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人生規劃,但還是列出著很多這輩子都沒打算扯上關係的玩意。正是因為沒有規劃,這些玩意集合是沒有限制的,也正是因為沒有規劃,這個集合中的某一個成員或幾個成員組成的小隊,總會抓住一個不請自來的時機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招汲魂痛擊打得我夜不能寐。
海子的詩是我避之不及的東西,一般來說是能躲即躲。原因一來是故意誤讀及其故意和訛傳後的故意復讀太多,衛道之人又常整得人精神緊張;二來是我的閱讀習慣過於惡劣,以至於沒法感受到詩人字裡行間的溫暖與光輝,熱愛與同情;三來則是我過於幼稚而又狂妄,覺得不如去讀些大小李杜。總之無論如何還是又讀到了,而且是跟人閒聊的時候讀到了,那就不得不去讀它一番,結局當然是夜不能寐。除以上幾點外的補充:海子的詩可能是實體打在實體(實體,出自百度百科的海學術語)上的汲魂痛擊(這麼一說有一種被踢中了蛋的感覺)。
然而夜不能寐的原因完全不在於詩。
在和朋友的交談中,提到了海子,又提到《亞洲銅》,我著了魔一樣去百度原文,順手點開了百科。讀了一遍沒動腦子,一股神聖氣息竟也能撲面而來,是創世紀的味道。手指滑動之間,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上了詩評。這就是夜不能寐的開端。
至於詩評為什麼讓我夜不能寐,這本來應該是這篇漢字堆砌之物的重點所在,但我不太願意如此做,所以不談,取而代之的是記錄和重塑了我讀詩之後結合那篇詩評而生的一些想法。如果真有哪位對此感了興趣,自行百度其詩評即可與本文的胡思亂想做一個對照。
在進入正題之前,我覺得我需要簡單說一下我的讀詩方法與目的,還有指導思想。
這個叫客套,一般我連這些都不看,更喜歡直接把詩拆個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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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意在說明這是我的真實想法。也就是詩本身結構的完整,甚至不需要注釋補充。圖中的「別處」,是指該作者的其他作品,再進一步,包括作者生平那些玩意。因而才會說互文的前提是自洽。
但這個很難說得明白。比如我讀到之後第一反應是化用宗教寓言的部分,就需要預設作者知道相關宗教寓言,但是這是一個預設,也就不能避免作者有不知道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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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就把事情變得對我來說更複雜了。如果我真的如我所言,將其詩歌語言等同於生活語言,而生活語言這個生造的詞是為了避免使用「日常語言」的說法,那麼我將不得不區分生活語言和日常語言的區別,然後釐清詩的語言到底是什麼語言。而且就算整明白了這個繞口令,我還要去處理如何做到脫離作者來閱讀作品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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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腦子的活性和積累都不支持我嚴謹做事的情況下,我只能整活了。
整活之前補充一下。
指導思想:我覺得他話裡有話。簡而言之:詩言志。
目的:給詩扯得七零八落只剩一地零件,再通過將詩的語言改換為日常語言的形式對詩的語言加以侮辱。
方法:嘗試著引用腦子裡記著的東西們,牽強附會縫合一番,再用日常語言替代詩的語言。(給我狠狠地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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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詩不錄。
第一節很簡單,說亞洲銅埋了他的祖父和父親,同時他也肯定得給埋裡頭。沒得選,只有這能埋人。這裡就可以推測,亞洲銅帶有土地的屬性。
該節塑造出了很明顯的對話關係,我是我,你是亞洲銅。全文每一節都得先叫兩聲亞洲銅,這個行為好像還挺傳統的,至於傳了哪個統就不記得了。至於作用,我認為有二。一是強調意象的地位,二是一種朦朧的感情的加強。強調意象的地位和連連看點提示的區別不大。至於為什麼是朦朧的感情,由於這個感情才剛出現了一次,同時我與亞洲銅的對話才剛剛有個苗頭,很難在這個地方就判斷出感情具體的方向。
第二節,看起來是完全平等的三個意象的並列,鳥,海水,和青草。實際上一個「卻」字就表明了態度的傾斜。在「我」看來,鳥和海水是有力量的。而且這些力量對於「我」來說,是有所忌憚的。而鳥固然有能力,懷疑和飛翔,海水可以吞沒一切,但是亞洲銅並不屈服於這種力量,非但不屈服,還以住在自己細小腰上的青草為主人。「住在自己」「細小」「守住」結合起來,我傾向於把青草理解為一種去個體化的力量。這種集中起來的力量由弱小的個體構成,成型後可以改變洪水後來臨之時及之后土地的生態。而在洪水前後,「我」是缺席的。那麼從亞洲銅意象沒有新含義的方向推測,如果這一節裡存在一個時間運動,那麼這個洪水對於我來說應該是一個歷史事件,在這之後,「我」接受了亞洲銅的意志(因為我也將死在這裡,而且還是唯一埋人的地方),換言之,沒有接受鳥的意志。
拋開句子成分不談,拿出洪水,鳥,和下一節的鴿子,很難讓我不聯想到基督教的內容。諾亞在洪水中放鴿子找樹枝。第一回沒找到,第二回叼回了橄欖枝。這也不得不讓我回到鳥的特徵,飛翔和懷疑上。而海水吞沒了一切也很像那麼回事。
青草守住了野花和手掌的秘密,如果接續基督教寓言的推測,可能是海水沒吞沒一切,所以地上的人沒死光,物種也沒有滅絕。而對於「神」和諾亞來說,這確實是一個秘密了。
所以我的推測成立的話,該咋辦呢?
第三節,作者的答案是,和亞洲銅一起穿鞋。這裡我需要重申我的讀詩習慣:詩需自洽。所以每個字都要有用處,摸不著頭腦的一定有來歷。在「我」的時間線上,洪水早已過去,所以鳥的特徵不復存在。但是卻有白鴿子被人遺落。這裡的白鴿子是否帶有鳥的特徵,就讓我很輕易地下了結論。
必須得有。要不活整不成了。
屈原的鞋,與河流一起穿,也就是說穿過這鞋的共有四位:屈原、河流、「我」以及亞洲銅。但是穿了鞋會怎麼樣?
屈原死在河裡。
來到這個地方,我不打破我不看生平和其他創作的閱讀規則都不行。海子的創作中充滿了死亡的推動力,而屈原也確實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但是我要繼續補充的是:屈原之死是為殉國(殉是殉葬,葬的正主是誰我還就那個不提。這也是為什麼某些影視劇裡的某些人常用以身殉國另一些則是壯烈犧牲了)。
從上一節可知:亞洲銅不怕水,鳥幹不過亞洲銅;常識可知,「我」和屈原都是人,同時人跳河自殺會死。所以咋辦呢?這對白鴿子不會飛,所以就學屈原一樣死。為啥自殺的人那麼多,一定要學屈原?海子在這首詩裡和屈原不同的地方是,海子不問問題。
補充:我認為這首詩基督教痕跡嚴重的原因,不只是洪水,鳥,白鴿子,還有第一節到現在的「我」與亞洲銅的關係,一直到最後一節,我進入了亞洲銅之中,或者換一個刻在某些人DNA裡的句式:進入了亞洲銅的裡面。這個句式所包含的意義有好幾層,我吃不下所以只吃兩層。第一層:埋了;第五層:「我」就是亞洲銅,或者「我」等價於亞洲銅。不多說了,大的已經來了。
最後一節,首要需區分的一點是,「我們」之中不包含「你」指代的亞洲銅。所以再粗暴一點,「你」才是亞洲銅,「我們」不是亞洲銅。那麼「我們」作何理解?從上文尋找,我排查出三種可能:第一,「我們」一家陰間再見了;第二,「我」和屈原還有「我們」一家陰間再見了;第三「我們」是「我」的複數,「我」是誰我就不提了。屈原死在江裡,第二個最離譜。「我們」一家按照亞洲銅的隱喻來看,不可能開家庭會議,決定這個黑暗裡蹦躂的玩意叫月亮,因此,我認為「我們」是「我」的複數比較《合理》。
「我們」的行為是,在鼓敲響之後,將黑暗中起舞的心臟稱為月亮,同時認為這月亮是亞洲銅構成的。那麼,黑暗中起舞的心臟,是如何被「我們」感知的,也是個很大的問題。既然是黑暗,便沒有光亮,那麼將心臟稱為月亮,心臟唯有搏動。
至於心臟搏動與擊鼓之後到底有無關係,我認為沒有。因為從句子成分看,擊鼓之後,「我們」才將心臟稱為月亮,擊鼓之前,存在著月亮已在搏動的可能。
那麼為什麼「我們」在擊鼓之後才會給心臟命名?
猜想:亞洲銅的土地隱喻;基督教寓言來源於《創世紀》;中國的創世神話是盤古開天,死而成日月江山;還有鼓,從禪宗的術語來講,鍾與鼓相對,鐘聲後代表超越性的開始,而鼓是要下班吃飯才敲的玩意。再加上吃了果子明目的那對小夫妻,綜合來看,「我們」只能陰間再見了,於是埋在亞洲銅裡。好一派生活的幻覺,然後鼓響了,超越性破碎得體無完膚,只留下現實的一地無花果葉。月亮的含義前無後不見,最朦朧的猜測是「寄託」(所以屈原可能也埋進去了),或者更庸俗點,夜裡叫不了太陽。
根據上面這段沒有根據的猜想提出的更沒有根據的猜想:心臟搏動著,盤古就活著,盤古活著,人想看見月亮就需要盤古死。就算人們不需要看見月亮(因為詩中沒有提及),可是盤古是亞洲銅的前身,想要變成亞洲銅,他還是得死。
人都埋在裡面,埋在裡面這件事,人出生和死後都會有,子宮和土地的聯想有極長的歷史,而且世界人民基本有信過這套的經歷。有弒父那味了(要是按希臘神話那套,這個搏動著起舞的是啥啊。難道是阿芙洛狄忒?)。
在經過如上拆解之後,我要在最後環節重申我讀詩的目的:通過將詩的語言改換為日常語言的形式對詩的語言加以侮辱。
那麼詩在我的解讀之下,到底說了什麼呢?
我的答案是:請百度搜索「亞洲銅」,參見詩歌評論部分。
這確實是神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