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人的一生有多不容易,多麼的坎坷,多麼的奇蹟,那便是父親的一生了……
在我的童年,冬夜漫長,炕上一個火盆,外面天寒地凍,單層窗戶上遮擋了一層草帘子,邊緣處掛滿了厚厚的霜花,父親拉開了話匣子,也或許是在自言自語,講述那些在我聽來,幾乎是神話的過往……
父親十一二歲便當家了,因為爺爺無能。
一家哥兄弟四個,姐和妹兩個,六個孩子啊,爺爺居然還抽上了大煙,沒有錢去買大煙膏子,他就偷家裡的糧食去換,無奈奶奶把米都鎖進了柜子裡,那可是養活孩子的命脈啊,爺爺就拿個攛苞米的苞米錐子把柜子底部鑽個眼兒,拿簸箕接了糧食去賣,然後繼續抽。
從父親一次次的敘述裡,我開始憎恨早已去世作古的,所謂的爺爺……
後來奶奶得病死了,四叔和老姑一個三歲,一個懷抱著呢,只好把兩個兒女送了人,四叔改了姓,老姑給人家做了童養媳,難以想像吃奶的孩子也能做童養媳,那該是怎樣的苦難深重。
十二歲的父親領著大姑,二叔,三叔,還有頹廢無能的爺爺過活,冬天沒有柴燒,父親就趟著雪窩去人家的地裡翻找攛成堆的苞米杆子,爹說,腳丫子給凍的掉了一樣的疼。
那麼身為一家之長的爺爺呢?斷了大煙膏子的爺爺,根本就是一個活死人。
沒有被子,就在炕上鋪了厚厚的沙子,然後把炕燒的火熱滾燙,幾個孩子就躺在沙子裡取暖。那沙子是被子,是褥子,更是活命的溫暖。
有一天下雪了,二叔看見人家的孩子在外面玩,他也眼饞啊,於是就光著屁股衝了出去,騎在牆頭上嘎悠兩下再趕緊的跑回屋裡,鑽進炕上的沙子裡溫暖冰冷的身體。
每每聽著父親講到這裡的時候,年少的我都會潸然淚下,太苦了,父親的少年時代是怎麼活過來的呢?
吃什麼?喝什麼?穿什麼?盼著什麼……
就這樣,也無法阻擋弟兄幾人的長大成人,父親去給地主家放豬,掙來糧食養活著一家人,沒有吃的就吃野菜,所以父親認識所有能吃的野菜,不是因為他博學,而是因為生活的饑寒交迫。
還有放豬的時候可以於草叢裡撿鳥蛋,用趕豬的鞭子打田鼠,那可是肉哇。
也可以說——大自然也是母親!
父親長大了,長到了二十幾歲,到了該說親的年齡了,這個時候生活也有了改善,起碼壘起來了泥草房,弟兄們也都能幹活了,22歲的父親,和17歲的母親結了婚。
聽父親說……母親瘦的跟一捆草差不多,母親三歲沒媽,七歲沒爹,是在大姨家長大的,那個時候結婚是在晚上,黑燈瞎火,母親蒙著蓋頭,父親在前面走,母親還直踩他的後鞋跟兒,連新婚的被子都是借來的,但不管怎麼說,母親終於有了真正意義上屬於自己的家。
我就問:「爹,那會兒我媽好看嗎?」
爹說:「好看啥呀?你媽大骨節,走路拽達拽達的,就跟鴨子一樣兒一樣兒滴。」
結婚的第二年,奉事出勞工,日本鬼子修虎林要塞,每家都得出一個男人去幹活兒,舅父說服了地保,花了錢,推脫家裡有兩個年幼的孩子,讓作為妹夫的父親替他出工,就這樣,父親跟著成千上萬的勞工們出發了,那一年,父親24歲。
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對舅父一直都不肯親近,那趟勞工之行,父親差一點就送了命啊!
日本人修築虎林要塞是為了儲存細菌武器,可是要塞還沒有修完,蘇聯紅軍就打了過來,光復了(光復就是失去的國土又回歸了),大批勞工被解散,烏壓壓的逃難隊伍從虎林出發,途徑小興安嶺步行返程。
父親他們是第二批勞工,那些第一批勞工都被日本人給活埋了,說是嚴防機密洩露,所以說,父親算是幸運的。
日本鬼子投降了,蘇聯偵察機以為地面上黑壓壓的逃難人群是敗逃的日本軍隊呢,就一路跟蹤轟炸!
別人都是看著前面的路狂奔,而父親則是盯著天空上的飛機,有躲避性的前行,飛機主要轟炸隊伍的首位,父親就逃到中間,專門找大樹做隱蔽。
足足跑了一個月啊,腳底板都磨出了血泡,衣衫襤褸,沒有吃的,就吃樹根,書皮,那是個寒冷的深秋,有一天,父親和一群人逃到了一片南瓜地裡,可見著能吃的東西了,人人抱著南瓜狂啃,父親說:「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生南瓜。」
最後還帶著兩個南瓜蛋蛋逃命,那幾天裡就沒有再挨餓,有的人路上生病了,奄奄一息的躺在河溝邊上呻吟,父親走過去看,還認識,但不是一個村的,那人求父親給他的家裡捎個信……就說他死在了哪兒哪兒哪兒。
有一天,看見一個人坐在樹下吃鳥蛋呢,忽然間飛機扔炸彈,人們趕緊臥倒,父親順勢滾到了一個炸彈坑裡,待飛機過去了,從坑裡爬出來,看見前會兒坐在樹下的那個人給炸死了,腦袋都給炸飛了,但是在他裸露的咽喉那嘎達,還有一枚蛋黃呢!
這一幕,讓我想像,驚悸了整個的童年……幼小的心靈裡開始有了對生命的敬畏,是啊,生死存亡一瞬間,就在一枚鳥蛋的吞咽之間!
漫漫長路,亡命天涯,向著家的方向,勞工隊伍一路上銳減掉了三分之二的人員——略微老邁者死了,得病者死了,中彈者死了……而我的父親,是不幸中之萬幸的倖存者之一,還在繼續逃亡。
父親在講述這些的時候,語調平靜而神態安詳,仿佛這是別人的故事,無關自己的生死,但是每次聆聽的我,心裡都緊張的揪著,揪著……那故事裡的人也一個一個鮮活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就跟放電影一樣……
他們逃啊,他們跑呀,夜裡鑽進枯草裡,樹葉堆裡,餓了,用瘦骨嶙峋的兩隻手去挖草根,摳樹皮吃,渴了就趴在溝岔邊上喝河水……
有的時候逮住了一隻青蛙,扒了皮就生吃掉了,抹抹嘴,生命又有了底氣和力量,眼裡閃爍著頑強的光,那就是——我要活著回家……回家……回家……
家裡有弟兄哦,家裡還有才結婚兩年,19歲的……父親的妻子,我年輕的媽媽!
………………
書接上回,奉事出勞工的父親還在歷史的回放中繼續逃亡……
又苦又澀的亡命天涯之旅,是穿越小興安嶺的原始森林!
那個時候的小興安嶺,林深茂密,荒無人煙,為了躲避飛機的轟炸,必須穿越森林,天冷了,又是苦寒之地,好在一路上父親撿了兩雙死人的鞋子,才不至於在森林裡打赤腳。
我說:「爹,那你為啥也不撿幾件衣服穿呢?」
燈下,寒夜,父親摸著我的頭說:「孩兒呀,那人都給炸的渾身是血,衣服也給炸爛了,撿不起來呢,病死的人的衣裳還埋汰,爹也怕染上病回不來家,再說了,也不能讓死人赤條條的暴屍地上啊?拿他們一雙鞋子也不算大罪過,是可以的。」
父親的這句話,於我幼小的心靈上雕刻了兩個大字——善良!
是啊,雖然是在逃命,儘管生死難料,但是我的父輩還在遵循——人之初,性本善的恆古規則,哪怕是面對死者,單單是這種精神,已然高大模板了。
在穿越小興安嶺原始森林中的萬幸是那裡的野生菌特別的多,也就是蘑菇,遍地都是啊,餓急了的人們撿差不多熟識的蘑菇吃,還有野果子,走著走著,天更冷了,水泡子裡結了冰,渴了就摳冰塊子吃。有的時候山下有被飛機轟炸的燃燒的樹樁子,父親就可以把撿到的食材放在火上烤熟了再吃,他說……無論是什麼,烤熟了都是從沒有吃過的美味,現在我才明白,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生的滋味。
我想,那便是最古老的,堪稱盛典的燒烤了吧?
終於逃出了原始森林,漸漸的,路上有了人家,有一天,走到一座客棧,父親在門洞裡住了一夜,早起下雪了,父親主動的給店家掃雪,好心的老闆娘也看出來了父親是逃亡的勞工,就給了父親兩個玉米面貼餅子吃。
好多天都沒有見過糧食,許久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的父親,幾口就把個玉米餅子給吞了下去,這下可壞菜嘍……
空空如也的胃裡開始膨脹,膨脹,直脹的父親躺在地上爹一聲媽一聲的嚎叫,店老闆便問他婆娘給父親吃了啥了?當得知父親把兩個貼餅子都給造了之後,老闆拿過來一瓶燒酒,燙熱了之後讓父親喝了下去……
大約後半夜,父親的胃裡不再疼了,鼓脹也漸漸的消退,父親說……他覺得又一次從死神的手裡逃了出來,撿了一條命。
於客棧歇息了十幾天,當然了,勤勞的父親也幫忙打短工,臨行時店老闆給了父親幾個錢,一路上繼續前進,幾個月之後,當人們都以為父親死了,都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某一天,我那年輕的父親出現在了村口……
母親跟我說過……當她第一眼看見回來的父親的時候,都嚇哭了,這哪裡是人哦,一路逃亡,忍飢挨餓,整個的人瘦的跟鬼一個樣,都脫了相了,但是,父親還從兜裡掏出來那個店家給的幾個錢,給了我年輕的母親……
父親回到家了,生活依舊……
但是逃亡路上的經歷,讓年輕的父親看透了生死,淡然了貧富,我常說的一句話——活著就好!其實來自於父親的語錄。
人們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是那個年代的人,哪裡來的後福呢,只不過是生存罷了,加上母親的體弱多病,父親其實還是一個人扛著一家人的生活。
後來二叔娶親,三叔娶親,兩個弟弟的婚事只相隔不到一個月,母親說父親把所有的糧食都賣了,還借了債,才娶回來了兩位嬸嬸。
這之後,就是母親因身體原因的不斷滑胎,嬸子後來跟我說:「你媽啊,就跟紙糊的一樣,踢一腳老母豬都能流產。」
我雖然不太懂,但是母親的病體我是曉得的,幹不了什麼活計,光是做飯,縫縫補補,餵豬打食,已經難為母親了。
因此上,父親既要幹體力活,回家還得做飯,勞動回來,無論是晌午,晚上,肩上都扛著柴草或者是豬食菜,除了晚上睡覺,從沒見過父親有歇息的時候,這是我眼裡的父親,說的是在我降生之前,父親的又一場苦難開始了……
那時候大姐十三歲,長兄十一歲,二姐七八歲,二哥四五歲,三哥懷抱著呢,只是還沒有我,除了大姐,一堆孩子都很小,父親在生產隊裡餵馬,有一頭老母馬因為生產死了,隊長說:「老劉哇,那些個馬腸子,馬肚子的你拿回家拾掇拾掇給孩子們烀了改善改善生活吧。」
一幫孩子,但凡是有一丁丁肉星,都是生活的甜香,更何況一大堆馬腸馬肚,馬可是大牲口呢。
父親就在頭道橋的河水裡翻腸子倒肚子,當時河水裡漚著麻杆兒,就是用來撮繩子的麻,漚開皮了就能扒下來麻匹兒,一不小心,剔骨刀把父親的手割壞了,出了很多的血,當時父親也沒在意,用河水洗巴洗巴傷口繼續收拾,卻不知那水裡的細菌,已經順著傷口進入了到血液裡!
烀的爛爛的馬腸子好吃啊,紅辣椒炒馬肚子,一家人吃了好幾頓,正在長身體的娃兒們,吃上了幾頓美味,亦如麥苗得了一場及時雨一樣的歡快成長,但,父親卻病了,開始發燒不止……
然後傷口開始發炎,繼而像似潰爛的狀態,大家還記得【白求恩大夫】那部電影吧,就是那個狀況。
父親開始吃消炎藥,不管事,而且順著胳膊開始鼓膿包,這才不得不去遠處的診所診治了,有個姓陳的老大夫,他一看就嚇了一跳,說:「這不是要得敗血症嗎?怎麼才來醫治啊?」
那個年代沒有可以化驗血的儀器,或許有吧,也不是一個莊稼人能夠觸及的,於是老陳大夫就給爸爸打青黴素,要不說呢,這種普通的,古老的消炎藥可是救了父親一命啊。
儘管潰爛的地方經陳大夫手術,清除了膿血,也癒合著,但是潰爛還在向著身體的各個部位蔓延……
肩頭,大腿,後背……父親說:「只要是哪兒的肉灼痛,要不了幾日就會鼓起來一個大包,按著裡面鼓囊鼓囊的,去你陳伯伯哪裡一看,又該動刀了,刀子劃開之後,那膿,那血,譁啦一下就淌了下來,得用罐子接著才行!」
當時,那年那月,我那已經步入中年的父親,是以怎樣的毅力在於病魔進行著殊死的搏鬥,以求得一線生機。
天冷了,家裡還沒有燒柴呢,母親是打不了柴的,其餘的幾個孩子又小,無奈只有十三歲的大姐可以勞動,但是小女孩實在太小太小,不敢一個人去甸子上,病弱的父親就吊著胳膊,忍著疼痛,陪伴大女兒去打柴火。
大姐拿著鐮刀打柴,父親坐在不遠處的樹下看著她……都無需想像,那時候父親的眼裡一定流著淚……那是一條苦鹹苦鹹的,洶湧的淚河!
父親的堅強與豁達,是我這一生前行的楷模……
說說我眼中的父親吧……反正在我這半生,沒有見過比父親更善良的人了,他最讓當時年少的我不能理解的是——只付出不求回報,實打實的「傻」啊。
那年月窮的啊,一年才能吃上幾斤豆油,但是村裡的孤寡老人病了,他會倒上滿滿的一碗油送給人家,爹說:「你是熬幹的,吃點油水就好了。」
我看著那碗清亮亮的豆油,心疼的不得了,要知道,母親熬菜都是用瓶子蓋稱油呢,連鍋底心都沒有抹全,家裡炒了爆米花,親戚家的孩子來了,父親就拿出來共享,還有一年淘一次黏米包的那點粘豆包,父親也不吝嗇,但是,我去別人家可沒有這待遇。
有一次去了堂嬸子家玩,進屋就聞著燒土豆的味兒了,很濃很濃的土豆味兒,後來看見嬸子身後還冒著熱氣兒,我便明白了,抬腿就走,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母親很生氣,但是父親卻說:「一個土豆而已,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無所謂。」
有一次父親去井沿上挑水,回來把老田太太給攙來了,讓母親給她擀白面麵條吃。
那個老太太八十多了,腿腳不方便,在兒子家呆著,她的兒媳婦不孝順,做了好吃的也不給她吃,但是這個老太太也不是善茬兒,她說話嘴忒損,瞎話連篇兒不說,罵孫女罵的老難聽了,一家人沒人搭理她。
那時候誰家能有多少白面啊,母親過日子又仔細,都不捨得給我們吃,父親看母親就舀了一碗麵,便自己動手又舀了一碗,和吧和吧擀了寬麵條,更讓我吃驚的是居然還打了兩個荷包蛋。
而那個老太太吃麵的時候,都沒有讓讓眼巴眼望看著她的我,把那麼大的一大碗麵條都給吃了。
後來再看見的時候,我一直恨那個老太太,當時我問父親了:「吃麵就吃麵唄,爸你為啥還白白搭上兩個雞蛋啊?」
父親說:「孩兒啊,她都那樣了,再活能活多久,她就饞一碗麵條,她吃了她得了,咱家不會因為一碗麵條而損失啥,你記住,哪怕就剩下一把米,也要同需要的人分享,貪圖回報的舉動不是善良,要想做個善良的人,就壓根兒別圖回報。」
不圖回報的人才是真正的善良的人!我記住了父親的話……
父親的語錄還有一條——莫為口食爭高低!
就是說——別因為一口吃食讓人看扁了你!就算吃的再多,也存不住分毫,君子吃寥口之味,小人則撐死不足。
真的,這半生,我真的很看輕吃喝,再好的山珍海味,也不過是香了嘴,臭了屁股而已。
父親的家族觀念很重,弟兄們誰家有了難處,父親總是傾囊相助,儘管我家也很窮,大不了就是把糧食都給予出去罷了。
那時候我家的後山上有一片園田地,父親把自己家的地鏟完了,就去鏟別人家的地,那地荒的啊,父親每個中午都去鏟,母親氣的也攔不住,索性由他去了。
後來人家去鏟地,發現地裡的草都給鏟完了,以為是誰鏟錯了地吶,四處打聽,最後有人告訴他:「是老劉家的五老頭看你家的地太荒了,怕鏟晚了耽誤苗長,花了好幾個中午給鏟完的。」
那年的端午節,那個人打了兩斤白酒來我家感謝父親,當時我們家正吃飯呢,我默默的看著父親的坦然自若,又瞧著那個人感激的千恩萬謝,第一次懂得了付出是件快樂的事。
這便是後來的——予人玫瑰,手留餘香吧?
是啊,付出……收穫的是心裡的一份踏實感,無關別的什麼。我給予了,我也就心安了。
也許那幾十年前出勞工的路上,那個店家的玉米餅子,也許父親為了長途跋涉,不得不扒掉死人腳上的鞋子,也許那個吃著鳥蛋就被炸死的人,都讓父親的心底銘刻下一條信仰——
只要活著,就做個善良的人!
無論日子怎麼苦,都沒見過父親皺眉頭,他總是默默的幹活兒,默默的幹活兒,用肩膀扛起天,憑雙腳踏住地,就沒有翻不過的山,趟不過的河。
父親打柴的時候是開心的,那個年月,燒柴就是過冬的命脈,若是誰家的院子裡高聳著一座柴火垛,那便是偉大的珠穆朗瑪峰了。
更何況那些柴草,都是父親一扛一扛從原野上背回來的,那時候家家都有一個或者幾個背扦子,就是一根長長的細木棍兒,一頭是尖的,粗的另一頭栓著兩股繩子,把成捆的柴草串在扦子上,並排串,然後再用繩子一兜,固定好背在肩上,如同背著一扇別樣的屏風。
待我長到了十幾歲,父親若是出去打柴遲遲不歸,我便惦記的要命,實在受不了等待的擔心了,於是要求和父親一起去打柴火。
十幾歲的小女孩,一根細細的背扦子,一把小鐮刀,同勤勞的父親在一起削割著生活的堅韌忠實,我是快樂的。
父親不許我一直割柴,他說我的骨架還沒有完全長硬實呢,所以每趟出去打柴,我只需打十幾捆就行了,其餘的時間我可以去野地上,枯竭的水溝子裡尋找擱淺的老頭魚。
也叫山胖頭魚。
那老頭魚好吃啊,白花花的魚肉,多汁鮮嫩,那魚也生命力頑強,可以在斷了水的稀泥裡存活很久,幾乎是每次出去打柴火,我的挎兜裡都會收穫幾斤魚,最多的時候把頭巾摘下來包魚,那份喜悅,是生活中原汁原味的無比快樂。
反正是和父親在一起,每一天都是踏實的,日子純淨如水,時光充實飽滿,只要動手,一切皆可得。
什麼山,什麼水,包括日月星辰,都可以主宰!
那是一種頑強的執著,只勤奮,不問收穫的豪邁。再苦再累不抱怨,得失取捨盡隨緣。
這種精神貫穿了我的身心,我的靈魂,無論怎樣的災難,只要堅強,都能逾越。再小的努力,只要堅持,都是輝煌。
父親雖沒有見過什麼所謂的大世面,但是他歷經的無數次生死關頭,也絕對堪稱一部史詩了。
直至現在,常常的夢裡,我還是會看見我那既蒼老,又精神矍鑠的老爹爹,他守著一片苦苦耕耘了一生的土地,籌謀著周而復始的春夏秋冬,打理著神聖輝煌的日月輪迴……
56.薅稻子 滿山楓葉
57.古城一棵老槐樹 滿山楓葉
58.端午半日遊 滿山楓葉
59.光陰的故事 滿山楓葉
60.悠揚夏日 滿山楓葉
61.日子 滿山楓葉
62.黃花菜 滿山楓葉
63.走進八月,走向田野…… 滿山楓葉
64.初秋 滿山楓葉
65.朝霞滿天 滿山楓葉
66.生活 滿山楓葉
67.周末 滿山楓葉
68.日子漂流瓶…… 滿山楓葉
69.走在雲朵上…… 滿山楓葉
70.日子漂流瓶 滿山楓葉
71.秋風秋雨愁煞人……(外一篇) 滿山楓葉
72.生活 滿山楓葉
73.日子漂流瓶 …… 滿山楓葉
74.靜待一場霜…… 滿山楓葉
75.日子漂流瓶…… 滿山楓葉
76.日子…… 滿山楓葉
77.日子……… 滿山楓葉
78.日子…… 滿山楓葉
79.忙碌的日子…… 滿山楓葉
80.滿山楓葉:忙碌的日子……
81.滿山楓葉:都市(外一篇)
82.滿山楓葉:都市生活(外一篇)
83.滿山楓葉:日子……
84.滿山楓葉:老蘭的心思……(外一篇)
85.滿山楓葉:昨夜暴風雪……(外兩篇)
86.滿山楓葉:老馬家的探照燈……
87.滿山楓葉:瞎掰語錄
88.滿山楓葉:日子……
89.滿山楓葉:城南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