哥長得像張信哲,據說唱歌也像。某天放學後,同桌去那位學長教室門口等他,對他說: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他自然很驚訝,說:你都不認識我。她說:我知道你叫XX,唱歌很好聽,籃球也打得好。他說:我考慮一下吧。後來,考慮過的結果就是他倆在一起了。當同桌告訴我這件事時,我簡直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可惜這麼美好而戲劇化的事情,自己從沒體驗過……
張愛玲送給胡蘭成自己的照片,在照片背面寫:「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亦舒說:「在金錢與愛情面前賣弄自尊,是最愚蠢的事。」但我做不出高中同桌那樣的舉動,就是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在作祟吧,怕被拒絕。而且隨著年齡增長,自尊心越來越強,也就越來越沒有勇氣主動。對於像琴子一樣屢戰屢敗、越挫越勇的人們,我真是由衷欽佩。或許正如《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一句臺詞所說:「其實生命中很多人很多事你可能無法改變,但你可以去影響。」有勇氣採取行動的人,終能對別人產生影響吧?
對無法低姿態的我而言,可能還是楊絳與錢鍾書之間那種關係更適宜。短篇小說集《人·獸·鬼》是錢鍾書於抗戰勝利後出版的第一本文集,由上海開明書店1946年4月初版。該書出版後,在兩人「仝存」的樣書上,錢鍾書寫有一句既浪漫又體己的話:
ToC.K.Y.
Analmost impossible combination of 3 in compatible things: wife, mistress, &friend
C·S·C
(贈予 楊季康
絕無僅有的結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錢鍾書)。
楊絳對此說:「我認為三者應該是統一的。夫妻該是終身的朋友,夫妻間最重要的是朋友關係,即使不是知心的朋友,至少也該是能做伴侶的朋友或互相尊重的伴侶。情人而非朋友的關係是不能持久的。夫妻而不夠朋友,只好分手。」
我向朋友推薦這部片子時,他說:「你現在還喜歡看這類題材的劇,有些意外。」我笑:「我保持著一顆小女孩的心。」他評價:「看來你的生活十分愜意啊。」我回:「保持童心是難得的,而有童心的人更可愛啊。入江那麼酷,其實也有小男孩的一面。」15年前我會為這種少女漫畫改編的電視劇廢寢忘食,3年前我會為《犬夜叉》流淚,現在我依然會為這類電視劇通宵熬夜。
如此看來,這麼多年我的心境沒太大變化嘛。不過我似乎確鑿還保持著身在校園時的學生心態,依舊不諳世事、不懂應酬、不善交際,好在我所處的環境相對單純,周圍人包不包容都不致讓我太難堪。神經大條一點想,保持幼稚,容易感動、獲得簡單的快樂,未嘗不好。就讓我繼續大媽臉、蘿莉心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