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來探訪的朋友,時間尚早。抬頭望望,皎潔的月亮如銀盤般掛在天際,心底似有什麼被觸動,於是對你說:「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我們走在雖不繁華但仍很熱鬧的街道上,月亮也跟隨著我們的腳步,這讓我想起女兒愛念的那首兒歌:「月亮走,我也走,我給月亮提竹簍。竹簍裡邊兩個蛋,拿給娃娃下稀飯。」
許是很久沒有散步的習慣,你走得很快,象要趕去辦什麼事似的,我有時得要緊走幾步才跟得上你的步伐。街道兩旁或明亮或幽暗的路燈下,是精明的小販們擺的夜宵攤,招徠客人的吆喝聲、鍋與瓢的撞擊聲以及那四溢開來的油煙,構成了一幅獨特的城市夜景。
穿過喧器的人群和熱鬧的街面,我們信步來到大橋的橋墩上,這是一個比較清幽的所在,看得到大橋上川流不息的車輛,感受得到車輛開過時橋身的震動,但是沒有人到這裡來,沒有人來妨礙我們看月亮。
今天是農曆七月十四,月亮卻像十六的月亮圓潤豐滿。此時,它毫無遮攔地懸在我們的眼前,銀輝灑在江面上,清風徐來,吹皺了一泓江水,讓水面蕩漾著碎銀般的光輝。
我望望月亮,又望望你,在心底裡感嘆:十年啦!
是的,自從我們相識,乃至走進相互的世界,已有十年了!
記得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月圓之夜,我們爬上江邊那艘高高的船隻,我問你:「你說,那圓圓的月亮像什麼?"
你笑而不答,而我追著問你,你終於說:「像你的笑臉,喏,還有兩個酒窩。」
當年,我們沒談愛情,但愛情溶在眼裡,而今天,我們仍然沒談愛情,但愛情是否藏在心裡?我問自己,也在心裡問你。
相顧無言,我把目光投向月亮,這時一片雲彩飄過,似一縷輕紗遮住了月亮那溫情而又含羞的臉。風漸漸地大了,吹起了我的連衣裙,撩起了我來不及盤起的長髮。
十年了,從初識這座城市,到熟諳這裡的每一條街道,我時刻能感覺出它的變化:高樓不斷地聳立,門面鱗次櫛比,又修起了寬闊的防洪大堤,如此等等。
「十年了,變化的是城市風景,而不變的是明月清風。」半晌無語之後,你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望著你,十年的時光如流水般從眼前淌過。
時間老人就像一個神奇的魔術師,它可以將身世、家境、個性、志趣等迥然不同的兩個人拉在一起,然後用手中那把鋒利的銼刀,把彼此身上那些讓對方頭痛的毛病一點點地打磨掉。
於是,我接受了你的理性與固執,你也不得已接受了我的任性與倔強。於是,我們在一起共度了十年的光陰。
月亮撩開了遮臉的面紗,又向我們露出了笑臉。此時,銀波蕩漾的水面上,緩緩前移著一隻小船,它的船頭剪開江水,無聲無息地前行。
你用手觸我一下:「看,這樣的月夜,如果我們能坐著這樣的小船,在江面上漂行,你說那會是多麼美妙的感覺。」
望著你那閃亮的雙眸,我心裡一片感動。我想:應該感謝這個月夜,這泓江水,是它們賦予了你這種心情,讓你暫且去掉了那份理性與現實,而多了份讓我心動的浪漫情懷。
那麼此刻我想告訴你:對我而言,什麼都不是很重要的,無需金錢,無需權勢,也無需美妙動聽的言辭,甚至也無需咖啡屋的纏綿、情調舞的浪漫以及那些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最重要的是經常要有這麼一個溫馨月夜和這麼一份恬淡心境,此生足矣!
「咚·
·」遠處大樓上的鐘聲響了,明月、清風、江水、鐘聲和江邊停泊的船隻,讓我想起了那句古詩:「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而此時,未有江楓如火,畢竟,還只是初秋。
於是,在這個月夜,我寫下了這段文字,來紀念我們一起走過的那段日子,也為了迎接我們將要一起走過的每一個日子。
我又想起十年前你說過的那句話:「月亮圓圓,像你的笑臉。」
那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