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時很堅強的壹讀君|吳銳
聽說最近有個電影叫《尋夢環遊記》，看到最後觀眾們都被感動得哭得稀裡譁啦的。不信邪的壹讀君去親身體驗了一下……還行，最後咬牙忍住了！壹讀君覺得這部催淚電影除了感人之外還有很多疑問。為什麼影片中的亡靈都是醜陋、恐怖的骷髏造型，不怕嚇到觀眾小朋友嗎？為什麼在紀念死去親人的亡靈節這一天人們還要唱歌跳舞、搞派對，不傷感嗎？為什麼亡靈在「陽間」沒有「靈位」就不能和家人團聚……
為了讓朋友們哭得更有價值，壹讀君今天要把答案一一奉上。
想破解所有的問題，就必須了解亡靈節這個在墨西哥非常重要的傳統節日。很佩服迪士尼的製作團隊對細節的極致追求，影片幾乎所有的情節都真實還原了亡靈節的習俗。
我們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人死後要安安靜靜地睡大覺，清明節紀念逝去的親人時大家也要肅穆悲傷，小孩子要是嘻嘻哈哈，老人家大嘴巴可是要扇上去了。可是《尋夢環遊記》裡亡靈節這天還要舉行才藝表演，還要到墳地上吃喝玩樂、唱歌跳舞，這是紀念死人還是家有喜事啊？
這就得說到墨西哥人的印第安祖先，墨西哥人是印第安阿茲特克人的後裔。在公元600年以前阿茲特克人就有了過亡靈節紀念故去親人的習俗。在阿茲特克文化中，人的死亡並不是一件悲傷的事情，死亡意味著生命進入了新的階段，要開始新的旅程（升級了）。
墨西哥四年級小學生的《公民知識》課本上是這麼描寫亡靈節的：「亡靈節是我們為那些已經不和我們在一起的人舉行的節日。這不是一個悲傷的節日，相反，是一個充滿色彩的節日。這是西班牙殖民時代以前就有的印第安習俗、印第安文化。」
墨西哥成為西班牙的殖民地以後，亡靈節又與天主教的萬聖節和萬靈節相融合，固定在11月1日和2日這兩天紀念逝去的親人。11月1日是幼年亡靈回家探親的日子，11月2日是成年亡靈回家探親的日子。一年只有一天「探親假」，還不好好歡樂一下，「死者在棺，生者狂歡」，所以這兩天在墨西哥會有大型嘉年華活動，有些家庭這天甚至會僱一支樂隊一路吹拉彈唱奔赴墓地，到了墓地就是繼續載歌載舞的狂歡野餐會，一直嗨到後半夜。陌生人之間也可以借這個機會坐在墳頭聊聊天，沒準還能順便找個對象呢。
影片中隨處可以看到菊花花瓣，不論是墓地、靈堂、家裡，還是亡靈世界，開始壹讀君以為這是一種高於生活的藝術加工 ，現實中怎麼會有那麼多菊花瓣？可後來發現其實不然，在墨西哥人看來，萬壽菊花瓣的顏色、味道有引領亡靈回家的作用（怪不得小男主必須借花瓣回家）。所以現實中亡靈節這一天萬壽菊的花瓣那是多多益善，墓地墳頭、祭壇、家裡，都要擺滿萬壽菊，甚至要用花瓣擺出各種圖案。要在花瓣的海洋裡打個滾還真不是想像。
壹讀君的另一個疑問是整部影片看下來，亡靈的骷髏造型真是一大敗筆，人都死了還不給弄得好看點，這形象，死後的生活豈不是更糟心！可是後來發現人家墨西哥人不覺得，他們對骷髏臉超喜愛！古代阿茲特克人喜歡用戰俘的頭顱來祭祀，但戰俘數量畢竟是有限的，所以對於古墨西哥人來說，頭骨這個儀式必需品是一種稀缺資源，誰家要能得到一個可要好好珍藏（沒準會藏在枕頭底下）。
如今的亡靈節，骷髏更是不可或缺的標配。參加狂歡的人們會化妝成骷髏臉或戴上骷髏面具在街頭或廣場上爭奇鬥豔，沒準他們真的認為自己死後就是這個樣子。路邊隨處可以看到賣骷髏形狀餅乾、糖果、麵包、人偶的小攤販，因為每個祭壇上都必須擺放骷髏，參加狂歡的人們玩累了也要吃幾個「骷髏」補充能量。
影片中的亡靈艾克託因為在人間沒有親友供奉自己的照片，所以邊境檢查站就不讓他「過關」，他就沒法去和活著的親友一起過節。這其實還真不是邊檢人員為難他，這個規定非常符合現實中亡靈節的習俗。
墨西哥亡靈節家家都要擺放祭壇，祭壇的作用就是發「信號」指引亡靈回家，祭壇上必須有照片，才能確定該給誰發信號。所以邊檢工作人員主要是怕艾克託收不到信號迷路。
祭壇的擺放很講究，必須要有自然界的四大元素：地、風、水、火。地可以是地上長的農作物或其加工品，比如水果、骷髏餅乾、骷髏麵包；水可以是酒水、飲料；火就是蠟燭，畢竟還要熬夜呢；風是墨西哥剪紙。壹讀君看到影片開頭的剪紙時還以為要說中國故事呢，原來剪紙不是我國的專利啊。
此外祭壇上還必須有焚香、骷髏人偶、聖象或十字架、照片，這些齊了「信號」就能順利發送。
亡靈節作為墨西哥一個「土」、「洋」結合的節日，上升勢頭強勁。2003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以「獻給死者的地上慶典」的評價將亡靈節列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如今這個節日不但是墨西哥人和已故親人狂歡的日子，也是海外遊客眼中最具觀光吸引力的節慶之一。
不知道外國遊客在墨西哥過節，老家的親人能不能收到引路信號？
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墨西哥作家奧克塔維奧帕斯曾說過：「對紐約、巴黎或倫敦人來說，死亡是輕易不會被提起的，因為這個詞會灼傷他們的嘴唇。然而墨西哥人卻經常把死亡掛在嘴邊，他們調侃死亡、與死亡同寢、慶祝死亡。死亡是墨西哥人最鍾愛的玩具之一，是他們永恆的愛。」
每年都被關愛的亡靈也會特別保佑自己人間的家人健康如意，這就是墨西哥人的「家庭世界宇宙觀」。視死如生，與亡親零距離接觸，另類溫馨的「清明節」，墨西哥人的精神世界是不是很充實呢？
這姑娘一回頭會不會一聲尖叫？
參考資料
1. 《墨西哥亡靈節的地理與空間意涵》，曹正偉，《世界地理研究》
2. 《中國清明節與墨西哥亡靈節之文化比較》，王郡玲，《管子學刊》
3. 《墨西哥土著亡靈節》，張一鴻，《世界文化》
4.《死亡的問候——墨西哥亡靈節》，賈馳，《科學大觀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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