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武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朱開山火冒三丈,怪傳文娘把孩子慣壞了,眼看婚期就到了,新郎官卻不見了蹤影。所有人都去找傳武,卻到處都沒有他的影子。傳文娘被吼得沒了脾氣,哭著罵傳武沒有良心。
朱開山一世英雄,卻見不得女人哭,他安慰傳文娘,猜測傳武是不是逃婚。
一家人毫無頭緒,韓老海卻找上了門,他就秀兒這一個閨女,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婚事定下之後,他一刻也沒有閒著。今天過來,就是找朱開山,確定婚事的籌備工作。
他要再加兩匹馬給秀兒當嫁妝,朱開山樂得合不攏嘴,把自己那一片山東煙作為回禮,送給了韓老海。
韓老海知道朱開山沒有請到戲班,說他早在一個月前就預訂了王家戲班,這可比傳文結婚時請的戲班好百倍。
送走了韓老海,朱開山又罵開了,傳武是真的讓他們著急了。
傳文兩口子也在琢磨,傳武到底去了哪裡。傳文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可那文卻像是心裡有數。她說全家只有鮮兒不著急,說明鮮兒知道傳武沒有跑遠,而且家裡的套網不見了,他肯定到林子裡下套打獵去了。
聽了那文的想法,傳文誇她說的對,但有這想法為啥不告訴爹娘。那文說她只是猜測,如果猜對了,爹娘不會獎賞,如果猜錯了,還遭埋怨,不如啥也不說。
那文猜得沒錯,傳武獨自去山裡打獵了。他帶著獵物趕回家,面對爹娘的疑問,他只說擔心席面上寒顫,打點野味撐場面。
傳武說自己不會再跑了,他要好好過日子,不再讓爹娘擔心了。
鮮兒讓傳武去看看新房,傳武看著滿屋的喜氣,只跟鮮兒說了一句話,今後不準叫他二弟,要叫傳武。
結婚的日子到了,傳武一身英氣,騎著高頭大馬,出發去迎親。鮮兒倚著院門,看著遠去的迎親隊伍,眼神落寞,表情複雜。
韓家已經唱起了戲,秀兒鳳冠霞帔,做著最後的準備,秀兒娘依然不厭其煩地念叨著,嫁過去之後要勤快,孝順,寬容。
傳武拜過嶽父,將秀兒送進花轎,韓老海兩口子也坐上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朱家。
朱開山兩口子迎下韓老海兩人,傳武迎下秀兒,各自進了家門。
鮮兒站在人群中,強顏歡笑。眼神閃動間,看到了旁邊的戲班,她眼前一亮,不自覺地喊出了師傅。
原來韓老海請來的王家戲班,就是鮮兒之前的戲班。她上前相認,師傅和師兄弟們看到鮮兒,問她是不是找到女婿了,鮮兒先是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很多事情一時之間說不清楚,她攙著師傅,一同進了院子。
傳武忙著給鄰裡鄉親們敬酒,此時的他,也是一臉喜氣,看不出一絲的異樣。
鮮兒跟師傅詳細說了這些年的遭遇,師傅滿是心疼,也只能勸鮮兒認命。鮮兒表情平靜,說自己早就認命了。
師傅看出鮮兒嗓子癢了,就提出跟她唱一段,鮮兒面露笑容,欣然答應。
他們唱的是二人轉《大西廂》選段,描述的是張生和崔鶯鶯的愛情故事。鮮兒一開口,滿座叫好,傳武聽著鮮兒的戲,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叫好聲也充滿悲涼和氣惱。
婚禮結束了,鮮兒獨自坐在炕上,神情恍惚,眼神空洞,機械式的卸著妝。
洞房裡,秀兒讓傳武早些休息,傳武卻找了個藉口,給秀兒講起了故事。秀兒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卻不曾想,這只是傳武的緩兵之計。
此時的朱家大院,一切看似都歸於平靜了,但那終會是破曉前的黎明。
夜裡,傳武趁著家裡人都睡著了,闖進了鮮兒的房間。他要帶著鮮兒走。鮮兒不同意,她不能對不起爹娘,更不能對不起秀兒。
但事到如今,傳武已經顧不得這些,他之所以答應跟秀兒完婚,都是被爹娘逼迫,為了這一天,他等了好久,不容鮮兒不同意,一把抓住她就出了房門。
朝陽衝破黎明,傳武帶著鮮兒已經離開了朱家,他們俯瞰著朱家大院,傳武朝著家的方向磕了個頭,喊出了自己的心裡話。然後帶著鮮兒,奔向了屬於他們的自由生活。
天亮了,秀兒還沉浸在昨晚的故事裡,睡夢中,嘴角也都是微笑。當她看到空了的衣櫃,心裡慌了。叫開爹娘的門,朱開山兩口子聽說傳武不見了,先是一愣,朱開山冷冷地說了一句,鮮兒呢。
傳文娘跑到鮮兒的房間,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她差點癱倒,回頭看到秀兒,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
秀兒失魂落魄,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傳武又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終於崩潰了,靠著煙囪,歇斯底裡地哭了起來,沒有怨恨,有的只是無盡地痛苦。
晚上,秀兒獨自坐在新房,一郎過來安慰她,她語氣平靜,讓一郎回去睡覺。她看著兩人的鋪蓋,淚水慢慢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