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Goodbye》:不要絕望,這只是遲早要說的再見

2020-12-24 曬太陽的青蛙

「難道你有求死之心不成?說實在的,我真是為你擔心。被女人迷戀,一起尋死,這不是悲劇,而是喜劇。不,應該算是出鬧劇。滑稽到極致啊。沒有人會同情的。你最好打消求死的念頭。」

這是太宰治在小說《Goodbye》裡兩個角色之間的一段話,我想這也可能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Goodbye》是為太宰治1948年為《朝日新聞》連載所作小說,只寫了十三回,在同年6月,即《人間失格》完成後次月,太宰治便攜情人投湖自盡,此篇遂成絕筆,亦被收錄於《人間失格》。

我有看過兩個不同的譯本,分別是由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出版,和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日語專業博士學位的張苓翻譯的版本。體驗感也是完全不同,尤其是兩者經過比較之後,更喜歡張苓版本。前者過於口語化,節奏拖沓冗長,後者就鮮活的多,節奏明朗圓潤。(僅代表個人觀點)

比如同樣一句話,「但萬萬沒想到,獵物竟豁然出現在歸途上。」和「獵物在回家路上出現了。」

再比如,「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個灰姑娘」和「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灰姑娘。」

臉上帶著一抹憂愁,恍若梨花般透著幽藍,顯得高貴無比,正可謂絕世美人」和「眼含一脈憂愁,面如梨花般清幽,正是高貴十足的美人。」

以及對電影名字的翻譯,《徒步放浪記》《東海島徒步旅行記》

既然都是出版的譯本,沒有孰好孰壞,讀者可以根據自己喜歡的風格選擇。

小說講述主人公田島為了和他的情人們完美分手,找來了「絕色美女」娟子假扮自己的妻子,想讓她們知難而退。在和娟子的相處過程中,看似相互利用,田島對娟子似乎有了莫名的情感,然而這些都只能成為猜測,故事就在這之後成了永遠的「未完」之作。

1.田島和太宰治

很多人說這部未完之作更像是太宰治的自傳體小說,隨著他對自己生命的終結一起劃上了一個句號。小說的開始,「文壇上一位大家的去世」我想他說的一定是他的偶像芥川龍之介,對於偶像的自殺,他甚受衝擊。而這個深受女人愛慕的美男子編輯或許就是以他自己為原型吧。不可否認,他本人確實很帥,稜角分明,氣質憂鬱,又出身名門,才華橫溢。

小說中提到,戰後第三年,因其無節制的的生活身體愈加羸弱,情慾也隨之減退,故而生出回歸家庭的打算。同小說中一樣,他現在的妻子也是第二任妻子,加上他深受肺病折磨,沉迷藥物,或許他是真的想回歸家庭。

然而很多事並不受控制,當年大宰治結識了在銀座咖啡館當侍女的有夫之婦之後,兩人都感到對世間的厭倦,相約赴死,並一同吞下安眠藥後投水自盡。結果,年僅十八歲的女孩田部津目子離開了人世,而太宰治卻被救了回來。

因為這事,太宰治因為教唆自殺罪被法院起訴,在親戚的打點下沒有受到處分。這也成為一顆無形的炸彈,讓太宰治終日生活在罪惡感之中。而後的靜子也成為導火索,他的作品《斜陽》便是參考靜子的日記,且與靜子的第一次同床便使其懷孕,自己卻無暇顧及。可能並不是太宰治故意怠慢,同年他的肺病加重,厭世感也更甚,身心都備受煎熬。他在一生中,相繼自殺過5次。正如那一句「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我們的人生總會節外生枝,所以如何修剪變得甚為重要,要麼開花結果,要麼成為荊棘。

2.娟子和富榮

而娟子更像是太宰治矛盾的影子,就如同這個人物塑造:

她目光清澈,整個人的氣質讓她看起來不像這世間的人,是田島眼中的絕世美女;在黑市做買賣的時候,看上去卻像個乞丐,甚至分不清男女。

她很瘦,四肢纖細,卻力氣卻大得驚人,能輕鬆背起三十七八公斤的東西。

她的房間髒亂,惡臭,甚至有一絲荒涼,卻有一個收拾得整潔,光鮮,散發著陣陣馥鬱的香氣的壁櫥。

她是主人公對多情的自己所造成的傷害的救贖,卻也是他經不住的誘惑,他捨不得已經投在娟子身上的資本,口口聲稱要最大程度地利用。

我們不知道隨著故事往後發展,田島跟娟子的感情是否會發生變化,但是只要活著,矛盾勢必存在。就像田島帶著娟子一一跟他的情人告別,太宰治選擇了跟這個世界告別,也跟故事裡的娟子告別,他帶著富榮投水自盡,並留下遺書:「不要絕望,在此告辭」。這句話可能是留給世人的,也可能是說給他的妻子的,也可能是說給自己的。

同樣是告別,不同的是,《Goodbye》中的告別是為了重新開始。或許這是作者想留給讀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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