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日報·文藝周刊(第9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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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潮,不曾忘記的符號
「評彈皇后」盛小雲與搖滾樂隊「痛仰」跨界合作,90後蘇州崑曲演員劉煜「牽手」說唱歌手GAI(周延)、淮安千年古鎮舉辦國風音樂秀……自我迭代的國潮熱在2020年又吹來新風。擁抱國潮、打造IP,成為激發社會活力的一道新賽道。
不曾遺忘的符號
古老「非遺」成潮音
水磨腔調的崑曲,四句要唱上三分鐘;而說唱歌手三分鐘卻能從嘴裡「蹦達」出幾百字了。極慢的和極快的藝術,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驕陽似火的八月,網易雲音樂聯合新華社·聲在中國打造的非遺音樂紀錄節目《不曾遺忘的符號》26日發布先導片,粵劇、崑曲、蘇州評彈、秦腔等非遺將搭乘流行的翅膀,通過與GAI(周延)、痛仰樂隊、馬伯騫、Tizzy T等四組不同風格音樂人的合作,飛向更大眾的音樂市場。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11歲開始學戲至今,江蘇90後崑曲演員劉煜已經唱了不下幾十萬遍《牡丹亭·皂羅袍》,但將在說唱歌曲裡唱崑曲,還是頭一次。而和她合作的藝人是GAI,是《中國有嘻哈》第一季的冠軍,在《歌手》中翻唱的說唱版《滄海一聲笑》也引發刷屏。
「做音樂一定要有責任感,我想把裡面塞的東西都是咱們中國人自己的。」GAI說。
8月,GAI來到蘇州拍攝MV和視頻部分,不僅穿上了戲曲,還在劉煜和蘇州崑劇院小生周雪峰指導下,學習了簡單的崑曲知識和身段。從對崑曲一無所知到越聽越感興趣,GAI的轉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傳統戲曲「破圈」之關鍵:不怕戲曲不被年輕人喜愛,怕的是年輕人根本聽不到戲曲。
「如果按照崑曲原來的節奏走,跟不上說唱。我只能『三倍速』地唱,但一旦加快,崑曲的腔會出現唱不完的情況。」對於劉煜來說,節奏是這次跨界合作最大的難題,也是最大的亮點。
據百度與人民網研究院聯合發布的《百度國潮驕傲大數據》報告顯示,自2009年到2019年10年間,中國品牌的關注度佔比由38%增長到70%。具體到行業而言,電子、文娛、服裝、汽車、化妝品、食品等六大行業均呈現出了對中國品牌關注度的穩定增長。其中,文娛領域從頹勢迎頭趕上,呈現出36%的增長態勢。代表著一個時代審美的流行音樂的新態勢,正是「國潮熱」最生動的註腳。
「我們不是只在流行音樂的配樂上去加一些笛子、琵琶、古箏這樣的東西,非遺+流行音樂的合作應該有高明的升級版!」《不曾遺忘的符號》節目製片人說,他們希望通過這檔8月30日上線的節目,去匹配這兩類音樂的屬性,並通過流行音樂人的「流量」帶年輕人「入門」傳統戲曲,並最終讓傳統戲曲成為時代最潮音。
「評彈皇后」盛小雲也參與了《不曾遺忘的符號》,從創作、各自排練,再到最後的融合,近兩個月來她一直在和痛仰樂隊打磨歌曲,並發現了「新大陸」。「評彈其實每一遍都是不一樣的,它沒有一個固定的速度,也沒有固定的格式,每一次唱出來的咬字尾音都是不一樣的。而不管是在音樂節、電視節目中,搖滾唱出來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自由的,奔放的,是這兩種藝術相通的地方。」在盛小雲看來,融合不代表抹殺個性,綻放各自之美,才能真正的美美與共。
傳統文化現代生活
「國潮」正當時
這兩年來,無論是老乾媽、百雀羚、大白兔等商業品牌的借力,亦或是文化綜藝、國風動漫、國風音樂、國風遊戲、國風電影等內容持續火熱,「國潮IP」走紅記頻頻在上演。而隨著社會生活方式的不斷變化,「國潮」的視野也呈現出越發開闊的態勢,新的應用場景醞釀之中。
民樂出圈。自得琴社,在淡黃色的背景下,穿著古代服裝,優雅地演奏中國傳統樂器;國樂大師方錦龍「大戰」百人樂團,中國樂器驚豔亮相;《明日之子superband》《這!就是街舞3》讓「嗩吶」登上熱搜。
非遺更新。抖音發布首張非遺音樂作品《國韻潮聲》中,一首由抖音紅人多餘和毛毛姐演唱的《龍船調》將原版本中最有特點的兩句念白——「哪個來推我嘛」,「我來推你嘛」,做成了魔性洗腦的口白橋段;歌手陳柯宇在《天河的彩橋》中營造了「牛郎與織女」見面一起「蹦迪」的感覺。
新媒體助力。「自得琴社」出品的《清平樂》視頻全網播放量已超600萬,在B站的播放量達204萬、彈幕1.4萬條。5月初,酷狗直播的「春暉紀·國風音樂盛典」,吸引了1580萬觀眾在線圍觀,產生1248多萬次互動。截至去年8月,據不完全統計,抖音上共有102萬個國家級非遺民歌短視頻,產生了37億播放,獲得1.24億點讚。
自得琴社《大話西遊》
「感謝大家來到河下古鎮,感受這座千年古鎮的風採和魅力!」處暑的夜晚,位於淮安的「進士之鄉」河下古鎮被國潮點燃。8月22日晚7點,一場名為「河下古韻國風音樂秀」的國風盛宴在這裡舉行。
「河下古鎮『養在深閨人不識』,它擁有2500年歷史,是進士之鄉,事實上,這裡居住著許多古鎮『原住民』,也有不少人文景點,加上美味的淮揚菜,周末一家人或者三五朋友組團來玩,可以滿足多層次的需求。」淮安楚韻文化旅遊(集團)有限公司負責人說。
基於這樣的內涵,一場蓄謀已久的國潮之夜應運而生。
流行音符越上石板青瓦,古典雅樂伴著電子動音一起,《涼涼》《卷珠簾》《青花瓷》等十多首超人氣經典國風歌曲在古樸雄偉的魁星閣上唱響,激活了小鎮的歷史和現代摩登感。
傳統民樂與流行元素相遇相知,古體詩詞與現代語的匯融合碰撞、共融共生,催生出屬於當下新潮青年的音樂語彙——「國風音樂」,「傳統古鎮現代生活,這和國風音樂不謀而合,它們有著相同的屬性。」奧斯咔文化傳媒陳麗斌說。
河下古鎮的國風音樂秀
《青年文娛消費大數據報告》顯示,隨著國潮的崛起,中國流行音樂、相聲、脫口秀等民族藝術逐漸成為了文娛消費的熱潮。過去一年,95後觀演人均年消費高達893元人民幣,年增長幅度高出整體人群11%,比80前人群增幅高24%。不僅如此,95後跨城觀演人數超88萬人,較18年同比增長71%,佔全年齡總比例的56%。
夜間亮起來、鄉間熱起來、網間紅起來……在文旅消費、夜經濟的大背景下,無論是「文學之都」的元素之於南京、國寶大熊貓的新創開發之於成都,還是烏鎮著力打造的戲劇節、江浙滬最具網紅特質旅遊目的地發布,以國潮為審美,正成為不少城鎮打造「網紅」之路的抓手之一。
「在我看來國潮不僅是一種的傳統元素,更是一種生活態度與生活方式。」85後的雜誌編輯蔡中是古鎮遊的愛好者,這些年他走遍了江蘇、浙江、四川、雲南、廣西等地的古鎮後,體驗傳統文化的有趣呈現後說,「拒絕千篇一律的老土,就要與眾不同的時髦。而國潮無疑是另一種極致的時髦。」
在5G的大背景下,人們和文化之間的交互方式還在不斷挖掘和迭代。
4個人中就有一個Z世代人
綻放個性,美美與共
「中國每4個人中就有一個Z世代人,他們是網絡原住民,是新消費時代的重要力量,也是國潮背後的主流人群。」卓然影業CEO張進說,在影視娛樂行業選擇IP品牌時,中國傳統文化融入是核心元素之一。
Z世代指的是1990年代中葉至2000年後出生的人,有研究機構指出,從2019年起,95後和00後成為了全球最大的消費群體,這個趨勢將持續到2030年。據《在數字活中擁抱傳統——2019 數字新青年研究報告》顯示,在受訪的青年中,有近9成的年輕人對傳統文化感興趣,在了解傳統文化的方式選擇上,80.5%的年輕人通過網絡媒介了解。
步入21世紀20年代,那些傳統的、「土得掉渣」的、卻又純中國化的敘事方式,成為年輕人最引以為傲的「先鋒標籤」,正是在此背景下,「傳統」才有了走向「國潮」的底氣和面向世界的勇氣與動力。
年輕人的追捧,讓國風成潮,而反過來澎湃的國潮,也讓年輕人迎來新的發展機遇。
國漫《姜子牙》國慶上映
「院團招收的人數畢竟有限,過去學音樂的孩子,常常是一畢業就面臨失業的問題。」音樂人陳麗斌身邊有一群創作國風歌曲的南京音樂人,堅持理想,舉步維艱,窮的時候連坐地鐵的錢都沒有。「國潮」加上直播熱潮,讓這群坐進直播間唱歌孩子有了新的賽道,「人氣旺的,年入幾十萬都是有的。」
國潮熱好似一劑催化劑,在更新的社會生活裡蕩起一圈圈漣漪,讓流行承載著文化底蘊,讓傳統變得時尚和現代。
交匯點記者 陳潔 徐寧
【繁花】
一騎絕塵,《八佰》票房破13億
上映五天,影片《八佰》全國累計票房突破13億,光是黃金檔的點映票房就貢獻了1.7億,說它是2020年中國內地影片中的救市之作並不過分。據燈塔專業版APP數據,截至8月23日,《八佰》在全國的票房佔比87.7%,排片佔比超60%,以一騎絕塵的姿態領跑了暑期電影票房。
清華大學教授、知名電影博主尹鴻在微博上評價:「《八佰》是一部值得中國電影人驕傲的電影,恢弘的製作規模、眾多的人物群像、盪氣迴腸的視聽節奏、複雜的鏡頭調度、令人窒息的戰場氛圍與悲壯悲涼的民族精神、令人熱血沸騰的凡人英雄,有機地融合在一起,繼《集結號》之後,該片把中國戰爭電影乃至中國電影推上了一個新高度。」
當戰士們紛紛高喊自己的姓名籍貫後,身背炸藥包跳下倉庫,以肉身突破日軍的裝甲防護,這一幕讓銀幕前的觀眾熱淚盈眶。不少觀眾在影評中寫道:「看的時候哭得稀裡譁啦,回家刷微博看到視頻都眼淚汪汪。」「看了,哭了,希望國人銘記歷史、勿忘國恥!愛我中華,砥礪前行!」
《八佰》在淘票票和貓眼購票軟體上評分9.2分,豆瓣評分7.8分,但管虎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給自己的影片打了6分,認為只是拿到了及格分。在籌備影片時,管虎有一個紀錄片組,做了大量的採訪調查,曾經有一系列的街頭採訪,組員跑了10座城市,採訪了四五百人。拋開四行倉庫裡到底發生了怎樣的史實不談,就影片而言,管虎並沒有讓大多數觀眾失望,影片呈現出抗日戰爭的艱苦卓絕和戰士們的英勇形象,並且講述了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1937年,蘇州河以北,上海租界區的對面,四行倉庫被日軍視為重點攻克對象。團長謝晉元率領四百「良莠不齊」的混編隊伍,在這裡堅守了四天五夜。孤軍奮戰,視死如歸。所有的一切都落在河對岸民眾的眼中,原本隔岸觀火的民眾被激發了愛國情懷,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申請加入戰鬥……然而電影的主角並不是謝晉元,而是一群陰差陽錯被收編的逃兵。《八佰》的「佰」字,曾被網友質疑是不是寫了錯字,在導演管虎的眼中,是要把視角放在「人」上,他所關注的不是戰爭本身,而是戰爭中的個體。為什麼姜武、歐豪等人飾演的逃兵在進入四行倉庫之後,從貪生怕死、自私自利走向了捨生取義?這才是影片希望大家思考的問題。
電影的選角也足以讓大家放心,王千源、張譯、姜武、劉曉慶、黃志忠、辛柏青等公認的實力派演員維持了一貫的高水準,而歐豪、魏晨、杜淳、李晨、俞灝明、唐藝昕等年輕演員也交出了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演員們跨越地域挑戰方言出演,姜武在拍攝中甚至瘦到脫相,魏晨在採訪中表示,這是一場沉浸式演出,當你出現在那個橫屍遍野、血流一地的現場時,就立刻會進入到了角色之中。甚至有觀眾在出電影院時還問「魏晨在哪?演了誰?我怎麼沒看到?」影片的主線人物端午,從膽怯到幾乎不敢開槍的逃兵,變成了主動請戰的英雄,可他也並沒有成為嗜血的戰鬥機器。當端午再次遇上一心逃離戰場的老算盤時,雖舉槍瞄準了對方,但眼角的一滴淚卻滑落到了鼻尖。這滴淚豐富了人物的內心,即使戰場再鐵血無情,也不會磨滅戰士心中的柔情與人性。但也有部分網友質疑一些人物的刻畫太「紙片人」了,仿佛就是為了情節推動而生的。影片裡數次出現的白馬,每一次出場幾乎都自帶聖光,在昏暗的四行倉庫是一個非常獨特的存在,網友戲稱:導演就差在旁邊打上一行字——我象徵了什麼?
從影片的投資上說,《八佰》的劇組一比一打造了蘇州河兩岸的「天堂和地獄」,並且是亞洲首部全片採用IMAX攝影機拍攝的商業電影,成本超5億元。影片從立項到呈現在大銀幕上耗時十年,拍攝周期18個月,在國產影史上也是相當驚人的。在電影院裡,畫面在兩個世界裡不斷穿梭,你可以真切感受到倉庫場景的幽暗粗糲與租界內十裡洋場的紙醉金迷、燈火輝煌形成鮮明對比;戰爭中槍林彈雨和「血肉橫飛」的景象逼真到讓人為之心中一顫。
自電影上映後,上海四行倉庫紀念館成了新的熱門打卡地,遊客們紛紛在彈孔牆前駐足拍照留念。歷史上的四行倉庫保衛戰僅僅是淞滬會戰的一部分,也是那場戰爭的尾聲。但在電影《八佰》裡,它像是人性的堡壘,容納了逃兵的身體,升華了他們的靈魂。在倉庫的窗臺旁,他們看著身邊的戰友們以身殉國,看著蘇州河那一邊的民眾不計生死送來物資,民族情懷和英雄主義的精神都被激發了。22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談影片《八佰》時表示:淞滬會戰時的中國,確實是一個弱國,謝晉元和他的戰士們並不是打給河對岸的外國人看,而是以「壯士許國」的一腔熱血在國人面前樹立了一座精神豐碑。「這支孤軍的悲壯,是當年弱小的中國的悲涼。所幸,現在的中國,再也不是當年的中國了。這恰恰就是歷史予今天的意義。」
交匯點記者 傅秋源
【藝評】
丹劇:稀有劇種的涅槃之路
上世紀50年代命名的丹劇是全國稀有劇種之一,丹陽市戲劇總團是全國唯一的丹劇專業演出團隊。三年多來,該劇團累計排演劇目10餘臺,演出500多場,行程20000多公裡,曾在丹北鎮常興村連演10臺大戲和綜藝節目……你很難把這樣一個充滿活力的院團和演出銳減、無劇可排、演員歇業聯想到一起。是的,與全國很多戲曲院團一樣,丹陽的劇團也曾經歷過一段市場低迷的時期。可是在困難面前,丹陽市解放思想、主動作為,創造性地開拓市場,讓這個被文旅部命名的「天下第一團」又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
2019紫金文化藝術節《啷噹與你拉家常》上演 趙亞玲攝
以改革為動力,面向市場促活力
繼上世紀90年代丹陽錫劇團、丹劇團合併成立丹陽市戲劇總團之後,2004年丹陽又率先推行劇團的轉企改制,成立丹陽市戲劇總團有限公司,大力進行人員精簡和身份轉變,讓劇團由事業單位轉變為真正面向市場的企業法人單位。劇團一班人過去「靠撥款、靠扶持、要政策」的慣性思維轉變成了「面向市場找出路、面向觀眾出劇目、面向商家掙收入」,迅速在市場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他們編排了多部傳統丹劇、錫劇劇目和綜藝節目,開展全員營銷推廣。通過部門聯辦專題演出、企業冠名專場演出、隨場廣告專門宣傳等方式,演出場次迅速從原有的每年二三十場增加到近百場,經營收入得到了快速增長。在制度配套方面,丹陽市積極鼓勵市戲劇總團在企業經營、劇目生產、演員收入分配等機制方面加大改革力度,形成了一系列管理考核體系和演出分配製度,充分調動了演職員的積極性和凝聚力。
以人民為中心,深入基層拓陣地
為了讓丹劇更好地服務人民、貼近群眾,劇團深入基層鎮村和社區了解群眾文化需求。調查發現,廣大群眾對於戲曲的歡迎程度仍然很高,只是他們更希望能夠就近看到演出。於是,該市迅速啟動「建設新農村、文化村村行」活動,深入鎮村、社區演出,將舞臺搭建到田間村頭,讓劇團和業餘團隊根據群眾喜好排演各類經典劇目,受到了群眾的熱烈歡迎。
為了鼓勵劇團多下鄉演出、減輕基層花費,丹陽市專門出臺了鼓勵政策,年投入資金近200萬元,以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方式對劇團下基層演出進行補貼。同時,為了更好地傳承發展丹劇,丹陽市面向社會廣泛開展各類演出和藝術普及活動。每年舉辦的「戲曲惠民月」「元宵戲曲晚會」「重陽戲曲匯演」「戲迷樂」票友大賽、「南腔北調」方言小戲小品大賽、戲曲進校園、中小學生文藝匯演戲劇專場比賽等活動,在群眾中越來越有口碑和影響,也培育了越來越多的年輕觀眾。
以創作為抓手,聚焦精品育人才
創作生產優秀作品是文藝工作的中心環節。作為新興劇種,丹劇在移植演出一些經典劇目的同時,也創排了一系列具有自身特點的劇目,如《礱糠記》《三夫人》《野塘婚禮》《大哥你好》《稱婆婆》等,並獲得過省「五個一工程獎」、文化部「群星獎」金獎、大眾電視戲曲片「金鷹獎」等。近年來,劇團先後成功排演了愛國主義題材丹劇《江姐》、省文旅廳重點扶持舞臺劇《嶽貢緣》等劇目。《稱婆婆》2019年登上央視戲曲頻道,經典丹劇《槐蔭記·路遇》入選國家大劇院舉行的2020年新年戲曲晚會。2019年創排的丹劇現代戲《啷噹與你拉家常》,用三代鄉村藝人的故事,講述黨領導人民群眾開展革命建設的歷史,獲得江蘇藝術基金資助並參加2019紫金藝術節會演。
隨著好作品越來越多,人才培養也開始收穫成果。丹陽於2011年在全省基層院團中率先由政府出資選送19名初中畢業生到省戲校進行培養,如今這批年輕演員已經成為劇團的演藝骨幹。2019年,該市又啟動了新一批丹劇演員的培養工作,選拔20多名小學員到揚州文化藝術學校學習,打造更替有序的人才梯隊。
以改革為動力、以人民為中心、以創作為抓手,丹陽將振興戲曲藝術特別是丹陽獨有的丹劇藝術作為傳承發展優秀傳統文化、打造地方特色文化的重要載體與大力推進文化高質量發展、滿足群眾精神文化需求的關鍵環節,走出了一條具有丹陽特色的傳統戲曲涅槃之路。
方君 尚宇軒
【新潮】
一片湖的溫度
方夏/文
蘇州出城的公交上,看不到幾個年輕人。背雙肩包,穿背帶褲的我,擠在一群鶴髮老人中間,倒顯得有些異類。
兩個小時後,抵達石公山,也是西山島的終點站。午後的豔陽照得眼前明晃晃,舉目四看,除了車場停得整整齊齊的公交和石公山上濃鬱的綠蔭,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
再看,老陸家的「小題大作」就闖入了我的視線。那是一棟南依太湖背靠石公山的房子,白的牆,黑的瓦,二樓欄杆是清涼的湖藍色。我看了一眼,就喜歡了。
老陸戴著眼鏡,腦後扎個小辮,看誰都笑眯眯的。看到我的時候,他笑眯眯的眼睛裡藏著疑惑。我說,我要住宿。他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笑眯眯地領我進去。
大廳很熱鬧,一群孩子,彈琴,看書,圍在一起擼貓,或者逗狗。我後面才知道,老陸他們養了五隻狗,六隻貓。我也是後面才知道,那群孩子是上海過來的學生,參加美術營,來這裡寫生。
站在吧檯前打量,才發現這裡是中央美院實習基地,也是太湖文化研究基地之一。吧檯右邊一間畫室,門開著,燈也亮著,似乎剛上完一堂靜物油畫課,一溜兒畫架,畫的都是器皿和水果。管家說可以參觀,我便踱步進入。
畫室不算大,擺放的多是紙硯筆墨,牆上陳列的除了畫作,還有不少書法,其中不乏大家作品。門外漢如我,看來看去,覺得每一幅都妙,也第一次知道,林徽因和梅蘭芳的畫,可以這樣好。
黃昏時分,店裡的老陳領一幫孩子去明月灣古渡看夕陽,順帶捎上了我。
湖畔公路平整寬闊,五分鐘即到了。古渡就在明月灣古村,穿過村口的明月橋,沿著水邊走,便到了碼頭。
一株老樹,一段深入湖中的花崗巖石板路,便是古渡如今的模樣。曾經這裡是人們出航和歸帆的處所,唐時白居易任蘇州太守,便是乘舟在此登島。如今湖邊新修了遊船碼頭,從這裡坐快艇去湖州,不過十幾分鐘。
太陽西沉,湖風吹散了熱浪,兩個光膀子男人,縱身一躍,扎進水中,魚一樣暢遊。
夕照投映湖面,水光粼粼,幾隻飛鳥貼著水面掠過,身姿翩躚。它們會一直飛,飛到太湖深處,飛到燕子塢和歸雲莊嗎?我不是大俠金庸,想像不出武俠世界那如夢似幻的江湖,也不是詩人白居易,吟不出「湖山處處好掩留,最愛東灣北塢頭」這樣的句子,只是默默拍幾張照,記錄下太湖這一刻的溫柔。
第二天上午,我又一次來到古村,又一次走過明月橋,穿過那些被歲月浸染過的巷道,在那株影視劇中出鏡過很多次的千年古樟下站了一會兒。
古樟濃蔭蔽日,一條清溪安靜流過,上了年紀梳著圓髻的阿婆在溪邊洗衣,旁邊石板上擱著桃膠,李子。
阿婆講著糯糯的方言,我還是聽懂了:小妹,要不要來一點?我笑著擺手。阿婆沒有多說,繼續洗衣。
溪水奔流著,匯入太湖。沿著溪邊走,穿過一個橋洞,就到了古渡。這一次,我沒有走進渡口。只是望著溪水,眼饞著村民院裡的棗兒和石榴,愣了一會神。我想起古村的傳說。
古村據說因地形如一輪彎月而得名,但人們更願意相信,這裡是因為美麗的西施來賞過月,才叫明月灣。
人們喜歡聽美好的故事,大抵因為生活的底色是苦的,經年累月的苦,總需要一些美好來衝淡,哪怕這美好,只是一種一廂情願。
這邊西施和吳王夫差共賞明月的故事被人津津樂道,遠方的無錫蠡湖,西施與範蠡泛舟遨遊的傳說同樣精彩。
人們羨慕故事中人的自由快意和瀟灑人間,可故事與傳說,都不是生活的本真面目。
身而為人,自由是一種奢侈,各種各樣的羈絆,束縛,牽掛,以及不得已,又何來真正的快意灑脫呢?
真正自由的,也許只有太湖的鷗鷺,想停就停,想飛就飛。還有太湖上飄來飄去的雲,想飄成圓的,就飄成圓的,想飄成方的,就飄成方的。
羨慕著飛鳥和浮雲,烈日蒸騰中,我坐上快線11路,奔赴下一程。旅行要學會隨遇而安,旅行也要學會說走即走。
我在車上搖頭晃腦地打瞌睡時,旁邊穿著碎花短袖襯衣的銀髮阿婆也歪著脖子睡得正香。
8月天氣,天熱得像蒸屜,站著不動都會流一身汗。幸而車裡空調開得足,阻擋了熱氣,阿婆腳下兩大袋蔬菜瓜果不至於蔫頭耷腦,依然碧綠清脆,散發出植物本身的清香。
阿婆住在西山島,每周都會摘些自己種的菜,坐公交,穿過幾座小島和長長的太湖大橋,進城給孩子嘗鮮。
因為太湖的滋養,洞庭山物產豐饒,除了出產嚇煞人香的碧螺春,四季瓜果不斷,枇杷、楊梅、葡萄、石榴、梨、柑橘,輪番登場。
現下正是吃蓮蓬和雞頭米的時節,等到秋風送爽,黃了菊花,大閘蟹也該上餐桌了。那時候,阿婆也許會提著青殼白肚的蟹進城。
公交搖搖晃晃,將我帶到東山。
第一次抵達,卻像是久別重逢。三年前的春天,我和同事來過一次蘇州,那次東山本在行程之中,只因蘇州好去處太多,時間匆忙,東山又偏遠,最終放棄。這一次,義無反顧奔赴東山,更像是彌補上一次的遺憾。
一位友人說,生活的好,就在於有驚喜。如果前一日的驚喜是「小題大作」,這一日的驚喜便是雕花樓了。
90多年前,時為上海棉紗大王的金錫之建造這處宅第時,也許只想好好享受生活,他斷想不到,時過境遷,因了卓絕的雕刻藝術,今天的雕花樓被親切地稱為江南古建名樓。
其實雕花樓還有另一個美麗的名字,叫春在樓。只是春天已過,夏天也走到了深處,待到一池荷花開到頹敗,來這裡賞銀杏金葉便可提上日程了。
而我的日程,由不同的公交車轉換。從雕花樓到太湖第一村陸巷古村,只需一輛627路。這是我喜歡這裡的原因。不管城區還是郊外,街巷乾淨,公路平整,公路兩旁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果林。而不管是遙遠的西山,還是同樣遙遠的東山,都有公交將你送達。
我在陸巷古村待了不到一小時,還來不及認識那些古老的街巷,也來不及看清寒谷渡飽經風霜的模樣,便匆匆返程。颱風來勢洶洶,海陸空都得為它讓路,我又豈能逆風而行?
在陸巷外婆家小館用完午餐,我跳上一輛東山好行快線。車子疾馳,公路那邊,是煙波浩渺的太湖。
梭羅說:湖是神的一滴淚。那太湖會是神在什麼時候流下的淚呢?
我想起對蘇州愛得深沉的一位同事,她去過很多次蘇州,見過很多次太湖,可是一點兒都不膩。之前我不明白,如今我似乎有些懂了。
假使有一種力量叫文明,那麼有一種感動叫一座城的精緻,和一片湖的溫度。
太湖的動人,不僅在於三萬六千頃碧波的浩瀚,碧螺春的香,白沙枇杷的甜,大閘蟹的鮮,還在於被太湖滋養的這片土地,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那些溫暖美好的人。
他們打磨歲月,也打磨自己,再簡陋的院子,也要有鮮花和果樹妝點;最簡單的稀飯鹹菜,也要裝在美麗的碟子裡,精緻擺盤;就算被生活壓得直不起腰,也要面帶微笑。
太湖之風自古來,生活是和自己喜歡的一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