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傅踢踢
「歌裡唱「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或許這一次,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之間,將通過彈幕架起一道終結孤單的橋梁。」
圖片來源於網絡
電視劇放到第四集,忽然引進彈幕。這種突發奇想在今天,倒顯出些見怪不怪的意味。被網友稱作「逗笑神劇」的《妻妾成群》日前宣布,自第四集起,通過視頻軟體播放可打開彈幕按鈕。就在上個月,彈幕網站嗶哩嗶哩(B站)完成了數千萬美元的B輪融資。更早之前,《秦時明月之龍騰萬裡》、《繡春刀》和《小時代3》一周內相繼放映彈幕場。二次元世界終於在芸芸眾生的注視下顯形了。
即便典型的影院觀眾對電影營銷的新手段頗為不屑,好歹也知道了「旦暮」,不會再提出什麼是「檀木」的問題。對戴著「亞文化」大帽子的年輕人來說,看片時的偏好,也隨著眼觀銀幕手搓彈幕,發射進了主流的天地。
當然,傳統放映的衛道士也大有人在。唱衰算是客氣,言重一些的直言彈幕無異於毀滅電影。可從現實而言,部分輿論的「嚴防死守」難以抵擋彈幕挺進銀幕的勢頭,全國多家院線都加設彈幕專場,迎接可期的吐槽狂歡。
某種程度上,彈幕電影是一個契機,讓傳統的影院場景和新興的彈幕視頻連接在一起。在這背後,與其說是主流與亞文化的交匯,毋寧說是影視劇領域社交關係的再造。
歌裡唱「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或許這一次,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之間,將通過彈幕架起一道終結孤單的橋梁。
究竟什麼是彈幕?當視頻播放到固定的場景,每位屏幕後的用戶有感而發,輸入評論,各種顏色、大小的字體即刻就能從屏幕上「呼嘯」而過。舉個例子,每當俊男靚女出鏡,通常滿眼都是「舔屏」。一旦涉及劇情的高潮,又會有看過的用戶提醒「前方高能預警」。「2333333」象徵的捶地大笑,也早已從貓撲論壇轉戰網際網路的角角落落。
這些還只是表象。究其根本,彈幕是對原始文本的再創造。從這條線索出發,彈幕的前世早已在人類文明中紮下根系。
羅塞塔石碑是大英博物館最重要的藏品之一,其中暗藏破解古埃及象形文字的密碼。但這塊石碑的斷面上,還刻有一段英文:「1801,英國軍隊獲於埃及」。某種程度上而言,這不僅標示出文物流落輾轉的迷蹤,同樣也堪稱一段「彈幕」。
類似的例子,名家字畫卷末的藏家題籤,脂批紅樓夢,私刻金瓶梅,無一不是附麗在原始文本上的再生產。「彈幕」過後,也便融入,成了作品的一部分。
和彈幕的差別在於,上述這些都只是「隔空神交」,眼下發生的,卻是一場你來我往的即時交互。大可不必對著滿屏花花綠綠的字體大呼「奇葩」,其來有自的彈幕,不過是意氣風發走進了新時代。
不少論調直指彈幕存在的意義:惡搞和吐槽不過圖一時口快,很難積澱。或許,在泥沙俱下的主流文化中,遲早要淘汰或兼併。
這麼說固然道出了吐槽在內容價值上的轉瞬即逝,卻忽略了背後的社交需求。
舉個例子,前些年的春節聯歡晚會,用時下的流行用語,都是在「跨屏」中看完的。電視上播放節目,MSN上拉群即時吐槽,偶爾再看看微博上段子手們的「高論」,4個多小時倏忽而逝。上述功能合併起來,也就是一次彈幕版春晚。
誠然,未必人人都有強烈的吐槽願望,但針對輕快的娛樂節目,身處各地的小夥伴能在網上相聚,也算是另一種舉家圍坐七嘴八舌。
而彈幕的意義,還不止於此。多數時刻,吐槽或感慨,未必要傳達到具體的人,只求得到呼應。自古彈幕多「死宅」,設想一下,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看到一部雷劇或燃漫,心中萬馬奔騰,卻無人傾聽,是有多憋悶?A站(彈幕網站AcFun)B站,從某種意義上,填補了獨自看片時的孤獨感。當然,只想靜靜地看個《紅》、《白》、《藍》,把彈幕關掉就好,又不是法院判決要強制執行。至於看到眼花繚亂生理不適,切身體驗作證:凡事都有過程,要相信人類進化的可能。
能否變現,會否長存,是A站B站要考慮的問題。從彈幕本身而言,自然地出現、走紅,恰恰映射出當下的某種社會心理:宅也可以不孤獨。片子不妨一個人看,但也需要遠方的呼應。陌生人之間照例社交,不需要相識,只求知道彼此的存在。
彈幕還未興盛的年月,瓊瑤阿姨一首電視劇主題曲裡有這樣的詞: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請為我保重千萬千萬。
這正是彈幕社交的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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