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解放那一年,黃金榮已經82歲,垂垂老矣,體弱多病,自稱廢人一個,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如果前往他處,說不定半路上就會送命,與其死在海上,不如死在上海。
一天下午,兩輛吉普車開到鈞培裡黃宅門口,軍有關方面奉命前來對黃金榮訓話,宣布政策。黃見政府不逮捕他,稍為放心,一再表白,承認壞事做盡,多謝寬大處理。
黃金榮因年紀大了,牙齒脫落,口音不清,嘟噥的這幾句話,還得由旁邊的徒弟一句句翻譯,才能聽懂。他身穿白色紡綢褂褲,顫巍巍地站立著,由他的兩個徒弟攙扶。接著,他又從懷裡掏出蔣贈給他的金掛表上交。後,黃金榮蟄居於家中,不過問外務,允許他照常經營「大世界」、「共舞臺」、「大舞臺」等,但他哪裡還敢出頭露面,統統交給門徒分管。早晨「皮包水」,晚上「水包皮」之外,偶爾到離家不遠的「大世界」門口掃馬路。
當時上海幾家報紙,都在顯著地位刊登了黃金榮掃街的照片。
1950年底,殺黃呼聲又起,黃金榮感到十分恐懼,更加憂心忡忡。之後,這種恐懼感愈來愈深,無法排遣,但又無可奈何。不久,有關方面召見黃金榮,向他宣布既往政策不變,但希望他能寫「悔過書」公開登報。
黃金榮聽後,重彈老調,承認自己罪惡重大,求得寬大處理,回來後,囑秘書龔天健執筆,代為起草悔過書。他小時候僅在私塾讀過幾年書,後來進裱畫店當學徒,再後來就考進巡捕房做事,捏筆桿子卻極少。
寫好之後,最後由黃本人哆哆嗦嗦在末尾籤上了大名。
悔過書公開登報後,廣大市民不僅不予認同,反而更加激憤。黃金榮驚恐萬分,閉門不出,整日裡提心弔膽,身體狀況也愈加差勁,坐在太師椅裡,臃腫的身子幾乎站不起來,站起來也挪不開步子。加上媳婦李志清捲款逃往香港後,家中的開銷都成了問題,驚怕之外,加上氣急,使他本已衰弱不堪的身體和精神防線受到沉重打擊。
這樣拖了近兩年,他終於一病不起,再也沒有爬起來。
1953年6月20日上午,這位罪惡累累的上海大亨停止了呼吸,終年86歲。
死後便由他的得意門徒陳福康為主辦理喪事,計有17人前來治喪。屍體於22日移往殯儀館入殮,當晚備有九桌酒席,治喪過程中別無其他動靜。黃金榮死的那天,有人在公園後門的黑板上,寫了「黃金榮倒了」五個大字,令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