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轉變
1914年12月6日,他接受教會的堅信禮,首次用聖餐,他後來寫道,「我完全不相信,我在吃在唱我自己的罪。我不能明白我做的事到底有什麼意義,但我明白我是用隆重得不得了的莊嚴態度來說謊。」他承認是為了取悅父親才正式進入教會。
他現在真正接受的卻是不可知主義,他認為「所有的宗教信仰都是神話,都是人自己的發明。」但這也是他的才華開始為他的老師和朋友賞識的時期:他的老師柯伯特黎克說,「他是我已教過的學生中讀古典名著最多的人,也是我所見過的翻譯希臘劇作最聰明的學生。」柯氏力勸他的父親送他去念大學。
這間大學就是牛津。「這裡的一切遠超過我最大膽的夢。」他寫信給父親時說,「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地方。」這是1916年12月的事,他才19歲。他通過獎學金考試,《泰晤士報》刊出獲獎者名單,他的名字赫然在那裡。入讀的學院是建於1249年的大學學院(UniversutyCollege),是牛津大學最早的一個學院。詩人雪萊在這裡讀過書。
他雖取得獎學金,仍須參加牛津的入學試,而「初級算術」是其中必考的一張試卷。他對算術可說一竅不通,又回到柯老師那裡去惡性補習。
這時,第一次大戰打得如火如荼,英國實施徵兵制度,年輕的路易斯原籍愛爾蘭,本可免役,但他願作志願兵。大學學院收了他入學。他通過學院的軍官訓練營登記入伍,後擔任森語塞輕步兵第叄營的中尉,轉戰歐陸。歐戰快結束前,為炸彈所傷,被送返倫敦入院治療。是年12月解甲,次年一月重返牛津。
兩個月後,他的第一本詩集《在困綁中的靈》出版,給他寫作生涯極大鼓舞。他在校成績優異,屢獲甲等榮譽獎。1925年春,入選牛津大學的麥大倫學院(Magdalen College)英國語文院士。是年十月,他搬進學院居住,成為他以後叄十年的家。
在這裡,他結交了許多朋友,大半為無神論者。他在學術上的成就越大,離開基督信仰也越遠。但在此關鍵時刻,他遇到兩個人,一位是N.柯格希爾,牛津大學英國文學教授,有當時「最睿智也見聞最廣之人」的稱譽;他是個基督徒。另一位是J.R.R.託爾金,牛津大學安格魯撒克遜講座教授,也是基督徒。在二人的影響下,他開始經歷1600年前聖奧古斯丁的歷練:「我不愛甚麼,但我內心已有股力量要去愛;我內心深藏有需要,我恨自己不去需要…」
路易斯逐漸改變成了另一個人,或者說,他逐漸成為一個真正的人:「我像一個雪人,現在開始融解,從我的背部融起,一點一滴地瀉下,我不喜歡那感覺…」
終至有一天,他承認上帝的確存在,要他完全投降,從黑暗中跳出來。1929年復活節,路易斯「痛改前非,承認上帝是上帝。我跪下,我禱告,那晚,我很可能是全英國最喪氣也最不情願但卻回頭了的浪子。」
他的哥哥華尼在他逝世後追憶這段日子時說,「傑克的回歸基督得到新生命,不是一種突然的躍進,而是從長年心靈的疾病,緩慢地逐漸地籍著將息而康復。他這『病』起源於童年,在僵硬的宗教規例和空洞的教會學校教育中染上。」路氏迴轉之後說,「我已從相信上帝進到絕對相信道成肉身的基督,接受了基督信仰。」他有了真正的覺醒。
路易斯成了二十世紀中葉說英語的世界中捍衛基督信仰最有力也最受歡迎的人。1954年,獲選為劍橋大學中世紀與文藝復興期英國文學講座教授,所寫文學批評論文已成傳世之作。他是一位甚受學生愛戴的老師。而他寫的神學和具神學深度的文學作品早已膾炙人口。因而有「向懷疑者傳福音的使徒」之稱,獲到全球教會的稱讚。
《返璞歸真》是他的著作中影響最大的一部。他在原著的序言中介紹此書時說:「本書原為我的電臺廣播講話,印刷成書時作了一點增補,但保持說話的語氣,用了不少俗語和縮語(例如don’t,we』ye)。這些當然不見於譯文中,但譯時努力保持原作者說話的口氣(譯者)。...
「我的信仰立場很單純,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信徒。我信主後,認為我最能幫助我的不信基督的朋友的事,就是向他們闡釋這信仰,並為之辯解…「我無意參與神學上的爭辯,那是神學家的事。我所致力的是為『核心』的基督信仰辯明。那是信仰中最純淨的中心部份…是在我還未到這世界以前早就存在的那個真正基督信仰。
那信仰,不管我喜不喜歡,早已在那裡。只有一位上帝,耶穌基督是他的獨生兒子,他的大愛呼籲我們回歸,迴轉成為真正的照他形像造的人,成為他的子女。…「從此書出版後收到的難數書信與評論中,可以看見我至少已成功地將基督徒都能同意的基督信仰的中心寫了出來。我盼望我們能合一團結…「本書所用『基督徒』叄字,指的是接受基督信仰中共同教義的人…這個名字首先見於安提阿教會(徒11:26),用以稱呼使徒們和接受使徒教訓的人。要是有人接受了基督信仰,生活卻夠不到標準,我們可以說他是個不好的基督徒,但不能說他不是基督徒。…「我只能說,這裡講的『純淨』基督信仰好像一座屋子的大廳,大廳有若干通往房間的門。若因此書能帶領一些人進入這大廳,我已心滿意足了。但要見到溫暖的火爐,有坐椅,有飯菜,必須進到房間才可以享受。大廳只是等候的地方,在這裡可以找自己喜歡的房間。大廳不是住的地方,有的人也許得在大廳久留點,有的人一下就可以決定敲那個房間的門。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不同,但我知道上帝不願人留在大廳裡,除非地認為等候對他有益。
「你一旦進到房間,就會發現大廳裡的等候對你也有好處,若不等便得不到這益處。可是,你只能在那裡等候,不可以在那裡搭營。你應該不斷禱告,得到光照。就是在大廳裡,也得遵守整座屋子共守的規則。而且應該不斷查問那扇門才是真門,不可以僅因為外面的油漆和裝飾討你歡喜便選定房間。換言之,你不應問:『我喜歡這種崇拜形式麼?』而應該問:『這些教義是真理嗎?這裡有沒有真正的聖潔?我不願敲門是不是由於內在的驕傲,或者個人的味口,或者個人不喜歡那個守門人?』」
路易斯在序言的末後說:「你進到自己的房間以後,對那些選了別的房間的人應心存寬厚,對那些仍留在大廳裡的人也該如此。他們若選錯了,做錯了,應為他們禱告。他們若是你的仇敵,更應遵照主基督的教訓為他們祈求。這是進了這座屋子後,大家應守的規則。」
路易斯寫此書時,二次大戰正酣,英倫叄島在納粹德國轟炸下,人們生命朝不保夕。一方面基督信仰成了一股力足以幫助全民為自由而戰決不屈服的偉大力量;另一方面,在知識界,打著科學招牌的進化論正方興未艾,為納粹利用宣布上帝已死的新哲學開始蔓延。魯氏深受其害,在書中對二者都有極其深刻且富幽默的評論。
書中有專章討論叄位一體的上帝。還有一章專論「時間」答覆「基督既是神成為人,來到世間,那他怎能又照顧宇宙的運行」這個問題,甚富啟迪。
本書頗難譯。我在非常忙碌的生活節奏中每個主日下午抽出半天寧靜的時刻來做這件十分不夠資格做的事。經過半年,終於完成全書的翻譯工作。
這篇序中的路氏生平,大半取材於B.希卜黎的《幽谷之旅》和路氏自己寫的自傳《意外的喜樂》。原序甚長,精華已摘譯於此,可以省出讀者一些時間去看書的正文。
今天我們所處的時代急迫需要一位像路易斯這樣的思想家來為大家解惑,答覆我們在這個大時代中所面對的信仰問題。
原書名為Mere Christianity,有「這是不折不扣的純淨基督信仰」之意。給中文版取名《返璞歸真》,指出基督信仰去掉後世所加的裝飾,回到聖經的教訓,可說美好無比。因為這是唯一有一位復活的基督的宗教信仰,通過他,人可以恢復真正的人的地位,具有上帝的莊嚴形像和他永活的生命。
餘也魯教授
一九九五年十月寫於大帽山畔的科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