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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作為華語流行音樂重鎮,誕生了難以計數的音樂人和傳奇歌曲,並且因此樹立了許多樂迷可以朝聖的「地標」,現在的大陸文青去臺北,只要喜歡音樂,基本都會去Legacy打卡。自2009年12月成立至今,臺北Legacy已經成為指標性Livehouse,除了樂迷,唱作人也以在此演出為榮。
臺北Legacy主理人阿舌(右)在今年的「華語金曲之夜」上。
近些年,不少大陸音樂團體也先後在臺北Legacy登臺演出,讓這裡除了是一個演出場地,也能夠折射出不少當前的音樂文化現象。臺北Legacy主理人阿舌在接受著調專訪時透露了經營的狀況,而像大陸樂團「房東的貓」兩場秒殺這樣令人驚訝的場景,他也給出自己的思考。
採寫:老丁 實習生 郭東華
臺北Legacy在2009年年底開業,第一個表演者是崔健,之後已經有眾多獨立甚至主流的歌手音樂人登上這個舞臺。Livehouse對於很多文青來說聽起來浪漫,但經營卻並不容易,臺北Legacy能夠健康運轉將近十年,必有其獨到之處。
著調:開一個Livehouse有哪些先決條件?
阿舌:其實場地就很難找,有幾個重要的點,第一個是室內空間沒有柱子的,這個其實就挺難的;再來就是說要在市中心,至少要是交通方便,要有捷運(地鐵),我們也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過了十年才讓遇到華山這個場地,本來是工廠廢墟,我覺得它唯一的好處是裡頭沒有柱子,這樣比較好改建,比較好做生意。
著調:臺北的Livehouse已經算比較多的了,但也有報導說很難生存。
阿舌:是,「地下社會」就倒閉了。Livehouse去到哪裡都是惡鄰居,沒有人會歡迎你的,因為會發出噪音。Legacy還好,在園區裡面,即使我們在園區裡,也會有問題,我們隔壁是電影院,經常播的是藝術片,我們這邊一彩排演出,他們就會打電話來抗議。像「地下社會」這些,處於住宅區、商業區,鄰居就會抗議。
Livehouse噪音大,阿舌說去到哪裡都是「惡鄰居」。
著調:除了噪音的問題被抗議,平時還會遇到哪些問題?
阿舌:我在20年前跟朋友開了一間很小的Livehouse,大概就容納100人,開了一年就倒閉了,我們開業的第一天,警察就掏槍出來了,他們不了解這個行業,他們不懂為什麼一群長頭髮、有刺青的人在門口晃。他們非常懂他們的轄區可以有KTV、三溫暖,還是什麼酒店,他們都非常了解那些風花雪月的文化,但是他們不了解Livehouse文化,所以就乾脆不讓你開了,因為不想冒這個風險。
著調:臺北Legacy快十年了,整體的運營狀況是怎樣的?
阿舌:也是很辛苦,坦白講,如果正常營運的話,基本只能打平,如果賺一些錢,比如說我們的一些系列演出,找一些贊助進來,大概就是靠贊助稍微賺一點錢,不然就挺辛苦,光靠票房的話,很難支撐。我們不像大陸的一些Livehouse有賣酒水,我之前在香港參加了一個Panel,許多大陸的Livehouse運營者都有去,我才發現大陸的Livehouse有40%是靠票房收入,另外40%是酒水收入,Legacy這邊99%是票房收入。
著調:一開始怎麼沒有考慮賣酒水?
阿舌:我們本來有賣,但我猜是文化不太一樣,像老外看演出就要拎個啤酒,臺灣看演出沒有喝飲料的習慣,另外一個是,我們的場地是長方形的,觀眾排隊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面了,他們就不想出來到吧檯買酒了,跟場地的特殊情況也有關係。打個比方,蘇打綠演出的門票一定是賣完的,那一天的酒水錢大概是4000臺幣,相當於800塊人民幣,一千多個人只消費了800塊,乾脆就不要做這個生意了,把吧檯拆掉,多一些空間,還能多賣點票。
臺北Legacy不同於其他的Livehouse的一大優勢是策劃,作為場地方,他們會主動策劃有主題性的演出,比如羅大佑每個月做一次的「周三聚樂部」,比如正在進行的「2018都市女聲」,而每年金曲獎結束之後的「華語金曲之夜」也做了十年。
著調:看到金曲獎頒獎禮之後的「華語金曲之夜」,已經舉辦了十年,相對來說Legacy自己策劃的節目多嗎?
阿舌:本來應該佔七成,現在大概佔六成。「華語金曲之夜」是一直在做的,每年都會有神秘嘉賓,之前像林強、楊乃文、魏如萱都來表演過。今年叫「Back to Back」,我們選了十位特別的DJ,分成五組輪番上陣,現場播放的都是各個年代最經典的金曲。很多樂迷都知道這個節目,相當於在金曲獎之後很多人來參與的純華語音樂跳舞Party。
著調:像這些策劃類的演出是怎麼分成的?
阿舌:我們策劃的項目都是對拆,從羅大佑到獨立樂團都是這樣。後來我才知道大陸有什麼八二拆,聽說還有九一拆,這怎麼生存啊,還好他們有酒水可以賣,我們沒有,我們目前還是可以維持這樣。樂隊或者藝人的經紀公司可能也會覺得有點說划不來,他們乾脆就租場地,我們也不承擔票房風險,我們策劃節目的比例就稍微降低了一點。但對於大部分的樂隊來講,拆票房還是比較有保障的,他們不像草東沒有派對那些這麼有保證,假設今天只賣了一百張票,賠錢了,我們也跟他們一起分擔風險。坦白說我現在做一場主流的秀,大概可以Cove三場獨立樂隊的秀,當然獨立樂隊也有可以賣完的,但是沒幾個,十隻手指頭可以數得出來。
金曲獎頒獎禮結束後的「華語金曲之夜」已經辦了十年。
著調:像羅大佑和王治平這個每個月演一場的「周三聚樂部」,也是你們一起策劃的嗎?
阿舌:是的。像羅大佑與音樂瘋子的傳奇派對,我還蠻佩服的一點就是,因為要演12場,所以他要找同一組人去演,他要找的樂手都是線上的樂手,如果像Legacy這樣的小場,他通常不需要付這麼多錢給樂手,但他都跟樂手說我們一起好好幹這個事,付的錢跟在小巨蛋演出的錢是一樣的,幾乎是付小場地Double的錢給這些樂手,所以他的收支會變不平衡。他為了讓樂手有向心力,彩排也照給錢。
羅大佑最近每個月在Lagacy做一場「周三俱樂部」。
著調:羅大佑為什麼要策劃這樣一個演出,他本來可以跑巡演或者接商演賺更多錢。
阿舌:他是為了理想。我的理解,羅大佑和王治平都是吉他愛好者,他們是吉他收藏家,但不是那種簡單的收藏只是擺在那裡,他們真的在彈,會找很多很怪的吉他來玩,每天都在群組裡討論吉他的音色怎樣,60年代的琴壞了要去哪裡修之類。大佑上次上臺之前像小朋友一樣過來跟我說,這個禮拜剛買了4把吉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講得很熱烈,講到音樂完全就開心了。他一個月巡演一場就足夠了,然後用自己巡演賺的錢過來Livehouse玩音樂。
阿舌說並不排斥主流,希望更多人可以進來Livehouse。
著調:像主流歌手來Legacy表演的多嗎?
阿舌:我們一直在說服這些主流的藝人,說服那些可以進小巨蛋開演唱會的藝人,為什麼要來這一千人的場地唱,就是不斷灌輸他們——你們去小巨蛋,去這些大的場館,你是去釋放能量的,釋放能量之後得一點一點賺回來,那你就要在小場地近距離地面對觀眾,一年之內只有一場讓你釋放能量,364天你就慢慢在這些小場地把能量找回來。大概就是用這樣的論述把他們騙來Legacy。
著調:主流歌手沒那麼好騙吧?
阿舌:當然,但是臺北多了一點點選擇,像徐佳瑩、楊丞琳還是會進Livehouse唱。我們還是想說推廣看演出的習慣,臺灣以前有很多免費的演出,養成市民周末除了看電影、唱卡拉OK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去Livehouse看演出本來是獨立樂迷的權利,只有喜歡獨立樂隊的樂迷才會進到Livehouse,我們當然覺得這樣也不錯,我們希望更多人可以進來,所以我們策劃一半是主流的節目,主流的分貝比較大,一次可以影響多一點的人習慣這個文化,五月天的粉絲、楊丞琳的粉絲來也很好啊,讓這個市場大一點,需要靠這些主流歌手來幫我們。我跟Landy都是搖滾底子,可是我們完全不排斥主流。
現在除了臺灣的音樂人喜歡在Legacy演出,大陸的音樂人到臺灣也都會選擇Legacy,尤其對於不少大陸獨立音樂人來說,在臺灣地區有著相當的號召力。臺北Legacy還能折射出兩岸文藝青年一些獨特的現象,相互影響也正在發生改變。
著調:這些年大陸的幾個團過來的情況也都不錯吧?
阿舌:對啊,像宋冬野、馬頔、房東的貓,房東的貓最令我驚訝,兩場秒殺,三分鐘賣完。我們Legacy的開幕秀是崔健做的,可是這種Icon型的Artist在當年都沒有賣完,可能現在會踏進Livehouse的是越來越年輕的人,比如大學生和剛出社會的年輕人,我們Legacy的音樂類型很複雜,我們什麼音樂都有,比方說The Wall,十幾年很成功地養了一群忠實的粉絲,但是Legacy的功能性不一樣。
著調:房東的貓為什麼在臺灣有這麼多樂迷,你們都是怎樣聽到她們的音樂?
阿舌:因為我們太訝異她們的票房這麼好,歌迷在排隊進場的時候,我們就稍微做了一個問卷,這個問卷的結果很有趣,排隊的都是臺灣的年輕人,90%的人是通過YouTube認識房東的貓,這些人裡面有50%之前從來沒有來過Legacy,這個是他們第一次Livehouse的體驗,幫我們帶來一些新鮮的客人,我們非常好奇這個事情。
著調:像李志、萬能青年旅店這些,在大陸也很紅,房東的貓是很奇特的現象,你怎麼去理解這個場景?
阿舌:還是有巨大的差別,萬能青年旅店的觀眾,有90-95%是臺灣人,但是李志來的話,有70%是陸生,就是大陸來臺灣念書的學生。房東的貓的觀眾都是臺灣人,我還不知道怎麼去解釋這個現象。李志的歌曲包括歌詞還是很中國大陸的,我覺得萬青有在臺灣的獨立音樂圈掀起一陣旋風。我們以前說港臺流行音樂影響華人地區,但是現在這個局勢好像慢慢翻轉過來,現在臺灣年輕人接觸大陸的音樂也多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埋單的呢?我覺得是萬青。臺灣最近紅起來的樂隊,免不了都有受萬青的影響,不管是詞曲創作還是舞臺上的表現,多多少少都有。
著調:第一次聽草東沒有派對,就覺得不太像臺灣的樂團。
阿舌:是這樣的。不然就是有人說,這個樂隊還不錯,怎麼形容他們呢,宋冬野+萬青然後除以2吧。這個現象令人玩味。我很喜歡萬青,我也喜歡草東。每一種音樂都有欣賞的人,他們的音樂有中臺灣人的口味。房東的貓比較小清新,像陳綺貞、蘇打綠的路線,這在臺灣還蠻吃香的,我想可能是這樣。
臺北Legacy能折射出兩岸文藝青年一些獨特的現象。
著調:大陸目前說唱音樂也比較火,臺灣這邊的說唱應該更厲害吧?
阿舌:我就說一個現象,現在一些樂器店光賣吉他,一年就減少70%,學校裡的社團,以前什麼吉他社、熱門音樂社什麼的,都沒有人參加了,大家都去參加嘻研社,嘻哈研究社,最沒有搞頭、最邊緣的人、最沒有朋友的人,才會去參加搖滾社、吉他社,得比較漂亮、比較威風的人都去參加熱舞社、嘻哈研究社,所以練團教室生意就很慘,沒有人練團了,沒有人搞Band了,賣樂器的也很慘,因為沒有人搞樂器了,嘻哈不需要樂器,有張嘴就好了。
著調:相對來說,臺灣這邊的說唱會不會更成熟一點?
阿舌:從市場的角度上來說,現在的人喜歡的嘻哈可能不是熱狗,可能不是蛋堡了,可能是更新一代的一群人,頑童現在應該是他們心目中的大哥大,頑童再上去一點可能有一點老了。我剛剛不是說練團的教室快活不下去了,他們每個月都會辦一次沒有名氣的嘻哈Battle,每一次都掙很多錢,每一次都很多人來,所以都慢慢在轉型了。我一直聽搖滾,但是我會覺得熱狗、大支、蛋堡他們的音樂是非常好的,熱狗的詞很有批判力,蛋堡在音樂性上來說是非常好的。我比較體會不到新一代的點,不管是Rapper還是MC,可能跟音樂類型有關,也有可能我們年紀的原因。
編輯:克裡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