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6日，隨著南航「快樂飛」到期，各大航空公司的首批「隨心飛」套票降下帷幕。疫情不僅給出境遊按下暫停鍵，也大大改變了我們國內遊的旅行習慣。從固定日期的機票，到3000多元任飛半年的套票，一方面，航司盤活了艙位，一下子收入上億現金解了燃眉之急，另一方面，乘客也在某種程度上獲得「飛行自由」，並通過目的地吃喝玩樂消費，為國內旅遊復興作出貢獻，這些全國數十萬人參與的數億「融資項目」，皆大歡喜。我也快樂地飛了19程，平均每程不到200元。
伊春林都機場是作者在2020年使用「快樂飛」飛過的最小機場。（駱儀/圖）
東航隨心飛引領潮流
2020年6月18日，東航率先在國內推出「周末隨心飛」套票產品，售價3322元，可在2020年下半年共26個周末使用，東航899條航線的經濟艙艙位均可兌換。雖然在國際上，隨心飛並非東航首創，亞航馬來西亞和泰國早在三個月前就推出了類似產品，但東航此舉依然在國內引起轟動，初上線那幾天甚至因為過多人搶購而導致APP系統半癱瘓。而我在多次嘗試失敗後，不得不拜託朋友代為購買。
隨後，海航集團迅速跟進，推出海南（全國各地飛三亞、海口、博鰲）隨心飛，其旗下的祥鵬航空、天津航空、福州航空等也紛紛推出自己的隨心飛產品。還有華夏航空、山東航空、九元航空、春秋航空、吉祥航空……其中華夏航空隨心飛有效期長達一年，而九元航空隨心飛，699元任飛3個多月，甚至不屏蔽國慶長假，堪稱最便宜隨心飛。不過，上述航司的隨心飛產品要麼限定目的地，要麼航線較少，僅適用於少數人群，雖然銷售情況比較理想，但影響力都無法跟東航周末隨心飛相比。後來，東航又推出了早晚隨心飛，作為周末飛的互補產品。
絕大多數航司的隨心飛都受到追捧，唯獨深航遭遇罵聲一片：不限目的地的「悠遊卡」售價3333元，屏蔽國慶和春節旺季、同一航線只能兌換一次，而深航網絡卻不算強大，即使在深圳大本營也只能直飛55個城市；固定航線不限次數的「團圓卡」，有效期僅4個月，僅限周六、周日、周一使用，廣州至南京航線竟賣到5999元。跟其他隨心飛產品相比，確實性價比不高。
8月，南航推出不限周末平日的「快樂飛」，售價3699元，可使用時間約為4個半月，每天2萬個座位開放兌換。雖然可用時間比東航少了1/3，可兌換座位也有限，但架不住南航航線網絡廣，無論是西南、西北、華中都有密集航線，甚至包括稻城、拉薩、林芝、喀什、漠河等充滿吸引力的遠程目的地，幾乎飛一趟就回本，不限定周末也讓出行更加靈活。經過一番糾結，我退掉了東航周末隨心飛（並慶幸自己還沒開始使用），改入南航快樂飛。
瀋陽遼寧省博物館的鎮館之寶金步搖，作者想再次用快樂飛去遼博看「唐宋八大家」，可惜遼博目前因疫情臨時關閉。（駱儀/圖）
一月飛9程
東航公布，截止2020年9月底，周末隨心飛人均出行6次，最高56次，照此預測，到年底前人均出行10次左右，最高應該會超過百次。而成都往返拉薩的某趟航班上，持周末隨心飛產品兌換機票的旅客比例佔比達90%以上，客座率接近滿員。
年底周末隨心飛收官，共售出10萬多套，銷售額破3億，帶動270萬人次出行，每周出行超10萬人次。其中年齡最長的用戶是武漢91歲的劉爺爺，飛了7次，北至呼和浩特，南至三亞。上海浦東兩位接近70歲的大爺大媽，夏天兩個月內往返4次喀什，每次託運回上海大量瓜果。另有異地夫妻借隨心飛周末團聚，不亦樂乎。
東航同時公布了熱門航線，拉薩佔據了前十裡的前三——上海-西安-拉薩、成都-拉薩、昆明-拉薩，另外喀什、香格裡拉、大理、保山、麗江也是大熱目的地。從把套票用回本的角度考慮，飛新疆當然是最佳選擇，但新疆的疫情政策比較嚴格，令不少人望而卻步，拉薩和雲南諸地就成了優選。
東航APP會顯示用戶兌換的隨心飛航班的市場價，這個小設定讓用戶能很直觀看到自己是否飛回本了。有人飛了41程，航班總價值80580元。還有人組隊一起飛了45趟，航班價值超過5萬。
東航周末隨心飛適合上班族，自由職業者則不願意被周末束縛。旅行達人Seamouse選擇的是1588元的祥鵬隨心飛月票，26天飛了9程，平均每程176元（不含50元燃油稅）。總結回顧，他自嘲為想薅羊毛卻「被羊毛薅盡的一個月」，因為平均每個城市僅停留3天，蜻蜓點水，也不是每個城市都那麼精彩。雖然如此，他還是買了海航新版隨心飛，並決定接下來要減少沒意義的旅行，多點有求知慾的主題探索。
重慶江北機場還保留著重慶直飛杜拜的廣告牌，在疫情之下看起來有點魔幻。（駱儀/圖）
隨心飛，隨心肥
買了隨心飛之後，若是抱著薅羊毛的心態拼命飛、疲於奔命，或是去了一些本來就不打算去的地方，就有點本末倒置了，倒不如巧妙利用套票，開啟旅行新思路。
在新疆疫情較緩和的時候，航空博主「確認信號」曾用東航隨心飛前往喀什，周六一早從上海出發，飛行8個半小時（經停烏魯木齊）抵達喀什，逛老城、吃羊肉，周日返回。飛行時間那麼長，下飛機玩個半天、睡一覺又要往回飛，有些人會覺得太折騰，但換個角度想，能利用一個周末飛去那麼遠的地方，還不用考慮機票價格，挺不錯。當年梁朝偉飛去倫敦只為餵鴿子的段子被人們津津樂道，沒想到隨心飛給了我們隨意去遠方轉換心情的自由。
有人想體驗國內最長距離飛行，有人想打卡國內最高機場。旅行博主Muyi列出國內海拔最高的十座機場，海拔4411米的稻城亞丁機場，海拔4334米的昌都邦達機場等等，他計劃利用隨心飛去完成這個打卡心願。
Lonely Planet旅行指南作者尼佬則為了在飛機上眺望祁連山，選擇從花土溝飛敦煌。他也曾暢想從獅泉河飛往喀什，在空中俯瞰最廣闊的亞洲腹地無人區高原，只可惜這趟航班沒有周末班次，不適用於周末隨心飛。尼佬居住在雲南小城，每天只有三四個東航航班，但他沒有被地域局限了自己的思路，轉機天地寬。比如，以航線豐富的西安為中轉基地，飛往日喀則、北京和麗江等地，而為了從博鰲去往海拉爾，他先從博鰲飛上海浦東，在蘇州歇息一晚，再從無錫飛海拉爾。
2020年末，我想把南航快樂飛最後一飛安排在心心念念的喀什，但喀什飛回廣州的快樂飛艙位已經被搶光了，靈機一動，查到喀什—烏魯木齊—蘭州還有票，可以搭高鐵去天水看看麥積山石窟再回廣州。最終，這個堪稱完美的計劃因為擔心新疆疫情不穩而不得不放棄。
還有很多人通過隨心飛實現了「隨心肥」——因為網劇《隱秘的角落》爆紅的湛江、向來美名遠揚的潮汕和廣州，都是隨心飛的熱門目的地。網友「賣票的曹小朋友」在論壇發了夫妻倆的隨心飛行程：長沙，目的是「帶麻美麗喝茶顏悅色」，廣州，目的是「帶麻美麗吃牛雜」，還有帶麻美麗湛江吃生蠔、烏魯木齊吃羊肉、拉薩曬太陽、煙臺看海……網友們紛紛感嘆，麻美麗好幸福。最終，兩口子飛了32次，打卡15城。
作者2020年快樂飛最後一飛，飛蘭州轉高鐵到天水看麥積山石窟。（駱儀/圖）
2021年，林芝桃花旺旺
相信航空公司推出隨心飛產品前都做過一番精算，而第一批隨心飛賣爆後，又接著上線有效期到2021年中的產品，說明對於航空公司來說，隨心飛肯定是筆好買賣。至於廣大乘客買隨心飛是否划算，航空公司並未公布平均數據。在我看來，與其去計算飛了多少程、省了多少錢，不如回想一下隨心飛給自己帶來了什麼，是否去到了想去的地方，或者原本沒計劃過的目的地、因為有了隨心飛而成了意外驚喜。
回顧我2020年的行程，從8月底開始使用南航快樂飛，給我的旅行習慣帶來很大改變。飛北京看故宮蘇軾展，飛旅順參觀潛艇博物館，飛武漢看越王勾踐劍和戰國曾侯乙編鐘，飛瀋陽日遊博物館、夜泡洗浴中心，還有飛重慶看大足石刻，飛蘭州看麥積山石窟……這些均是兩三天甚至一天的短途旅行，速戰速決但精神收穫很豐盛。而我以前考慮到飛行成本，一趟旅行通常在一周甚至十天以上，更不會連著飛幾個城市。
打飛的去餵鴿子、打飛的去吃夜宵、打飛的去看展覽，甚至，打飛的就為了去機場和看空中風景，這些曾經是奢侈任性的事，有了隨心飛都能輕易實現，隨心飛名副其實。另一方面，提前5天以上預訂，只要有艙位就能走，提前4天以上即可無限次退票而無需支付退票手續費，行程也變得更靈活了。
再看看境外，俄羅斯、臺灣、日本、新加坡紛紛推出「無目的觀光航線」，空中飛幾個小時再降落回原機場，就要花人民幣一千多元，還賣得很火爆。相比之下，生活在地大物博、人文和自然旅遊資源都很豐富的中國，疫情也控制得不錯，基本可以正常出遊，真是很幸福。
剛邁入2021年，南航推出了快樂飛2.0版（有效期半年），其中廣州直飛林芝的航線每周只有兩班，3、4月是林芝的桃花季，整整兩個月的快樂飛艙位在一晚上全部被搶光。到了今年年中，隨著疫苗普及，旅遊進一步復甦，隨心飛是否會成為歷史呢？拭目以待。
駱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