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再一次見到李冉的時候，他站在我們曾經一起讀書的學校門口，嘴裡叼著煙，腋下是一根明亮的拐杖。
曾經披肩的長髮變成了寸頭，稜角分明的臉上有兩處顯眼的傷疤。他看著我一步一步的走近，沒有說話便咧著嘴衝我笑了起來。還是曾經那個熟悉的笑容，帶著陽光的味道，卻有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悲傷氣息。我們相隔一步的距離彼此相望，還是沒有說一句話。然後又不約而同的向曾經的校園走去。我想快走一步到他身邊扶住他，他楞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通向校園的路旁還是那些粗壯的楊樹，它們在冬天的陽光下面生機全無，只有幾片零星的葉子晃蕩著。李冉停在一棵樹的旁邊，輕輕靠在上面，他抬起頭，用一種緩慢的語調跟我說，溫暖，你還記得我們有多少年沒有見面了麼？
十一年零五個月。我看著操場說出了這個準確的時間，然後轉過頭來，看著同樣是淚流滿面的李冉。我似乎在那個瞬間看到了李冉眉角旁邊的傷疤在跳動著，他略顯哽咽的聲音在冬天顯得有些冰冷，他說，溫暖，我曾經以為，我們這輩子再也無法見面了。
我遞過去一根煙，並幫他點燃。他依舊斜靠在大楊樹的旁邊，仰著頭看那些尚未落盡的葉子，不知名的鳥兒落下又飛去，天空碧藍如洗，像極了初識那年的樣子。
壹
九月的北方已經有了稍許秋天的影子，天空很高，一點雲彩都沒有。在經歷了並不沉重的中考之後，我留在了這個學校讀高中。
我叫李冉，喜歡打球，還有打架。在高中最初的課堂上，一個長髮披肩的少年用十二個字完成看對自己的介紹。我坐在最後排靠門的位置，抬頭看了這個另類的少年一眼，然後便迎到了他並不友善的目光。
我叫溫暖，喜歡寫字，喜歡打球。也是十二個字，跟李冉重複了八個。走下講臺的時候，我們的眼神再次撞在了一起。在那個課堂上，我就記住了兩個名字。一個是長髮披肩的李冉，另一個是長髮披肩的李萌。一個大打了一架之後成了兄弟，一個在那次打架之後成了我的初戀。
有了第一堂課上的眼神交鋒之後，接下來的各種交鋒就變得順理成章了。我不知道當時為什麼學校沒有強制讓李冉剪去那一頭披肩的長髮，在心生羨慕的同時又嗤之以鼻。我們倆的座位隔著一個過道，經常有事沒事的就相互看兩眼，並非是覺得對方好看，而是想讓對方好看。這種糾結的時間並沒有經歷太久，我們之間轟轟烈烈的戰鬥就打響了。
或許喜歡文字的人情竇開的都比較早，早在第一堂課上看到李萌的時候心就跳的厲害。以至於在接下來挺長的一段時間都喜歡從後面看她的背影。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個時候的李萌，只是私下裡聽說她從更大的城市來，成績很好。
那個時候的我，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接二連三在中學生雜誌上發表的朦朧文章，別的，除了籃球之外，再也沒有驕傲的資本。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因為心動，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自習上，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封情書，並當著所有同學的面遞給了李萌，那個長髮披肩的姑娘。在她看到那封情書的時候，本能的向李冉的方向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借著教室並不明亮的燈光，我似乎看到了她羞紅的臉還憧憬的眼神。
然後，在同學們詫異的注視當中，我走出了教室，站在走廊的最遠處點了一根煙。我當時在想，李萌一定會接受我的表白，我甚至還想，在第二天走進教室的時候，李萌會紅著臉遞給我一封粉色的信，裡面寫滿了少女的心事。那天晚上的風很大，沒有月亮，只有閃爍的星星眨著眼睛看著我。
就在我依舊流連在幻想當中的時候，李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溫暖，借個火兒。然而就在我準備掏打火機的時候，李冉大罵著去你MD，並一拳打來。我本能的想躲，但很遺憾，我忘記了李冉是一個球場高手的事實，他的拳頭跟我的臉迅速結合在了一起。隨後就是一場異常激烈的拉鋸戰，在老師趕來的時候，我正在不斷的吐著口水，每一口都是血水。而李冉，被我用鑰匙砸開了眼角，血流滿了他半邊臉，披肩的長髮粘在上面，猙獰而又恐怖。
李冉的眼角縫了六針，聽別的同學說，如果再偏一點，眼就廢了。在那個時候，我依舊假裝鎮定，但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跳的厲害。三天之後重回課堂的時候，我看到我桌上躺著一封粉色的信，我迫不及待的打開，兩行娟秀的字出現在眼前：溫暖，如果你能跟我哥成為朋友，或許我會考慮做你的女朋友。
貳
李冉是半個月之後才回到學校的，他的眼角有了一處明顯的傷疤。在那個時候，長髮披肩的李冉已經讓很多女孩子對他心生愛慕，而這道傷疤似乎又給他增添了幾分邪魅的氣息。他還會用挑釁的眼神看我，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選擇避開。並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李萌給我講的那個長長的故事，一個今日看來無比俗套，卻在當時無比震撼的故事。
李冉和李萌以前住在大城市，父母做生意。兄妹二人都是品學兼優的孩子，父母因為照顧生意而無暇顧及二人。在很多人看來，這都算是一個美滿的家庭。可就在他們讀初二的時候，一場大火燒毀了他們父母經營的倉庫，而當時，連帶著四個親戚和他們的父母，都在倉庫裡盤點貨物。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出來，甚至找到屍體的時候都分不清哪個是自己的親人。就在那次事故之後，李冉一下子變成了另外的人。抽菸喝酒打架無所不為，唯一能夠讓他安靜的就是他的妹妹，李萌。
在經歷這些大悲傷的時候，往往是女孩比男孩還要堅強。於是，李萌在親戚的照顧幫助之下，選擇了回來老家這個小小縣城。在李萌的敘述當中，我聽到了悲傷，但是沒有壓抑。我依稀記得李萌在講完那個故事的時候跟我說，溫暖，我哥為了我，死都不怕。我也是在很多年之後才知道當時的李萌之於李冉來說，是逆鱗，不可觸碰。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當中，我都覺得無所適從。我除了打球看書，再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事情。在幾次看到李萌的時候，我都只是點頭微笑一下，然後便是經過。而面對李冉，我嘗試道歉未果之後，便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轉眼冬天就到了，呼嘯的風會經過每一扇窗戶，光是聽到風聲就會瑟瑟發抖。就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天，我跟李冉之間的種種開始冰釋。
由於要準備校際的籃球賽，班裡會打球的男生總共就四個人。體委林龍，胖子周宏宇，我還有李冉。在班主任一再脅迫之後，沒有一點籃球基礎但身高夠高的麻杆孫志飛加入了球隊。簡短的合練之後，便開始了比賽。同年級六場比賽皆為大比分獲勝，並在跟高年級比賽中一路殺出，進入跟高三年級最後勝者的決賽。當然，這一路的披荊斬棘主要是因為李冉。當時的少年初現崢嶸，籃球上的天賦日趨凸顯。
然而，讓我們誰也沒想到的是，在比賽的前一天晚上，因從校外來的幾個地痞調戲了李萌，讓李冉再次暴怒並揮拳相向，他臉頰上的疤就是那次打架之後留下的。儘管是剛組在一起沒多久的球隊，我還是在第一時間揮著凳子衝了過去，胖子、麻杆和體委緊隨而至。李冉再次血流滿面，而我右臂骨折，其餘三個人也或多或少受傷。幾個地痞一人重傷，三人骨折，其他三人落荒而逃。
在醫院裡包紮的時候，李冉看著我纏滿繃帶打著石膏的右手，大笑著說，你TM活該。儘管是句罵人的話，可是我從李冉的眼神當中，看到了閃爍的友情。李萌站在一旁，帶著柔軟的笑容看著我們。
叄
儘管沒能參與最後的決賽，但是高一五人組卻成了學校裡津津樂道的人。很幸運，彼此並肩戰鬥之後，我跟李冉成了酒肉兄弟，李萌成了我的女朋友。
每次下午大課間的時候，李冉都會叫上胖子、體委和麻杆一起去打球，而我也吊著胳膊去湊熱鬧。李萌會站在球場旁邊，抱著我跟李冉的衣服。並時不時提醒我注意別碰到手臂。那是一段非常開心的日子，我們五個人甚至在一個有著月亮的晚上跑到操場上，拿著白酒和香菸，對著月亮磕頭結了拜把子兄弟。
每個晚自習之後，我都會陪著李萌去操場上走走。聽她說她未來想要的世界，她聽我唱我以後想要的生活。也就是從那段日子開始，我發現李冉眼中的憂鬱越來越少。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少年，所有的喜怒哀樂和過往無關。
我的手臂要拆去石膏的時候，春節已經過去，雖然天氣依舊寒冷，但是我們都知道，春天就要來了。五人組再次回到球場上的時候有點讓人亮瞎眼的感覺，別人還裹著厚厚的棉襖，而我們五個人卻穿著嶄新的籃球服站在了水泥地的球場上。像模像樣的跑了幾圈打了一會半場球之後，在李萌和另外一些女同學驚詫的眼神之下，我們五個人落荒而逃，並不約而同的感冒了。在被所有人津津樂道之後，我們再一次被所有人津津樂道著。
春季籃球賽開始的時候，天氣已經暖和多了。在李冉的指導之下，我們的進步非常明顯。一系列的比賽之後，決賽依舊是上一次的對手。老天是一個最會寫劇本的人，它的安排總是出人意料又在人的意料當中。那次決賽，據說有市隊的教練來看。李冉再次在那場比賽當中大放異彩，幾乎一人掀翻了對方整個防線。冠軍遲到了將近半年，分量卻更重了。我們圍在一起歡呼，我甚至衝進人群抱起了李萌，絲毫沒有顧忌到這個羞紅臉的姑娘。
那天晚上，我們五個人都喝多了，在學校門口的小飯館裡酣然入睡，直到第二天李萌跑來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才搖晃著站起來。隨後，我聽到李萌說，李冉，市隊想特招你去訓練。在那個瞬間，我腦海裡閃過宿舍裡，李冉的床頭掛著籃球上帝喬丹的海報，我還想起喝醉之前李冉說，總有一天，我要拿遍所有的冠軍。當時就覺得李冉是喝多了在說大話，卻沒有想到眼前的兄弟或許以後真要走這條路。
一周之後，告別宴上誰也沒有喝酒。只是大家都眼眶紅紅的，李冉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他說，溫暖，照顧好李萌，否則咱們還得打一架。李萌破天荒的沒有哭，她看著李冉，說，李冉，我不知道打球是不是你的夢想，但是能讓你快樂的東西，你都應該盡力去做。作為一個旁觀者，作為現場唯一一個知道那個悲傷故事的人，我在聽完李萌說完那句話之後，借著酒勁嚎啕大哭。
肆
暑假的時候，李萌跟著親戚回去那個大城市，辦理一些關於父母生前遺產的問題。我經常會收到李冉從市隊寫來的信。他再一次成長並得到了球隊的認可，再過半年就可以晉升一隊的替補了。
這真讓人覺得是一個幸福的夏天。最好的兄弟在夢想的路上越來越順暢，喜歡的姑娘在遠方思念著自己，還有陪在身邊的兄弟一起在球場上揮汗如雨。除了慘不忍睹的成績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喜悅。
暑假過去後，我再次見到李萌。穿著碎花裙子的李萌變得更好看了，她給我帶了一雙籃球鞋，還送給我一隻護腕。我們依舊會在晚自習之後走上那片綠色的操場，不同的是她不再說她的未來，而我依舊唱著想像中的歌。
李冉來信說他交了女朋友，叫林雙，他們隊長的妹妹。我們曾經的五人組又加入了新的成員，只是，彼此之間再也沒有那種心有靈犀的默契。秋季運動會上，僅僅闖過了三場比賽便被淘汰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萌在我面前仿佛心事重重。而對於當時依舊年少的我來說，只是沉溺在比賽失敗的陰霾當中，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李萌的變化。
當校園兩旁的楊樹開始掉葉子的時候，李冉從市隊回來，身邊陪伴的是他信中說過的姑娘，林雙。我們再一次在球場上並肩戰鬥，李萌抱著我的衣服站在球場旁邊，一臉的憂傷。我在休息的間歇看到這個場景，心中開始莫名的失落。
然後，我就聽到李冉跟我說，溫暖，謝謝你照顧李萌。姑姑認領了李萌，下周就要回原來的城市了，對不起。我極不自然的投出去一個球之後，怔怔的看了看李冉，又轉過頭看到了就要落淚的李萌。一拳衝著李冉揮了過去，並大聲的說，去你媽的對不起。李冉沒躲，任憑我一拳打到他的臉上，依舊看著我說，對不起。我在圍觀的很多人當中快速跑過，身後是李萌帶著哭聲的吶喊：溫暖！
李冉走了，李萌也走了。胖子拿著一套嶄新的球服還有一封信給我，說是李萌留下的。娟秀的字，依舊只有幾行：溫暖，對不起。請原諒我的離開，但是請你相信，我喜歡你，以後也是。我們還會在一起的。等我。
我撕碎了那張粉色的信紙，丟掉了那套球服。年少的自己不懂得原諒，也不會原諒。隨後的一段時間裡，李萌的來信我沒有拆開過，也沒有回覆過。李冉的來信亦是如此。而且，我再也沒有踏上過球場，再也沒有穿過那雙球鞋，再也沒有帶過那隻護腕。
我成了一個好學生，目不斜視，心無旁騖。
伍
整個高二過去了，身邊再也沒有人跟我說起李冉和李萌了。我在暑假的時候去了另一個縣城，那裡有一所全省聞名的高中，升學率很高。我央求父親花了很多錢才轉學過去。
從此，我中斷了所有之前朋友的聯繫。
一直在高考結束之後，我再次回到原來的中學。蔥鬱的大楊樹枝繁葉茂，胖子、麻杆和體委在球場上等著我。我說，我都兩年不打球了，不會了，我給你們加油就行。但還是被他們給拽進了球場。
吃飯的時候，我們要了很多的啤酒。喝到最後，胖子說，溫暖，李萌回來過幾次，每次走的時候都是哭著走的。還有，李冉來信說他不是個東西，因為他本可以能夠讓李萌留下。李冉還讓我問問你，磕過頭拜過的把子還算不算？
我在胖子和麻杆的絮絮叨叨當中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口一口的喝著啤酒。就在我站起來想要跟胖子說，當然算，我們永遠是兄弟的時候。我倒下了，不省人事。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胖子問我昨天的話題。我沒有回答。我覺得，上天安排如此，就如此下去吧。並不是所有世間的事情都能圓滿，這些縈繞青春年少的故事需要原諒也需要記恨，缺一不可。
最後的高考志願我選了一個遙遠的城市。那裡滿是聽不懂的方言，吃不慣的飯菜，無法習慣的氣候，但是，卻是嶄新的開始。我依舊打球，依舊寫字。對了，我有了新的女朋友。精緻的短髮，很漂亮，我愛她。
似乎真是下了決心忘記夢開始的地方。整個大學期間，我沒有跟任何一個以前熟悉的人聯繫過。緊接著，看著別人肝腸寸斷、痛哭流涕的畢業，我心已麻木。
我工作了，也結婚了。新娘是短髮的女孩，她有一個枝繁葉茂的名字，我愛他。
如果沒有後來的一個簡訊，我想，這漫長的一生當中，再也不會回憶起那段讓人惆悵的年歲，想不起那個長髮披肩的少年，和那個黑夜裡羞紅臉的姑娘。
簡訊裡這樣說：溫暖，忘掉你的記恨吧。我不想一生都在懺悔當中經過，見一面，在最初認識的地方。
陸
溫暖，你知道麼？有次去參加比賽，結束後跟林雙去逛街。結果遇到幾個流氓對林雙動手動腳，你知道我的脾氣，當時就著了。結果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再也不能去球場上跳躍奔跑了。那是我唯一能夠忘記你的憤怒的地方。
溫暖，你知道麼？從那年開始，我除了打球的時候，在其他的任何時間都能想起你打完我那一拳離開球場的畫面，我還能聽到小萌哭喊的聲音。
溫暖，你不知道，小萌是那麼開朗的一個女孩。在那段日子裡幾乎都不會笑了，她總是唱你給她唱過的歌。你這麼多年來發表的每一篇文章她都保存著，看一次哭一次。
溫暖，你知道麼，胖子跟我說你忘了拜把子的時候，我心涼的跟冰塊一樣，我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一個兄弟。不是因為你幫過我打架，也不是因為小萌喜歡你。我就是覺得，在那個年紀能夠遇到的兄弟，肯定會是一輩子的兄弟。
溫暖，你不知道，當我知道我只能拄著拐杖走路的時候，林雙就離開了我。當我知道我不能打球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但是我一想到你還沒有原諒我，我就難受。
溫暖，你看，十一年前的樹一點樣子沒變，怎麼咱們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溫暖，球場上那些奔跑的少年，在我們曾經奔跑過的地方一起打球，你還能想起來麼？
溫暖，小萌就要結婚了。我們一起去參加婚禮吧，帶上你的妻子和女兒。
李冉，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都沒想到要原諒誰或者記恨誰。我不知道我的恨和原諒有什麼意義。
李冉，胖子跟你說的話只說了一半，我原本想說的是，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但是，醉倒之後，那句話再也沒能說出來給你們聽。
李冉，李萌於我而言已經是過去了，我感激那個時候的我們，朦朧的喜歡過，只是我不知道我們會那麼快就分開。我現在終於知道，那不是愛。
李冉，你是一個經歷過悲傷的人，你不會被這點打擊擊倒，李萌也是一樣。只要你願意，你依舊可以站在球場上，跟兄弟們一起，比一比高低。
李冉，我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想記恨，也沒有記恨了。青春年少的人做什麼都是對的，不要說對不起，不要說原諒，誰都沒錯。
李冉，你臉上的疤還是最初的那兩道。十一年的樹跟我們一樣，也經歷了風雨，它們也變了。它們成長，我們成熟。
李冉，李萌的婚禮，我一定會去。
李冉，我會祝福曾經親愛的姑娘，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