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書》 一.

2021-02-19 黑皮書

 

                      《末世書》 二

              天堂和地獄都在我們每個人自己身上。

                    奧斯卡·王爾德《道連·格雷的畫像》

8

史汀是我在毒販張家裡認識的;有空來聽我唱歌。

他在一家酒吧裡駐唱;你寫歌詞嗎。

我看見吉他琴箱上抄錄著布萊克的詩句;:幫助我去迎接我的死亡吧!

他看見我坐在臺下,微微一笑後唱了首原創歌曲《涅槃燦爛,燦爛涅槃》。他說這首歌是獻給 靈魂主唱科本庫特,從含混夢囈的念白直至撕心裂肺的吼叫我沒聽清一句歌詞,掌聲也是稀稀拉拉。我想迷人的音樂吸引力都是應該被溺愛的,他的的音樂激起了人們的反感。他的演唱讓人聯想到美國自白派詩歌;不要去追尋任何意義了,死亡就站在你的面前。我上臺拿過話筒,吟誦了句突然想到的詩句。

只有史汀為我鼓掌;迷人的東西總是能讓人憂傷。

瞬間的頓然領悟,總是在失去之後,如同我在講死是最值得緬懷。靈魂要象肉身活著談何容易。活著便不可能永恆。思想著便不可能永恆。我說你真能嗅到一種悲哀的精神。我問這座城市裡還有人在翻唱科本庫特的歌嗎。他說我只知道今天是他的祭日。我想像凜冽寒風中的月臺上,特立的人踽踽獨行。漫天飛舞的音符,詩冊散頁像是流浪客棧。城市玻璃幕牆上棲居的幽靈。他說歌聲將奠定生命是美夢的幻影。我含糊其辭的咕噥一句;我們去酒吧裡找女人睡覺吧。不,去湖塘東方路上紅燈區,我介紹一個雛妓給你認識。還有人用性慾填補信念的空缺嗎,有人用美貌勾引上帝的金錢。上帝是她意外捕獲的獵物。我回憶起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我正成為她追逐的獵物;我為什麼要把精液射進欲之牢獄。殘忍的悲悼,我們附庸於快感的器官完善記憶的遊歷。我找到另一條侵略內心的途徑排洩精神殘渣,語言將成為命運攜帶的密集創痛使。失眠是為一本書而困擾。哦我想起馬拉美的叫囂;世界為一本書而存在。剽竊與挖掘者鋸開書的頭顱妄圖找到世界之書的美妙灰燼。重寫世界之書的慾念突然讓我顫悚不已.當我在預言家的貯藏室裡尋找到溺斃於水的美少年雕像!哦美色,孿生的花籽。遺落在歌劇院還是教堂的遺址上的花籽。流亡者的詠嘆。美色營裡的奇蹟總是產生在夜晚。死神統轄的時序中她們和我相遇了。我,剛剛翻牆逃出精神病院的癮君子。我從三樓躍跳到冬青樹叢裡翻爬過鐵柵牆終於逃出瘋子樂園。生命苟延殘喘之時我從雛妓的肉體上居然找到了幸福感。空談和蠢事令我生活充實:我和史汀在雛妓的「深淵」達成一致;出生入死的代償;雛妓確實非常吸引人。我們之間交談的話題插入了雛妓的「深淵」而變得不再單調乏味了;去地下音樂廳狂嘯吧,別把時間與瘋狂浪費在無所癖好的傻比身上。你的詩人氣質對我毫無吸引力,正如唱歌是連嘔吐也不得不忍受的昂貴的垃圾。昂貴的體驗。我緊隨她們穿越快活之夜抵臨寒冷的黎明。當傑茜卡的無詞之歌在道路另一端迎候我們時快活遇難了。隨意寫作猶如紅色的風猶如黑色音符:它的回聲象是在炫耀雛妓的「深淵」。奇蹟帶來快活的死訊,餐桌上的水仙嚎啕大哭。夏天抑或冬天,葬花的人抑或被花掩葬的人,毒品抑或花蕊使我們孤獨的傳奇,我將它寫進詩歌並與之相愛,我並不要求回報但會要求它收藏我的幻想。

1999-12-02 陰

一天半應該是三十六個小時加上二克海洛因三包萬寶路香菸水果若干種,躲在黑屋閣樓上寫了首長詩《海洛因之歌》。確信無疑,弄堂口雜貨店老闆是警察的線人。下午1點左右我去店裡買了二盒煙,準時3點,警察便上門來抓我了,我躲在閣樓上屏息傾聽他們給說找我協助他們提供某某人情況;這是帶我走的藉口。老媽說我兒子剛從後門出去他說公園裡打牌了。警察走我後腳爬下閣樓。老媽憂心忡忡地問警察三番五次的上門找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犯事了警察三番五次的上門找你 。我說我沒事是某某捅了別人兩刀人,警察想找我逼我說出他躲的地方。老媽說警察講的話我不信你講的話我也不信。從你17歲打架抓進去到現在這把年紀的人你還是讓我這麼煩心你到底讓我什麼時候脫罪吶?看到老媽老淚縱橫,我嬉皮笑臉地安慰道別急,好日子就要來了。

家也不是久留之地。

出門攔了輛計程車,司機問我幾遍去那裡,抓的抓死的死離開的離開跑路的跑路我一時想不出去找誰玩;接到高更的電話,說請我在粵海樓吃晚飯。我說,花錢吃什麼飯,不如開個房間買克粉叫兩個粉妹抽抽玩玩。史汀說是別人請客買單。我隨後打電話給一起抽了幾次粉的美美;今晚請你吃粵菜。電話那頭的美美鬱郁地說;我現在蘇州,他回來了。我問他是誰呀。美美說我以前的男人,不,是以前的老闆。他帶我到太倉去戒毒。我說你這麼個大活人腳長在你自己身上你不會逃啊。美美抽泣著說算了我想戒毒了。突然覺得生活象面鏡子,被人隨便一腳踢的支離破碎;太脆弱了以至於不屑擦去眼淚。我說;珍愛生命遠離毒品。美美,願你重獲新生。  生命僅以精神概念而存在,生活才值得珍愛。前面橫亙了無數道門檻,我思量著跨過門檻可能是要攀爬陡峭山崖與峽谷,失手意味著粉身碎骨;原地待命吧。 

 史汀又來電話,他說帶本你的詩集,頭髮也太長了都齊腰了,剪短一尺,象我這樣這樣長。我說晚上是誰請客吃飯,要弄的這麼麻煩。史汀說兩個女人。他又補充了句;兩個有錢的女人。我說有話直說別轉彎抹角。他說有人欠她們一筆貨款拖了一年多,有錢也不還。你去幫她們討回來大家曰子不就好過了。我說你怎麼想到讓我去幫她們討債。史汀說別裝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年花掉的錢不他媽全是替人討債討來的嗎,如何分成你們談我不管。我說你跟她們是什麼關係。史汀說有個女人跟我上過床。我說那就三七開,不過要些啟動資金。史汀說你直接開口跟她們要,我只負責介紹你們認識。是粵海樓,東橫街上的那家粵海樓。沿街一排藍玻落地玻璃窗。我想起跟美美在史汀駐唱的酒吧裡相遇情景。一張蒼白並與年齡不符的臉,精緻的五官,眼睛不時閃出一種無助憂鬱的目光;你的年齡乘以2剛好是我的年齡。路上史汀一直在提醒我;她被一個男人包養了,這個男人背景一般。我說光腳的還怕穿皮鞋的嗎我最擅長的是挑事端以守為攻戓以投降的名義敲詐勒索。這幾年裡老子早就學會怎麼讓才華替我去犯罪,所以她肯跟我走我就當然帶她上床。史汀說剩下的毒品不多了,三個人吸撐不到天亮。我說先跟她借五百塊,明天中午我想辦法去弄錢來還她。

史汀睡沙發,把大床讓給我倆睡,我說今晚我是來給你尋歡作樂的,是你的隨從僕人。美美說那你先去替代熨錫紙。史汀吸一口毒品眯縫起眼睛仰頭靠在沙發上神情安祥恍如進入了冥想空間。美美撿起扔到地上的枕頭,皺做一團床單上沾著七,八灘黃漿漿的液漬,看上去好像是別人故意留下的紀念。床上兩條精光赤裸的肉體一陣絞扭後,男人分開了女人的雙腿,女人引導著男人狠狠地插入她的身體。肉慾的滋潤的中他們度過的美妙好時光如同一場歡宴。性慾與幻念互相咬噬;

白罌粟的天空下 亡靈的光的軀殼

金色的詞 可與虛無嫓美的快感

摩尼教徒認為人可分為三個部份,物質的、精神的、靈魂的.有一瞬息,我感覺肉體.心靈和超世的欲望三位一體。看著她屈服於靈魂的欲望的性器象是欣賞神的禮物。是的,另一個太陽升起來了。性慾是死亡存在的一種至高形式。當它在渾然不知的時刻進入靈魂呈示的讖語,交媾終以一場祭祀的苦刑結束使命。

  近來有種不祥的預感糾纏著我;自由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將這幾年裡做的事匯綜後估猜足夠去坐大牢了。如何逃避法律制裁的問題其實早已深入人心,有的問題爛在記憶裡了有些人與事已經死了,死者是無法回到活著的人中間做汙點證人。四季就要過去,我們到底還在期待什麼,什麼能使精神和欲望得到一致的滿足,海洛因和性感的胴體,歧途上復闢的亡靈之夢。我想在這段時間裡應該試著去喜歡一個對待自己如同對待悲傷的夢的人,以此來補償絕望的未來。不要在愚味庸俗病態虛假猥瑣的時代裡浪費奇妙的幻想。空中樓閣的地鋪,凌亂的床單上保存了夏天的精斑,仿佛聽見愛娃的耳語:我想懷孕。失魂落魄的白日夢裡出現奇蹟.吮吸化為超現實的句子,是誰寫的《懺悔錄》?法國人。他說;我在女人跟前經常失敗,就是由於我太愛她們了!是的,我太愛她們,所以活的失魂落魄。有幻想的人總能在虛無裡找到蘊藏在絕望裡的回音。 

 我在金碧輝煌的接待廳裡轉了一圈,撥通史汀電話說了句;我在大廳。史汀嗯嗯了幾聲;我來接你。我說算了吧告訴包廂我自巳找吧。他掐頭去尾地說了句;好吧就這樣。數分鐘臺史汀從電梯裡走了出來。我說你當我鄉下人上城按圖索驥找個包廂也怕我找丟了。史汀說我是借這機會告待你幾句話,穿夢特嬌丅恤的是我的女人她老公是民政局官員整天在外花天酒地我裝作撫慰她寂寞芳心乘虛而入見縫插針把她騙上床她答應找人出資幫我弄個錄音室 。穿連衫裙的和她合作開公司,有筆三十多萬的貨款要不回來,我就把你推薦給了她們,剛才巳經給你做了鋪墊介紹,你要是能把這筆錢要回來我算了下混個十萬八萬沒問題,操,老子也用不著去酒吧賣唱了你也別瞎忙了埋頭寫鬼也看不的詩歌吧。我說操,跟著你混到賣身求榮的份上。史汀說操,為了偉大的理想,不擇手段是允許的。我問她們都多大年紀了?高更說;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我說從沒和這把年紀的女人打過交道。史汀說這把年紀的女人才有勁風情萬種啊。

 屁股剛挨上皮凳,史汀開始一一介紹,說我是職業討債,副業寫詩。女人聽了啊了一聲。當我從紙拎袋裡拿出兩本詩集《祭日的夢歌》象發名片放到她們手裡,兩眼發光了,對照作者像多看了幾眼,發出聲真誠的驚嘆;真是你寫的,等一會我敬你兩杯酒你要現場作詩哦。我苦笑著說我不是李白喝了酒只會作詩。自從染上毒癮的近五年時間裡幾乎不沾酒杯,今晚居然喝了一瓶紅酒。坐我旁邊的穿連衫裙女人的臉上保持著矜持的微笑。和她互敬時輕碰了二下酒杯,我說你的柳葉眼真好看,媚眼如絲勾魂啊。她倆聽了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我又故作驚訝地說你倆的眼睛象是從一個模坯裡刻出來的。她說詩人真會說話。笑過之後氣氛變得溫馨。我預感自己再扯談下去便會語無倫次。我說其實你指甲長的最漂亮完美性感又不失優雅你的嘴唇最具貴族氣質你的目光過於奢靡遮蔽了攝人魂魄的魅惑趁著說話的間歇,我突然抓過她的手我能感覺她身體微微的顫抖。她問你會看手相。我不會看但會感應完美的指甲肯定也有一雙柔弱無骨豐潤銷魂的手你相信嗎:預見未來甚至毫無用處。這話是古羅馬哲學家西塞羅說的。不過我更相信巴塞爾姆的「碎片」理論;我們可能死於今晚。手相是陷井空中絞索。不要對命隨意猜測,預見未來如同預見前世。我討厭預料之中的生命進程,不,是死亡進程。所有的意外蘊藏在碎片閃爍的反光裡。哦這有多美好啊,空想的幻滅,夢遊中的祈禱,象是從豪奢的情色夜宴上 撤出的憂鬱的影子,假面舞會上追逐玩偶的化妝師,胭脂掩蓋瘋狂的皺紋和荒唐的垢痕。你應該知道一個人死並不意味著一個人幻想的破滅,死亡的生命可以在另一個自我的身上延續。此刻我在你掌心裡看見一匹白馬騰空飛起別聽史汀胡說,我從來就不是詩人從不朗誦自已的詩歌,嗯在今晚在認識你之前,我陪我渡過迷妄之夜。我不是詩人.詩人是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的人,假如未來會象我用過的一個詞語出現在深夜窗口,詞語會是你選擇的行李假如你的過去確曾出現在句子裡我相信我的靈魂曾經主宰你的肉慾。此刻,你裸體的影子正在我的夢鄉裡行走,最初的哭泣隸屬於想像,眼淚的傷害並不需要幻想的撫慰,假如你所需要的遠方是壁爐中的火焰,你的夢想表達的正是這樣一種意義:別處在床上。別處有時痛苦有時神秘有時是一種啟示,只有在床上找到別處的人,他才能發現生命之外的奇蹟,如果有人告訴你命的事,千萬不要相信。過去現在未來的延續只是偶然,早在幻想把握之中事情就本質而言,活著取決於幻想,幻想取決於偶然。……坐在對面的史汀時不時努嘴眨眼示意我繼續套近乎。看著她我腦子裡老是浮現愛娃在號子裡坐板場景及愛娃赤身裸體地在男人身下嬌吟的情景。史汀的女人又開了瓶紅酒說四個人分喝。史汀問我上衛生間嗎?我知道他意思有話對我說。站在便池前,史汀說你不能再喝小心血管爆了。我說你該去跟你女人講。史汀說我怕你口無遮攔一頓胡謅,謅到大家都要神經衰弱把正事給耽誤了,馬上進去後你裝醉,我說找地方喝茶談正事。我說再換地方喝茶老子要犯癮了,馬上進去後直奔主題。 

重新回到包廂,我歉意地說剛才被語言掌控了大腦,聽上去象痴人說夢。穿連衫裙女人說你講話我雖然聽不懂你講話就象天馬行空真有水平。我說我們談正事吧先把原始借條給我看一下然後去複印兩份給我再寫張委託書給我這兩天抽空帶我們去給他照個面後面的事就交給我來辦三七分成啟動資金三千用於我們包車吃飯抽菸住賓館。既然是朋友就按規矩辦事,這樣做對大家都有約束,把事辦好。她問你們討債過程中會使用暴力嗎。我說你關心的事只有一件,幾時能拿到錢。

討債很順利,第一次找到欠債人便逼他寫了張還款計劃並拿到七萬元的還款,我當場拿走三成,分給三個陪我去討債的朋友每人三千,剩下的一萬兩我問史汀怎麼分,他說我們也三七分成。到了第兩筆還款日期我和史汀去拿回了錢;十一萬。欠債人還了這筆債後便託人給她們打招呼說實在沒能力還債了別叫社會人來逼了他現在嚇的天天失眠做惡夢,以後混好了連本帶息一起還。

史汀把她們的話傳給了我;那人今天又還了11萬給連衫裙,她叫我們去拿錢她叫你暫時不要去逼債那人以後還錢給連衫裙她再跟我們結帳。聽見去拿錢後面的事暫且不管了。11萬,我們可以分到3萬3千塊。給史汀1萬,我拿2萬3。去戒毒所給愛娃帳上交3千,朋友那裡再給5千,剩下的1萬5拿來還掉些小債,剩下1萬多塊錢可以過上個把月的好日子了。我問什麼時候去拿錢。史汀說連衫裙請我們吃夜飯,地點在她家裡又說下午我們早點過去喝茶。下午兩點,我在粵海樓門口和史汀碰頭,他的女人出來把我們帶到連衫裙家裡。她家就在粵海樓後面的一幢樓房裡。三室一廳,有個房間專門用來聽音樂,史汀說那套德國產的音響值十幾萬,看他愛不釋手的樣子我說你幫我把她騙上床你就每天可以來欣賞了。連衫裙做事比男人還要乾脆爽氣,一疊錢往臺上一放;3萬3千塊,數一下然後收起來。我說你點過了不就等於我點了。連衫裙說合作愉快。我也說了句合作愉快。連衫裙說我們還有幾等數額不大的小債你高興去要嗎。我說替你辦事沒什麼高不高興,必須辦而且一定要辦好。連衫裙聽了頓時喜形於色,說這幾天湊空先把手續借條整理一下,說我們女人在社會上做事如何的不容易防騙防詐防賴皮流氓。我嘴裡嗯嗯和調,手摸著褲袋裡厚厚的一疊鈔票,內心火急火燎,給史汀使了個眼色,然後去衛生間打了個電話毒販李;送一個貨到粵海樓門口。一刻鐘後毒販李給我電話;到了,你人吶。我跟連衫裙說了句出去買包煙。拿到貨後整個人如坐針氈,不時地躲進衛生間吸上幾口提神。來來回回好幾趟,連衫裙以為我們拉肚了。晚上飯桌上又放了兩瓶紅酒。連衫裙說慶賀合作愉快才拿出珍藏好幾年的酒。我說那就繼續珍藏吧。連衫裙說不藏了兩個人一瓶,喝。史汀瞅了個空隙說我們下午吸毒晚上絕對不能瞎喝不要把血管喝爆了把命喝沒了。我說互勉互勉。

我和連衫裙兩個人喝掉了一瓶紅酒,她起身又去拿了一瓶,我堅持說不能喝了事實上我確實也不能喝我感覺再喝一口會連早飯都會噴吐出來更可佈的是太陽穴周圍的神經不住地跳動。我瞟了眼史汀桌上的酒杯裡有滿滿的一杯紅酒兩個人擠眉弄眼唧唧歪歪。連衫裙啪的拉開瓶塞,不管三七二十一給我倒了大半杯酒;你就喝這一杯,剩下的我喝。不出所料,我才喝了一口趕緊跑去衛生間哇哇地一頓嘔吐。連衫裙一旁又是遞水又是冷毛巾抹臉。從衛生間出來直接躺到客廳裡的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聽見譁譁譁的水聲。水聲通過衛生間門縫傳了出來水聲激起了尿意,我暈乎乎地推開衛生間門看見連衫裙赤身裸體地站在花灑下,熱水譁譁地對著頭頂衝瀉她的手指插進溼漉漉亂蓬蓬的頭髮又搔又撓接著搓揉乳房小腹張開雙腿搓揉私處她的雙眼微閉一臉如痴如醉的愜意表情,她將女性心底欲望和肉身一覽無遺地暴露在我眼前而我暈暈乎乎地問著自己;這個女人是誰是愛娃嗎她會是誰。連衫裙抹掉了臉上水珠她可能早就覺察到有人偷窺洗澡她沒有顯出一絲慌張她笑吟吟地問了句;好看嗎。我說我憋了一場尿我松皮帶時回了句;好看。撒完尿又躺回沙發。昏黃暗淡的檯燈光裡我看著她穿上又脫下吊帶睡裙穿上又踢掉高跟鞋,身上只剩黑色蕾絲胸罩 黑色內褲,她坐到對面沙發裡;他們先睡了睡在那個房間。她手指了下房門緊閉的房間。我只覺得四肢無力連動腦筋的力氣也沒有額頭上沁滿了虛汗我感覺又在犯癮了從下午到現在還沒定定心心吸上一頓這個時候就是仙女一絲不掛的躺在身旁我也提不起精神。

果然如此,在衛生間裡吸上十幾口,重新走出來時象打了雞血換了一付神氣活現的樣子。口若懸河地跟連衫裙無所不知地一頓胡吹亂侃;果然如此,在衛生間裡吸上十幾口,重新走出來時象打了雞血換了一付神氣活現的樣子。口若懸河無所不知地跟連衫裙 一頓胡吹亂侃;我寫詩是想捕獲一種叫詩意的人生不可戓缺的東西。如果你也想讓每個夜晚富有詩意你首先要學會自虐同時接受命運的報復這就是他們詩意的魅力及來源。不要讓詩意成為夜生活的旁觀者在性冷淡的月光下沾沾自喜於自慰帶來的快感。如果我的話沒有博取到你的靑睞我敢肯定我的寫作是有意義的那麼我將用月光償還欲望索取的報酬哦如果做我的情人你將品嘗到美味如魚籽醬的憂傷哦被迷人的憂傷所寵愛是多麼的幸褔。幸福的男人憂傷的女人我幻想的傑作我現在將注意力轉移到蕾絲內褲哦多麼飽滿陰丘哦微不足道的聯想讓我來正視攪得心煩意亂不寒而慄的慾念吧它在逼迫我屈服於肉慾你也準備好了吧我特別討厭一談性女人立馬覺得吃虧了的表情是性將廁所公平地一分為二沒了性公共廁所早就是大同世界了;性的魅力總是能將愛引入歧途。其實愛是情感的剩餘價值它總是教誨我;詩意不切實際的。現在我想做些實際的事我開始脫衣服褲子我終於變成一個理性的人然後我去衛生間洗澡你應該一絲不掛地去床上迎接我象迎接迷途的羔羊我想那一刻你突然變得高貴淫蕩;由此表明你認同我的觀點;讓肉慾成為一件藝術。哦是悽愴的命運激發了罪惡的欲望哦於命運而言罪惡可是個褒義詞是趣味是奢侈是迷人是奇妙是不可思議;生活中要是沒有了這種吸引;那就讓天下所有道貌岸然的社會學家道德學家倫理學家都去玩火自焚吧。 

我洗完澡又猛吸了幾十口毒品然後赤身裸體鬥志昂揚地從衛生間出來後直接走進她的臥室,天空繁星點點。連衫裙故意翹起屁股趴在陽臺上作出沉思狀。渾圓高聳的乳房擱放在窗欄上。我從身後抱住她,頭剛枕上她的肩膀,她說快鑽到被窩裡去當心感冒。我扳磚她身體同時順勢迅速的拉下胸罩內褲;劍拔弩張,開戰。她神色迷亂略作嬌羞的嗯哈了兩聲,我能感覺慾火吞噬折磨著恣意張狂的肉身;操吧。你知道在黑暗裡能看見黑暗的人是有福的人。末日的金枝上的花蕾呀畫地為牢的先知為它進行最後的施洗。

  9

史汀總說時間可以改變未來,實際上幻想可以改變時間。如果我的幻想是一首舉世無雙的詩終有一天我會讓你讀到這首詩我想世上沒有比幹成這件事更快樂了我不再期待時間改變未來或殫精竭慮地去補償子烏虛有的愛情這類蠢事我只要一想起平庸的信念全身雞皮疙瘩。我不想將將時間消磨浪費在虛無的未來這個虛假的病態的夢。你如果沒有意識到我的詩歌將是外星人最先讀到的來自地球的文字你只能怪自己心胸狹隘鼠目寸光你的肉慾不過是是座缺乏想像力的平庸的荒蕪花園。以善惡來區分人類是致命的謬誤,人類只能以幻想來區分存在的意義,當然生殖能力不屬於幻想範疇。外面應該很冷,微妙的氣候變化如靜靜融化的積雪,性慾又在齧吃我的幻念如枯藤緊緊困縛住我的手腳。這種愛滋養出來的幻念,要麼癲狂要麼僵冷。我說天黑了回家我回家看看娘。杜拉說你天天打電話騙她在外地。我說我也可以騙她剛從北京回到常州。杜拉說你小心警察養在你家弄堂口的草狗。我說從後門回家。我似乎看見有條陰險的癩皮狗蹲在弄堂口的水泥電桿旁守候著一汪汙水裡的月亮仿佛在為轉世的幻象守靈,我放下篡寫之筆,光線搖曳不定,外面正下著太陽雨,抽掉一支煙,太陽雨非但沒有停住居然越下越大;杜拉,你能阻止那張椅子不要發出聲響,除了內心的聲音,任何聲音都讓讓我感到異常痛苦。杜拉說你怎麼比鏡子還脆弱。我說人都只有一個心臟,所謂堅強無非是忍受。你可以掃地出門趕我走但別讓我忍受異常的痛苦。杜拉說別指望同情你神經過敏極度的病態我根本聽不見椅子發出的聲響。我看你吸的毒太多滿腦子全是幻聽幻覺幻象幻影幻滅。幻想對你而言已經是累贅負擔,說不準那一天就把你壓趴壓死了。我說想像是感性取代了經驗,幻想是虛無取代了存在,只有這兩種人讓我感興趣;虛無的人和存在的人。你是後一種人我是陰影你是光。性愛賦予了你無條件存在。厚厚的紫絳色窗簾遮擋住外面的光,臥室裡愈加粗重的喘息迴蕩半空,空調機的聲響如訴似泣。沙發裡的杜拉緩緩睜開眼睛她感覺自己浸泡在黑色溫泉裡身體時浮時沉她身上只穿了件過膝的睡衣裡面連內褲也沒穿黑黝黝的倒三角形區域象是睡眠中的翅膀;給我點支煙。我放下手裡的錫紙我的肉身還是清醒的我的軀殼裡瀰漫著黛青色慾火,我從背後摟住了杜拉她體態豐盈,我雙手從她蓬忪的鬢髮到他的臉頰從她高傲的胸脯到她濃密的陰毛她在我的撫摩下迷迷暈暈嘴裡不時傳出幽幽喘吟;我真想吸口海洛因。

放屁。我咒罵了一聲;幻想源於放蕩不羈的心靈,你要是吸毒你只會將偉大的幻想置於死地。杜拉閒上眼睛後沒有出聲忽然伸手完全憑感覺準確地握住我的陽具;愛上你是因為你身上保存著我對男人的幻想。30歲後我感覺人間幸福快活不過如此所有的經歷記憶扔掉了也不足惜自從我認識你這個癮君子詩人我感覺期待冥想中的毀滅過程才是真的享樂但願你毀滅的那一刻帶走我的幻想讓我在人世間再無牽掛。杜拉雙手插進鬢髮發呆地看著菊花形狀的壁燈她幻覺漸漸地變成燎原的慾火她下意識地分開大腿渴望著冥想中的毀滅她感到了陣陣襲來的臆想她沉溺在慾海中終於發出求援:來,操我。我不知是從那來的力氣把她抱到床上我覺得自己象個苦刑犯我可能吸毒過量了我拎起枕頭上的蕾絲褲衩叫嚷著我不行我硬不起了我不行啦。她手嘴並用不時地安慰道你別急我們有的是時間相信我一定會讓它衝鋒陷陣。我說這房子裡有鬼我剛才看見了是個吊煞鬼他就象空氣在半空中飄浮你去拉開雙層窗簾我要光我需要光好吧我儘量保持安靜哦幻覺襲來你含在嘴裡的陽具我感覺更象是把打開享樂天堂的鑰匙我在想高更生前留下遺囑了嗎?今天是周未河面上歇滿了前來弔唁的蝙蝠影子我頭腦開始昏眩思維癱渙在地一條白色甬道向我伸出手我仔細端詳接近我的光他媽的地上鋪滿了死者的臉我的幻覺也被這片光撕的支離破碎哦我聯想起索萊爾斯的小說他的書又讓我痴迷閱讀了對他的興趣超越了史汀他是把唐.巴塞爾姆的碎片形式理論實施的最徹底的作家哦我記起他在書中引用的一句話好象是白格爾的話:歷史結束的時候,死神將過著人類的生活。你有幾重身份上帝是我嗎他睡到你的床上他終於將陽具深深地插進你的身體他將兩個枕頭塞到你的屁股下墊高的恥骨上陰毛閃爍著油亮的光它會自燃嗎他說要讓兩億顆精子順順暢暢地射入子宮深處;絕不可以浪費一顆精子絕不可以浪費一次因為誕生而帶來的死亡。我想起雷子送給我的《燃燒的女巫》我的詩歌上帝每十年一次;她的死是一次失算但卻由它而產生了一個完整的神話;你已經是我欲望的俘虜;色情的想像構思著捕獲快感;只有亡靈可以自責。我嗜舔著語無倫次的汗珠它們同樣需要懺悔或表達;一個為幻想而死於幻想的人他仍在幻想裡等待貧血的光;杜拉,我沒錢購買冬季陽光購買毒品氯丙嗪水果香菸;暫停,我想吸幾口你看我虛汗淋漓我吸二十口好吧吸十口。杜拉我想明天回趟家今晚還是陪你睡吧你待我真好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死在最美的幻象裡當懦弱的世界詆毀著我們憂悒的墮落,懲罰的刑具架上脖子,只有幻想像毒品之血給我們送來性慾和呼吸;杜拉再給我六百塊錢我回家毒品必然不能少的我已經身無分文錢沒了毒品沒了幻想也就沒了我們的未來也就沒了罪孽啊罪孽的錢如同肉體的罪惡這令人心碎的罪孽杜拉;一旦罪孽終止了幻想對我而言死亡無足輕重而活著是可恥的世界不倫不類。我在想你的子宮裡堆滿了我精子的屍體啊多麼壯觀的場景可惜不能親眼看見哦杜拉此刻除了我的陽具你還看見了什麼想像力能帶我你進入全新的超驗世界嗎?你要知道所謂生活就是奴役詩歌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由的事物如果詩人不能隨心所欲;罪孽啊罪孽;天地萬物的悲哀。優秀的詩人所讚美的都是幻想出來的世界一旦終止幻想我就是個十足的造反者監獄將是我的歸宿;就剩這點毒品了明天卻依然遙遠。芬芳的氣息吞噬著黑夜哦飽滿肉感的陰丘油亮潤滑的陰毛髮疏密有致我耳邊怎麼迴響著愛娃的歡叫我對虛擬的道德早己徹底絕望杜拉,我們有的是時間,你把桌上黃封面日記本扔過來,我給你朗讀幾節今天早上寫的詩歌;

秋天的罌粟為何會先於舌尖成為血的夢魘

仰慕紅糖與葡萄的鳥人 

鮮血與穢物是餐桌上的軟性毒品 

祭壇上的地鼠佔踞我思想的殘羹己有多日

床單沾染了它的經血 

白衣天使打開鏽跡斑斑的鐵窗 

懸蕩的汽球多象秋天的睪丸 

我和同伴玩著廉價的性愛遊戲

一枚鎳質偽幣鏤刻他的星辰 

我向大地之鏡投擲裝滿硫酸的酒瓶 

一個屈身幻覺光輝之下的失意的吸毒者

點燃沙漠上的露營者的遠景 

十月的教堂正在坍塌 

色盲的信天翁詩意地飛進人類的船艙

選擇凌晨五點朝拜罌粟的舵手 

月桂樹下他念叨著:活著便是死亡  

死亡便是活著

而天堂對於末世的秋天而言恰好又是地獄

10

從空寂神殿裡撿來的四指手套  我是誰  

吃剩的凍雞  男妓們萎癟的寵物

行人稀少的廣場上雕像

如果能看見隕星之光

塵埃便是今晚的精神表象 屋簷下

用羔羊血清洗蓮花的雙性藝人 

他會象我以謙卑的身體等候另類的強暴 

或以上帝的名義吸毒 

讓秋天變成無賴的帳單  我是誰  

被迫害的假想的腫瘤締造者 在今晚  

腐爛的果子正好擊中空心人的額頭

顛倒置放的木質神像

引誘末世精英迂徊進入註銷的樂園 

吸血的蝙蝠覷覦著空氣中的生鮮食物

貪婪的自戕者朝覲敗落的道德

面向神聖的床  喪失隱私的紙

陷於沼澤之中的奶羊接受鱷魚惡毒的拯救

誰在指望一群火鳥能夠引燃晚餐的絕望

枯葉的庇蔭便能斷送夕光的歸途

11

滿眼灰燼的巨蜥會帶上它的屍體一同遠遊 

或許只有愚蠢的種馬

才會橫渡死海 目睹河流消亡的落日

收回發問:明天的死亡是否提前進駐今晚

偷運火種的皮筏抵達樹巢 

黑蜘蛛編織的末日之網裡你打著唿哨

螞蟻將人類的食物瓜分 

如果只有承受鞭笞的聖徒洞悉聖嬰的苦難 

恐懼的狗也會接受蜂后的禱告 

你讓幻影回到另類的座椅 

你聽見燦若星辰的詞語詛咒著另類的會唔 

黢黑的馬皮懸掛半空 

當你一旦被它束縛 

世紀末的困獸啊便不能死後復生 

12

"另一個世界意味著什麼" 

秋天的花園裡水仙堅守它的頹廢 

亂倫的花蛇和我一同幻想

夏季沙灘上那些擊鼓的蒙面人

倖存的花紋象絞索套在他們的頸項 

餐桌前裸露私處的玫瑰 

死亡的玩偶帶著鐐銬進行最後的放縱  

在那裡 花的器官終於開口說出

死的滅亡日期 

告訴我另一個世界意味著什麼 

晚餐怎會是世界的隱喻

咯血而死的青鳥將把殘骸埋葬何處   說吧 

我讓你說出隱匿的火獄位置 

或者  讓我遲於你們抵達今晚的葬禮 

在十月  秋蠅的死亡和末世的灰燼同等輝煌   

....

 

牆上晃動的是誰的臉。只有幻想提供答案,我在回應迪克斯坦在《伊甸園之門》中所講的活:時世每況愈下,藝術家要麼提供答案,要麼加重問題。我不指望上帝會幫助藝術家譽寫遺書。關於信仰我突然墜入萬丈深淵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午夜是誰為上帝敲響了喪鐘。我在扮演上帝的角色過著上帝的生活象上帝一樣思考放屁?我可不願意這麼活著。冷嗎?冷。我正在看牆上的畫是臨摹達利的《釘上十字架的耶穌》我聽見低垂頭顱裡裝滿譫妄的囈語。達利日記的編撰者說達利在畫耶穌時始終以自己做模特。我可不願意這麼活著。哦痛楚的居處,眼中的安詳,時間病入膏肓。地下墓陵緩緩升起。啊起風了。墓道壁龕燭光搖曳。我的影子如幽魂悄然潛行。跫音如陰氣。譫妄如幻想,預言如迷妄,頹廢如抒情,醉生如夢死,噩夢如荒淫,激情如絕望,毒癮如飄渺,揮霍如崩潰,手淫如人生,還有詛咒。噩夢人生不可或缺的遊戲。金斯堡格的《嚎叫》:做著夢,吸著毒,伴隨著甦醒的恐怖。我幾乎天天能聽見他的哀求聲,當我躑躅於死寂的河岸回想生存的暗湧,當我抄錄薩洛娜《天象館》裡一段話:一切都死氣沉沉,死氣沉沉,死氣沉沉。一個死亡了的天體。她孑然一身,孤立無援,無人援助。她在恐怖籠罩的孤獨中前進煢煢孑立,獨處一個滅絕了的星體上,生命在他處。哦喪鐘為誰而鳴.那麼你就來吧。象漂浮的雲悄然飄至象美妙的晚霞彩色的夜我又回到黑夜的屍體中間,看,海灘上的情侶,晚安,火化的結晶體或夜明珠裡的天使,晚安,美麗新世界,晚安,豢養的預言家,晚安製毒者的墓空白的石碑。晚安,剽竊者的遺囑。癮君子的欲望,人類的先驅,人類太軟弱以至於不能真的好以至於不能真的壞。我們去造神吧讓他逃避卑鄙的崇高而把精子射向上帝的嘴巴。那一刻,我在夢中聽見精子的合唱;哈裡路亞哦我愛你們我愛你們;你要原諒另一個你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愛上另一個你是活著的幸福。不管怎樣你心中要有愛。要帶著愛一起進地獄否則你一無是處你面對魔鬼要大聲喊出你的名字死的精髓就在於讓魔鬼記住你的名字然後吶;我吸著毒品逃進死神的睡眠我將在自我擁抱中成了另一個人……半獸半神的生命如此放縱,痛不欲生的舌頭酣睡在天使高燒的陰部,當我從屠宰場領回幼獸屍體,永不饜足的惡魔的肺臟啊,親愛的我沒心情勸阻你傾聽這些廢話。親愛的失控的毒癮催生著憤怒的絕望,我這一覺居然睡了半個小時,我遺精了哦我是在犯癮我剛才牽著一條枯水期裡的河流穿過鄉村鐵鏽色地道,我聽見我的孩子那個象人肉包子的血團在我耳朵裡捶胸頓足的啼哭我的眼睛沒有遠方我覺得離預言家描繪的毀滅越來越近我能呼吸到炙熱我曾告訴預言家;只有性交能夠制約自殺。你信不信放棄性交如同放棄信仰,對性器臆想勝過對真理的膜拜。我聽見罌粟的歌聲;舌頭是打開天堂肚臍的鑰匙,方舟航擱淺在通往末日的噩夢,水手的表情陰鬱,絕路盡頭的人回頭無岸,反抗掙扎沒有出路。相信我會把本世經最美的詩句鏤刻你的恥處可是我現在又覺得自己不行了無數根叛逆的銀針扎進骨髓;眼睛失控陽具失控舌頭失控思維失控欲望失控我在天地間旋轉;愛娃我聽清了你的耳語,當有人開始懷念女人啊夢的假象,你也快完蛋了。逢床作戲和愛情和死亡有區別嗎;區別僅在於選擇了不同的床;我穿巡於幽靈之城。矽膠子宮。懷錶帶來末日的芳香正在埋葬冗長的正午。狂想的旋律譏咒著靡集之音。頹敗的地火,亡魂的召喚聲。綠色嘴唇和眼瞼。蝴蝶的盛宴。被閹割的齒狀植物。球狀的閃電把道路擊斷而螞蟻的天空有多美啊嘴裡的末世景色;生命同樣也在厭倦我嗎?寂靜的風是去探望死者的階梯嗎?我點燃香菸。生日輓歌將由我領唱嗎?神的翅翼啊。DEF LEDDARD的音樂。你看窗外一張因驚恐變形的臉,驅役的霧多象幽靈的飛毯。夜的羞布。我準備好了我為你留下訣別的時間。我對著時間咆哮。星期四或五:跪下,面壁禱告:我墮落。我佔有了時間的墮落。我不毀滅時間便無法死亡。我踱步走向迷茫的幻景。精神的渴意。臨街的酒吧。表現主義者的嚎叫,音樂垃圾在嘶吼。夏季之初。她將生澀的水果留給可怕的希望將性慾留給破碎的燈。哦早安,安魂鳥。毀容的處女,早安,通靈者的香水。自瀆的畫家。早安,亞麻布上紅色陰部。丟失的眼球。幻想是奇蹟。只有詩人能享受的奇幻之旅。烏有之鄉的落日在大風裡呼號,我抱緊瑟瑟顫抖的身體行走在單行街,夜店裡沒有我們要的食物,水果象一張長滿暗瘡的臉。這裡沒有錫紙出售沒有防風打火機出售甚至沒有人民曰報。我失落地回到步行街上的酒店揮霍苟延殘喘的肉慾;愛娃驚愕的目光正象深夜裡的太陽刺激我的神經我比黑太陽更富有嗎?墮胎的情人,在前方路口你會看見象密探那樣盯視你的人想像著我們的性交?這是他的幸福,而我早已厭倦性交它讓我的靈魂一無所獲。是的,一無所獲。讓我的靈魂入睡吧。載著偶像的皮筏抵達漂流中的孤島,船夫把玩具槍口對準偶像的頭顱,哦愛娃我害怕你懷孕然後墮胎一個血團象人肉包子,血腥味瀰漫在每個黎明的餐桌上。別驚擾一雙在敲打地獄之門的手,你見過單翼鳥嗎?橡皮吉他服喪的正午,花骸收斂的冷笑能否感動時間的鞭子它率領著語言去佔有我死後世界;死亡不只是一種可能;我在天上看見了女人的子宮。他躲在另一個人的肖像後面偷窺舞女的肚臍。愛娃;這句詩是我寫的嗎我也懷疑這句詩是我用睡眠之手寫在滿是皺痕的錫紙上當我在你身體裡射精的瞬息我忽然想起這是自稱為通靈者的阿.蘭波寫在《致》裡的詩句當他寫下這句詩時他在上帝的嘴裡射精了。哦在你們狂熱的膜拜裡,我在那兒,我就在未來世界的精液裡,發著高燒,在世界的夜半,跣足奔號的亡魂正在為你們哀悼,你們聽見他的歌唱了嗎?為了詩意地棲居而喪失人間是一種讚美;她的眼睛冒著紅色的煙,我想嘔吐,周身散發廉價香水味的舞女不堪入目的濃妝抑制著我的性慾,愛娃,我夢見了她長著張陰戶的臉夏日一樣的臉。哦多麼遙遠的夏天,惻隱的手語在絢麗的回憶中哇哇叫喚,每個驚嘆號閃現腐朽的反光。這是《致》上帝的印象,他如今躲在什麼地方;不找了,陽光象雨噴灑在花瓣上療愈著過度的悲傷,臆見遏止謊言,享欲排斥靈魂,我要利用陽光盡情享受想像;享受囚禁的自由。啊這正是我弔詭的人生用幻念堆砌的人生。有沒有其他途徑能讓我抵達到為幻而設的美景。沒有。人生的本質取決於你的幻想,幻想的本質取決於你的人生。就是這麼回事。我不想給你講未來的事。漫長即痛苦。如果你生活在漫長之中你的人生是多麼的可悲。因為活著是短暫的死是短暫的高潮快感的短暫愛和恨短暫的童年青春短暫的時間短暫的;幻想的使命是延續這種短暫的狀態。人一旦被誕生便要在幻想中死去。令人窒息的生活環繞著幻想的中心。假使你不能在其中找不到我的詩歌那就意味著你不能佔有我的亡靈。詩歌中的預兆正在嬗變為現實;幻念是死神派遣給我們的使者。多年前某個充滿暗喻的黃昏,一條河流橫空逃亡。水上漂浮的木箱裡雙目失明的說唱藝人手稿。佯狂的歌詞艱澀的意象迂迴穿行。跪下的象徵影響一個時代的氣候。我們選擇失準的座鐘寄託哀思,慰籍花萼的暗香。埋名隱姓的詩人,雙重虛構的香味異常陰鬱,他沉淪於金魚的遐想,寒冷刺骨的夜霧匯聚在秋天的華麗遺體四周。施洗的手裸露的手跡,哦假如我毀於飽受摧殘的愛情,遷徙的夢仍在接受自役的審判正如弔唁的鐘在自鳴聲裡終結神聖的恐懼的問候;所有的敘述沒有必要的解釋,對於活著的人死去的人而言,更沒有必要告訴他們相遇的福祉。

有一扇們,我已經在世界的盡頭把它關閉。博爾赫斯《界線》。

園丁蹲守在街角的郵簡裡,盤旋的烏雲像瘟疫一樣蔓延。我坐在醫院長廊上我似乎在排隊等著做開顱手術。早安,白衣天使,你聽見六號病房裡施虐者的狎暱聲;末世福音。我剛從迷幻世界歸來,有滴精液在期待我們慢性自殺。我聽見一首獻詩尋找它的吟詠者,變態的魚嘴分娩復活的詞;灰燼在歌唱。香氣在歌唱。鮮血的光在歌唱,死者的舌頭和陽具在歌唱。你們準備好了嗎?預兆應驗了我剛才寫在你胸脯小腹寫在床單上的句子;

誰用月光擊打琉璃屋頂,瀰漫瘴氣的黑夜宅邸。

享欲的琴鍵發擊沉悶的喘息蝕噬倨傲的光。馥鬱迷繞.飄渺的哀號親撫絢麗的道路。

哦道路啊,命運的孽戀承受方向的懲罰。

秋天來臨了嗎?

穿上喪服的寡婦手舉飄拂的黃幡穿過芬芳的墓園。

誰去為她打掃昨夜的杯盤狼藉。

誰將先於我聞到幽禁的沉香。假寐的午後窺見御風而浴的豐乳肥臀。

夏日靈車已經抵達想像的酒池肉林。

昏厥的守尋者,

我為他擦去額頭上的陽光,哀號的塵粒繼續為他鋪設不歸之路。

廣場噴泉終結了夕落之旅。

它多像一位東虧美婦的隱秘之處——它就是芬芳的源泉。

我曾經趁夜闖進入她的中央花園。我曾經沉溺於快活的嬌吟。

我看見一束月光如同時間殭屍斜披藍色絲綢風衣躡足行走於向西的河面。

我看見窗外的樹林裡飄滿黃色緞帶。

我走進她的廚房。切開的水果仍在一滴晨露裡哀悼夏日。無色煤氣撫摸我的腐爛的黑色肺葉。

我眼睛發紅。黑暗裡擰開鍍鉻龍頭,我聽見了來自西方的祝禱。

 ...

我被夜霧包裹。我點燃煙。我窺視遠方的隱形之門,我扛著銀色雲梯在熙攘的人群裡尋找它的上帝。

我看見一群人在雲中濫交,亂倫的蝮蛇,人的詞語中一場世紀的瘟疫將要蔓延開去。

我繼續倒退行走。

一座幽靈之城。迷香瀰漫的臥室。回憶將給現實帶去毀滅。溺斃者的面具。

我擁抱著我走進「紅夜」酒吧。紫色的嘴唇和綠色的指甲。病態的乳房和下降的階梯。

我驚悸地喊叫:

我看不見我,我看見昏暗的燈猶如爆裂的毒瘤。持續的臆想裡交媾的腿接近酒精強暴的高潮。

失語的酒啊,像是死神洩露的暗語。聒噪的紙盆喇叭。貫穿音樂的鼓點。

我觀看著電視裡一次殉情的謀殺。

我看見逃竄的鼠。

我象微茫的光蜷伏在女人陰鬱的恥部。

地上癱瘓的影子,手舉疲軟的筆在狂妄的塑科花瓣上塗鴉。

啊嘴唇的形狀,女人張開的性器的形狀。我吻著燈光的腳趾。我看見自已抱著雙肩蹲大牆角,

我在等待上帝,

哦,鮮花,死神唇邊的火焰,深淵裡的乳房。幻影的璀璨天堂。

我祈求它帶走恐怖的夢境,一封血書。盲眼。六弦琴。女人香。我嗜睡著。夢裡完成生命的擺渡。

超凡又聖潔的夢啊。

我匍匐在錫紙上。我啜飲迷香之光。死的回聲。我戰慄著,把詩歌掩葬在雲水間。

我聽見你的跫音敲打我的天靈蓋。

哦,絕望是唯一的一條生路,我的頭顱兩側長出蟬翼的翅膀正在你無垠的子宮裡築巢。 

愛我並凌遲我,用我的亡靈之手為你寫下末世獻辭。

死神正在凝望著我.死神不寒而憟;春天來了嗎?杜拉你是在夢遊嗎你不在傾聽我對夢境的描述嗎。她的表情迷離。臥室裡縈繞飄幻的回音。她失魂落魄地漫遊灰藍色夢境。死寂的靜穆聲直接進入冷漠的顱腔。我的意識與神經頃刻受控於來自空中的指令:她是女魔,去掐卡她的脖子。不,她的乳房裡豢養著兩條蜥蜴我要喝奶。不,她在講述聽覺的形態。一股不可抵拒的力量撕開胸罩掰開雙腿;紅色的黑色的黃色的肉色的天空;天空是個肉質洞穴;明天我回家住了杜拉;不知道我是否就是我。他神經質地抱頭嚎啕大哭他感到恐慌他以為是影劇裡的邂逅那一夜亢奮的呻吟欲望的鐘發出的絕叫。牆壁禁錮的七十二小時失蹤了的七十二小時有人告訴他在兩座城市之間來回行走了七十二小時彷佛在尋找一個死去多年的世界哦美妙的妄想症隨意揮霍的恐慌他自詡是世紀末最後的行吟詩人他說此刻愛娃赤身裸體坐在我們中間聽他朗誦亂七八糟的句子;愛娃,我們性交吧。杜拉;不論男人女人,性高潮的瞬間與動物毫無差異;我們是性高潮的棄兒私生子只要性交被視為隱秘的性交便永遠交滿魅力。只有將性交看作是日常交易性交便味如嚼蠟。如果她的意願是通過性交並能如願以償地闖入人間天堂;請戴上假面具,這是愛對她的懲罰。性高潮是個瘋子他又在搗亂了他說我和她同床異夢她慌張地披上我的外套喝著冰凍的果茶走進臥室試圖緩解窘態。冰的靈床。超驗的撫摸。我在鞋櫃裡找到作廢的車票。靈狐的爪跡。潔白的夜色。三角鋼琴終止的演奏,我拆卸丁香花的魅影。一群饕餮之徒。蜥蜴的晚餐已經開宴。亡靈趕赴的葬禮。道路啊請為我準備足夠的悲慟。我看見夜鶯嘴含玫瑰,黑血的淚在禱告:祈求我的灰在地獄裡翱翔我聽見道路的哭聲而世界正在為它狂笑。我準備籌集戒毒與旅行的資金然而毒品依然象充滿魅力的鑰匙剛剛打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美若天仙的靈感:這是新世紀的童話。終結者的救贖。幻滅的庇護所。我剛才接到她的電話:你這個人的欲望就是我的僕人。她的聲音近乎發顫。我癱瘓在床上我的窗關閉著我的門關閉著我看見我的道路在焚燒我屍體我聽見來自性交的吟詠的詛咒。我想像的激情終於來到了虛妄的窮途末日;男女之間只存在純粹的性交;這是好的習慣,一旦失去,情感也就成了絞索絞肉機。性交也許是唯一能令人感到欣喜若狂的壞習慣。

 杜拉,你看它終於又恬不知恥地硬的象根撬棒。杜拉臉上現出妖狐的表情,蕩魂攝魄的表情,她伸手撿起掉在地毯上的內褲低眉順眼如同愛撫般地輕輕揉搓;它發燙了紅彤彤的象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它讓你有了吮吸的衝動。我剝去她披在身上的月白色棉睡衣;杜拉,一個女人要和男人經歷多少次出生入死般性愛交媾她的情慾她的身體才能如此豐盈成熟性感迷人性技通天。我揉捏著豐腴動人堅挺又充滿彈性的乳房。

你是在問我嗎?她抬起了頭,潮紅的臉,細膩的皮膚泛現瓷器的光澤,目光溫柔嬌媚,充滿了挑逗誘惑,白皙修長的手指仿佛在揉搓傳世的珍寶;你應該去問問你那麼多在歡場上班的情人。

我對她們從來不存有幻想或者說她們不能激發我的慾念,僅限於吸毒和肌膚之親。我接著又解釋道;我只對能激發幻想的女人感興趣。

好奇心是悲劇的起源,我們知道的是否太晚了。我又神思恍惚了你的陰戶讓我聯想生死間無法逾越的陰影哦我虛構的性愛之旅沒有什麼能比幻想比給予它更多向死而生的激情,震懾的回光它將穿過死寂的夢。這是我對它精闢獨到的見解。性愛的目的是完美體現人的本性,這是你我活著的驕傲與責任。上帝所要嘲弄的正是在此一無所知的人。在她胸脯上我塗抹崩潰的口水;性愛應該是一次美妙的夢幻哦多麼美好的性慾高潮快感陣陣湧襲肉軀的同時我會而陷入空前的恐慌,行將就木的滅頂之感;不要害怕,最大的恐慌源自未知。我插進杜拉肉質深淵的瞬間她的喘吟變成呀呀學語的叫聲豐腴的胴體光滑腹部恍若綢緞,凌亂油亮的陰毛閃發腥臊的氣味。凝聚的晶瑩汗珠滴落在我的臉頰高聳的乳房激烈顫動如風中碩果,嘴唇緊抿時而俯身親咂我的眼瞼鼻尖;酥麻;酥麻的感覺。

射了。不安的眼珠表面霎那間浮現一絲失落。和殉道者的面容如此相似;極樂是必須的嗎縱慾是必須的嗎香氣是必須的嗎吸毒是必須的嗎懲罰是必須的嗎自虐是必須的嗎我仰躺在汗涔涔的床單上呆滯地看著夜的彩紋皮膚哦我的致幻劑我的恐懼之源看見我的錫紙了嗎我感到眩暈我感到虛脫我的頭顱撞擊著地獄之門我把舌頭安葬在白粉之中我要看見晚禱者潰爛的舌頭。第一縷曙光滲透進臥室我說餓了我要回家了我推開陽臺門清新的風和空氣象頭野獸闖入臥室我貪婪地呼吸著清新的風和空氣我孤獨嗎我全身虛汗淋漓我坐進柔軟的沙發眼前突然發黑猛烈又混亂我搜刮不到能夠恰切表達的象聲詞;牆上又換了張馬格利特的畫是關於記憶時性愛的題材我看見一張記憶中死去的臉我凝視著驚駭地屏住呼吸搖晃我的頭顱我的臉和花瓶裡枯萎的那朵黃玫瑰相差無異散發出腐朽氣息並傳遞衰亡的音訊。我想像著我迎著朝霞穿過半座城市我的期待最終成為絕望我內心非常鎮靜;印證某種預感而己。我回憶著將要發生的情景我又聽見在大腦迴蕩的可怖的聲響象玻璃碎裂的聲音我真的感覺到毒癮的無恥;我必須先魘足它的欲望才能走出這扇門慾壑難填啊這一瞬息我突然羨慕正常生活我該去早點攤了兩個饅頭一碗豆漿;我遊走於幻念邊緣追問我就此在毒品裡淪落至死得以將自我完美無瑕地交還給狗屁的幻想。 

  10

狹長的弄堂裡空無一人安靜的出奇。半門半敞著跨過兩道門檻看見娘坐在明堂裡編結頭繩衫。自從老子死了以後娘的生活有規律了,12點以後肯定坐在鄰居家的麻將桌上。娘見到我趕緊站起身神色慌張把我拉進房間說上個禮拜有一男一女帶著好幾個便衣警察上門說找你了解情況娘說我受不了這種驚嚇我打算下周回老家去阿姨家住上一段時間。我說好啊你出去散散心我最近事多不能陪你去。去年夏天為了證明自己不吸毒陪老娘去東臺阿姨家我住進當地的泰山寺。我事先在皮包裡備了兩克海洛因身上還有一包貨估猜就憑這些貨住上三,五天肯定沒問題。倒黴的事還是發生了。寺院厠所是一長排的蹲坑我手伸到褲袋裡拿擦屁股的草紙時沒想到把那包貨順帶拖了出來直接掉到屁股下面的大糞坑我頓時眼前一抹黒如同精神支柱垮了後來的兩天裡整個人失魂落魄靠著備貨支撐了兩天,第三天我說無論如何要回家了跑去長途汽車站一看錯過了班次隨後在門外喊了輛摩託車,一口價兩百塊送我到長江輪渡站,過江後又喊了輛黒車一口價一百五送我到了高更家樓下,想到一路上苦不堪言的犯癮至今心有餘悸。娘說我一走你沒人管更要拆天飛了你也去丈母娘家看看兒子老婆。我說當然去看呀我十天半個月要送趟生活費。跟娘說話的同時腦子也沒停歇心想一男一女會是誰找我了解情況這句話肯定是幌子如果在家肯定戴銬帶走了。我剛換上乾淨衣服準備出門我有預感;家,不宜久留。我接到個陌生女人的電話她自我介紹說剛從強戒所出來她跟愛娃關在一個號子裡她手裡有張愛娃寫給我的紙條。我說去那裡找你拿紙條。她說住公園賓館她嘆了口氣接著說她被抓時將手機從樓上窗口扔出去扔掉了和發貨的朋友都沒了聯繫。我明白她話意思我明知故問你是要我幫你拿貨嗎。她感激地連嗯了幾聲。我掛斷她的電話後緊接著給小販電話,約好一刻鐘後在公園口碰頭接貨,出門前跟娘說這幾天住朝陽新村。娘說快要過年了你就不要到社會去瞎竄。我說我不會到社會去瞎竄我要賺錢養家餬口。

拿了一克貨後便去公園賓館311房間見到了帶紙條的女人,看上去象是剛出校門的學生,皮膚白淨,身材微胖,穿了身米白色棉毛衫褲,裡面的黑色胸罩隱約透現,豐滿的乳房撐起了兩座墳塋,一雙漆黑的大眼睛不時地眨巴幾下,吸毒女人要麼家裡有錢要麼自身有資本,長的漂亮能混錢。她開了門急吼吼地問了句拿到貨了嗎快給我吸兩口關了三個月每天都要夢見好幾次。我說三個月不吸了就趁這機會戒了吧。她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朝沾毒終生戒毒的道理。我剛把貨和錫紙放到床頭柜上,董彪給我來電話他問我有錢嗎能替他借八千一萬嗎他說下午有個賭局參賭的都是有錢的蔥頭我按排個老千進場但我沒有本錢。我說一時半會去跟誰借這麼多錢。他說你在外面討債認識的老闆多隨便找個開口借兩天周轉他說我手上也有幾張接單子最多一張借條六十幾萬你幫我借錢,手上的單子我全給你去要。我說快過年了這些欠錢的狗日的早就關了手機不知躲到那個角落了。我手上也有八,九張借條吶。他說道這事就拜託你了,下午跟你聯繫。我心裡嘰咕了句;聯個屁老子現在就關機。 

  她象個餓煞鬼一口緊接一口地猛吸。我問紙條吶。她說床上的滑雪衫口袋裡。我找到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只寫了兩行字;年前沒希望放出來。想你。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我將紙條撕成了幾十塊小紙片隨手扔進垃圾桶,扭頭跟她說道;貨不錯吧年前漲價了四百五塊。她似乎沒聽見我的話又猛吸了幾口才緩緩抬起頭來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沒錢先欠著吧。我說你先斬後奏給我吃霸王餐啊。她說娘老子剛把我接回家板凳沒坐熱就跑了出來。我朋友在賓館上班也是她先墊資開了二天,你放心我過兩天去歌廳一上班就有錢還你了。我裝著很氣憤的樣子,說他媽的不是還不還的問題是你耍我。她仰天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大男人別那麼小氣,我馬上去洗澡然後好好給你玩玩,她拍了拍微微隆起的恥骨;三個月沒人搞裡面是乾乾淨淨香噴噴的了。我說是你過足癮性致上頭了想玩我吧。

 我陪她在賓館裡住了兩天,史汀的一個電話把我喊走了,臨走前給她留了半克貨,她說你這兩天不要關機我找你拿貨。我說老子又不是毒販。她說我不管人家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做了兩夜夫妻你不要幫我這個忙啊。

史汀和我去美美家拿了三張借條。有張是美美表哥的借條,我讓史汀陪著去要我說這個錢肯定好要我就不喊別人去要。史汀說我又不會裝兇。我說你就跟在我後面,手吶一直插在胸前的衣服裡裝出握著傢伙的樣子,用不著說一句話。我們去的也實在趕巧。表哥正好拎了房屋拆遷款回家,二話沒說把借條拿過去撕了,扔了五萬塊錢給我們,嘴裡嘰嘰歪歪罵了一通,我們拿到錢也就不管他在罵誰了。

找到另外兩張借條的主人家,人去屋空。

 找到另外兩張借條的主人家,人去屋空。

史汀說這一萬塊錢等於白來財,我用它好好玩玩。我說想玩什麼內容吶。史汀說開個套房找幾個粉妺關起門來吸它三天三夜。我立刻想到公園賓館裡的女人我打了個電話給她先問上班了沒有。她說剛上了兩天班。我問在那裡上班。她說錢櫃你來玩嗎就在青果巷公安局旁邊。我神經病啊去那兒花冤枉錢。她說我正要找你幫忙拿個貨,欠你的錢再拖幾天。我說這幾天你就跟著我混吧你幫我去公園賓館開個大套房再叫兩個粉妺最好叫本地人我說給你們每人發個橄欖頭吸上三天三夜。話沒說完,她在電話那頭驚叫起來;好啊好啊。 

我跟史汀說我回家一趟送二千塊錢生活費。我又去了趟公園賓館旁邊的先鋒書店,挑了套愛倫堡的《人.歲月.生活》六本湖南版的子夜叢書等十來本書。從書店出來看見她帶著兩個穿著羊絨長裙,神情萎靡不振的女人經過門口,我喊住了她說朋友去接貨人還沒到你們先去房間。書店老闆是本地金壇人,經常去店裡便廝混熟了。他一付饞涎欲滴的樣子說我看你活的最瀟灑一喊幾個女人操得過來嗎。我說喊她們來陪著玩的又不操你想操把店門關了跟我去房間操他媽三天三夜。他連說幾遍太垮掉了太垮掉了我受不了。 

我又吸過量了嗎。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裡我除了毒品還吃了什麼;水果。我什麼都沒吃。去放一缸浴水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燙。哦奢靡繁囂的性感與妄想的疲態;你全脫光了穿上件襯衫別扣上紐扣。這種穿著才誘惑。午後醒來,外面下雪了嗎怎麼白皚皚的一片;啊是陽光嗎陽光怎麼會是這種顏色。史汀赤身裸體地坐在兩個赤身裸體的女人中間。其中個女人感覺喝飄了翻著白眼打盹。史汀說幫你們每人畫張素描。她去找來幾張賓館便箋和原子筆。史汀說這種紙和筆只配給他寫詩。我說你以為是畫家肖啊。她說你們幾個人都有才寫詩作畫彈琴唱歌。我說本質上都是流氓寫詩作畫彈琴唱歌只能證明我們比流氓更流氓。話沒說完電話響了,董彪在電話那頭問我在那裡。我不想他來破壞氣氛,便扯謊說警察在找我麻煩躲鄉下去了。他說我要某某開打了你給我調些人手。我說兩車人夠了吧。他說越多越好反正是去站場的。我說你有左輪以一當百啊。他說不到萬不得己不能拿出來瞎亮相。我隨後聯繫兩車人然後告誡董彪;他們出事了你要負責任的! 

臥室裡瀰漫著難以言喻的氣味我懷疑是死老鼠屍體散發出的腐臭氣味。深咖啡色窗簾斜拉的密密實實我害怕陽刺傷我的眼睛。我習慣在盲人世界裡冥想。海洛因是它的食品,空氣的傀儡,我以為詩人無須看到所看世界的真相,因為描述一個真實世界並非是他的責任。詞語的異香味象血液在軀體裡迷妄地流竄;啊你的身體就象撒旦劇院裡那架自動鋼琴啊畜牲的福音豔舞女郎的零食啊這個時代多象你內褲上的有機飾件。如果你以為我在詛咒這個時代你誤解了我的意思;這個時代不值得我詛咒。相反我喜歡讚美淫蕩的女人,讚美愛娃我在夢裡呼喊她們的名字時會有一種意想不到的快感我做也想著和她們分享快活我喜歡自白,自白世界裡的痛苦常常會偽裝成快樂的源頭。愛娃說我只想你孤獨時有個人陪你說說話我擔心你和別人活的如出一轍又擔心你和別人不一樣被當成神經病。我們兩個人同枕共眠時噩夢的也是如此美好所以我幻想也是最美好的欲求所以靈魂也和我一樣感到饜足。愛娃說我要是能寫出一首令她感動的涕淚泗下的情詩她願意侍候我半輩子;哦,詩歌可不是愛情傀儡,我是怎麼想的。有人用詩歌騙取女人的愛與貞操時,我卻用詩歌來自掘墳墓。我這麼做並不需要理由,詩歌的魅力由此而來。對於死我情有獨種,對於活我始亂終棄。我知道愛娃除了漂亮與淫蕩一無是處,我除了喜歡漂亮與淫蕩;一無是處。我猜這是幻想的魅力。一個沒有幻想的人在現實生活是我的敵人。幻想是以自欺開始也以自欺告終。所以幻想對他人無害。尤其還能討得漂亮的淫蕩的女人的歡心,儘管最終會以悲劇落幕,但也比俗氣無聊的鬧劇有意思。哦這張沙發是夏天的交合殿堂嗎?黑暗是唯一的觀賞者嗎?我要為愛娃寫首詩,你的胸脯是臨時書桌;幻想超過了死的速度,在你恥骨上點燃一簇藍色火焰,它象是象傳播福音的詞語,在我空蕩蕩的頭顱裡痛哭不已.寫作是自虐行為是行為藝術,哦,我已瀕臨崩潰攤開的《西爾維婭.普拉斯之死》;她的死是一次失算,但由它而產生了一個完整的神話。她死了嗎,攤開的書,張開雙腿的女人;她不就活在我的頹廢聖經裡嗎在死亡臨界點上終結了活著的精神性,肉慾的贗品。 

錯過假釋的自囚者啊。我尋找掃帚準奮清掃我的頭腦。掃帚在那裡,哦掃帚無意苦爭寵的掃帚。臆想總是在自我放縱下饜足精神世界裡的渴望。世界依賴著墮落與懷疑接近完美的末日。你們赤裸裸的坐在客廳裡不覺得有冷嗎;毒品讓身體發熱讓頭腦死寂。臥室裡的空調形狀真他媽象口棺材。床上有些亂全他媽是女人用品,窗簾一直拉閉著的,你是否也聞一股怪味;是那堆髒襪子散發出來的氣味。我已漸漸習慣這種氣味或許能激起內心的嚮往;吮吸乳頭那樣享受生活吧:致死去的青春,致復活的絕望,禁慾的憂患,主宰幻想的毒品,哀悼總是以愛的形式呈現,你看這本書裡寫的,厄普代克的《兔子跑吧》:他只是哀悼自身的存在,他所生存的這個世界。是的,我給這個世界默哀三分鐘,請你校準時間 

 我就不信找不到掃帚,你把它藏在門後床下櫃頂被窩電視機裡去了?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我要帶上它去掃;你不覺得這個時代就象座荒謬之墓,我懷疑是便衣偷走了我的掃帚就象上回趁我去門外小便時偷走了我的手稿和油印詩集。今晚,小心便衣。我拉開一條窗縫,你快來看,誰把自己影子貼到了牆上。這些人的影子是邪惡的化身。他們憑空捏造罪狀來嚇唬善良的我。影子背後可能隱藏著手銬腳鐐左輪手槍,哦,影子才是悲哀的面具。前一種是政治影響,後一種政治迫壓。

 哦,你們停止吸毒都給我坐好,我來給念幾句詩。精赤著身體念詩好象有點冷;給我披上兩條大浴巾;詩歌猶如毒品之魂,喜歡和它的膜拜者性交。由此展現美妙的幻想世界,儘管它被人們接受和理想,但它確實是美妙的。

...

陪伴肉博渡過了冷酷的迷幻之夜 

虛無的信仰已經接納復活的字

天堂退回的請柬 

言簡意賅地表述著瘋了的詩人的夙願 

假如水的體內開滿了絕望或詩意的花朵

詞語只能用來毀滅期待中的虹

尋找懸棺的路上  落日恍若枯竭的肺

痙攣中的玫瑰開放在昏迷者的瞳孔

期待一次意淫般的憐撫

眼睛恰如噩夢突然驚醒;我看到了紅色回光

哦  幻想奴役著幻想 

期待囚禁著期待  誰看見

詞語召回的虹  遊魂聽見了水的輓歌 

又見失眠之夜  

懸空而行的人 反覆使用的悼詞

更象是他與她激情的遺體

然後是色情的夕光摧毀了下一個冬天

失去意義的字

重又回到青銅塑像的嘴裡  

它呢喃著;你看那些垂死掙扎的音符  

多象是死亡的私處

哦  是它見證了我們的愛;反正我不願相信

在時代汙穢的恥部  是詩歌召喚神明的光 

"它捕獲了墮落的肉體

卻又要控訴空想主義者的享樂

不  如果有可能我甚至想重新回到她的子宮"

我似乎更想用文字召回隸屬幻滅的虹

...

另一個回憶就像是一場夢。更隱晦,也更遙遠。哦格裡耶的《重現的鏡子》。

回到沙發,這件米色風衣是誰的,我剛才在電梯裡遇見裝著滿口假牙的醫生和漂亮護士。他是麻醉師?除夕快到了春天還會遠嗎。脫口而出的句子死亡的句子暴力擄掠而來的句子迷幻的句子句子裡的句子傳染暗疾的句子墮落的句子頹廢的句子流亡中的句子黃昏裡的句子恐懼的句子芬芳的句子渴望強暴的幻語;對面鐵皮屋頂上的夕煙不知去向;是身患癲癇的賭徒謀殺夕煙豢養的寵物。偏執的句子也學會了吸毒,我是從一則暴死訃告裡發現混入奔喪的人流,此刻我身著盛裝胸佩白花恍若從天而降的哀號傳遞魍魎的乖戾;恍若骨髓裡釋放而出的磁性的歌聲。磁性就是詩意。救贖的詩意人文的詩意性感的詩意悲哀的磁性你相信磁性能帶來性高潮?這是她的臉屍妝師的臉素麵朝天烏黑的眼圈臉色泛紫的唇雙乳間經常更換的刺青圖案;自由的陰道,瀰漫藝術和肉慾及宗教氣息的陰道。具有如此氣質的陰部。自溺於無調性旋律的發燒友屍體。水葬的鷫鸘棲憩在磁性的水上鳴囀歌吟。逃婚之夜,水邊的空中樓閣,他的婚床,亂倫的痕跡,糞便和羽毛。通宵達旦在牆上塗鴉的影子,白晝的顛覆者在香氣中磨亮黑色蛀牙。寧靜掠奪聽覺。洗劫詩篇中的絕句,尋歡的暗號,叛逆粉碎了虛擬。麻醉師 一切就緒。三天三夜的昏迷會損傷幻想嗎?損傷記憶?無所謂,我本來就討厭記憶,昏迷臨近。一切都在晃動,藍色空氣帶著我的身體沉向大地深處,下沉一萬米是如何的感覺。送葬高更的哀樂。燃燒的空心人和他的影子,黑色靈柩裡自役的死證人,充塞鳥語的夢,失重的欲望。黑暗的音樂,畫在手稿裡的冥幣,晚禱。碎裂的燈是牧師送來的聖餐。宿命之旅終於在一組詩裡終結行程。我聞著未來的時間我以另一種語言祭奠詩歌我在憑弔生存遺蹟;一隻心臟損壞的喪鐘;默哀致以未來。我有了焚燒的欲望, 撕裂它。我雙膝跪地,火焰吞噬灰燼我流淚我想到生活我對死者許下諾言我癱渙在迷亂中我雙耳充塞火焰哀鳴我萬念俱毀;我想睡了別喊醒我,對,警察抓人也別喊醒,天啊,又要黒了。如果沒事你們不要走,我害怕孤獨,死一樣的恐懼。要看碟嗎?《迷牆》,還有《美國往事》?看過了.那就再看一遍《美國往事》。我一直幻想著也能寫出這樣一本書如果你們有錢我們就合作拍一部這樣的電影。等我醒過來給講青春殘酷往事。83年的嚴打期間我東躲西藏地過著逃亡生活我鄰居不聽勸阻去朋友家看鬥蛐蛐時被人出賣給了刑譬。他因組織策劃了一場聚眾鬥毆七人流氓團夥裡有三個人判了死刑,刑場就設在紡校圍牆後面工地上,那天大清早,他們押到省中校園公審現場時我帶著花二塊錢買的望遠鏡爬到紡校工地腳手架上,等待的一個多小時裡我笫一次思考死亡問題。那天一共槍斃17個人,這些人中間有我的鄰居同學一起抓蛐蛐玩捉迷藏的朋友。我的兄弟是第六個從卡車上押下來的死犯押出車廂時我看見他低垂的頭顱強爭著微微仰起看了一眼遠處的藍天然後又朝著面對的前方也正是我腳手架方向微微一笑他就象裝貨的麻袋被後面的刑警連拽帶踹的拖下車廂他最後一笑在告訴我,活著,是世界上最荒誕的事。這是他留給這個世界最後表情是強作歡顏的微微一笑,這張笶臉至今與我噩夢相伴,窗外呼呼作響的風聲不是在哀憐我吧。我眷念的虛幻的懷抱象敞開的追憶之門。明天將會怎樣,這樣的問題甚至讓我感到可怕我陷入困境;我真的如此消殆一生以幻滅替代活著。放肆的風聲不是發出危險的暗示;風將終結死的使命。半夢半醒間的奢侈刺激著空虛。我聽見計程車的關門聲我又想起和愛娃初次相遇的場景;無賴式的無奈。我不無傷感的活在混亂不堪的夢裡我真累了我睡了別喊醒我;我醒過來了請你去對麵店裡吃過橋米線。

11

恢復理性當然可怕,更可怕的是還有比理性更無賴更糟糕的現實。用理性去犯罪是一種罪孽,而耽溺幻想是在拯救罪孽你說對嗎?我是想通過幻想找到淨化現實的途徑。畢竟我己厭倦生死競爭我討厭輪迴永恆的學說討厭理性把垃圾塞進我時腦袋並愚蠢地認為這會讓世界更美好。我想起抄在筆記本裡的一句話;我在瞬間中尋找永恆,比如生命和死亡,它們是在瞬間中誕生的。這句話是從斯坦尼夫斯基《春之祭.札記》裡抄來的並將紀德的《地糧》裡的這段話作為對它的補充或詮釋;不是經常想到死亡,是不能令人充分體會到每一個瞬間的價值的。我突然害怕世界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永恆有意義嗎?

白痴,我只喜歡短暫的轉瞬即逝的東西。

記憶有意義嗎?

你喜歡已成往事的東西?我一直在等待落幕的美妙時刻,眼睛一閉,未來全都成為了過去。 

現在時不好嗎?

我好象從來沒有經歷過現在時,沒有為什麼,問為什麼的人都是天生懶惰膽怯無趣的人,他把靈魂交給了空氣,我從小就喜歡自問自答。 

我是你第幾個女人?

你把我問的直哆嗦,數字有意義嗎?女人一旦喜歡上男人後最擔心的事是被拋棄吧,我恰恰相反我覺得被拋棄遠比喜歡更有意思。喜歡更象毀滅而拋棄是誕生。意外的驚喜或悲傷就象點綴黑夜天空的流星,我喜歡。我以後要在我的每本書的扉頁寫下獻給死者的詩句;誰在安排我們的死亡?是上帝?!凡是我提出的問題我都能在幻覺中找到答案;我喜歡做白日夢;白日夢裡的上帝常常是濃妝淡抹裸露下體沉迷性愛的女人。上帝是形而上或下的理念,一個喻體。畫家肖曾把自畫象題為《上帝之妝》。畫布也是裹屍殮布嗎?我能充當性愛旅途上的臨時上帝嗎?我恍惚看見寫在白紙上的詞語緩緩站立它們也化著上帝之妝;行吟、祈禱、冥思,哦現實煉獄裡從來就沒有奇蹟發生.我是饕餮之徒我輸光了現實卻換回了幻滅我享受吞噬未來的快活。有人說更多的人死於心碎;心碎也是因為快活過度。你知道但為時太晚了,快活是死的美德死的慷慨,為此我們願意透支生命。所以你以後謹慎選擇上床的男人如果你害怕心碎,過度的快活也激起不了欲罷不能的慾火你選擇自慰吧。

你又吸飄了你躺在我的床上整整吸了二十個小時我請你帶上你的女人回家吧。畫家肖將手中畫筆狠狠地往地上一擲;老子也要睡覺了。

睡吧,上床前請脫光身上的衣褲因為床是聖潔的性愛在床上我以後還要死在床上;床是善良的。有人說愛會使人善良,僅僅是愛,加上性可能是另一回事但也不能是邪惡;我是想說除了愛,床會使人善良。你知道我是多麼喜歡床這個字你會用什麼顏色表現善良的床粉紅色太俗黃色太俗綠色太做作黑色太沉悶,嗯,應該選一塵不染的白色,肉色也不錯。只有善良才配得上幻覺。我是在侈談妄論床嗎?我是在侈談妄論床的美德性的罪過嗎,性是犧牲品愛是性的替身演員聽說它經常扮演奸臣。當然愛是摧毀不了像我這樣有幻想的人;除非我玩火自焚,否則誰也上不了我們的門。畫家肖請脫光身上的衣褲上床吧就睡在我們中間你知道你為什麼能享受上帝的待遇?因為床是你的但我是善良的。 

 這世界怎麼了怎麼看上去象精神病院的貴賓房,冰棍還有嗎給我一支奶油味。我怎麼又走進亂鬨鬨的酒吧,月亮像鯨魚的生殖器高懸窗外。史汀提醒我那個妝扮妖豔的男人有異裝癖。但我堅信在夢中見過她的陰戶有著枯柳葉的形狀顏色。史汀說還要唱三首歌才能下班。我說唱首許巍的《水妖》。話剛說話我用指關節在酒桌上敲打節奏搖頭晃腦自我陶醉地哼唱了起來;

這冬天充滿陽光 可我依然迷茫

我聽到你的歌聲 隨風飄蕩

你站在水的中央 讓我充滿幻想

你讓我進入水底 長發會永遠不髒

這誘惑讓我嚮往 這歌聲給我幻想

我卻總回頭留戀 岸上風光

你站在水的中央 讓我充滿幻想

你讓我進入水底 長發會永遠不髒

這誘惑讓我嚮往 這歌聲給我幻想

我卻總回頭留戀 岸上風光

.

 我說幻覺毀了我的感覺此刻我貪慕時間的美貌魔鬼的面具。你認識魔鬼的嗎?史汀居然說不認識反過來問我認識嗎。我不以為然地說當然認識啊奴役我們的欲望就是魔鬼。史汀說你講的不是廢話嗎你不能把話說明白嗎。我說坐在斜對面的三個女人是魔鬼。史汀說她們是我的朋友熱心聽眾每個周未都來酒吧聽我唱歌。我說那就讓熱心聽眾變成魔鬼。史汀說我一喊她們肯定跟我走你提供活動場所。我說有屁的活動場所我今晚的床還沒有著落,你家也不完全,現在要是被抓了只能在強戒所裡戒毒了。唉天當被地當床吧。

史汀說去酒吧外面打個電話,回來時換了一臉喜滋滋的表情;我剛才把那個女人騙到美美家去霄夜了。我說真不想去她家吃不消這女人在床上真他媽如狼似虎我吸的正當全身酥軟雲裡霧裡飄著給她媽一頓蹂躪不是欲仙欲死是他媽欲哭無淚你去睡吧我去另外的朋友家。說到底我不是恐懼這個女人我是想身底下有張安靜的床;我只會對讓我產生幻想的女人有欲望感興趣。我曾形容美美這類女人的床是動物樂園。

我沒想到董彪家裡聚了十幾個人,地上堆了十幾把砍刀魚叉紅纓槍。我趕緊找了個藉口說順路經過進來看看你有事我就先走了。董彪說不留了我們馬上出去辦事。我說當心在看守所裡過年。董彪說年三夜四怎麼不講好話你當心在強戒所裡過年。我說好,我們看守所裡見。

我給史汀打電話時腦子裡想怎麼在美美床上裝病,轉爾一想雞巴怎麼裝病你能控制軟硬度。喝酒吧喝醉拉倒。

史汀在電話裡裝著生氣的樣子說你不去我去幹嗎我回家睡覺了!

我說我聽見你身旁有女人還不止一個女人的說話聲,你玩開心吧。掛了電話我回朝陽新村自己的家去住了;不要自嚇自,沒事的。

 睡到自家床上長嘆一口氣忽然想起去年的今天我還關在102精神病院裡戒毒是自願掏錢去戒。媽的躺在病床上半個月收了我一萬多塊錢。出院第二天口袋裡又裝了一克貨躲到愛娃租來的房子裡吸了三天三夜。他媽的還是用的昏迷戒毒療法。給我吃了淥昞嗪讓我象死豬一樣睡了七十二小時還介紹說這是最先進最安全的自然脫毒他媽的騙子騙錢說話都比唱戲好聽。醒過來發覺鼻孔裡灌滿了福馬林的氣味和從女護士身上散發濃鬱的酒精味。窗外陽光在淺藍色窗簾上晃動著一張鬼臉。另一張床上的戒毒者給我扔了支煙算是問候。第一口煙把吸暈了。我下了床說去走廊裡散散步。他說你安穩點吧這個病區裡大都是部隊送來的精神病人發起病把你打死了活該。我一推開窗陽光象鬼一樣湧進病房刺傷了我的眼睛,眼前金星亂冒。頓時感覺墜入深淵底部我狠狠地揉著眼睛似乎想看清兇手的嘴臉我卻聽見嘭的放屁聲隨之聞到了一股惡臭味;操,大小便失禁,屎尿全放在褲襠裡。他說這是正常反應開始排毒了我頭二天就這麼坐著射了七,八精到後來從卵裡射出的是白開水了你打電話叫家裡人多送些尿不溼。

這天中午病房裡進來幾個穿著我一樣藍白條紋衣褲的精神病人,他們說是學雷鋒做好人好事。我心想他們真可憐真他媽是病人神經分裂的瘋子他們表情一成不變笑容可掬或漠然麻木他們問我你是吸毒者還是精神病人你就是專門吸太陽月亮放的屁吧。他們被護土趕走後我躺在床上做了個夢,夢見一個蒙面女人用一根銀色縫衣針在我肚子上扎刺各種字體的死的字。以往夢中也曾出現過類似景象不過那是我在不同女人赤裸的胴體刺著花骸圖案。後來蒙面女人堅持要在龜頭上刺繡死字時我說我怕痛說完這句話我遺精了那一刻我相信自己是清醒的我在想著書和女人。我既然沒有女人就去找書看或者寫詩打發時光。人一清醒便活成了理性動物我討厭自己是理性動物卻又別無選擇;愛娃,我理性了我判斷自已是愛你的我是活著的。儘管這判斷結果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但畢竟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老子還要在精神病院裡關十天才能出來我是等不及了我聽說住在隔壁病房裡的朋友弄進來一包貨我現在就去找他分給我一小包。我要做回自己我的死活也應該由我選擇我很絕望我戒不了毒;記住,毎個人眼裡的上帝都不一樣,我現在眼裡的上帝是毒品,只有它能拯救我只有它能我毎天活著面對這汙煙瘴氣的世界。詩人幻想家只會在存在裡發現活著的荒謬,所以他甘願為此承受假死的懲罰。我剛才夢見水上漂浮的浮腫屍體那是我的屍體我看見圍觀屍體的人群裡有個留著達利式鬍子的中年男人;可疑的兇手。他對我的屍體吐著唾液並發出陰險寒怵的冷笑。我想要大聲喊叫脖子卻被人死死卡住喊不出一絲聲響我從掙扎中醒來首先感到有雙溫暖的手在我的喉嚨我定睛一看是三號床瘋子他雙眼噙滿淚花朝我怒吼;是你親手毒死了我的寶寶我後來才知道寶寶瘋子是豢養了多年的一隻貓被人毒死他每晚抱著死寶寶才能入睡一直睡到人瘋了屍體腐爛了被家人送進精神病院;可憐的人兒可歌可泣的人畜戀啊我給他誦讀了我尊敬的T.S.艾略特大詩人的詩句:我們稱為開始的經常是結束作一次結束就是一次開始我們和正在死的人一起死去看他們逝去我們隨他們一起而去我們和已死了的一起誕生看他們歸來他們隨身攜帶我們。他聽完後默默地擦乾眼淚說寫的好啊寫的真好寫的真象個屁我走了你去吸屁吧你們這夥吸屁鬼。他走到門口左右窺探了幾眼回過頭來說;借我幾本屁書看看出院了我回家也寫幾本屁書。他給了書的定義;是屁,就讓屁去治好他的神經錯亂吧讓他的人生更加幸福讓去用餘生的屁建造一座天堂;對他而言,屁意味著屁犯下的罪惡通過屁的定義幻想將失去的黑夜,黑夜將失去性慾,性慾將失去愛情,愛情失去銷魂。一切愛情皆無用。愛情只是性的形式;它源於性卻高於性,性不需要任何解釋;存在即合理;就像人;毎種活與死都是合理的。

合理就是末日來臨。我不知道她聽清楚這句話了沒有;從合理的白日噩夢中提煉出的;炫耀絕望之光的至理名言。她彷佛正在承受高潮的折磨臉上呈現受難者的表情雙眼腥紅的嘴裡時而喘吟時而發出垂死掙扎的歡叫她象是被激怒的困獸嘶吼著宣洩著壓抑的肉慾我懷疑她所有衝動與高潮都是假裝的她是希望我慾火焚身而感恩於她我的手在她的胸晡上來回摩挲但我的陽具被各種毒品的迫害下不能堅挺如柱除非它遇到回天有術的下凡仙女那也輪不到我去和她們媾合我喜歡聆聽輕呻慢吟的叫歡聲象西洋歌劇中的詠嘆調我如今對聲音有著特殊嗜好我只是想通過親暱傾聽誦讀我順手抓起剛從古舊書店買回的亨利米勒著寫的《黑色的春天》隨便翻開頁誦讀起來;哦,死亡,你的刺痛在那裡。《春天的第三或第四天》:想像一個新世界就是每天去經歷它,每一個思想,每一道眼光,每邁出一步,每作一個殺戮與娛樂的姿勢,死亡始終領先一步。我誦讀的時候我們身體不知不覺地貼合一起我倆嘴裡發出迥異的聲音不約而同的間隙能聽見肌膚摩擦時發出狎暱的聲我的陽具緩緩進入她的身體輕插慢抽恍若在撫慰娛樂的傷口;我相信在這個世界某一處,某個人正在兜售後悔藥,這個人一定是哲學家。不要高興的太早,這個世界最可怖的罪惡不是後悔,而是舉而不堅。罪惡為每個舉而不堅的人配備了一盞燈;照亮白日噩夢的燈,你可以裝作視而不見,因為在我的白日噩夢裡沒人知道我們是人還是動物畜牲。沒有人幫我們分辯邪惡善良。善良創造的世界裡,邪惡茁壯成長。你相信嗎,只有性是愛自己的,愛自己是邪惡的善良,這是真相卻很少有人敢於承認。真相達到高度的同時想像力成為了一個屁。如果我不沒有毒品激發幻想我是行屍走肉我有一腦袋僵化麻木的神經。要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毒品我想會找到它的替代品;詞語。但我不會輕易交給我的讀者;除非他們願意承認自己象屁一樣開心的活著而對於罪惡不屑一顧或者象我一樣蔑視罪惡;因為我們愛罪惡如同愛上自己的屁。因此罪惡與愛如同邪惡與善良都當成最後的晚餐;吃掉它再想辦法吐出來給別人當毒品使喚;我吸毒是遺傳你信不信我吸毒在被老娘無意的撞見後告訴了家族吸毒史在此之前我對家史一無所知爺爺奶奶的名字及模樣職業成份一無所知我家在本地算得上望族爺爺的父親是開船廠做運輸販私鹽並在西郊置辦了大片田地到我爺爺這一輩開始敗落老娘說敗落的原因就是爺爺抽上大煙我父親兄妹四人父親弟弟我叔叔因為抽大煙最終凍死在馬路邊父親四十多歲才結婚婚後一周老媽收到無錫公安局的一封信老娘趕去無錫公安局才知道父親當地陪當地客戶抽大煙被拘留教育老娘說父親自從接受那次教訓之後就再也沒吸過毒小心翼翼為人誠實忠懇地過完簡樸一生。我說那是因為解放初期買不到毒品只好戒了。老媽說父親工資如數交給我養家餬口他連喝酒的錢都省了買衣買菜我的外祖父是開米廠的有兩個老婆生有五女一男我的舅舅是公子哥兒紈絝子弟京劇票友拉的一手好京胡終身未娶抽大煙逛窯子在當地很有名氣晚年悽涼我也接濟過他最終死於車禍。我外祖父上街買酒時跌倒在半尺深的水溝裡窒息而死你看我的長輩們頹廢嗎?什麼叫自相矛盾,我們不都象雜耍演員活著,腳下鋼絲崩的一聲等於宣吿;你玩完了。

 空氣怎麼變得汙濁了她說象是頂樓風口排出蟑螂屁。我剛才從巴塞爾姆的《日常生活批判》裡看到了一句話;我們的夜晚缺少期望。這傢伙寫的書有點意思象嚼不爛的鹿鞭,來勁。我頭枕著蟑螂屁為毒品寫首讚美詩。注意:是讚美絕望的詩。 

... 

驚悸的野鹿在黎明前的廣場上發出乖戾尖叫

象被激怒的風 海潮般咆哮  

信天翁喪失末日的高度 

一個遊吟時代如此地在夢遺中結束 

花骸的擁有者佔據了空蕩蕩的教堂

等待吸氧的人 

雛妓的呻吟下將精神喻作死後肉慾的人 

驅逐出末世淨地的人

從我的手中領回進入地獄的護照 

這狹窄的紀念碑下還有這麼多腐爛的屍體 

堆砌升天的臺階 

我關熄檯燈  推開懸崖壁上的花窗

玩偶坐在皮製的安樂椅上垂涎供壇的瓊漿

末世之函  來自異域的信使之極光

臉頰長滿雀斑的少婦念叨著打開暗室的密碼 

陽光的殘瓣象一塊胎記停留在她掌心

她突然發出久違的狂喊

她說  我看見冷藏於肉慾裡的靈魂

7.

血中的心臟離十二月有多遠 

蝴蝶的睡眠中 

猝死的玫瑰 憑弔上帝的人

猜測我與末日的距離

並不動聲色地蔑視大雪掩埋下的石頭 

書桌上  落魄的殉道者留下的讖語

仍在期待拯救雛鳥的死亡標本 

殯儀館的陰冷燈光下  黑色的影像喃喃自語

寂靜淹沒喧囂 

愛娃 罌粟花也在慟哭

這唯一的聲音多象禁錮的迷香

我合上死者的眼瞼我看見你柔腴的腹部

嫩綠的花朵  末日正在傾聽自身發出的狎暱聲 

當我的殉葬化為白色香氣

愛娃  這芬芳的煙就是末世至美的葬土

8

"精液的擁有者,交歡是末日的最後一幕"

從狂歡轉入禱告  詞語在紅皮書中懶慵地昏睡 

空轉的黑色唱盤

荒淫的雙瞳 春天正為它舉行它的入斂儀式 

鏡框中的蕩婦 我想像著她的乳頭  

蒼蠅紅色的頭部  獨眼人的眼球

一輛列車離脫軌的時間還有多遠 看看

窗外疾速而過的倒退的人流  做愛吧 

就在空氣渾濁的客廳 

我慰安著受驚的靈魂 回到臥室  

懸掛的吊蘭低喃著;讓肉體去死吧

陽光的汙染區域 

鮮紅的圖案中癱渙的手指  青蟲生鮮的屍體  

一匹馬在旱枯的河床上狂奔 

時間之外我竊取了它的遺產和精血

我清洗著預訂的末日座椅

並接受來自交歡對幸福的頹唐的注釋

9

只有時間之外的浮雕遠離了末日的正午 

喪鐘行將就滅 迥旋的走廊裡的預言家 

精液斑跡留在了手術臺

嗚咽的警車停在死寂街角的轉彎處 

風雪之中跣足高嘯的傲世者  

啊 死亡就是佔有 死亡就是記憶  

我手持蠟燭戰戰兢兢走向多餘的水

我正被無形的晦氣籠罩 我停靠在牆上 

聽見傳自死者口中的呼籲聲 我知道  

他們的彼岸只有十二月的遺體才可抵達

....

這一夜何其黑暗又漫長我開始算計我進入她身體滯留的時間及她所賜惠於我淫樂;堅持自己的生活態度並不荒謬,荒謬的是強求別人進入你的生活;身體不是生活的全部生活。取悅於美的身體也不等同於取悅女人,這是毒品與女人的不同之處;毒品時刻讓我天馬行空而不會心生厭倦,女人不一樣;她們經常會讓經驗作出錯誤的判斷甚至犯下常識性錯誤,比如取悅身體的某個器官。在她懷裡諂媚醜陋的陰部豐腴的胴體夢幻般狐臭醜陋的性器恐怖的舌頭我躺在她懷裡哼著流行的歌詞:或許明日太陽西斜倦鳥已歸時你又踏上舊時的歸途我諂媚夢的極限我憎恨現實我象偏執狂地摧殘謾罵現實因為我經常夢見它在暗殺喪家之犬我懷有敬意及猥瑣意圖我執拗偏頗地認為女性精神屬於我同樣憎恨的超現實快感她們偽裝掙扎偽裝高潮她們的身體也是偽裝的一部份。她之於我等同偽裝之於經驗,就在快感粗暴地掠奪走愉悅的瞬息,她在吿誡我她為性辯護;愛就象根香菸,抽完了燃燒掉了就沒了,把煙屁股也扔掉了,它不值得收藏紀念。所有的女人骨子裡其實都象條喪家犬。噢!你看窗外夜空流星,都象是猝死的情人,他的雙手遊遍我雪膚凝脂的肉身,婷秀嫋娜巧致玲瓏的乳房,人間難得的尤物。良晨美景啊我忽然想起果子想起喜歡與準藝術家沆瀣一起瘋狂的迷亂的女人。我問她為什麼叫果子而不叫丸子石子雞子當時我躺在書店擱樓的沙發上,她自娛自樂地跳著撩人心簇的性感現代舞無聲地詮釋身體的奧妙。沙發後面的落地窗玻璃上,神色猥瑣的人群像一股濁水來回流淌,從窗外射進的夕光影映照蒼涼的身體,她覺得身體飄飛了起來。我百無聊賴地翻閱著皮佩特撰寫的維吉尼亞伍爾夫傳記,看到這句話我突然一亮,他說她以毒品替代雪茄象德昆西以毒品替代女人夢魘象波特萊爾在毒品催生的幻覺中寫下:我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走到它的盡頭。啊,如果人類聽從於生活及經驗告知而確定現在時,活著豈不是太可怕了我是否要如痴如醉的祈禱未日大爆炸。人生苦短還是過於漫長,人生為何要為活著付出代價。我感到遺憾的是生與死為何做次交易;我不喜歡演戲交易但為了人生我可以改變信念;吿訴她,這是我的特權。夕陽西沉,降臨暮色籠罩她的舞姿她時而用絲質手絹擦抹著掛滿額頭臉頰的汗珠,她將頭髮高高地盤起用黑色髮夾固定住她在欣賞鏡子裡的臉蒙上一層薄薄的紅暈;我妒忌你的青春;妒忌是信念的萌芽。你的青春激發了我對時間產生另類的想像,時間裡面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啊,除了衰亡,空空蕩蕩。墜入另類想像的人老態龍鍾滿臉皺紋!噢果子我妒忌你的特權,青春與美貌是隨心所欲放縱不羈的特權,獨領風騷,雖然我還不知衰亡為何物我想像衰亡給人帶來的毀滅感;要麼恭維要麼繳械,我還想在你身體裡討回死去青春,來吧,幹吧,讓行動替代思考。讓幹吧賦予衰亡的存在。騎到我的身上來縱馬揚鞭扭腰擺胯。面目低垂,文弱清秀,袒露酥胸,纖弱柔和,神魂顛倒,鬼魅邪惡,妖嬈動人。快活的時刻往往充滿幻想但不要忽視它的悲哀。悲哀不隸屬於幻想。毛茸茸的幻象;你是曲意逢迎你反客為主虛與委蛇嗎?半怨半嗔的表情你是在撒嬌嗎?妖冶放蕩的媚態。你看肉色的月暈月色迷濛,屋頂上的煙囪;關閉眼睛耳朵關閉傳遞感官,用欲望去感受天地翻轉,黑夜開出冥想之花。唯美之旅緊隨冥想吮舔凜冽的迷香;當你傾吐隱匿於異化的憂鬱的臺詞;致命的頑疾無法擺棄恐慌的夢想當我漫步於散發梔子花香的幽深小徑我細細品味的花惢如珍饈佳餚如晚鐘賜予的詩意;墮落的行程;枯草坪上的殘枝落葉。激情轉化為灰燼;一切都是宿命一切都是復活一切都是幻影一切都是美輪美奐的標本,流光溢彩的城池。失守的時間。哦肉慾的作祟驅使下我們盡情享受作惡多端的性。善於裝飾愛情的性,善於投機鑽營的性,善於交易買賣的性,沒有盡頭的性,終有一天我們將為性所累,一旦掙脫戴上愛的面具,依然美麗如舊。而我們死於夢想的血光之地。當夢想讓時間凝固我才恍然大悟;連時間也在劫難逃。平靜的鏡子裡終於呈現時間自溺的遺容。有人妄想以屍體作舟以手作槳逃離道路盡頭;自殺者最美至極的享受莫過於此。最後的天空顏色在的詞語裡尋訪宿命的詩意之墓哦我奢靡的場景,那麼多自殺者屍體在向我傾述另一個世界的祭祀;絢爛繁囂的光影,濃稠的夜色悄然無聲地降臨,汙穢夜鳥掠過低垂的夜空,懸掛風中巢窠在晚上在另一個春天的正午我對它充滿鮮豔詭異的猜想;屢次誘引下我決定從棲居的城市向另一座超現實的預言之城徒步而去我設想在第四天的旅途上經過浩淼如夢的湖濱小鎮時邂逅一位有著齒縫的女子。現在是我徒步出行的第三夜我找到簡陋的臨時客棧。它原本是農家貯藏陳糧和農具之類什物的穀倉主人即使在我入住之前噴射很多留蘭香型的空氣清新劑濃鬱的香味依然掩蓋不了陳年的黴味和農具散發出的鐵的鏽蝕腐爛味。我躺在床上設想即將發生的邂逅一夜未能入寐。後來的經歷卻又證實設想即空想。人與空想雖然一步之遙,可生死只有半步之遙;怎麼刅。我的非虛構長篇小說《飄》的主角高更是個漫無目的行吟者他的理想是通過屁傳遞他的呼吸他像剛從鄉下進入巴黎的文化圈的蘭波,一身野性,羈傲不遜「我還有一本地獄的聖經——不管人們是否願意,世界將擁有它。悲哀的命運似乎更喜歡照顧才貌超群的人,所以愚笨偷賴的人活的比幸福更幸福,他們張大了嘴巴熱愛著屁,細細品味空氣,當空氣死去,他們會去墓地慶賀節日。即使這樣我也不會鄙夷一步之遙。我泰然直面審視她的肉體,因快活而變形的臉,趨於豐盈成熟無可挑剔的乳房,渾圓飽滿的乳頭遠勝於善良的月亮,裡面住著我的亡靈;我們可以默悼了,死莫過於生,生莫過於死;你領會其中奧妙了嗎?她說我雙腿在抽筋我支撐不住了。快活的餘音繞梁;我能夠輕而易舉地終結了自得其樂的臆想,它有真的讓人難以忍受,以至於我不得不終結——不管人們是否願意,世界將擁有它。是的,你可能誤讀曲解了某個詞,躺著思考比媾合還累,意義虛空乏味。唯心主義者頹廢的記憶;腐朽的氣息和湮滅的回聲。詠嘆般的瀰漫罌粟迷香。我刻意締造的唯美人生,頹唐的光環如絞索,我就在那裡接受頹唐的施洗。 

12

我想起來了我們是在杜桑開的酒吧裡認識的。

杜桑當時是怎麼給你介紹我的,你忘了我也忘了。這句話是從他嘴裡講出來的,他說與其巴結有錢有勢的朋友不如自己混的有錢有勢。我就是為了這句話跟他吵架惡語相向我誤認為這句話是針對我們的。他堅持說是在表達自己的觀點。好象是我先動手趁他不備用啤酒杯敲破了他的腦袋。然後各自打電話喊來了幾車朋友,擺出準備拼個魚死網破的架勢。我當時還在想你人在那裡怎麼沒及時跳出來勸架。後來你說正好跑到酒吧外面去接電話了電話是和你同居一年半的男人打給你的他恫嚇說要找你算帳要劃你個大花臉。你掐斷電話後回到酒吧拉著我和杜桑坐下來談判,最終達成協議;1,向杜桑道歉。2.由我出面擺平你和前男女的糾紛。接著你誘騙他去銀星賓館面談,我帶上朋友埋伏在對面的夜排檔,隔著門吧玻璃落地窗看著服務員給你們端去兩杯咖啡,我們衝進去打他個猝手不及頭破血流。然後你塞給我三千塊錢;給朋友買煙抽,你的帳我慢慢算給你。不出意料,我們上床後你才慢慢給我算帳。杜拉;我天生學不會見鬼說人話見人說鬼話,對女人無所顧忌,對男人要麼緘口要麼直言不諱。如果兩個人能保持撒謊的默契也是件美妙的事,遺憾的是這種事卻不會發生在我倆的身上。我所能做的就是不時提醒自己;性愛也是悲哀的所在。儘管我在接受你的資助但無時不刻警惕對自尊的傷害,我無時不刻不在毀滅我的生活,毀滅也正是對自尊的保護。

我讓你感到幸福了嗎。

我和史汀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出門,躺在朝陽新村的家裡,他的中指扭傷彈不了吉它,他問我如果他住到女人家你怎麼辦。我說在家裡寫詩;耽於幻滅的妄想。我聽見的風聲是黑色的黑色風聲中的陽光也是黑色的安靜的灰塵是黑色的冬天是黑色的夢見的她也是黑色的遐想中假寐的身體是黑色的一如身體入口處是黑色的;你又在夢囈。杜拉窩在毛毯裡,床頭柜上幾乎堆滿她帶來的各種零食日用品;上海深圳香港廈門,下機會直接來了你這裡。

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我不會聽從你的建議去戒毒,想到你的建議我不寒而慄。

你只要不停止寫作,我就會來陪你睡覺,除非你那天吸毒死了。

我又有新的女人吶。

你換女人不是因為性的緣故,喜新厭舊,是你害怕死寂。

你說對了一半,我害怕咽氣的那一刻身旁沒人見證我的死亡。至於性真的不值一談。性的關鍵之處在於廢黜道德與現實,有時它就是個有趣平庸的玩笑,它應該是反崇高反實用的,性有時就象信手鴉的斷章,無意成為一首完整的詩歌,然而它卻達到了經典的效果。我不想聽見反對斥責的聲音,所以只對你講,我對爭論早就沒了以往爭強好勝的激情,毒品讓好拋卻了好多種欲望,轉而關注內心的存疑與幻想。我不想別人的信仰成了我的負擔所以我選擇逃避,面對現實恍若隔世。用吞噬形容欲望最恰當不過了,不論是精神吞噬還是肉體吞噬,吞噬了越多反而會覺得越飢餓,所以說欲望真的是很可怕,唯一的好處是能讓自已活的不再空虛,況且狩獵追逐有姿色女人的過程非常有趣,如同攀登者徵服頂峰,披荊斬棘,赤身肉搏,欲生欲死的一瞬。高潮瀉退時又如繁花紛落,飄然使然。我寫下空幻的事物我寫下蜷縮在空想裡的生活,我執拗偏頗地認為女人是現實的女性的肉體卻是夢幻的;我的幸運?憎恨現實的人是見識消享這種夢幻感;超現實歡娛的淫逸。假如美麗和性感可以囚禁幸福時光我體驗的幻滅我忍受的體驗有何意義?依附於牆上的幽靈無聲無息,罌粟花靜靜凋謝;睡吧風中失眠的鳥發出嗚咽,雛鳥的巢穴岌岌可危,抽象的象徵,歡慶新世紀誕生的雕塑,陰影下的設計者是否以荒謬絕倫來警示自囚的樊籠;靈魂家園,獸的足印;晨霧淹沒的島,白鳥棲息故園,毒品正使我再次回到窒息的迷宮;活著莫過於迷失。不幸的是我預感將在迷失下猝死歸西。我是相信死是按照個人意願而詩意地存在,然而幾乎人發現自從我與之交往己為時太晚這讓我感到無比沮喪,幾乎沒有人相信我與之交往後便得到死魂靈的青睞。我的冥想源於死魂靈的冥想;哦,永恆的虛無;我的存在源於死魂靈的存在;我和它的相同之處僅在于堅信:沒有幻想之死抵達不到的彼岸;此岸即彼岸。你覺得是黑色幽默?我看見你的玫瑰紅嘴唇,如果你對死魂靈無所感知你的玫瑰紅是徒勞無益的。恐懼使你視而不見它的存在,性愛蒙蔽精神,放縱而讓慾念倉促枯萎。此刻,我的記憶出現障礙時間裡僅剩我的皮囊軀殼你去了那裡酒店骯髒地毯上的軀殼象畫滿符咒的白布;平克.弗洛依德的背景音樂裡長出許多隻無形之手;烘託的影子瞬息之間墜落而死兩隻三隻五隻。同一時刻,電話的哀鳴聲再次擾醒了我。我起身遁著透過窗簾縫隙折射進來的光線我看清房間裡橫三豎四躺著七個男女。他們應該是在黎明之前擠進我的房間,他們臉上明顯帶著吸毒後的饜足與迷幻。我看見高更也躺在其間我想起他要請我去阿里山茶坊品嘗雲霧茶高更提議我們去外星球去逛逛;流浪中的墓穴。高更你去見上帝了你到底見到上帝了沒有?白色墓穴,咖啡色搖頭丸,嚷叫著胡囈著的十字架直通月球,紅色的景象,我象小丑一樣邁著太空舞步我要永垂不朽了太空舞步是上帝賜給你的禮物嗎?你還想做什麼事?攀登穿越?我可幫不了你。我搖晃著頭我在別處漸漸沉入媾合的夢鄉,此刻,我象條獵狗嗅聞著從她身上散發幽幽香味;是香水還是體香,是從那裡散發而出,怎麼和大麻有著相近的味道。杜拉抿嘴一笑;我知道從那裡散發出來但不會吿訴你,你慢慢地找吧。

明顯的逃逗誘惑。我對轉瞬即逝不能久久駐留的人與事懷有近似於痴迷的情愫; 痴迷必定是始迷終棄;可惜女人不會去試著了解其中奧秘。我先是摸到熟悉的乳罩塑料搭扣,輕輕一解,腴嬌腴的乳房裸露於混沌的燈光下;兩座傲慢的墳塋,一座埋葬幻象,一座按放亡靈。我又將她棉白色內褲拽到腳踝,腹部滑膩如綢緞沒有絲毫贅肉,凹陷的玉臍點綴平滑如玉的小腹,豐盈的翹臀,腿根部微隆如丘,油亮的毛髮誘人想入非非。我我似乎在尋覓寶藏用鼻子嗅聞著她的全身及隱秘處我能感覺到顫抖不已的身體;這不是在表演吧;我真找尋不到香氣的源頭我懷疑是通過肌膚滲而出或是源自亡靈的呼吸。它能感覺到我的迷妄嗎?我自問自答;不能,因為它不知道我是誰!

空蕩蕩的樓道死氣沉沉,陰風唆唆,愈發顯得肅穆。直覺告訴我;黑暗也是空蕩蕩的;它正在死去。直覺獨闢的見解與闡釋令我想起尼採傾聽華格納的音樂時的感受:他這這裡一定會覺得他突然陷入一片溫暖的水域就象一個在大海裡遊泳的人靠近了一股熱流。我注視著囚禁內心的困獸;預言中的火種。詭秘的風吹落樹葉,消失中的語音,光的形體。無聲的窒息,哦你能幫我從這惡性的痼疾裡解救出來嗎?再等兩天我就老了,時間不會希罕我們的青春。時間崩圮前的投影在黑色水面上是靜滯的,風聲猶如垂死的呼吸刺激著謀害時間的締造者;幻念是元兇。因禁慾而日漸衰弱的神經,妄夢想中袖珍地獄的出口,圓形鏡子及出現在鏡子中的袖珍地獄的出口,有人妄想將自己埋葬圓形鏡子裡有人妄想用圓形鏡子埋葬時間崩圮前的投影。我還相信有人會以上帝的名義將我們驅趕進伊甸園。奇怪的上帝扮演者;你想藉助毒品來懲罰來毀滅我的袖珍地獄?我常常自欺欺人地去閱讀預言家傳記閱讀顛覆詩意的隨筆;有種在公廁裡排洩的快感。當我自欺欺人地混進小偷通姦者同性戀藝術家政客三陪掮客律師通緝逃犯的隊伍我又接著幻想:假如有座袖珍地獄我是唯一居民我會邀請誰來同居?亡靈。這是最終的唯一答案:回憶和未來相加的和或者是現實乘以幻想的得數;我給你首完整的詩歌,不是節選斷章,是首完整的無題的詩歌;

憋息而亡的水花要與末日的陰戶媲美  

沒有比奢豔之詞更適合死的虛榮  

比它的回光更熱愛越界飛行的夢 

一隻喪鐘發出嗡鳴

旋轉的舞曲裡體驗著榮耀的時針

哦  象在磁石表面緩緩爬行的一簇火焰

一隻渡鴉飛過春天的岸 接受幻滅的誘惑

假如末日正象水花的心臟  垂死之鐘

太陽就會象它的一滴精液在花蕊裡枯萎 

盲眼敲鐘人也看見了鐘聲的隱形屍體 

異域的隱喻   當幻想像朵瀕臨絕境的花兒

失準的鐘聲裡倉促結束迷幻的漫遊 

軟禁的未來裡 結束逃生訓練的花兒

比花兒更絕望的影像  喪鐘是否為它而鳴

這是喪鐘的罪行或是來自幻滅的恩賜

憊夜而至的鐘聲啊  

為何末日陰戶的四周垂掛眾多的自縊之花  

半空中的地獄

誰在懷念鐘的心臟   搖擺起淫蕩的腰肢

當烏鴉出現合唱隊  當我翻譯出天國的語言 

喪盡芬芳的花兒再次吟頌我的淫樂詩篇 

死的庇護之下  是幻想敲響了我們的喪鐘  

假如無形的天路只能通過死者的瞳孔

抵臨涅磐之火  這是幻想的最後一次幻想 

一個陰翳的正午  餘音嫋嫋的鐘聲

終於引燃了紙上的一堆死灰  猶如寒夜裡

被我反覆引用的陰戶的典故 

又一次喚回末日的遺骸 

埋沒的皇朝遺址  被文字顛覆的時代寢宮 

緬懷喪鐘的目光援引糜爛的芬芳

救贖世紀的花骸  

喪鐘為誰而鳴 我用一堆過去時的詞

埋葬了所有罹難的花朵

即使響起的鐘聲還是證實了我死後的榮耀 

                     2000.元月3曰

朗誦終止了。仿若叫春的嚎叫驚醒了拴在門柱上的獵犬那條獵犬似乎認出了我。杜拉,我是它的前主人。那個人是在對著狗頭噴吐口水嗎?不,是酒!這是祭祀儀式。他似乎猶豫不決他是否當眾表演好萊塢式的人狗情未了?它是條母狗他會不會雞姦?不會。為什麼,我看見他掏出了陽具。奸屍違法。他是撒尿。你看他的神情他似乎想騎上這條母狗遨遊星空。混濁的夜霧,江南小城午夜夢回。月光河堤,涼颼颼的冬夜,空氣清涼。夜歸人輪廓鮮明;你還想睡?死跟睡僅半步之遙。是的,人睡著了和死亡其實沒有什麼區別。是的,就象女人和男人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器官形狀不同而己。是嗎,你是那個蹩腳學校畢業的是。她尖酸刻薄地問道。

我是那個蹩腳學校畢業的。無聊的談論無趣的話題。我好象篤門聲,節制而又溫和,宛如撫摸。我經常感到奇怪我怎會置身如此寂冷漠然的時代:身體兩側青磚麻石砌就的牆壁,孤零零的照明燈緊挨著道路盡頭,黑暗,空洞,駁蝕的黑暗空洞,時間和呼吸都是死的遺產,留給祭奠。時間和呼吸帶來的遺忘也可以輕舉易舉地抹掉記憶;每個人是孤兒,每個人都孤立無援。每個人束縛在祭奠裡;我不過是活著的替身。回憶如同瘟疫,瘟疫如同篤門聲傳染並蠶食著回憶;我習慣了意料之外的恐慌,你看這片黑暗,己經長出毛茸茸苔蘚。我漫無目的如樹葉陰影牆的陰影漂浮在弔詭的燈光上,我以詩歌的名義坦誠接受陰影交替的讚美正如我讚美你的肉感。我恍若獨自行走在幻象叢生的異域;我喜歡這種感覺,死寂詭異,魂不附體,惘然傷感,出生入死;我的內心裡供養著一個神魂顛倒的上帝,每天給我灌輸毀滅未世的設想。這個上帝是幻想的敵人:藉此滿足我的虛榮和貪婪,直到某一天他莫名其妙地毀掉了我的未來。在我的未來沒有值得稀罕的記憶,除了稀罕的敵人。絕大少數人稀罕的思想都是膚淺的;因為來日方長,值得我去繼續幻想將來的愛將來的詩句將來的媾合將來的虛榮和貪婪。黑夜之上如此荒蕪,讓我的敵人百無聊賴;是你扼殺了前來謅媚的美?神秘之物!如果你拒絕接受美,荒謬絕倫的美,你至少應該知道我是相貌平平的人,我需要一顆安靜的頭腦,通過冥想吸毒達到內心平靜,異象迭現;這是手稿,這三天裡我寫了近千行詩歌。由我來給你講述詩歌犯下的罪孽;它象個瘋子不時地篡改敵人的遺書;我將敵人靈魂送上享樂的絞架,我將自己送進了敵人的牢房。噢,你用不著害怕現在,在我的敵人眼裡那是過去....我聽見了電話鈴聲,我終於等來毒販孫的電話;有錢就多屯點貨,年關貨源也緊張,二小時後你在廣化菜市場門口等我。

 杜拉我需要錢。我看著她從錢包裡抽出一疊鈔票我忽然想哭歇斯底裡地嚎啕大哭緊接著又莫名其妙地亢奮起來我問一共從你那裡拿走了多少錢。她說我不記得你打算還錢給我啊。我說不是打算是必須要還的我這輩子不會花女人的錢不過年前就別指望了我想辦法在正月裡把欠的大債小債統統還掉。杜拉說先祝賀你找到發財門路了。我說當年兄弟找我合作討債我負責動口談判他負責動武暴力要債上次去私人運輸公司要筆債紅臉黒臉紅纓槍砍刀齊上陣頃刻間公司老闆當場嚇出尿寫了張還款計劃答應年後還債我這些年的生活來源都是替人討債賺來的我喜歡書齋更喜歡江湖有人欠你錢嗎欠你父親的錢我去要啊我又犯困想睡覺了我還沒想到戒毒的理由和藉口我思緒混亂淅瀝瀝的是雨聲嗎抒情地落在窗戶玻璃上發出清脆的回聲我在拯救自己我的妄想是心靈問題某一瞬間我需要你的拯救我徹底放棄了拯救方案多少年後的某天黎明我站在石橋上觀望冉冉升起的日出景象時我一定會想起你想起我和你相遇的場景想起做愛時講的一通廢話講到詩歌與射精的自然關係講到精液是激情的源泉我好象嘲笑處於高潮中的女人是可怖的。我說當我把精液交給女人的同時也將我的過去交給了這個女人,她可以將他用作裝飾矯情的廢物。講廢話是件很無奈的事,尤其去用廢話哄騙一個帶給我幻想的女人更無奈,因為她不願相信我講的真話她寧願相信《名人名言錄》裡不著調的廢話;除了你想毀滅自我,否則誰也毀滅不了你的信念。我翻了幾頁全他媽是這樣的廢話;你在欣賞讚美自然時,自然也在欣賞你。

 和毒販孫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出門前杜拉又往我口袋裡塞了一千塊錢;我們的公司年後要搬到南京去了,以後在一起的時間可能少了,你也聽我的話不去吸毒,我讀不懂你的詩歌你可能是個好詩人,如果戒毒缺錢我會幫你如果你繼續吸毒也只能由你去了,這些錢這輩子就不用你還了。

我不會因為一個不成熟難以實現甚至危險的想法,給予任何承諾。我也有理智的時候,在我恢復理智的瞬間,它實在毫無用處。  

  走過廣化橋往右是菜市場,吆喝叫賣在菜市場上空此起彼伏,一長溜菜攤,竹籃籮筐,青菜蘿蔔雞鴨魚肉時疏瓜果肉墩頭,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裡遊的應有盡有、木盆的魚活蹦鮮跳,路上流淌著散發腥味的汙水。我一眼看見水果攤前毒販孫,他接過錢草草地數了一遍,手指著站在馬路對面,穿著件純白色滑雪衫的人,她也正朝這邊張望;去跟她拿貨。

她很年輕,白白淨淨的瓜子臉,溫文雅致,眼睛裡閃爍出一種慌張又憂悒的迷人目光。她抿嘴一笑,上前遞給我一隻尼龍舊手套;貨在裡面。我接貨的同時差點脫口而出;跟我走吧。憂悒比什麼都迷人,即使是普通的人與事,只要配上憂悒就會象古董一樣迷人。

    臨近中午的時候去了趟強戒所,這個時間段裡警察們也在埋頭吃飯,相對安全, 我在三岔路口下了計程車換乘了輛摩的,乘摩的不張揚避人耳目,萬一有事竄街鑽巷也方便。在強戒所門口停車,我先給摩的司機拾塊錢,叮囑不要熄火。他象見過大世面的人拍拍我肩膀;老兄你放心,我懂的。走進大廳看見一排玻璃窗口後只坐著三個警察。我走到就近窗口,說我是來替朋友交戒毒生活費的。玻璃窗後的女警面無表情,抬起頭漠然地問道;朋友姓名,交多少。我說;愛娃。交一千。女警接過錢仔細地數了二遍,開收據時問我,你是她什麼人。我不假思索;舅舅。女警又問;你的姓名。我急中生智報了個死人的姓名;高更。女警開好收據又問;要留言嗎?我說;要的。備註欄裡寫上了一句;寶光要你好好活著。 

 打電話回家,老娘說兒子回來孑,正鬧著要吃肯德基。老娘把電話給了兒子,我說上車了馬上就到家了我帶你去肯德基。兒子聽了很興奮說你不能騙我啊我現在很聽奶奶的媽媽的話哇。電話掛了我發現不知不覺的淚流滿頰。隔著車窗看著濃烈的陽光摩肩接踵的人流竟然有了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車子開到弄堂口看見老娘攙著兒子的手站在梧桐樹下左顧右盼。我說一起去肯德基吧。老娘說你別管我,管好你自己和兒子就好了。

給兒子買了個肯德基禮包,他吃了兩口便問一遍;爸爸,今天吃光了你還會帶我來吃來玩嗎。

當然,當然啦。

 13

一小時後我出現在畫家肖的家裡。

窗幔拉著密密實實的臥室,曖昧浪漫的褚石色令人浮想聯翩,一盞牛眼珠燈泡是唯一的光源,臥室中央鋪著塊髒兮兮地毯,裝飾圖案看上去更象張鬼臉,空調機的嗡鳴聲聽上去更象垂死者的喘息。直接擱在地上的席夢思,棉被下兩具赤裸裸裸的身體不時地挪移,擺躺出彼此愜意舒服的姿勢。睡眼惺忪的表情,縱慾的痕跡,纖細的眉毛,細眯的眼睛象是在微笑,性感的嘴唇裡時而發出不倫不類的聲音。我習慣了這種場景也就不覺得的尷尬。問他們吃飯了沒有,她反問我吃飯了沒有。我明白他倆從昨天到此刻都是在席夢思上渡過的;厲害。我隨口誇了一句,坐到一旁沙發裡開始忙自己的事了。待我拆開貨包,錫紙吸管打火機香菸一件件擺好,畫家肖光著身體哧溜鑽出被窩,先跑去將窗幔拉出尺把寬的縫隙,自言自語地蹲到了茶几前;離過年還有幾天呀我還有兩筆錢要去收一筆是替鴻運賓館畫的壁畫的鈔票一筆是購物中心兩張油畫的鈔票先讓我吸幾口等會陪我一起去要鈔票。

她裹了條羊毛毯從席夢思上爬起來先去了趟衛生間,然後扭著楊柳腰走到音響櫃前,彎腰挑撿唱片時羊毛毯從身上滑落到了地下,雪白的屁股象盞燈高翹掛在了眼前,她故意將白白的屁股扇擺一樣扭動幾下,楊柳腰緊隨著扭擺;不要臭美了媽的扭出個連珠屁老子連隔夜泡飯嘔出來要你吃掉它的。她原先是杜桑酒吧裡的服務員,畫家肖勾引來當模特兒後來關係發展到了床上性伴侶吸毒粉友。她挑了張拼盤唱片,音樂時而嫋嫋如煙時而暴風驟雨時而咆哮如雷時而親暱迷醉。她蹲到畫家肖旁邊,吸毒的動作麻利熟練一氣呵成。我說中午去給愛娃上了一千塊錢生活費, 她只能在裡面過年了。畫家肖說,你真有本事拿了這個女人的錢去哄騙另一個女人的感情。我從他話裡聽出了譏誚我知道他對杜拉懷有莫名的情懷他曾跟我說一個好女人又要毀在你手上了。我說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正常出牌。女人不一樣,有的可以用錢還償有的是要用性有的更麻煩只能用愛情去償還。我現在是一無所有的人我都打算向幻象索取報酬。大多數女人都是用幻覺跟男人混在一起,幻覺的愛情幻覺的背叛幻覺的性幻覺的山盟海誓幻覺的鈔票,男人為了女人全身心的製造幻覺。可我連給自己製造幻覺能力快要消失殆盡了。至於我的幻想與使命,女人只會這樣回答;我的心臟受不了。女人喜歡談良心,良心是什麼,不過就是衡量你好我好的買賣。趁我沒吸飄之前我告訴你現在我小腹憋脹的快要爆炸了晚上約個粉妹來陪我吸我請客。畫家肖,買毒品的錢是女人杜拉給我的我用它來請客粉妹你介意嗎跟吸毒的人談理智社會倫理不是對牛彈琴嗎?你記好了我不會欠女人一分錢我會用情感去付利息那怕是虛情假意,是的。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小人,我從來沒要求別人應按照我的幻想活著或去死從來沒要求別人活成我幻想中的人;我只對自我自私。我的悲劇不是活在幻想中,而是我已經是幻想中人。我跟其他人的僅在於;他們缺乏幻想,我只能以幻想這個詞聊以慰藉自我;幻想是不可言喻的,它要麼虛無,要麼存在於虛無之中。唯有在虛無中享受美好生活的人才是有福之人,但是我又仇恨美好這個字我猜想是它卻滋養出了深淵;我將遺囑寫在錫紙上當你在詞語的葬禮上聽見無花果的呻吟聲我可能又陷入陰魂不散的音樂假如你飽嘗活著的痛楚請相性會帶來它的愛情。當性愛為幻想加冕時我承認我不配擁有未來。未來的意義在於它不服務於現在時,現在時毫無意義。意義毫無意義,意義除了誘惑毫無意義。意義只可以做短暫的情人,不可予它名份更別妄想長期霸佔,因為意義要性愛更勢利;凡是意義,必受到詩人的譏咒。我忽然想起巴塞爾姆在《白雪公主》一書裡所講的:對世界的詛咒不是一種對世界的正確反應。我想我的詛咒會是來自世界的讚美嗎?但願是的。我視它如未來我漸漸失去熱情與耐心我過於關注毒品帶來的飄的感覺。飄的感覺成全了我的未來;逃避現在時,我要飄;要麼升天;要麼摔死在深淵,死於充盈的幻覺。我還相信在我誕生之際我已為未來替創造了一個完全封閉自我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我象個五彩肥皂泡;我神經錯亂我語無倫次我的身體象聲音一樣飄起來了嗎?我跟你解釋不清楚你也不會理解身體象聲音一樣飄起來應該有多美妙你的身體象聲音一樣飄起來了?畫家肖你去看碟片吧昆汀·塔倫蒂諾的《落水狗》。電影一開始是幾個傢伙在議論麥當娜和她的成名曲《象個處女》她怎麼有象個處女的感覺吶她遇上了一個陽具特別大的傢伙肯定是她就有了象處女的感覺?麥當娜反對昆汀把她說成是像個處女她送給昆汀專輯上面寫著;致昆汀。這和陰莖無關,只是愛情。愛情和處女無關嗎愛情和陰莖無關嗎。好男人喜歡處女玩弄蕩婦反正我現在無所謂了你說對了在女人床上男人都是病人哦我想起託馬斯.曼的《魔山》書裡有句話:所有的疾病都只是變形的愛情。我也弄不清這句話的真正涵義是在暗示愛情等於疾病?你愛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吧你不會介意我當著你的面脫光衣服吧這貨不錯好久沒吸到好貨了全身癢酥酥的幫我浴缸裡放滿熱水讓愜意也帶有藝術性愜意的藝術放到現實裡就成了悲劇的起源一如粗鄙的鬧劇傷害我的心買。宗教與恐懼也是愜意的藝術;悲劇的真諦。你看晝夜媾變之際瓶中枯萎的花朵彷佛在祭悼幻寂歲月消逝的時光花瓣是它殘忍的遺蹟。絕望和悲哀己經為我幻象之門,時光塵埃自由出入白日夢自由出入陽具自由出入舌頭自由出入暢通無阻地阻撓幻寂歲月的自由出入。哦我從來不會恐懼過去就象我可以隨時回到未來我也不會覺得恐懼。如果你認為我講的全是神魂顛倒的廢話;痴人說夢。你要知道這也屬於愜意的藝術範疇。在所有的藝術範疇裡,我的悲哀也是愜意的悲哀,你別以為愜意能夠悲哀,那才是痴人說夢。無數事實證明,詩意是殘疾病人流離失所的歌者的專利;他們呼喚詩意並庇佑變形的愛情。換一種說法:迷戀黑暗是最後一批尋夢者的庇護之居它像它懷抱裡的陣陣腐香。失眠的微茫之光照亮冬雨的遺蹟。分裂的慘叫顛覆了十二月的陰影;它使我想起芬芳的虛榮,哀泣的飛鳥。破碎的浪花裡,看守燈塔的人的清唱正令赤裸相擁的肉身重複絕望的激情。我想起在某個迷亂的風雨之夜我打開時光之門我用愜意療愈她偏頗的絕望荒淫的幻滅臆想中的復活之夜;狂歡的火把引燃邪惡的花蕊;記憶的異端;我把女人和上帝分別比喻為享欲的舌頭與閉經的女人哦詩人迷失在魅惑的詞語聖殿以嗜夢以縱慾以悼念的方式憑弔流逝的時光。另一個我的身體終於和鏡中的影像分離我的瞳孔灌滿了橙色的病態的陽光;我想撒尿哦生活藝術的真正激情,我把性愛釀造的紅酒潑灑向詭秘的鏡子我和它在彼此毀滅美麗新世界我們別無選擇嗎這是我們惟一的選擇嗎;我討厭被拒絕。我知道性是配不上我的愛,性象牲口一樣可以牽到集市上買賣,而愛只跟生死做交易。

荒謬的人 

荒謬的幸福源於自刎者的刀鋒

衝動是我的上帝。助產士撰寫的訃文

反覆強調我的觀點  是的

今夜縱慾如旨

湮沒於塵的額頭上 脅迫通天的妄想  

鑿刻著不朽的梯階  我親密的舞伴 

及時行樂是一次開始便結束的荒謬旅行

荒謬是詩冊裡的陽光   他已經瘋了

他妄想從箴言裡提煉出時間的精子 

當然還有被迫出賣的器官

此刻  他守在命運的隘口

守候著幸福的酷刑

這是個非常適合墮落與發瘋的時代

他是唯一的膜拜者

鎮定自若地享用世紀末的肉慾

周而復始  把自我的頭顱搬上謬獎的祭壇 

然後象石頭一樣滾落  碎裂

或在荒淫無度的詩句裡篡改花的本質 

讓多餘的陽光成為虛妄的犧牲品

時間誤入歧途  盲目追隨永恆之旅 

我試圖提供羅盤 單孔望遠鏡:

"石頭是自我世界的縮影"

一片黑色的風景奴役著他的新世界的葬禮 

荒謬的顛覆之詞 

不住地被死亡援引  享樂的劫掠

終結的痛苦那麼平庸  縱慾獲有的信仰

是否會以篡改生存的原則作為回報

荒謬的人是如此的純粹 

他又是如此熱愛下一個春天

死亡卻總是領先一步而擠入不朽的行列

   

     想像一個新世界就是每天去經歷它,

    每作一個殺戮與娛樂的姿勢,

     死亡始終領先一步。

           亨利.米勒 《春天的第三或第四天》

                            2000 1  26

 除夕夜的煙花落滿窗臺屋頂。在家裡吃了年夜飯,找了個藉口出門後在空蕩蕩的南大街上走了個來回,最後決定去賓館開了個房間,躺下後想著給誰誰誰打個電話最終又放棄了這個念頭。打開電視在看春晚的一個多小時裡接到了六,七個電話全是叫我幫忙拿貨,他們象是統一了口徑都說上線都回老家過年本地毒販趁機哄抬物價手上還沒貨。我說你們想害我去做毒販嗎。他們說你手上肯定有備貨勻兩針幾口給我。我說救了田雞餓了蛇過了初三初五我在家打滾撞牆尋死覓活啊。手恉剛觸到關機鍵鈴聲又響了,陌生號碼。接通後先聽見嗲聲嗲氣地喊了聲;哥哥我的好哥哥。我說你是誰啊。她說你猜啊。我說不猜你不主動介紹老子要關機了。她說錢櫃領班徐小麗。我說找我什麼事。她說幫我拿兩克貨。我說我去跟誰拿吶。她說你肯定有門路拿到貨我的好哥哥我晚上還要接待兩檔客人我下午到現在沒吸一口現在全身開始出虛汗犯癮了我都急死了我求你了要不先讓我吸幾口頂上兩個鐘頭。我說來我這裡吸吧。徐小麗滿臉虛汗,進了房間全身上下還直哆嗦,邊吸邊抹著鼻涕虛汗忙不迭地就差跪地叩頭說著感激的話,猛吸了十幾口毒品才算緩過神,然後洗澡化妝,臨走前又猛吸了十幾口;大年夜你也不回家住嗎。我知道她是在試探,如果我說不回家住賓館她下了班肯定還要來吸。我模稜兩可地回了句;我等一會要出去辦事。

奇怪,現在想起了你,你已經離去。 

艾倫,別在吸毒,鑰匙在窗臺上……

                         艾倫.金斯堡《艾第緒》

奇怪,現在想起了我,我已經離去。急速衰退的記憶;人能饒恕自我嗎。我的內心供養著火焰般的黑夜;這是誰的亡靈?奇怪,它總是想藉助邪念來懲罰我的幻想,利用黑夜的詩意恫嚇我的脆弱。奇怪,是這個世界裡最美妙的質疑,我正在質疑艾倫.金斯堡的書。質疑我正寫的獻詩;超驗的夢幻化身;奢靡揮霍唯美癲狂無度醉生夢死的寫照;我和她邂逅的那座酒吧已被拆毀,遺址上的音樂噴泉抽象雕塑更象是群魔在亂舞。一個在人間地獄寫作愛情聖經的夢遺者他的幸福和快感卻源自對自我的夢幻的謳歌與妄想,歡吟伴隨粗暴,生硬伴隨錯覺,快感過後還有悲哀。它們戴著形狀各異的面具,用現實與虛幻,存在與虛無將世界一划為兩;我們必須墮落或沉迷淫蕩的美色才能擁有極樂的詞語,粉色的雲空,夜歸的鬼魂的舌頭;我兩手空空,擁有的正是失去的。我討厭拒絕正如妄想否定亡靈;死亡是彌天大謊。你不相信吧你幸災樂禍還是感到遺憾;重組一划為兩的世界。哦,詩人正象王子憂鬱地死在從地獄帶回的聖經裡將他的手稿置放於世界之顱;詩人的遺體置放在他生前描繪的幽靈歌劇院,誰的亡靈扮演詩人;愛情傀儡,從我幻想世界裡帶回黑暗的另一半是這世界的最後光明或是腐化的檔案。虛榮之光下背誦聖經的裸者從我們的記憶中盜取時間遺蹟的人死去的靈魂的猥褻影子。我懷揣這部聖經當我在世界之顱裡焚燒殘骸和生殖器官我已經篡寫好地獄的聖經,被死亡擁有的瞬間,肉身不再沉重——肉身飄起來了;我再也尋不到自己的棲身處。肉身是注入聲音的化石標本;低柔的序曲,遙遠的回聲獲得歡娛的自由限度;秋天的火化現場;晶瑩的火花,清香的火花。哦極度快感帶來的恐懼;恐懼正成為幻滅的庇護所,倖存者的子宮。當我擺脫地獄引力輕浮的身體是最後福地,開滿紙花的路標疏散著滯留於內心的顫慄和喪失的意義。當我爬上一月祭壇寄寓泥土的足音縈繞在死谷的天空問津生死的幻念帶來秘密的禱詞或是詛咒;爍石光試圖篡改逃生的路線。一滴水引起的饑渴讓我聯想起守靈者的嘴臉。哦假如靜滅之夜將在你身體上展開被顛覆的行程;出發便是終結。不斷呈現蛇頭的行程誘導更多渴望歸宿的偷渡者穿過死亡審判在黑暗裡拒絕禱告;

我還有一本地獄的聖經——不管人是否願意世界擁有它。

地獄聖經裡展現的幻象,我要你從不同角度從上帝與魔鬼的角度去欣賞令人窒息的美,美的本身蘊藏著破壞欲。是的,美是可怕的事物,過於沉迷會毀掉人的信念;幻象與假裝高潮同時凐滅,原始欲望能在地獄聖經裡葬身之地。在那裡,一個死者代表所有死者通過詞語尋求我的慰藉;缺失的存在感;我聯想和你初次相遇的酒吧;你是誰?沒人會問如此弱智的問題沒人關心我是誰,你在吧檯前裡晃了半夜酒杯,勾搭上了坐在5米外的你;

我們走吧,我和你。

這句詩是我見過最為幸福的遺囑。幸福是苦難的瞬間。招搖的幸福嘶啞著喉嚨啍吟出無詞之歌;哦記憶領域裡橫亙的深淵,深不可測的記憶出乎意料地撫慰著媾合的事實;我經常自慰是因為我不懂得如何理解女人。你發現我臉紅了嗎,說真話,媾合是上帝也喜歡的事,我們無須要向他作出任何解釋。現實無序太混亂相反白日夢卻有著犯罪般的嚴密邏輯。混亂的嚴密促使了未來的誕生;我們都是幸福的遺囑的後代。幸福的運氣是拿幻滅拼來的。在幻滅出生地,凡是幸福悲哀無論苦難罪惡,我要用文字詩句來精準地表達我的敬意;活著呈現的最後形態;詩歌是大地上最幻美的墳墓,你如果愛上一個人的亡靈,就送他一座最幻美的墳墓;我的白紙上埋葬著所有罹難的花兒,即使死亡證實了時間的消失,我依然在黃昏時分為大地敲響喪鐘; 喪鐘為他而鳴;我終於說出不容死亡注釋的榮耀。我翻開筆記本我聽見了啄門聲我打開房門徐小麗幽靈一樣鑽進房間她帶了個影子一樣的幽靈她不時朝我做出奇形怪狀的鬼臉表情。徐小麗先忙著數點包裡的鈔票;發了筆小財。我說出臺跟客人去開房了。她說客人給的壓歲錢她從中抽出幾張說好哥哥幫忙拿克貨今晚吸我的我請客。我說你以為我是毒販嗎。她倆誇張地哆嗦著身體說好哥哥你先拿貨給我們來幾口我們現在是萬箭穿心萬蟻噬骨啊我倆今晚直接陪你玩到飛上天。我說算了吧我有海洛因用不著你們陪我飛上天給我拜年吧我請吧只須吸不須帶走。徐小麗吸了幾口全身臊癢,脫的身上只剩一條窄小內褲我看見她小腹上的紋身;蛇蠍圖。這個圖案讓我突然有種恐懼的快感;華麗的省略號。哦安靜,時間會有的,毒品會有的,我要寫詩了?;蛇蠍是誰?荒謬的導遊?流亡中的導遊.紅色的風安葬了它的神靈;進出子宮的路是相同的。儘管我與它們相距甚遠,但時間總讓我與死亡相近,冥冥之中,我是死亡的特使: 荒謬所蘊含幻美正是詩的墳墓。你覺得奇怪嗎?千真萬確。醒著的夢冉冉升起,奇異的衝動激起寫作欲望。我想像毒品的迷香是一堆溫暖性感的骨灰我想像寫滿頹喪詩句的青春胴體如何變成了灰;她說要去地獄探視自縊者的陽具她在地獄入口處從陽痿的思想者手中領取到探視證,我的黑夜裡期待著歡吟帶來的錯覺,是的,停止詛咒吧並且學會讚美受難者的表情。寫作吧,在空調的轟鳴聲裡在空空如也空氣的裡開始寫作。在低徊的輓歌聲下,涅磐的幻象。來自天邊的召喚像一片不祥的烏雲穿越幻想中的死而成為死的庇蔭。真正的寫作是種自虐與施虐同時並進的遊戲,象撞車者痴迷的快感象獵捕規則象火焰貪婪的舌頭。幾點了?離天亮還差一刻鐘。你們都吸飄了吧。詩人,請在新春第一縷黑暗裡給我們朗誦你的新作吧。

黑暗滿足了吸毒者的夢想

幻覺滋潤著你的眼睛

暴力詮釋的呼吸

恐懼愉悅著夢魘般的幸福

渡河而來的人 

你在我的婚禮上找到亡靈的墓碑

這也是我的葬禮 我對她輕聲說道

哭了,放聲痛哭吧,絕望從來就不是因為徵服而誕生的,不是娼婦偽裝的高潮,也不是慾火焚身的恐懼。它是感恩,是詞語的慘無人道。是紅色的風塗抹在迷牆上的花魂,是收存碎片的鏡子.是拋擲的消亡,是自焚的奠基之火,自瀆之祀。白色殮布上孤寂的筆,服喪之人手擎的不眠之燈,是深刻的空話。在成為亡靈之前,請珍惜下流的春夢死的恐懼愛的媾合;愛帶領我誤入絞架,媾合救贖了我的靈魂。哦愛情總是妄想,媾合總是在實施。天亮了吧,別去拉開窗簾,我怕燙。你們先上床睡吧,別忘了續交房費。我回家去給老娘拜年,別講廢話,睡醒了聯繫。我打開手機,一共收到13條拜年賀詞,不祥的數字。第一個打進電話的史汀。問我在那裡問我大年夜大年初一為什麼麼把手機關了。我說在家吃了年夜飯便出來到賓館裡來吸幾口我說睡在家裡不能吸毒啊。他說我們在杜桑酒吧裡玩了一夜。我們?我猜想肯定是和那幾個女人鬼混狂歡了半夜。他說在等毒販孫接了貨來找你。我問徐小麗要拿多少貨。她聽見我的問話兩眼閃爍出電光;要要要多拿點貨。我跟史汀說幫我拿一粒橄欖頭。他說我總共拿到了一粒橄欖頭。我說那就對半分吧。半小時後史汀來到房間,我說你們接著玩吧我回家去給老娘拜年

。走進電梯我感覺緊隨罌粟之光進入空無的期待,空無發出天籟之聲,我傷感的懷念起試圖死去的夜晚。埋葬吧,絕望帶回的幻影。玫瑰芬芳的遺體,送往白日夢中火化的裸體花神。電梯在5樓停頓,湧入一夥唧唧歪歪的紅眼賭徒,在我荒唐的耳朵裡尋歡作樂吧;

我獨自一人居住在苟延殘喘的幻覺裡。

我需要花多少時間去熟悉水蛭的宣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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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隨身空間末世文:末世降臨,喪屍嗜血,女主擁有玉蓮空間,可種田
    ,仙女都是不會書荒噠,今天給大家推薦的是3本隨身空間末世文:末世降臨,喪屍嗜血,女主擁有玉蓮空間,可種田。(點擊下方書卡在線免費閱讀)2、《末世隨身小空間》——嚮往天空的魚兒精彩節選:王振剛帶領著王牌小隊也加入了調查的行列,在這四個人之中也只有俊濤知道,這次的調查任務最終只能虎頭蛇尾的結束。畢竟這種實力的人出來只是偷盜而沒有傷及人命就應該偷笑了,怎麼可能還留下把柄讓他們給抓住呢?如果讓陳曉曉藥仙谷的前輩知道,陳曉曉拿著他們門派的至寶行盜竊的行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