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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發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
畫家梅則家有七個女孩,除了長女已經出嫁以外,另外六個女孩跟自己同住。
家裡可以說是災難不斷。先是梅則自己也在臥室中被殺,不久後出嫁的大女兒也遭到姦殺。警察們在梅則被殺害的屋子裡找到一本手記,上面詳細記錄了梅則將如何殺死自己家的六個女兒。
原來,梅則是一名主戰派,看到戰事焦灼,決定犧牲家裡的六個女孩,獻祭給大日本帝國——我也不想這樣稱呼日本……好吧,他打算殺死自己家的六個女孩獻祭給小日本。
六個女孩分別是六個不同的星座,而這六個星座恰好分別守護著傳說中的「阿索德女神」身體的六個部分,也就是頭、胸、腹、腰、大腿以及小腿。所以,梅則決定殺死自己她們,分別切割掉她們身體的一部分,組成阿索德女神,再將阿索德女神埋在大日本帝國的中心——不對,埋在小日本的中心。
(六個女孩分別是梅則自己的兩個親生女兒——與兩任妻子各一個,第二任妻子與前夫的兩個女兒,以及弟弟的兩個女兒)
別著急,這只是梅則的手記,還沒有發生。從發現那一天開始,梅則的手記就被嚴格保密,只有警局內部的人了解內容。六個少女因為父親和姐姐的死,心情極度陰鬱,決定出門散心。她們乘坐火車出門,到達目的地的旅社,一路上都能找到目擊者——然後,突然之間,她們就消失了。六個結伴出行的妙齡少女是非常醒目的,她們是自動消失還是被人綁架?她們是否還活在世上?警察立刻開始大規模搜索,但是一無所獲。
很快,六個少女的屍體被發現了,奇特的是,她們的屍體被埋在全日本各處。這些屍體都缺少了一部分——都剛剛好事她們的星座守護的那一部分,並且,六具屍體埋藏的深淺不一,有的屍體只是淺淺埋葬,所以發現得早;埋得最深的屍體竟然超過一米,在一年多以後才發現。
六具屍體發現的順序和時間是很重要的,假如你想玩一把偵探遊戲,可以認真看看我在下面列出的表格。或者你也可以不看這些麻煩的表格,只是簡單思考一下,為什麼有的需要早被發現,有的需要晚被發現。本書的作者,島田庄司大神非常喜歡在自己的書裡對讀者發起挑戰,「我已經把所有線索都告訴你了,現在請解開謎題吧!」放心放心,他最後還是會把謎底告訴你的,以此顯示對你智商的碾壓。
名字
星座
身體缺失的部分
埋藏的深度以及發現順序
時子(前妻生)
牧羊座
頭部
七十公分(第三)
雪子
巨蟹座
胸部
一公尺零五公分(第四)
禮子(侄女)
處女座
腹部
一公尺五十公分(第六)
秋子(前夫生)
天蠍座
腰部
五十公分(第二)
信代(侄女)
射手座
大腿部
一公尺四十公分(第五)
知子(前夫生)
水瓶座
小腿部
未埋(第一)
現在我們來梳理一下本案的疑點。
既然策劃殺人者已經死去,那麼究竟是誰殺人呢?殺人的細節與父親的手記中描述得完全一致(因為篇幅關係,有所省略,其實殺人細節很多,包括每具屍體口中會有代表該星座的金屬,屍體埋葬的地點也恰好是某種金屬的產地等)。事先有可能讀過手記的人包括:兩任妻子,梅則的弟弟、弟妹(也就是其中兩名受害者的父母)。
給大家附一張關係圖
(《佔星術殺人魔法》插圖
需要解釋的是,梅則在手記中提到女兒用的假名,括號中是假名)
2.為什麼要將屍體煞費苦心地埋藏在全日本?在當時的日本,駕照還不普及,光是有沒有能力開車就可以篩除一大部分嫌疑人了。還有,為什麼每具屍體掩埋的深度不同?究竟是因為製作所謂的阿索德女神需要這些屍體埋在日本不同的地理方位以及不同的深度,還是為了掩蓋什麼?
3.既然每具屍體都缺失了一部分,是不是意味著被拼湊的阿索德女神完成了呢?她在哪裡呢?
目前為止,由於線索不足,還不可能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柯南也破不了案啊。所以該案成為懸案,整整四十年未破。四十年間,無數的警察和偵探愛好者試圖偵破此案,還有許多人通過各種方法計算日本的中心究竟在哪裡,試圖挖出阿索德女神,但終歸一無所獲。
直到四十年後的某一天,一位警官的後人來到私家偵探御手洗潔的事務所,帶來了一個重要的線索,我們才看到破案的希望。
這位警察的後人講述了自己已經去世的父親如何受人脅迫,將六具殘缺的屍體埋藏在全日本各地的事實。
不知道大家是否記得最開始提到的,梅則家的已出嫁大姐姦殺案?警官就是該案的涉案人。這位警官執勤時偶然遇見一位美麗的女性因為肚子疼摔倒在路邊,他將這位女性送回家中,沒想到女人一回到家就色誘了他。說不清到底是不是遇見了好事的警官剛回家沒多久就聽說那戶人家的主婦在家中被姦殺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剛剛與那個女人親熱完,前腳走,後腳就來了強盜嗎?但是貿然提供線索又太過危險,正在猶豫不決之時,他收到自稱日本軍部寄來的信件。信中說,他與被殺女人的風流韻事是軍部安排的,現在軍部手中握有他姦殺該女子的證據,但只要他乖乖配合,這些證據就會永遠湮滅。
你肯定猜到了,軍部要求他將六具屍體分別埋在六個地方。
藏屍的地方就是梅則家的一棟別墅,屍體被裝在黑色塑膠袋中,還有一張紙,分別寫清楚了六具已經編號的屍體需要埋藏的深度。
信究竟是不是軍部寫的呢?不管是不是,這位犯了錯誤的警察都只能照做,畢竟不是去殺人,而是埋屍。四十年過去了,挖坑的警察還在惴惴不安,於是拜託自己的孩子去找私家偵探,希望揭開當年的謎團。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這些屍體時怎樣去到日本各地的,最後一個幹擾項目已經去除,那麼親愛的讀者,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為了留給大家一點思考的時間,我們介紹一下島田庄司。(急於知曉結果的讀者可以直接跳過)
日本推理界分為兩大門派,本格派和社會派。本格派注重殺人手法,一般我們看見的密室殺人啦,暴風雪山莊啦,就是本格。本格推理會把幾個有關係的當事人聚集在一起,有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然後開始死人,偵探推理時總是說,「兇手就在他們之中!」——很熟悉吧,就是《名偵探柯南》的套路了。福爾摩斯和阿加莎克裡斯蒂娜都寫過大量本格推理。自從江戶川亂步《兩枚錢幣》發表,日本本格派推理一直佔據上風,但是本格派推理套路化嚴重,越寫路越窄,江戶川亂步自己就曾經在一部小說中描寫到,某人愛好收藏推理小說,有整整一面牆的書全是密室殺人。就在這時,一個叫松本清張的作家開創了日本社會派推理。社會派推理注重實際的調查,比如犯罪現場的毛髮,指紋,腳印,死者的社會關係等,破案的線索也會在調查過程中被發現,而且社會派推理的殺人動機一般都會反映一些社會問題——美國的CSI系列,香港的法證先鋒系列都是典型的社會派推理。松本清張出現之後,日本本格派推理開始一蹶不振。可是真正的推理小說愛好者內心深處真正期待的,都是優秀的本格作品,是完美的犯罪,完美的詭計——於是,仿佛聽見了萬千讀者的呼籲,島田庄司帶著《佔星術殺人魔法》橫空出世!從此在日本推理界被封為大神。代表作包括《斜屋犯罪》、《北方夕鶴2/3殺人事件》、《異邦騎士》等。
當然了,我對於這些小說持保留意見,因為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覺得設計一種機械裝置來殺人根本算不上本格推理。但是不得不說,《佔星術殺人模範》一篇確實是完美的本格,詭異的氣氛,完美的犯罪,簡單的詭計,我讀不出漏洞的邏輯推演——相信大家只是讀讀簡介就已經感受到本格推理的強烈氛圍了。
話不多說,我們繼續破案。
我們再次把三個疑點擺出來。
1.究竟誰能讀到手記,再模仿殺人?
2.為什麼要將屍體埋藏在全日本?為什麼每具屍體掩埋的深度不同?
3.阿索德女神在哪裡?
其實這三個問題任意回答出一個,案子就破了。
誰能讀到手記呢?假如我們已經確定,梅則的妻子,弟弟弟妹不是兇手,還有誰可能讀到這本手記呢?你想到沒有呢?——當然是這家的六個女兒了!阿索德女神真的存在,而且是活生生的,活在某個地方,會吃會動會說話,她就是六個女兒的其中一個。也就是說,實際上只有五具屍體,每具屍體切割下一部分組成了第六具屍體。哪個女兒呢?當然是缺少頭部的登紀子。
為什麼要將屍體分別埋葬?
六個塑膠袋中裝的都是屍塊,假如它們同時被發現,一起被運送到東京,擺在一起,那麼通過屍體上的切口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第六具屍體的大腿是從地五具屍體上切下來的。所以必須讓它們被發現的時間間隔得儘量遠,這樣最後一具屍體被發現時,其他屍體已經火化了。當時的日本並沒有血型,DNA之類鑑別身份的辦法,所以只要拼湊的屍體不同時被發現就可以了。根據下面的圖片,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己看看是五具屍體是怎麼組合的。
《佔星術殺人魔法》插圖。五具屍體如何組成六具屍體
最後要解決的是登紀子的殺人動機。
仔細看六個女孩的身份就知道,只有登紀子一個人是梅則的前妻所生,父親拋棄了第一任妻子,娶了第二任妻子,並且把她與前妻所生的孩子也帶了回來(包括之前被殺的出嫁的大姐),所以登紀子在這個家裡受到其他女孩的虐待和父親的漠視。所以她把她們全殺了。包括出嫁的姐姐,她先將姐姐殺害,再假扮姐姐色誘警察。至於那本父親的手記,也是她模仿父親的筆記所寫。
《佔星術殺人魔法》在擁有本格推理所有優點的同時,也擁有本格推理的通病,動機寫得太糟糕,根本對不起如此血腥的屠殺。至於筆記居然是兇手所寫,個人認為不影響大局,因為即使是父親寫的,女兒也有機會看到並如法炮製。至於如何殺死父親,又是一個密室詭計,沒多少新意,就略過了。
很多朋友可能會覺得本書中的詭計很熟悉,可能你讀到一半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那我不得不打擊一下你了,猜到的朋友中,有一部分可能是因為提前看過這個故事哦。《佔星術》因為詭計太精彩,手法太華麗,不管是在日本還是在中國,都曾經被抄襲。當年一部火遍中國的電視劇《少年包青天》中最精彩的案件——隱逸村之謎,就是那個六具乾屍,每具乾屍都被狼吃掉了一部分的那個案子,其實就是抄襲了《佔星術》。小時候我非常喜歡《少年包青天》,現在發現存在嚴重抄襲時(不僅僅是隱逸村之謎這一個章節),我真是非常失望呢。
《少年包青雲》1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