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給大家簡單說說一部小成本科幻電影,丹麥與瑞典合拍的這部《安尼亞拉號》(Aniara),小成本科幻片(2000W克朗,約1400W人民幣),堪稱反向「流浪地球」。在這個宅在家的日子裡觀看,別有一番韻味。
電影改編自瑞典諾貝爾獎得主哈裡·馬丁森(1904-1978)1956年的科幻詩歌《安妮拉》,原著很文藝,有中譯版,有興趣的可以讀一下,前提條件是你對詩歌感興趣。
電影的故事起因是這樣:
人類因地球受到放射性物質毒害而無法居住,被迫乘坐飛船離開,遷移其他星球,其中一艘移民船發生小概率事件,失去動力,飄向了無邊宇宙。乘員也束手無策,只能聽任飛船在渺無盡頭的茫茫太空中漂流,面臨未知的命運。
電影有一些地方沒有涉及:比如救援為什麼沒有來,生存物資的達成條件、乃至社會的階級觀念等,電影繞開了這些物質文化基礎,片中物質能撐多久、還是完全可以自給也沒說.
該片重點在於討論人文,並給出了一個假設條件:
★飛船上自給自足了一套生態系統,生活物資足夠充足(只要有人工作,可以循環食用藻類等綠植,但可能不怎麼好吃)
★飛船體積也很大(電影顯示,安尼亞拉號大致等同於帝國殲星艦級別,甚至還要更大)
★有著不少的娛樂設施和活動(展示有舞廳、健身房、遊戲廳等等,甚至還有與人類大腦建立連結,可以讓人」做美夢「的精神輔助系統「Mima」)。
那麼,你會把這裡當成永久的監獄還是今後的生活家園?
星艦文明
誰說只有東方有著故土情結,全世界其實都一樣,我們可以給地球裝上發動機推走,那麼《安尼亞拉號》裡巨大的移民飛船,從某種程度上有完全可以替代地球的可能性,也就是傳說中的「星艦文明」.
在包括《星際迷航》等科幻作品裡很常見,最近幾年的科幻片裡,也有《太空旅客》、《太空生活》這樣的類似主題的電影。
在劉慈欣作品中,《三體》《死神永生》也有體現,其實《流浪地球》也是一種形式星艦文明。
只是原著年代還沒有形成「星艦文明」的概念,所以該片刻意突出人類在浩瀚宇宙的渺小,困在宇宙飛船上的人類,是自我的終身監禁.
尤其是當精神寄託的「Mina」系統崩潰後(其實是AI自殺了,理由是「感受到了人類的悲觀」),象徵信仰的坍塌,自然性和社會性兼備的人類不同的發展結果。
電影以一名職員、飛船精神輔助系統的指導員為視角,還塑造了她的蕾絲伴侶,這對女同夫婦二者給出了不同的答案。頭一年憋得難受一度消沉,只能沉迷於精神寄託的系統mina(可以理解為嗑*藥),使得第二、三年人們比較放飛自我,幾年之後精神寄託的系統下線沒多久,就誕生了新的信(邪)仰(教),從精神追求轉變肉體歡愉。
隨著時間的推移,希望一點點的渺茫,有現實主義者對當下生存環境的接受,也有悲觀者的不斷崩潰,直接體現在主角對待他們出生在這裡的新生兒身上:究竟是星艦文明初代人類,還是在降生在監牢裡的孩子?二者觀點截然相反。
新秩序
其實該片有個跟《流浪地球》很相似的地方,就是對待社會等級的問題,很多人疑問在如此環境下為什麼沒有重新建立秩序,形成一個新的社會?而是依舊維持著固有等級,比如本片中的艦長,出事兒之後依然是艦長的功能,並沒有擔任統治者,也暫時沒人取代他,飛船上的秩序依然有條不紊。
本片其實給出了答案,那就是對「希望」的保留,因為所有人壓根沒有將這裡當成家園,而是寄希望於回家,所以一直保持著最初的狀態。但時間長了可就不一定了,該片主要故事線也就保留到了飛船漂浮24年之後,給了一個鏡頭,堅持活下來的人基本佛系了。
就像劉慈欣的《流浪地球》,電影裡並沒表現,但原著後半段的主題,就是發現所謂「騙局」,促使新的秩序的建立(當然結局是比較諷刺的),這樣的設定有點像2009年瑞士科幻電影《太空運輸》的主題:
地球不適宜居住,人類已經移民到了木衛五,主角在一艘的貨運飛船上值班,發現騙局,原來根本沒有什麼木衛五,有一座空間站裡面裝著都是的休眠人類。
休眠的地球人,腦袋裡連接著晶片,他們的生命只剩下意識,意識裡他們已經到了「土衛五」,是一個有陽光、雨露、森林、草地的虛擬世界。所以地球上的人類,都在永久做夢,大家逃避現實,都生活在MARTIX裡。。。
最終,主角選擇喚醒了人類,讓他們面對現實,重建地球。。。象徵著新秩序的誕生。
無論是《流浪地球》原著還是《太空運輸》,在這個全新的生存空間裡,建立新秩序的原因是在於希望喪失,舊秩序才毀於一旦,這是科幻電影常見的設定手法。
但《安尼亞拉號》並沒有涉及到這一點,電影始終在強調「希望,是這個年代像鑽石一樣珍貴的東西」,包括5年的節骨眼上還捕獲了被認為是「燃料棒」的宇宙探針,回家的希望大增,群情振奮,當然最後也是然並卵。
隨後電影的處理手法,希望的喪失,一切又回歸原樣,乘員大多還是安如雞,又陷入「活著真沒意思」的情緒中,有個細節,船長再次講話的時候,鏡頭展示這位割腕自殺未遂。。。
那麼,當象徵領袖的船長死去後,會不會有新秩序的誕生呢?電影並沒有表示,但我想應該也不會有,電影悲觀的情緒情緒決定了大多數乘員都屬於慢慢等死類型。
所以該片在科幻層面上並不突出,甚至有意迴避了一些人之常情的規律,該片就是一個文藝片,而且是悲觀壓抑的文藝片。
悲觀基調
以現在的眼光,電影主題其實比較老套了,無非是滄海桑田、人類微不足道的觀點,該片還是代表了上世紀50年代人類對太空探索的典型觀點,浩瀚的宇宙,人類何去何從,很哲學的問題。
在全片的悲觀基調下,這就很像著名的悲觀大師叔本華的「生存意志論」:
「人的全部活動都受生存意志的支配,理性及表現形式也只是意志和欲望的表現。」
所以也就不難理解,片中飛船上新誕生的邪宗教為什麼以享受肉體歡愉為主了,終究舊的信仰消失後,精神寄託極度空虛,新的信仰誕生,取而代之的是肉體上的寄託,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是意志主導,為了填滿生存欲望的溝壑。
就像叔本華那句名言「每一部生命史就是痛苦史」一樣,電影整體基調還是很文藝且悲觀更哲學,人類就是宇宙的灰塵,渺小而孤獨,女主的室友——那位胖天文學家,簡直就是叔本華的化身,各種消沉活不下去。
星星都離我好遠,沒有一顆願意陪我。。。
章回體式故事推進,讓孤寂情緒越來越強烈,24年後是最後的主線故事,人類早已佛系。最後的結局,直到600萬年後啊,安尼亞拉號終於飄到了天琴座星系,影片畫面表示,飛船來到了一顆宜居星球,但飛船內部一片漆黑,內部乘員早已滅亡多年,只剩下灰塵。
塵歸塵,土歸土。
這樣的收尾,讓人想到喬治·威爾斯科幻小說《時間機器》的主題:
在遙遠的未來,人類的精力、激情、創造力會日漸退化,社會結構的瓦解和已有文明成果的喪失,人類都退化為爬行動物,最終三千多萬年以後,地球生物僅剩下藻類。
這是電影的悲觀基調,但反過來說,假如樂觀點話,或者乾脆作為飛船生態系統的一份子,任由人類「野蠻生長」,人類有沒有可能在這個有著完整生態系統的飛船上繁衍下去呢?
有一部電影叫做《深空失憶》,科幻B級片,但其中提供的創意值得參考:
同樣也是移民飛船,飛行途中值班技師得知地球已經滅亡,他們是僅存的人類,於是面對6萬冬眠的人類,這位開始扮演上帝的角色,新的秩序誕生,他設定好程序,喚醒一批又一批人類開始搞事情,自己休眠了。結果每隔一段時間就醒來一部分人,提前甦醒的人類只能在飛船裡生活,最終演變出了小型人類社會。
而且在數代繁衍過程中,人類逐漸變異,文明乃至語言都退化,變成了怪物。最終一千年後,主角等人被喚醒,開始與這幫變異人類大戰。結尾比較諷刺,原來他們早就到了目的地,飛船掉在新行星海裡100多年了,所以主角戰勝變異人後,莫名其妙的就在新的星球開啟了新人類的元年。
電影雖然有些無釐頭,但也算一種積極的參考,人類作為自然生物,雖然渺小微不足道,但終究還是自然的一份子,生存欲望是一種本能,而不是一味的消沉下去。在活生存本能面前,理性終究還是要戰勝感性。
在現實面前,人與之抗衡的不是命運,而是自我。電影結尾600萬年後的希望雖然遙不可及,但還是出現了。《安尼亞拉號》是悲觀基調的,但也有著十足的諷刺意味,何以為家?天大地大四海為家啊!
之所以說這麼多,就是獻給居家的諸位,了解一下電影中他們的「宅」在飛船裡的日常和結局,對比當下,畢竟:
只有信念還在,宇宙再大,也不會覺得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