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默玉、金寶山
我的父親是清朝最後一代肅親王善耆,我於1918年出生於遼寧旅順,原名愛新覺羅·顯琦,父親給我起了一個漢名「金默玉」。
父親有一個王妃、4個側妃。我的母親是年齡最小的四側妃,她生了3個女兒:最大的名叫愛新覺羅·顯 ,漢名金璧輝,父親將她送給日本人川島浪速當養女,因此又叫川島芳子。她是我的親姐姐。
川島芳子生於1906年,比我大12歲。她小時候就好強爭勝、刁頑任性。讀松本高等女子學校時,她每天騎馬上學,高興了就去上課,不高興了連續幾天教室裡沒有她的人影,令校方大感頭疼。父親死後,她回國奔喪,重回日本時,學校堅決不準她復學。
父親病故後,川島浪速遵照他的遺願,將21歲的川島芳子嫁給蒙古王公巴布扎布的兒子甘珠兒扎布。甘珠兒扎布性格懦弱,與她的剛強性格截然相反。不到兩年,她就離了婚。從此,她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滿洲、內地及日本三地之間往來穿梭,為復闢滿清而盡展陰謀手段。
川島芳子有幾件事最令我難忘
1928年,她隻身來到上海,結識了將其帶入日本間諜圈的領路人——陸軍少佐田中隆吉。1931年10月,奉田中隆吉之命,她趕赴奉天(今瀋陽),投入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徵四郎麾下。此時,日本人已將溥儀劫持到旅順。川島芳子又一番花言巧語,說動婉容,由她陪同,雙雙化裝成男子,搭車、乘船,從天津抵達旅順,與溥儀「團聚」,為建立偽滿洲國創造了「皇帝與皇后同時登場」的條件。
1931年12月17日,川島芳子回到上海,和田中隆吉密謀在上海挑起事端。
次年1月18日晚,他們命日蓮宗和尚天崎啟升、水上秀雄帶領信徒5人,向上海三友實業社總廠大門走去,肆意挑釁。會說上海話的川島芳子唆使三友實業社數十名中國職工襲擊了那幾個僧侶,水上秀雄受重傷而死。這就是「一二八」事變的導火索——「和尚事件」。
「和尚事件」發生後,田中又讓川島芳子將一筆經費交給僑居上海的日本人,委派重藤千春憲兵大尉指揮這批日僑,以追捕殺手為名,縱火焚燒了三友實業社。
對川島芳子參與策劃的「和尚事件」,板垣徵四郎作了很高的評價:「多虧這一擊,滿洲獨立才得以成功!川島芳子從此聲名鵲起。
「一二八」事變後,川島芳子以「滿洲建國」的功臣自居,狂傲無比,引起板垣徵四郎的不滿。1932年4月,他命川島芳子回到大連。回到大連不久,她就投靠偽滿軍政部顧問多田駿大佐。多田駿將招募來的三千多士兵交給她,並給這支部隊命名為「安國軍」,任命川島芳子為司令,川島芳子隨後改名「金璧輝」。
1933年2月,關東軍入侵熱河。金璧輝率領她的「安國軍」參加了熱河作戰。
1935年底,川島芳子失去了利用價值,被軍方打發回日本。1937年盧溝橋事變發生後,她乘機回到國內。
川島芳子與北平憲兵隊長田宮少佐勾結在一起,大做無本買賣。田宮少佐把中國資本家抓到憲兵隊,由川島芳子出面,向被捕者家屬勒索財物。她目空一切,什麼人都敢惹。1942年,她因毆打日本憲兵,再次被遣送回日本。雖說一年後,她從日本又回到北平,但此後再也沒有大的作為。
1945年8月15日,川島芳子從廣播中聽到了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的消息,頓時渾身顫抖。
1945年10月10日,一群國民黨憲兵進入北平東四九條胡同34號,逮捕了川島芳子。當時,喜歡睡懶覺的她還沒有起床,身上只穿了一件淺藍色睡衣。她戴上手銬的那一刻,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她的秘書、日本人小方八郎心有不忍,讓女傭給她找了件上衣穿上。小方八郎同時被捕。
最初,川島芳子被關在第十一戰區長官司令部,後來轉移到北新橋炮局子胡同前日本陸軍監獄。那時,戴笠的得力幹將馬漢三任北平肅奸委員會主任。一天,一位巨商登門拜訪馬漢三,帶來十八尊金羅漢,懇求馬刀下留人,釋放川島芳子。馬漢三財迷心竅,竟真的偷偷釋放了川島芳子。川島芳子急匆匆回到家裡,悄聲對我說:「馬漢三準備將我遣送日本,你留在北平也不安全,不如跟我一起走吧。」我一口拒絕:「我沒有當過漢奸,我不走。」
不久,馬漢三包庇川島芳子事發,戴笠飛赴北平,命令馬漢三立即重新抓捕川島芳子。
1947年10月22日,河北省高等法院以漢奸兼間諜罪判處川島芳子死刑。
1954年我36歲時與國畫家馬萬裡結婚。不料,1958年2月,我突然被捕,罪名有二:一、肅親王的女兒;二、日本大特務川島芳子的胞妹。為了不連累馬萬裡的前程,我主動與他離婚。
我在獄中度過了漫長的15年歲月,1973年刑滿釋放後,政府安排我在天津茶澱農場當工人。1976年,我因患多種疾病「病退」。1979年,我寫信給鄧小平,要求重新工作,得到解決,從天津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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