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性少數主題電影(彩虹)集合——
在糾結之餘,畢業論文仍選擇了性別視角。大抵,關於性別理論的學習是整個大學期間最重要的收穫之一,更不提針對女同性戀的專題寫的幾篇課程論文。
那夜裡,我打開後現代性別理論的文獻,再一次溫習關於社會性別的內容,也再一次感受到抽象理論的力量與溫暖,罕見的充滿整個房間。
我們的性別受到社會話語的控制,並沒有所謂的先天性和本質性,不存在先在的性別主體,性別是一種述行行為(performativity),是在一定條件下反覆進行的性別行為。
換句話說,生理性別並不是先於社會話語存在的人的本質特徵,不是一種事實存在,也不是精緻的狀態,而是不斷在是環境中形成的,同社會性別一樣,是社會話語不斷作用於我們的身體而構建的。隨著時間推移和發展,生理性別理念被社會話語不斷強制物化,生理性別和社會性別的等級差別被消解了,生理性別自始至終都是社會性別的。
在有衝擊力的性別理論之外,也回憶起無數部相關電影通過敘事性的、感性的、細節的、生動的、甚至僅僅是美學性的方式,讓我們了解不同的性少數群體,不同的人生故事,不同的愛、痛苦與感悟。
本文是一篇關於性少數群體的彩虹電影特輯。
首先,我會詳細介紹一部這個季度最喜歡的電影,也恰是同性題材的臺灣電影——《誰先愛上他的》;
在第二部分,我會羅列關於性少數主題電影的清單,並選擇幾部個人較喜歡或受影響較大的電影進行推薦和評論。
(一)
季度觀影推薦
# 誰先愛上他的 #
《誰先愛上他的》
徐譽庭/許智彥(2018)
宋正遠因為癌症去世了,留下妻子劉三蓮獨自拉扯著兒子宋呈希。讓劉三蓮無法原諒的是,宋正遠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是和一個名叫高裕傑的男人一起度過的,還將將自己的保險金全部留給了他。
事實上,高裕傑是宋正遠從前的戀人,只不過宋正遠選擇去過正常人的生活(結婚生子),而高裕傑對他一直戀戀不忘。
故事從爭吵展開。叛逆的兒子出於無法忍受母親,同時也好奇高裕傑這個男人,故離家出走,賴在高裕傑的家裡。在宋呈希的眼中,他看到的高裕傑是一個吊兒郎當的、不務正業的男人。但在逐漸的相處過程中,他仿佛從高裕傑身上看到父親的身影...
《誰先愛上他的》算是2020年第一個季度的私人觀影中,我第一部喜歡的電影。
採取插敘結構,開篇圍繞著保險金的衝突吸引目光,這個高裕傑是小三嗎?觀眾問。
緊接著,整部電影滑入張弛之中,應用臺灣一貫的敘事風格,平淡的、流暢的、雕琢生活細節的方式,一點點的慢慢揭開矛盾外皮,呈現內部的肌理。
「一萬年就是,當有一個人跟你說他想當正常人,然後離開了你,從那一天開始之後的每一天,就是一萬年。」(高裕傑)宋正遠與年輕時的高裕傑的故事插入,幾近快活的校園「師生戀」,音樂與舞臺的伴隨;但,我卻感受到猶如婁燁《春風沉醉的夜晚》般的現實感——「就算我喜歡你,我還是愛她啊」,宋正遠說。
終於,宋正遠結婚生子了,留高裕傑一人在情緒的邊緣沉默崩潰,禮堂內的承諾和街道上的形單影隻,如《愈快樂愈墮落》般感情隱忍、悲傷,承受著每天都是一萬年的煎熬,轉瞬十幾年。
年輕的高裕傑在街角看著愛人結婚
不過,故事並不局限於此,被框定於一個註定沒有結果的同性悲劇故事,它超越單薄的人生設定,它將關於同性的愛上升到另一個層面。
癌症晚期的宋正遠回來了,帶著愛的悔意和日漸憔悴的身軀,他趴在日益成熟的高裕傑背上,那愛厚重極了。我在衰老的氣氛中感受到了踏實的愉快,或許只有死亡能夠讓我們再次重逢。
宋正遠去世了,留下家庭和愛人,他們不可避免的相遇了。在衝突後相識、甚至結局是一種更高心境的「相守」,像是阿莫多瓦的《關於我母親的一切》的結局(母親贍養前夫情人的孩子),因為愛兩個陌生的人產生聯結。
實際上,雖是同性的故事,但筆墨並未過多放在同性之愛上,而正如影片名「誰先愛上他的」,側重探討同妻的話題領域,即同妻與同性愛人的關係。在抽象的概念之外,是更加具體,更加深刻,也更加令人感動的生活細節。
同性愛人與家人們的畫面
敘事上並不追求跌宕,所有的情緒如同日式的收斂般,沉默與絕望都在眼神中展現。整體遵循現實主義的美學風格,平靜與日常,讓人時而回想起前幾年的《大佛普拉斯》,那種不加掩飾的頹唐,不加美化的路口。
甚至結局都是如此乾淨自然,在「峇里島~那夢幻的峇里島~多渴望~你的擁抱~」的悠揚歌聲與生活化的遠景畫面中逐漸消散。
至於主題,是關於「誰先愛上他的」。這是多麼強烈的、精準的又是悲哀的發問——是誰剝奪了誰的愛情權利和幸福?是誰釀就了誰的生活與人生悲劇?
或許,最終的答案藏在影片故事的深層,劇中沒有人能夠回答。於是,他們繼續生活著,無需闡釋。但這個問題,讓我們應該看到,沒有人能逃脫悲劇的身份,沒有誰是不值得憐憫的,在社會制度和構建下促成一場又一場的糾紛有多麼沉重,我們在從「個體」成為「主體」的過程,選擇了多少次社會性死亡,釀就了多少次社會悲劇。
規訓所控制的對象如何主動將控制他們的規範內化從而成為自身行為的監視者。在性經驗方面,這一現象佔據了中心位置,因為個體應能領會自己作為一種性存在的本性,並且根據這種自我認知改變自己的生活。因此,我們不僅僅是那些對我們進行過專門了解的規訓活動的對象,也同時作為對我們自身的知識進行自我審查與自我建構的主體而受到控制。正如福柯的《規訓與懲罰》所言,現代社會彌散著無數的權力空間,我們在這種不可見的、抽象的、敞開式的社會空間中完成從「個體」到「主體」的過程,完成從外在的規範到內在的自我約束,成為抽象的、維持權力空間的主體。我們每個人,在這樣的過程中,既是權力和制度的「受害者」,也是「施害者」——正如「誰先愛上他」一樣。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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