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母親/於樹懿
我今年七十八歲,父母親離開我們已有二十多年了,但他們的音容笑貌始終浮現在我的腦際,他們風風雨雨相濡以沫五十多年的點點滴滴滴,也一直銘記在我的心間。
父親是老北京,滿族人,高中畢業後曾在北海公園內的仿膳飯店當過帳房先生,寫得一手漂亮小楷。那時有錢人去吃飯只要記個帳就行,每半年或一年由父親上門去結帳,這為他以後在鐵路部門當會計打下了基礎,疏通了人脈。
母親是濟南人,漢族,曾經是大家閨秀,後來因家中有人吸毒而家族敗落,不到二十歲便去了天津,在日本人開辦的岸和紗廠當了一名女工,直到和父親結婚後才辭職回家,當起了相夫教子的家庭婦女。
父母不是青梅竹馬,也不是一見鍾情,他們的結合是由別人介紹的。母親說紡織女工太苦,實在不想再待下去了,況且父親一表人才,所以認識幾個月他們就結婚了,並在濟南安了家。婚後不久生下我的哥哥,但哥哥因病夭折,實在不幸。等到我再出生的時侯,全家人自然百般呵護,加之我小時候長得白白胖胖特別水靈,家人更是當成寶貝寵愛有加。由於我是在蜜罐裡長大的,從來不知道什麼是艱難,什麼是憂愁。
在我之後母親又接連生了四個女兒,父親從未流露出一絲的不高興。記得生小妹的時候,父親連夜趕往醫院去撫慰有點失落的母親,說太好了,咱們家「格格」成群,別人得羨慕成什麼樣啊?
生了老三以後,在中國京劇院擔任領導職務的叔叔曾寫信讓我們舉家遷回北京,並準備把父親安排到劇院當會計,可父親拒絕了,說哪裡的黃土不埋人?我就踏踏實實地做個濟南人吧。
父親比母親大六歲,母親說犯衝,倆人整天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吵了又好,好了再吵,「衝」了差不多一輩子。不過他們的爭吵更像是調味品,非但不傷感情,反而使平淡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其實吵架這事哪有犯「衝」一說呀?主要是性格差異使然。
父親幽默詼諧喜歡開玩笑,一口京腔京調說起俏皮話來就像在說相聲(父親還是京劇票友,反串青衣)。而母親則特愛較真兒,拿根棒槌當成針,玩笑話也當成真的,特不經逗。不過母親心底純潔仁愛善良,爺爺說她是「刀子嘴豆腐心」,非常認可這個兒媳婦。
在家裡,爸爸是甩手掌柜的,家務活基本不幹,每月把工資一交就什麼都不管了。不過也有倒外,遇到節假日偶爾也會下廚露一手。他喜歡做咖喱胡蘿蔔,再有就是把青菜往鍋裡一倒,扒拉幾下就趕緊起鍋,母親說他這是在餵兔子,可爸爸說這樣不破壞維生素,有營養。
在孝敬老人方面,父母都是楷模,為我們做出了榜樣。特別是母親,從不惹老人生氣,有好吃的總是先端給爺爺。爺爺患白內障的時候眼睛看不見,全家人都成了他的拐棍,小心翼翼地沒讓爺爺有一點閃失。後來叔叔在北京聯繫好醫院,是母親陪著八十多歲的爺爺去做的手術。那時醫療條件和醫術都不行,術後爺爺血壓升高昏迷不醒,母親三天三夜不敢合眼,端屎端尿,餵水餵飯,侍候得那叫一個周到。爺爺活到九十一歲才無疾而終,臨走前特別感謝我的母親。
文革期間,公檢法受到衝擊,當時在鐵路局公安處工作的父親被下放到路局材料廠去刷汽油桶,爸爸身高不足一米六,又從未乾過體力活,對他來說真是嚴峻的考驗。他怕家人擔心,從沒把這些告訴過我們,只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文革結束後落實政策,父親已經五十九歲,到了該退休的年齡,也沒得到什麼補償。
母親喜歡助人為樂,有一副特別熱的心腸,街坊鄰居不管誰家有什麼事情,她都會主動上門幫忙。做點好吃的也要送給四鄰嘗嘗,特別是鄰居家有老人的,可沒少吃了她送的東西。母親有句口頭禪,叫做「別人吃了揚名,自己吃了填坑」,在那個物資匿乏家家缺吃少穿的年代,忠厚待人接濟四鄰,可不是為「揚名」這麼簡單,而是母親仁者愛人、心底善良的充分體現。
我的父母雖然一輩子爭爭吵吵平平淡淡,沒有甜言蜜語的溫馨,沒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但我看得出他們很知足,活得很幸福。他們撫育了六個子女(最後到底又生了一個帥哥),不光給了我們生命,更教會了我們如何走路,如何做人,使五朵金花盡情綻放,沒有一朵凋謝枯萎;我們的小弟也積極上進事業有成,沒有一個給父母丟臉。
父親母親,您在天國過得好嗎?好想您啊!我愛你們,永遠,永遠……
作者:於樹懿,退休老教師,一生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為人熱情,性格開朗,喜歡運動、歌舞、朗誦、寫作,退休後與夥伴們成立千佛山百靈藝術團,二十年如一日堅持表演,成為景區內頗受歡迎的民間藝術團體。(朗誦者風雨同行的母親)
王曉音(風雨同行):就職於省級國有金融企業,高級經濟師、高級核賠師、高級培訓師;熱愛生活、興趣廣泛、真誠善良、樂於助人;人生態度:用知足常樂的心態,過隨遇而安的生活。
責編:荊傑
壹點號皖北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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