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令》之藍湛:表面靜若處子,內心卻動若脫兔(藏書閣)

2020-12-24 靜室塵情

說起悶騷,藍忘機可是很深入人心。在叔父藍啟仁的諄諄教誨下,在三千條家規的日日鞭策下,藍忘機活成了世人眼中的「皎皎君子、澤世明珠」。然而,每個人心中都住著兩個自己,一個「惡魔」,一個「天使」。藍忘機畢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他亦有七情六慾,只是善於掩飾罷了,或者說,能讓他完全卸下盔甲的命定之人尚未出現而已。所以,他就像一朵蓮花,不汙不垢,寵辱不驚,內裡縱是翩然綻放,也始終靜默不語。聽學期間藏書閣那段時光,一開始他亦是如此,沒想到最後魏無羨撩出天際了——

聽學首日,蘭室中宣讀三千家規,世家子弟皆正襟危坐,唯獨你和聶懷桑竊竊私語、擾亂視聽。魏嬰,我為何瞪你不瞪他人?你看懂我的眼神了嗎?我想以此告誡你收斂,以免讓叔父知曉。誰知你不思改正,變出紅色紙片人飄至我肩上,叔父已然察覺,眾人啞然失笑,我怒你不爭,便將小人揉碎。隨後你居然敢戲耍叔父,還口出妄語——掘百餘人墳墓,激其怨氣與惡靈相鬥,終於徹底惹惱了叔父,被罰至藏書閣抄千遍《禮則篇》。

魏嬰,你果真隨心所欲,率性而為。這樣的你明明與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為何頻頻忍不住透過眼角餘光去觀察你在做什麼;見你思維敏捷、對答如流,會在心裡情不自禁讚賞你、為你高興;看到你與江澄、聶懷桑那般親近,會心生不悅,故意忽略你的招呼,疾行離去;聽到叔父讓我監督你抄寫,心底竟莫名泛起淡淡的喜悅。

生出這樣的心思,讓我有點兒不認識自己。

藏書閣內,書香沁人,墨香怡神,薰香旖旎,最宜修身養性。我時常在此,一個人,一本書,一個世界,早已習慣了孤獨。突然要與你相對而坐,共享時光,略感不自在,卻對你心有期許。

一閣兩人,三香四散,好生豐富的安靜。我微微抬頭偷偷看你。你埋頭抄寫,坐姿卻不甚端正,本欲提醒你,心裡有個聲音卻告訴我:隨他去吧。世上有幾人能跟著自己的心意走?你能順遂內心,做個瀟灑率性的人,又何嘗不好呢!

正思忖間,你忽然抬頭,我忙收回視線。你朝我走來,我故作鎮靜地繼續寫字。

「好字啊,果真是上上品。」你開啟了「羨式搭腔」,我不理你,也不煩你。「忘機兄,藍忘機,藍湛!」你變換著稱呼,逐步提高了聲調。幾乎未曾聽人喚我名,我驀地抬頭。魏嬰,你可知,何人才能喚名?需關係極為親密之人方可,叔父、兄長也只喚我「忘機」。

你不知我所想,接著說「我叫你忘機你不答應,我才叫你名字的。」為了掩飾內心的失落,我冷聲讓你把腿放下,你索性就伏在書案上,湊近了我,從未與你如此近距離面對面過。我早已習慣了別人對我投來的各種目光,不驚不喜,泰然處之,卻不知為何不敢與你目光相迎。剛才在後山只與你對視一眼,我便忙不迭轉移了視線。此時你卻這般凝視我,我更不敢看你,心跳如雷,緊張得寫錯了一個字,幸好你未再低頭看。

你繼續你的胡攪蠻纏——委屈、懺悔、道歉、耍賴……你嬉皮笑臉,根本毫無悔過之心,所言皆是隨口而出,無心之詞,我竟當真,剛才居然還想從你臉上尋找為何喚我名的答案,不禁自諷。為了不讓你再擾我心神,我禁言了你。

接下來的那幾日,你偶爾還是會嬉鬧,只要不過分,我便隨你去了,甚至還有些享受你的海闊天空。你若安靜抄寫,我倒覺不自在,心如煢煢走兔,東顧西盼。想必是我獨自慣了,突然有你在側,才會心生異樣的吧。定是如此。

一日你又朝我走來,我端坐如昔,卻未看進去隻字。我忍不住拿起了你遞來的畫像,惟妙惟肖,幾乎無二。何以畫得如此仔細?莫非,你也一直在偷看我?或者,我的音容笑貌已印入你心中?遐思至此,忽覺心跳加速,面熱耳赤。我故作不以為然,卻很是端正地將畫像放回書案上。

心正亂如麻,你卻偷梁換柱。當我再拿起書,看到書上那不堪入目的畫面時,剛才的暗自歡喜瞬間化為泡影。魏嬰,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你把我當成你的什麼人!你引我心神不寧,心亂如麻,居然還如此隨便讓我看這「汙穢之物」?我又羞又氣,你成功地讓我真真切切體會了一回什麼叫「無處遁逃」、「七竅生煙」!「不知羞恥」、「滾」、「我們打過」脫口而出,這是我有記憶以來最失儀態的一次了。

我想,我們的緣分該盡於此了,所謂志不同道不合,不相為謀。然而,世事總是那麼奇妙,我鬼使神差地把畫像帶回靜室藏於錦盒裡,並且,徹徹底底記下你了。

我常捫心自問,這是為何?

魏嬰,你的出現讓我循規蹈矩、平淡無奇的生活蕩開了一層層漣漪,讓我有了可欣賞之人、可掛念之人,看到你,我仿佛看到了我靈魂深處的自己,看到你,我才知道世間原來可以這般多姿多彩,所以我多麼渴望靠近你,親近你,看著你笑,看著你鬧,似乎就是我靈魂深處的自己也在這麼無所顧忌、無比歡樂地活著。

然而,你的行事作風總是讓我猜摸不透。有時你的一次出格行為會讓我覺得自己這些念頭無比荒唐,所以我多麼希望逃避你,遠離你,還自己一個清淨寡淡的世界。

然而,我心不由我主。無論我如何掙扎,還是一步一步沉陷於你編織的羅網之中。

情根深種總是來得那麼無聲無息,當事人不自知,旁觀者也猜不透。或是因為驚鴻一瞥、驚為天人,或是因為一場交流、一回共鳴,或是因為生死與共、心心相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越來越根深蒂固,越來越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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