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深深地打動你,要麼是一句漂亮的世間絕無二句的語言,要麼是一個溫馨的別人做不出來的動作,要麼是一個只會我講的你只會聽的故事,要麼是一個清晰的形象,總之,我要打動你。
很多時候,流行歌詞並不被一些評論家或者文學家們所認可,畢竟是流行的通俗的東西,並沒有文學性,所以也不能登文學的大雅之堂,只能作為文學的邊沿之邊或下腳料之下。似乎我們的文學和藝術總要追求一個深度,總要有一個雅俗之辯,總要分出來陽春白雪和下裡巴人,然後捧起明珠大加歌唱,扔掉醜石嗤之以鼻,我們不能否認這樣爭辯的意義,有時候文學和藝術不爭辯就沒有進步。但是我們也不能過於極端,通俗的就沒有文學性了嗎,通俗的就沒有文學的表現技巧嗎,或者又因其太過於技巧而被詬病,但凡表達,但凡表現都需要一定的技巧。就像許多年前我們對於武俠小說的批判是一樣的,認為其過於的通俗,但是我們現在再來看,武俠小說蔚為壯觀的世界裡確實是有文學的。通俗的流行歌詞亦然。千萬不要讓短視的目光埋沒優秀的作品。
當然,當下通俗流行歌詞確實存在著諸多的問題,庸俗的,媚俗的,豔俗的歌詞,有。但不是我們所關注的對象,我們關注的對象是優秀的歌詞,再說,過去不也是有香豔靡靡的詩詞作品,可我們現在看到了嗎,時間會幫助我們洗淘劣質的作品,留下優秀的作品供我們以及我們未來的人去欣賞。
我常說,現代通俗的流行歌詞是古典詩詞的一種繼承和變體,我這樣說,並沒有把歌詞抬高到和我國輝煌的古典詩詞同樣的地位,也不是在拉低古典詩詞的水平,更不是誇大歌詞的藝術水平。我這樣說是因為一些優秀的歌詞作品在文學表達上確實繼承了古典詩詞的一些技巧而且是很重要的技巧。相信我們都熟知的古典詩詞對於押韻的追求,現代歌詞不也是有押韻嗎,而且現代歌詞押韻更加的靈活,押韻的形式也更加的多樣化,比如方文山的著名詞作《菊花臺》在押韻上並不是一韻到底,而是ang韻和an韻來迴轉換,我們試著看一下這個歌詞「你的淚光(ang)柔弱中帶傷(ang)慘白的月彎彎(an)鉤住過往(ang)」和這首詞類似的還有林夕的著名詞作《愛情轉移》同樣也是ang韻和an韻的來迴轉換「徘徊過多少櫥窗(ang)住過多少旅館(an)才會覺得分離也並不冤枉(ang)」再比如同樣是方文山的著名詞作《蒲公英的約定》整首都是在ing,in,i韻來回的轉換。在押韻上現代通俗流行歌詞也做了一些變化。
除了押韻,我們的古典詩詞一大獨有的特點就是運用意象。這在流行歌詞當中也有很好的體現。比如黃偉文的著名詞作《喜帖街》中有這樣一句「階磚不會拒絕磨蝕,窗花不可幽禁落霞」是多麼美的兩句詞,用階磚被風雨磨蝕和落霞終歸會離開窗花來寫時間的絕對流逝是誰也不可避免地。那麼在這裡階磚和窗花以及落霞不都是意象嗎,什麼是意象?說的直白一些不就是能夠表現一定或適量的作者的情感思想嗎。同樣的這一句還可以用來另外一個歌詞繼承古典詩詞的一個技巧,那就是鍊字煉詞,這裡有一個「拒絕」,我們可以試想,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如何拒絕呢,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作者賦予它人格化了,這就更利於表達了,同時我們在這裡看作者的觀察和角度是多麼的刁和細膩。還有一個詞「幽禁」我是多麼喜歡這個詞,時間是一定要流逝的,在這裡以落霞來代表時間的流逝,落霞會落在窗花上,窗花是紅色個的,落霞也是紅色,兩種紅色相遇是冷漠歲月裡的多麼溫馨的場景,但是窗花是不忍心落霞離去的,想要幽禁,但是依然留不住。大家看一看這兩個詞用得是多麼的好。我們不能用大部分粗製濫造的詞就去否定沒有好的流行歌詞。
在意象的運用上很純熟而且很多的還有方文山的《夜曲》歌詞裡運用了「螞蟻」「腐肉」「鴿子」「禿鷹」「烏雲」「白色玫瑰」「墓地」「枯井」等等,還有許嵩的《千百度》裡面的意象,「關外」「野店」「煙火」「雪」「瘦馬」「鷓鴣」等等。這兩首詞,雖然都屬於中國風,但是兩首詞的意象對比一下我們就可以看出來,許嵩這首歌詞裡的意象更像是古典詩詞,但並不是說方文山的歌詞裡的意象就不好。什麼是好的意象,把古典詩詞當中傳下來意象輔之以現代人的思維來表現,是好的意象,但是用古人沒用過的意象,也是好意象,只要能表達情感。
當然,像這樣的流行歌詞還有很多,比如揭示某種道理的「等待著別人給幸福的人,往往過的都不怎麼幸福」(姚若龍詞《情書》)比如帶有某些開脫和勸誡男女對待感情要理智的「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辯,女人實在無需楚楚可憐,總之那幾年,你們兩個沒有緣」(李宗盛詞《陰天》)再比如寫世間只此你一人的最美的相遇「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運氣」(林夕詞《明年今日》)。
我們的通俗流行歌詞中確實有很多具有文學性的好作品,需要我們去發現,去感知,去解讀。當然,更需要一種寬容,不能一棒子將之完全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